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将的心里又将范骑郎记恨了一遍。
这些人夜里能凑在一起喝酒,被人家算计,他难道还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猫腻么?
一定是范骑郎心中不服,聚众喝酒商议对策,结果被教训了一顿。
身为官吏,最恨的就是底下的人不服。
中郎将心里恨透了范骑郎,打算等范充依失宠之后,再好好给他下几个绊子,让他知道轻重。
至于林先,中郎将那里还敢恨呢,供着都来不及。
能将这么多骑郎收拾的这么惨,还半点把柄没露,这岂能是池中物所为?
林先深得皇帝的喜爱,又是淮阳王的小舅子,怎么看怎么有前程。
……
卢大郎恹恹不乐地在家里闲坐,被叫来轮值时还一脸迷惘。
“不是让我在家里闭门思过,年后再看吗?”
来传信的人有意讨好,亲昵地道:“卢大郎,你傻啊,这是中郎将让你戴罪立功,言下之意,就是不用等到年后再看了,闭门思过也省了。”
“真的?”
卢大郎惊讶地张大嘴。
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是真的。”
来人看到他的蠢样,心中暗叹,蠢人有蠢福真是不假,谁让人家有个好妹妹攀上了林家这门好亲事。
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这件事情就是林家做出来了给卢大郎出气的。
被整的只能自认倒霉。
就连中郎将都只能认了,还敬着林寝郎。
以后,卢大郎就是他们这些郎官里面头一份的,谁敢惹他就是惹上林家,等着被收拾吧。
卢大郎全然不知此人的内心所想,只顾着高兴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笑着大叫:“我就知道中郎将一定不是那样没有是非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来人:“……”
……
林先早早就来了宫里看热闹,林山却留在府里。
昨夜他们回来的晚,竟然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直到清晨,林乐霜请林山到薛神医的院子里小坐,他才知道。袁仵作在府里救了一个快要被冻死的人。
这是个老头。
老的看不出来年纪,头发花白,身体羸弱不堪,身上还有许多伤痕,手指齐齐断掉,脸上还纹着奇怪的花纹。
这些花纹几乎将他整张脸都盖住,看不出长相。
“这是什么人?”
林山瞧见,吓了一跳。
袁仵作摇摇头。
昨天他见到时也是吓了一跳,不知所措。
“他怎么在府里的?”
林府里里外外都被暗卫们看的如同铜墙铁壁,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汉是怎么入府的?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呼之欲出()
老汉躺在床上,时而发出一阵呻吟,羸弱的胸腔激烈地起伏,让人忍不住担心,他的肺能不能禁得住这么大的动静。
花白的头发如同乱草一般,摊在床榻上,腐朽衰败的味道在四周弥漫。
林山忍不住捂了下鼻子,但随即又放了下来。
这个屋子里有三个郎中,他们从心底里都不会在意这些味道。
这本就是病人会有的。
林乐霜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老汉,缓缓道:“他应当是中原人,却被大金抓了去做奴隶,脸上被刺的是大金文字。”
手掌齐齐地断掉,这也是大金人经常对不听话的奴隶所做的惩罚。
“大金?”
林山的脑海里顿时点起了烟火。
什么颜色都有。
他迟疑不定看向林乐霜,下意识地想找到一点支撑,可林乐霜望过来的眼神,让他明白,他最怕相信的却有很大可能是事实。
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林保走了进来,脸色铁青。
“大娘子,我们发现了密道。”
在发现老汉的地方,暗卫们四处排查,发现了一条密道。这条密道非常隐蔽,从外面的山头连到了林家的祠堂,又从祠堂拐到了袁仵作途经之处。
这密道和之前发现的那些密道并没有关联。
因此,他们一直没有发觉。
林乐霜站在袁仵作发现老汉的地方,默不作声,林山想要出声,却又怕打断了妹妹的思绪。
林山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这样的时刻,妹妹身上散发出让人臣服的气势,就好像她生来就是掌控大局之人。
虽然有些惭愧,但不得不承认,这让他心安。
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样的真相。
但,有林乐霜在身边,他,他们,就有了主心骨。
管他即将到来的是什么东西!
林乐霜问:“上次袁仵作和薛神医掉入密道的位置,应当是在这附近吧?”
袁仵作一脸敬仰地看着林乐霜,眼神之中夹杂着深深隐藏的爱敬,“是,是的,大娘子,就在这,附近。”
林乐霜转过头来问林山:“三哥,你觉得这条密道有没有点古怪?”
林山跟着云大儒学了不少机关之术,听到妹妹询问,眯起眼睛观察了一番附近的地势,点头道:“的确有古怪。”
“这条密道不应该终止在这里,如果我猜的不错,应当是被截断在此。”
林乐霜点头表示认同。
这条密道终止的位置并不应当在这里。
众人沿着密道口的周围挖掘,方圆几丈之处都被翻了起来。
林卫叫了出来,“我看到了,在这里。”
说着连刨了几下,翻出一块黑色的石头,接着又是另一块,黑色的石块一块快地翻开来,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洞口。
众人都吃了一惊。
袁仵作结结巴巴地道:“果然,果然有,大娘子,真是神机妙算。”
薛神医不耐烦地瞅了一眼见到小徒弟就结巴的袁仵作,“那是当然,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徒弟。”
林乐霜扯唇笑了笑。
当初盗贼们重新翻挖修正密道的时候,挖松了周围的泥土,触动隐藏的机关,这条密道便自动坍塌下来,封住了一段,保证密道不会暴露出来。
这下子,这个老汉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林乐霜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
像是没有看到徒弟的面色凝重,薛神医在洞口站了一会,颇为遗憾地道:“这洞里没什么宝贝,我的小老鼠一点动静都没有。”
众人:“”
薛神医的这话让凝重的气氛缓转了不少。
散了会气,林卫带着几个侍卫下了地道,身上系着长长的绳子,随着走动,绳子不停地晃荡着朝内延伸。
好一段时间,都保持着均匀的快慢。
突然,绳子停了下来,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嘴边。
绳子慢慢地晃荡,但再也没有往前,林保将竹筒系在绳子上,放在耳朵上,听了听,“他们应该是快到了,地道的终点是”
地道的终点他们打不开,所以并不能确认,这是否是另一处垮塌造成的。
林山忍不住叹息:“要是猫眼醒着就好了。”
让猫眼去闻味道,再怎么曲里拐弯,也一样能够找到。
现在,他们不知道地道里的情况,而地道里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转到了什么位置。
林保对着竹筒几经喊话,发现就连方向感最强的林卫都不清楚自己倒了府里的什么地方。
“说不定出府了呢。”
林卫这样打趣。
“不会,”一直没说话的林乐霜道:“看这绳子的长度,大约应当还在府内。”
但是怎么排查呢?
众人面面相觑。
薛神医突然出声了:“没有猫眼你们就什么都做不成了么?我的小老鼠也不弱。”
说着将缩在他怀里取暖的小老鼠揪了出来。
离开温暖的怀抱,突然出现在寒冷的空气中,小老鼠不满意地吱吱吱的抗议。
薛神医一脸疼爱地抚摸着小老鼠的脑袋,和小老鼠嘀咕了好半天,最后道:“那可要说好了,小老鼠喜欢猫眼。我们临走前,它要陪猫眼两天。”
众人:“”
这真的是小老鼠说的吗?
但是看薛神医煞有其事的样子,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如果林先在这里,一定会抬杠道:“嘿,老头,你胡说的吧。”
可是四郎君不在,没有谁会和薛神医这样说话,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乐霜笑着道:“那是当然,要是它能将小豹子唤醒就好了,看着它呼呼大睡的我都着急。”
小老鼠像是真的能听得懂人话一样,转过头来对着林乐霜吱吱吱的几声。
薛神医笑着道:“小老鼠是想陪小豹子睡一睡觉。它说小豹子睡了好呢。”
众人:“”
薛神医成了一只小老鼠的译官,怎么看怎么诡异。
但是,薛神医本就是个诡异的人。
诡异的人做出什么诡异的事也不会太诡异。
而且,这只小老鼠是怎么养成的,在场的人都知道,虽然看着这么可爱,可是当初却是那么惊人的庞然大物。
林乐霜知道薛神医说的不假,上次小豹子大睡了一场,醒来就通人性了许多,如同一个调皮的小孩。
这一次,不知道会有什么惊喜。
真是满怀期待啊。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章 臣妾不依()
小老鼠的身子黝黑,比衬的眼睛比最绿的翡翠还要绿,幽幽的像名贵的宝石。
薛神医心疼这只鼠王。
冬日里几乎不让它下地,但是为了徒儿的事情,也就将鼠王放了出来。
鼠王颤巍巍地探了探冰冷的地面,旋即缩回,如此再三,才终于将四只爪子放在了地上,像是适应了地面冰冷的触感。
林保悄声道:“要是有个小鞋子套在爪子上是不是好些。”
一直跟在林乐霜身后,不出声的阿桂立即询问:“大娘子,您看要不要给小老鼠缝个小鞋子,包些棉花,可别把它冻坏了。”
薛神医没做声。
他知道,这小耗子也就是看起来娇小,惹得小娘子们怜爱,实际上皮实的很呢。
只是,他也不会说出来,只让小耗子自己决定。
这完全要看小耗子自己喜欢不喜欢。
小耗子听了阿桂的话,立起来了前面的两个爪子,晃晃悠悠地作了个揖,这意思就是想让阿桂给它缝了。
这模样,实在是可爱的厉害。
即便是见过它原本的彪悍,阿桂还是忍不住叹道,“真是好看可爱的厉害。”
小耗子更加乖巧了。
薛神医对着袁仵作偷偷地撇撇嘴。
然而,袁仵作只关注着林乐霜。
薛神医:“”
众人都惊叹道:“薛神医养的小耗子果然有灵性。”
小耗子摆了摆头,表示不喜欢听这些话,但也懒得辩驳,辩驳他们也听不懂,于是就随他们去了。
薛神医立即正色道:“这可不是我养出来的灵性,你们瞧着它个子小,那只是外表,我这小耗子只比那只金钱梅花豹子差了些”
看了看地上站着的小耗子的模样,伸出手来,略微的比了比,“喏,只差这么点点。”
林乐霜被自己的师傅逗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吧,等猫眼醒来了,听你说这句话,只怕非要比一比。”
薛神医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嫌徒弟拆台,“怕什么呢?猫眼再厉害,也得听你的,我是你师傅,自然你要听我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以势压人了。
袁仵作表示简直没眼看这样的薛神医。
小耗子转过身,将屁股对着这个无聊的老头。
阿桂蹲下身子,将地上站着的小耗子放在手掌心,笑着道:“我的针线很快的,给它量量尺寸,干脆连棉外套也做了。”
林保皱着眉头问:“来得及么?”
这么多人在等,阿桂这样大包大揽的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小耗子却十分喜爱,原本还有些僵直的身体,慢慢地放软了,瘫在阿桂的手掌心,只露出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看着阿桂。
越发让阿桂的心都快化了。
阿桂绝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喜欢一只黑老鼠。
薛神医不满地嘘嘘了几声,而小耗子懒洋洋地吱吱吱地叫着,一人一鼠像是在争执些什么。
林乐霜道:“既然如此,就让阿桂先给它简单缝制一身,等到事情做完了,再做些好看的。”
阿桂果然手巧,不一会的功夫,就给小老鼠缝制好了衣裳棉鞋,所谓棉鞋也不过是用布包裹了些软绵绵的棉花,缠绕在小老鼠的爪子上,最后用线封住。
小老鼠表示非常新奇满意,穿上一身衣裳,仔细地闻了闻味道,便循着痕迹,跑了开去。
林先心情极好,走路都带着风,自觉自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效果惊人。
“林寝郎似乎今天兴致极好,”中常侍笑着道。
这个相貌英俊的年轻郎君,不仅让他这个老头子喜欢,皇上也甚是喜爱,说看着林寝郎都觉得心情好。
“嗯,”林先眉开眼笑,点头,“我有件高兴的事,怎么藏也藏不住。”
中常侍打趣道:“你三哥的婚事才定下,是不是你的喜事也将近呢?”
林先摇摇头。
中常侍还想打趣,殿门打开了,刮进来一阵香风,范充依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自打范充依开了窍,牢牢守住皇上,每天都来嘘寒问暖,又复了宠,日子好过起来,架子也迅疾地大起来。
中常侍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世家女子罕见这样的做派,范充依到颇有些以前成太妃的作风,只是并不太明显,狐媚的功力也还不足。
中常侍本能就有些不喜。
胡皇后在世的时候,他亲眼看见胡皇后是如何和成太妃争斗的,胡皇后本应得到一国之母的尊荣,然而却被成太妃这样的狐媚女子踩在头上。
嫡出的长子长女却要在庶子庶女的手下求生。
这样的屈辱,让中常侍铭记于心。
也对狐媚的女人有着天然的防范之心。
但是皇上与他这个阉人不同,看女人本能的有着男子的喜好,想在年轻的范充依的身上找回已经逝去的岁月。
即便是在成太妃这样的狐媚女人手下吃过不少苦头,但是元平还是被狐媚的女人吸引。
“不知道林寝郎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范充依娇滴滴的问。
林先收了笑容,摇头:“尚未。”
范充依并未被林先的惜言如金所激怒,依旧娇滴滴地锲而不舍:“听说林三郎定下了卢大人家的千金,到不知道林四郎要定个什么人家的女儿,我倒有几个族里的姐妹,她们年纪倒也和林四郎相配”
话还没有说完,林先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范充依这是打什么鬼主意,一边得罪着他的妹妹,一边作践着卢家,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脸面,竟然还想和林家攀亲。
难道就凭着她这几天在皇上这里的恩宠吗?
而且,她那几个族妹,被范老夫人带着频繁出入谢家和王家,长眼的人都知道是为什么。
她们给王琳提鞋都不配呢。
“多谢充依娘娘的美意,只是,下官从未想过和宫里娘娘的家眷结亲,免得被人背后议论。”
范充依的脸色冷了冷。
皇上的声音从内殿传了出来:“你们在哪里说什么说了这么久?不妨给朕说来解解闷。”
范充依娇滴滴地扑入内,嗔道:“皇上好没有意思,竟然偷听我和林寝郎说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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