小娇见了心下一个激灵,林家三郎和四郎,平日见了自己也是温和有礼,和二郎、五郎相处融洽。过了一夜的功夫,这两个少年郎便长出了獠牙。林乐霜,你太厉害了。
见众人都不言语,小娇柔声劝慰林简:“小娇昨夜犯了大错,特地来向夫人请罪,夫人想是病着,并不知情,并非是在折辱小娇。”
不这样说还好,这样说了,林简更是来气,说:“你都被罚成这样了,还为别人说好话,真是心善的过分。”
王丰摇摇头,这情形比大郎昨夜里说的过分,琅琊王家的旁支嫡女被这样欺辱,别的不说,王家的脸面都要被眼前这一对贱人踩到阴沟里去了。
一向温和的王大公子,打开折扇,焦躁地摇了几摇,淡淡地说:“父亲,林大将军说的甚是。姑母未免过于折辱小娇这样的弱女子了,索性给她一个痛快,按照王家家规沉塘便是。没得为了个贱婢,搞的两家不痛快。”
王志已经对林简失去了耐性,昨夜才从鬼门关里放出来,今日就立刻蹬鼻子上脸。没见过这样混不吝的主,姑母跟了这样混蛋,简直是受罪。见这两人惺惺作态,一怒之下说出了父亲和林家兄弟想说,但不适合说出的话。
王丰捏着长长的胡须,只是看着小娇,像是在思量儿子建议是否可行。
林简觉得不妙,忙将小娇挡在身后,做了个请姿,笑着说:“王公,今日不是来看慧娘的病吗?请这边行。”
轻轻哼了一声,王丰甩了甩袖子,随着林简朝王氏的院子去了。
小娇这才松下一口气,没想到王家的家主竟然也来了。
若是在此时,上演一出大娘子将王氏气得吐血而亡的戏码,该有多好。也不知云妈妈这个老货什么时候才能得手。
千算万算,小娇却没有料到,王氏晕倒在床,云妈妈已经将知道的一切都兜了底。
听得守在院子里的阿桂来报,父亲和王家家主来了,林乐霜看着云妈妈,说:“你可都记住了?”
颤抖地点点头,云妈妈庆幸不已,自己的临阵倒戈是如此正确,大娘子绝对比小娇要可怕。
林乐霜用手轻轻扶了扶发髻,脸上挂着凄婉,带着丁妈妈和阿茶便迎出了门。
怒气腾腾的林简,见到女儿一脸凄容,那火气便消了不少,追究王氏为何让小娇一直跪在院外的想法便不了了之。
林大将军自己都不敢承认,他有些怵这个女儿了。
第16章 意外鞭刑()
林乐霜和王丰等人见过礼,便在前头引路至王氏的内室。
前世她没有机会见过这王家的家主,今日仔细打量,原来是个三十多岁,面目清朗的玉面郎君。王丰和表哥王志生的有几分相像,只是王志让人观之可亲,而王丰则温文之中自带有威严。
好一个王家家主,她心中赞叹。
王丰和林简都蓄着八字胡,不同的是王丰下巴上还有髯须飘飘,看起来很潇洒。传闻王丰因为这把胡子,被称之为美髯公;而林简则在两腮留有络腮胡,站在王丰身侧,越发像个莽夫。
她恭谨有礼地带着王丰等人行至母亲病床前,因病人病重,并没讲男女大防。
阿茶和阿桂分别在两边,勾起床帐。只见王氏面如金纸,唇色浅淡,还略略带着紫色,人静静地躺在那儿,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真像是个死人。
见了这个模样,王丰的眼皮一跳,心下有所怀疑。
林乐霜在旁看着,明白策略已经奏效,便对着云妈妈施了个眼色。
“家主,老奴有话要讲。”,云妈妈走向前去,扑通一声跪在王丰身后。
“你这是为何?王公面前岂容得你这婆子撒野!”,林简直觉有些不妙,连忙喝道。
王丰看了林简一眼,淡淡地道:“无妨,你是王家陪嫁来的?”
“是,老奴是专门在夫人眼跟前侍候的,姓云。夫人自大郎不见之后,便病了,只是这病的奇怪,反反复复,请了几个太医都说不出什么来。郎君和娘子们持疾了几十日,夫人才慢慢好转。但还是时常发热,身体迅速就瘦了下来,府里的府医只会拿些没用的膏药汤子吊着。老奴跟了夫人几十年,实在不忍心看夫人就这么……。求家主派王家的神医来为夫人治疗才好。”
云妈妈跪在地上哭诉着,王丰的眉头越发皱在一块。
昨日听林家三郎林山说王氏病的厉害,但几个孩子持疾之后,有所好转,怎么今日就变成这个样子?太医们都说不出什么来,这莫非不是病?王家的神医姓薛,是十年前躲避仇家,投奔的王家,王家人都知道他最擅长的是解毒。
“夫人不是前几日方好转些了吗?怎么又成这样?”,林简怕王丰怨怪自己没有为王氏广请神医来治病,连忙呵斥云妈妈。
听了这话,云妈妈一哆嗦,简直和大娘子预料的一模一样。看了看林乐霜,又看了看林简,云妈妈哼唧着道:“老奴不敢讲,只求神医来给夫人治病,这可再拖延不得。夫人若是有个好歹,老奴也不活了。”
林简听了这话,想起小娇昨晚曾说,王氏醒来若是知道女儿这般不顾脸面行事,只怕会又气昏了过去。见了云妈妈这个模样,心下更是相信。
“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来,不然就吃鞭子。”,他威胁道,又恨恨看了看多事的林乐霜。
“老奴,呜呜……”,云妈妈哆嗦着说:“今晨娇夫人跪在廊前,求夫人放过她,请侍女带话说……说夫人的嫁妆确实是她拿去,但是都是将军点了头的,还说夫人这般模样,今后……今后夫人的孩子只怕还得……。夫人本就为了平日里待她不薄,她不思报答,反而趁着病重时图谋嫁妆而气恼。听了这话,夫人就昏了过去。”,云妈妈说到要紧关头,便支吾过去,但这样更令人暇思。
林简的脸一下子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
顾不上其他,他对着满脸鄙视的王家家主和大公子说:“王公,我林简再怎么眼皮子浅,也不会如此,不是我,这都是那个贱婢乱说。”
林乐霜扬起眉毛,唇角闪过一丝讽刺的笑,这便是情深不渝的鸳鸯,原来也不过如此。既然这样,剩下的事就好做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王丰面前:“求大舅为母亲做主。”
接着林山和林先也紧跟着跪了下去:“求大舅为母亲做主。”
林简见了,两眉皱紧,能夹死只蚊子,他就知道,今日又是不能善了。
他叹道:“罢了,我亲自抽那贱婢为夫人解气。”
说罢按着腰间的软鞭,怒气冲冲地朝着廊外的小娇走去。小娇见了,面上一喜,莫非王家得罪了将军?又莫非是林乐霜忤逆了将军?
脑海里转着无数个念头,面上却依旧可怜无比,只有那一双兴奋的眼神出卖了小娇的心情。
林简见了更怒,小娇柔声说:“将军,夫人可好?”
他抽出腰间的软鞭,狠狠抽去:“你还敢问夫人,谁叫你今日来这里跪下的?”
这突如其来的鞭子,几下便将小娇抽翻在地,背上的纱衣破了,露出雪白的背脊。林简有些不舍,但还是得抽下去,如若不然,小娇就只有被盛怒的王家家主带走。
见小娇被抽的差不多了,背上没有一块好肉,父亲的皮鞭也越抽越慢,林乐霜方对着三哥林山施了个眼色。
林山点头会意,膝行至王丰面前道:“大舅,小娇毕竟生了二哥和五弟的,若是抽死了,日后也不好相见。”
王丰点点头,扶起林山和林先,说:“你们去拦住你们父亲吧,就是我说的,留着一条命,慢慢算吧。”
林山和林先这才慢慢踱到父亲身边,将鞭子拦下,劝道:“父亲,若论这罪过,她够死百次的了。但若真打死了,二哥和五弟脸上也不好看,就这样算了吧。大舅也是这个意思。”
林简知道,这是王丰看在林家面上,同意留小娇一条命了。他长吁了一口气,看着发髻凌乱,衣衫破裂,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的小娇,不由得又有些心疼。但心中也有些发狠,这个糊涂的女人,让他次次在王家面前没脸。
屋内,王丰仔细看着眼前的林家大娘子,虽然是自个的外甥女,可却没有见过。林乐霜小小年纪,却很有主意,两个哥哥也是听她的。才十三岁的女子,瓜子脸儿,修长的蛾眉斜插入鬓,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只是年纪尚小,尚未张开。
王丰摸了摸髯须,笑着道:“霜儿,你父亲已经责打了小娇了,你还不起来?”
“霜儿不止这一件事,求舅舅做主呢,舅舅若是不答应,霜儿就不起来了。”,林乐霜歪着脑袋,顺着杆子往上爬。
王志不由得失笑,表妹昨晚上拉他下水还不够,还要将父亲也拉下水不成。
第17章 舅舅的援手()
王丰哈哈大笑,左手理了理八字胡的胡角,笑着说:“你且站起来说话。”
林乐霜听了,轻轻一笑,摸了摸垂在耳边的散发,说:“舅舅这可是答应我了么?”
这笑容极美,王丰像是在夏日里见了朵冰雕就的冰凌花,又美又清爽,不由得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又补上一句:“能答应你的,舅舅自然答应。”
王志也被这笑容闪了神,林家大娘子虽然不如二娘子美貌,但这气韵却是逼人,若是长成,定是绝色。
林乐霜便依言起了身,对着王丰说:“舅舅,这可是您说的,不是霜儿逼您的。”
“哈哈,好,你说罢,你父亲就快要回来了。”,王丰不由得大乐。
作王家家主久了,便习惯于在小辈们面前摆威严,家中的儿女都有些怕他。这个外甥女到挺会逗趣,不由得就有了些喜欢。
“我要求三件事。第一件,舅舅作证,帮我们点一下母亲的嫁妆,霜儿想借此将府中的硕鼠清理干净,不然我们母子在这府中依旧危险;第二件,舅舅派那薛神医前来与母亲解毒,也要让他教霜儿医术,后宅杀人不见血的招数太多,霜儿要学会自保。第三件吗,就是如果发生事关外甥和外甥女性命的事,要借王家的势来帮忙。我大哥如今不在,但三哥和表哥交好,也是向着王家的,日后嫡子继承了将军府,自然是与王家站在一条道。”
林乐霜伸着手指,一二三的说了一遍。
她想借薛神医将自己会医术的事过了明路,免得被人发现,拿出来说事。眼下,父亲还舍不得小娇死。王家也不会为了他们得罪父亲,硬逼着小娇死。如果王家愿意帮衬,小娇即使不死,也不会再有机会反扑。
前世王家和谢家争夺世家第一大族的地位,最终以王家败北而告终。
因为掌握兵权的林家倒向了谢家支持的元旭,元旭在谢家三房长大,现在还应该叫做谢旭,顶着着谢家三房嫡次子的身份。
抛开前世的恩怨不提,今世林乐霜要报仇,要保护住母亲和哥哥们就要广泛结盟。只要能让林简和小娇不舒服的就要拉拢,能与谢家和元旭抗衡的就一定要团结。
王丰开始还捏着胡子,边听边点头,听到后面就是一愣,这是个小娘子说的话吗?倒像是个与自己地位平等的上位者在谈条件。
不能不说林乐霜开出的这个条件很是诱人,王家若要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超出谢家,有了未来大将军府家主的支持,便变成了可能。
“你这么小,便能做了你哥哥的主?”,王丰眯了眼睛,那眼光像老鹰般凶猛,一旁的阿茶和阿桂,开始哆嗦起来,身上的衣料发出簌簌的声响。
林乐霜却没受影响,她笑着说:“舅舅,受人点滴之恩,我们兄妹当涌泉相报。如今,林家的嫡子嫡女在后宅危机重重,就是日后也需要舅家扶持方能继承将军府的实力。这个念头,并非是霜儿独有,而是我们兄妹三人所想。”
王丰点点头,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即使是霜儿不求舅舅伸出援手,王家也不会任由王家的人受欺辱的,你的三个要求,舅舅都答应了。”
前世王家不是由着他们兄妹自生自灭了吗,若不是经历过前世的事,林乐霜也许会心生感激。只是受过前世那样的背叛和杀戮,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善意,只有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才会久远。
王志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恭喜表妹。”
“谢谢舅舅为我们兄妹做主。”,林乐霜泪水积满了眼眶,却并未滴落,令人看了更生怜惜之情。
王丰心中有些得意,毕竟是小孩子,这样护着他们,长大之后,还能不向着舅家吗。这林大将军真是个糊涂的,后院乱成这样,倒是便宜了王家。
眼看着父亲即将回来,她又对王丰说:“舅舅,明日林家后宅之事,传的越广越好。最好能向皇上上奏,弹劾大将军宠妾灭妻,后宅多**,嫡庶不明。”
王丰脸色变了一变,大兴重视孝道,外甥女这番话,极是忤逆不孝。王志本来对这个表妹有些怜惜之情,被这话吓了一跳,心中那点旖旎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王丰压低声音问,脸色变得铁青。
“知道,但请舅舅体谅。外甥女这个处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日,若不是霜儿来的巧,只怕母亲已经喝下毒药,吐血而亡。明日府里府外便会传言,外甥女为了盘算母亲的嫁妆,将母亲活活气死。嫡子嫡女被逼到这个地步,也是世间罕见。父亲不慈,小妾张狂,我们时时都担心惨遭不测,怎么孝顺。”
林乐霜也不害怕,继续说服舅舅。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王丰真的顾及世间的看法,又怎么会将薛神医留在身边。
“父亲,表妹也是不得已,您……”,王志听了,也觉得辛酸。昨夜自己可是亲眼看见,表妹、表弟跪在小娇面前。
这时,林简已经带着三郎和四郎进了内室,王志便顿住了话音,王丰不置可否,将视线转到了林简面上。
林大将军内心分外憋屈,亲手责打得爱妾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肉,还要谢谢对方给了面子,留了小娇一命。
强撑着笑脸,林简谄媚地说:“王公,慧娘的病已经看过了,这人我也责罚过了,不如我们到厅堂一叙,舍下专门摆了酒席。”
王丰连忙谢过,笑着说:“林大将军客气了,慧娘这病有些严重,我回府之后便会派薛神医来给慧娘瞧瞧,顺便送些疗伤的好药过来,定然不会留疤痕。”
林简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
“大郎昨日回来,告诉我一件事,说慧娘重病,府中有刁奴趁机偷窃主母嫁妆。王家是世家,多年来没有出过背主的奴才。大郎应霜儿的要求,带来了慧娘出嫁前的嫁妆单子,王家出了这样的奴才,我也难辞其咎,便陪着霜儿一起对一下嫁妆单子吧。林大将军,您若是不便,不必相陪了。”
王丰这话一说,有事也得说没事,林简很想去看看小娇,也得忍住。
他有些担心,这嫁妆一对,愚蠢的小娇不会又被抓住了什么辫子,这下可不是一顿鞭子能遮掩的过去的。
林乐霜看出父亲心里的小九九,便笑着说:“父亲听说母亲的首饰丢了,气的不成,昨晚上还陪着我们一起审陈妈妈那个刁奴。今日父亲若是有事,便不用陪着再点母亲的嫁妆了。母亲的病,有了薛神医,必然有治,父亲不必担心。”
昨夜林简的表现被女儿美化了一番,他更是走不得,只得笑着说:“大舅哥在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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