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别人编排父亲真是好气啊。
虽然对林简颇有怨言,也并不亲近,但听见这样的话,实在不能忍。
卢大郎眨了眨眼,还从未见儒雅俊秀的妹夫这样。
陡然间对妹夫有了许多好感。
“是啊,”林先指着卢大郎道:“你大舅子竟然还相信了呢,为此犯了禁令,和范家的那个小子都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出了正月再看。”
卢大郎的脸红了。
被妹夫知道他干的蠢事,比林先知道了要羞耻的多。
林山嫌弃地看了林先一眼。
这么嘲讽的语气真是欠揍啊,好像比卢大郎高明多少似的。
实际上,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吧。
所以这就是卢大郎和弟弟更加投缘的原因吗?
“我不是早就叫你了解清楚的吗?怎么拖到了现在?范家竟然都进来搅和了,是不是冲着妹妹来的?”
林先顿时气短了不少,嘟囔道:“卢大郎总是躲着我啊,谁知道他长的这样壮,却比女人还黏糊,若不是我今日实在不耐烦去堵他,还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呢。”
长得很壮但是很黏糊的卢大郎自惭形秽:“”
林山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似乎不想再和弟弟争论这个话题。
毕竟,有这么个拎不清的大舅子并不是件多么光彩的事。
尚未成亲,怎么也得给双方留点颜面。
“这样吧,大郎回去的时候,不用说别的,只说和范骑郎起了些冲突,别让卢夫人担心。”
卢大郎:“哪”
林先已经笑了起来,“哥哥是想说别让嫂嫂担心吧。”
林山:“”
有个岁数相差不大的弟弟,真是一点威严都没有。
林先又推卢大郎,“你先回去吧,我和我哥再说点事,你也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我哥一定会给嫂子讨个公道回来,这亏不能白吃,你就在家里等信吧。”
卢大郎依依不舍。
林山嫌弃地道:“你也回去吧,呆在这里算什么,为了这个还要找妹夫,你也真是出息,回去别给妹妹说。我们自个就做了。”
林先不乐意地“嗯”了一声,还挖了挖耳朵,表示很不乐意听。
卢大郎跟着林先走出了殿门,两人一起骑马回家,快到路口了,才忍不住问,“三郎的意思是怎么做?”
林先笑道:“自然都没有好果子吃,背地里打一顿都是轻的。”
原来妹夫这么凶残。
卢大郎觉得似乎自己一向都误解了什么。
林先天生神力,少年得意,而林山儒雅俊秀,又在幕府效力,让人总觉的林家三郎并未继承林家的武力值,是个文弱的儒生。
实际上,林山也是林大将军的儿子,怎么可能只会读书呢。
卢大郎点点头,“那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从此之后,唯妹夫马首是瞻。
林先打马回到家门口,就听到人面雕们“桀桀”地大叫,吓得路过府门的人步子都加快了几分。
门房探出头来看,“四郎君回来了。”
林先点点头。
门房一边命人开门,一边笑着道:“那些鸟等着时辰就在门口守着,专门接郎君回来,开始还静悄悄的,方才才叫起来,鸟儿的耳朵灵,应当是听到了四郎君的马蹄声。”
人面雕们伸长着脖子叫的正欢,见到林先的面,叫声便齐刷刷地戛然而止。
见状,林先很是满意,顺手抚了抚带头的人面雕雕头上的羽毛,“最近表现还不错,就带你们出去吓吓人吧。”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盗贼的影响()
人面雕头顶刚长出来的羽毛很硬,根根直立,戳的人手心疼。
可林先却是欣慰的紧。
他一直都想将人面雕养成如同“猫眼”一般的存在——平时没事的时候给他解闷,有事的时候就上阵陪他打架。
如今,教化初见成效,此鸟已经桀骜不存,现在都会算着时辰等在大门口迎接他,全身心臣服的日子还会远吗?
林先捏着那硬茬茬的头羽,爱不释手。
人面雕被这样对待,心里正不舒坦,正在想是不是要拼死保护自己作为鸟君的尊严,突然听林先说可以出去吓人,立即又收回了不甘。
以往在西越国,那些卑微的人族个个都对它们顶礼膜拜,只有国师才能够制约它们。
跨越千山万水到了这里,气候变得干冷不说,又被那只可怕的豹子压迫,日子过得憋屈,可鸟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处处做低伏小。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人面雕们没有想到还能出去吓人,让它们重温一番以前的风光。
被摸一下头羽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事。
带头的人面雕僵硬着脖子,强忍着没有从林先的手下移开它的雕头。
其他的几只人面雕早已经忍不住,轻微地呼扇着翅膀,因为被林四郎禁止的缘故,人面雕们的动作都有些小心翼翼,即便如此,也一样掀起了不小的寒风,马僮立即牵着马走开。
林先站在人面雕制造的小旋风之中并不动弹,还笑道:“这么小的动作都扇起来这么大的风,看样子你们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带你们出去吓人的时候可要扇的卖力些才好。”
人面雕们更高兴了。
看样子,有一些倒霉的两脚兽们可以让它们好好欺负一番。
尊贵的地位大有希望回归。
圆溜溜的小眼睛凝视着林先,人面雕“桀桀”地叫了几声,颇有几分讨好之感。
远远地林保走了过来,笑着道:“四郎君训鸟颇有进益。”
人面雕们身体尴尬地僵住,就连表达欢快的小幅度煽动的翅膀都停住了。
眼前来的这个雄性人族说的话真是讨厌至极。
什么叫做训鸟?
它们人面雕在西越国是什么地位的存在!
这些凡夫俗子以为它们是不讲究的秃鹫还是傻乎乎的鹰,还需要驯?它们是天生有灵智的鸟中之君!
没有见识的俗物,才会说出这么贻笑大方的话。
人面雕们被林保的没有见识和瞎咧咧震惊了,以至于并没有第一时间用翅膀教育他一番——当然他们也不愿意承认,这只俗物的主子它们并不敢招惹,最主要的还是不敢招惹那只身上带有远古神兽气息的小豹子。
林保和林先都无视了人面雕们的僵硬和不自在,转而说起他们觉得重要的事情来。
“四郎君,淮阳王在主子的院子里,问你和卢大郎可是有什么事?”
林先直起身子,笑着道:“无非就是范家不老实,在背后兴风作浪,不过我和哥哥打算自己教训他们一番,也就不必告知王妃和王爷了。”
点出范家,为的是让淮阳王有所察觉。
至于那些虾兵蟹将还不够人面雕收拾的呢。
林家背后的秘密、清远方丈不知所踪、马盗首和唐安两人的病情、以及妹夫摄政之事都需要妹妹劳心费神,做哥哥的不能解忧但可以不添乱。
再说,事关三哥的岳家,若是还要借淮阳王的势才能压住,林大将军府就真的改吃素了。
林保听明白了林先的意思,点头道:“我便如此回禀主子们。”
林先颔首,“你去罢。”
话未说完,林保已经腾空而起,双足互相借力,已经飞出十几丈开外,再在树梢上微微一踩,又飞出很远,几纵之下,人就不见了。
林先站在原地,喃喃道:“林保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好了。”
人面雕们低下头互相窥了窥,眼中就流露出不屑来,嗓子里发出轻声的嘀咕。
“走罢,”林先长腿一迈,径直朝练武场走去,“在宫里闷了一天,正好和你们耍耍。”
人面雕立即跟上,嘀咕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大,不知道在商议些什么。
等到林山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练武场上点起了火把,人声鼎沸。
“这是做什么?”林山不由得问林大。
“四郎君在练武场上比武”
“比武?”
林山有些困惑,林先的神力已经无人可敌了吧,这样单方面的碾压又有什么乐趣呢?
莫非是在宫里呆着太闷了
想了想,林山也想去活动活动筋骨,自古有云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在幕府忙的昏天黑地的,可也不能把武艺拉下。
到了练武场上,就看见,侍卫们个个将身上的袄子都脱了下来,光着脊梁,分成了好几群战在一起,没有上场的围着叫好,林先双手环抱在胸前,身边几只人面雕分别在两侧站着。
“这是做什么?”
林先笑着道:“许久没有机会活动筋骨,大家都呆着有些闷了,都想出去跟着办事,我让他们先比划比划,赢的场次多的,才能跟着出去。”
林山:“”
可真是什么事都能被当成彩头。
天天和儒生们打交道,他都忘了这些前盗贼们的习性了——隔一段时间没有出去做点坏事,就觉得人生似乎缺了点什么。
“那,那你们可快着点吧,快要进夕食了,再说兵贵神速。”
林山说完,把外袍脱了,“谁跟我来?”
一旁的人面雕立即殷勤地上去,将林山要丢出去的外袍衔住,再一转头,甩在背上。
林山看了林先一眼。
大有你长本事了之意,竟然将西越国前国师的爱鸟驯的如此巴结殷勤。
林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实际上他也并不明白,怎么这鸟就突然变得如此狗腿,大约是因为看到了刀疤脸和络腮胡子方才大献殷勤的行径,有样学样了。
不得不说,和这些前盗贼们在一处,就是鸟中之君也会变得粗鄙起来呢。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鸟生蹉跎()
林先于无意之中发现了真相。
人面雕在西越国是神鸟一般的存在,只有国师能够指挥得动它们。
世上已经没有了凤凰,孔雀的身上虽然有着凤凰的血脉,但却并不愿意为人间的君王血战。
因此,骁勇善战并且面相威严(摄人)的人面雕被西越国的国师们封为鸟中之君已经许多代了。
人被高高捧起,都会忘了根本,更何况是鸟?
即便是有着灵智,也并不能达到宠辱不惊的圣人境界。
人面雕在林家经历了鸟生之中最大的挫折——从叱咤风云的鸟中之君沦落为阶下鸟,就连那些粗鄙没什么见识的奴婢都能呵斥它们几句,为了能够安稳的养伤,又被小豹子弹压。以至于人面雕们很快地认清了形势,变得识时务起来。
每天在练武场上和这些原盗贼们交往,它们私底下学会了不少东西。
盗贼们以实力说话,实力弱的人对实力强的人处处巴结,他们又都臣服于林家兄弟。
人面雕们明白,要想在林府过好日子,就得听林家兄弟的。
更有那些初通文墨的盗贼,有事没事喜欢讲些故事来标榜肚子里还有些墨水,不同于寻常盗贼,这让人面雕们也获益不少。
它们表面上冷漠,实际上却都将这些盗贼们说的话听了进去,并私下里经常嘀咕,形成了对于中原人的认识和看法。
引起根本性变化的是有一天,它们听到那个喜欢说故事的盗贼说起了越王勾践吃粪的故事。
“越王勾践被灭国之后,做了吴王夫差的俘虏,为了报仇,连夫差的屎都吃,后来回到越国,还不是想法子将吴国灭了,要我说,这些鸟也来自西越国,说不定也是假装老实,骗的郎君们信任它们,日后有了机会就会投奔旧主人。”
“哈哈你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对啊,你也说了那是越王,这不过是西越国的鸟儿,难道还真的这么聪慧,通了人性不成?”
说故事的那个盗贼也觉得自个是异想天开了,摸了摸脑袋道:“我只不过是看郎君驯鸟不易,这些鸟个个都不是善类,只怕它们会辜负郎君的心意罢了。”
“你想的太多了”
盗贼们嘻嘻哈哈地没有当回事,然而,人面雕却像是突然在黑夜里看到了光亮——原来还可以这样。
它们并不敢互相窥看,免得在这些狡猾的中原人族面前泄露了心意,然而从那天之后,它们的确就变得听话起来。
为了不引起怀疑,人面雕还是没有表现的太突兀。
不得不说,中原人族就是比越人要狡诈的多,人面雕掉下神坛,在林府挣扎求生的过程中,也从这些盗贼们身上学到了许多。
若是人面雕能够说话,它们一定会说苦难最是锻炼鸟了。
人面雕们如此贴心所为的便是获得林先的信任,第一次做出来它们有些吃力和羞耻,但是鸟的底线也是一降再降的,当然回报也是非常丰厚,林先都决定带他们欺负人族了,在这以前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顺带讨好林山,也就不那么难以被鸟接受了,做得多了,也就纯熟了。
人面雕的举动果然换来了林先的奖赏——晚餐的肉比平日多了几块。
几只人面雕兴奋地嘀嘀咕咕,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让一旁送餐的奴婢明白了它们的喜悦之情,收盆的时候还议论了几句:“加肉让大雕们很开心呢。”
“我还以为它们喜欢吃活物,原来这样的肉它们也是吃的。”
“这肉也很新鲜的。”
奴婢们越走越远,人面雕将头深深地埋到了怀中,曾几何时,它们会为了加肉这样的小事高兴不已?
还被这些卑贱的人族看在眼里,议论个不停。
在西越国,它们进食是不允许被观看的。
人面雕们哀叹着以往的辉煌不在,却并不知道,和之后它们所面对的相比,这样的哀叹非常的奢侈。
淮阳王与林乐霜在小院里卿卿我我,就连夕食也没有去用,免得蒙氏和王氏难做。
还未成亲,女婿总是突然这么登门造访,传出去只怕于理不合。
林先和林山是知道情况的,因此,阿桂过来禀报大娘子有事不来用膳,也帮着说话遮掩。
蒙氏和王氏现在的心思都在娶媳妇上,并未多问。
“真不想离开。”
元明叹气,又叹了口气,轻轻地抚着小王妃如绸缎般的黑发。
林乐霜被吻的晕晕乎乎地躺在元明的怀里,什么话都说不出。
这个时候,谁还会想着吃饭,正所谓有情饮水饱。
两个人静静地相拥着坐着,此刻,外面的事都和他们无关,相爱的人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放下疲累,洗净凡尘的困扰。
窗外响起来了轻击声。
元明不悦地道:“一天到晚就是催,催个不停,真不知道大哥这些年都是怎么熬下来的。”
林乐霜慢慢地起身,帮着元明整了整袍服。
“忙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元明垂下眉眼,轻叹,“但愿吧。”
须知,起初大哥就是这样的对他说的,但是忙过了一阵子还有一阵子,可以预期的是,等到大哥从洛阳行宫养病回来之前,他都要忙。
想到这样的日子,元明的脸垮的更厉害了。
只有在这里,只有在林乐霜的身边,他才觉得舒适自在,才能喘口气。
宫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原本不该来,只是,再不来找小王妃以慰相思之苦,元明就要熬不下去了。兴致一来,便再也忍不住,云大儒等人就这么被他丢下。
是该回去了。
窗外响起来了林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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