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向崇拜他,将他当成偶像的袁仵作都无法理解。
袁仵作的反应和其他正常人一样,看的心肝颤抖,看的牙疼,看的脑仁疼。
眼前这些庞然大物,它还能被叫做耗子吗?
也许这就是薛神医能够成为薛神医,而他只能成为袁仵作的原因。
场上终于倒下了一只耗子,剩下的缠斗的更加勇猛了。
它们不再像以往那样,立即吞噬失败者的骨肉,而是继续沿着惯性缠斗下去。
能活下来的,就是能够坚持到最后的鼠王。
这是一个既定的结局。
也是薛神医想要的结局。
薛神医看的高兴,不由得越走越近,一只耗子的尾巴突然朝他脖颈袭来。
若是被抽中,不死也要残。
林卫立即飞入了战团,将薛神医夹在肋下,踩着几只老鼠的脊背,跳回到了诵经台。
“薛神医,你就在这里看就好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谁能救得了你呢?”林卫有些不高兴。
薛神医也是惊魂未定。
袁仵作立即上前劝说:“是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神医您要是有个好歹,林大娘子可怎么办?”
薛神医叹口气:“知道了,知道了,老夫看的高兴,一时忘了,多谢林卫相救。”
林卫道:“薛神医,您可别谢我了,老实坐着就好。大娘子把您和袁仵作交给我保护,总不能让你们出半点差错。”
说话间,场面上又倒下了一只耗子。
信徒们见状,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
林大和侍卫们倒也还算镇定,实际上,他们不是对薛神医的手段相信,而是相信大娘子的手段。
既然,大娘子这么能沉得住气。
他们也不能心浮气躁。
远处。
聚贤居最高的屋顶上。
林乐霜和淮阳王并肩站在一处,透过一枝长长的竹管在看着这场争斗。
林家兄弟二人和谢旭在另一座楼的楼顶上。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透过竹管里的两块被打磨的薄薄一层琉璃片,看着场上的巨鼠相扑。
“脖子和肚子上的肥肉都一颤一颤的,真是厉害,”林先赞叹。
林山笑着说:“这下看你还敢和薛神医顶嘴。”
谢旭也忍不住笑了,“薛神医难道还真的要养鼠王不成?”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若是这只耗子凶性大发,只怕没有什么人能够制住它。
林家兄弟对望一眼,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薛神医要做什么,谁也挡不住。
这样的问题,淮阳王也在问。
元明素有洁癖,看到满是横肉,块垒横生的巨鼠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恨不能将它们驱逐出大兴的疆土方能舒坦。
一想到要和这样的怪物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他就恨不得立即将它们全部都赶到地底下去。
林乐霜却笑嘻嘻地说:“若是两军交战,有这么个东西开阵,敌人先被吓跑了,这就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
淮阳王:“……”
小王妃这么凶残好吗?
但是人还没有娶到手呢,即使是元明也知道该顺着小王妃的。
“……额……你说的倒也是,不过这样的东西行动是不是太慢?有我们的“猫眼”也足够震慑三军了,”淮阳王夸奖了一番小豹子。
小豹子在屋顶上无聊地趴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听到男主人夸奖自己,立即耳朵竖了起来。
女主人说:“小豹子今天和人面雕打架差点就输了,还受了伤。”
“猫眼”顿时气短,哀怨地看着爪子上的伤口。
“鼠王能够用来对付人面雕?”淮阳王立即问。
林乐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鼠王这样的东西,只有薛神医才能想得出来,即便是西越国的前国师也没有想过去弄一个鼠王出来吧。
至少,她前世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没想到,这一番折腾竟然成全了薛神医。
但谁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怎么回事呢?
“一只是鸟,一只是走兽,”说到“走兽”两个字,林乐霜顿了顿,实在是不知道这样的称谓合适不合适。
“这两样若是交战,只怕还是鸟占便宜些。”
淮阳王的双眉紧皱,看着最后两只大老鼠做最后的搏斗。
它们都已经劳累不堪,抬起的足沉重地落在地上,要蓄势许久才会相撞一会。
兴许这样的招数使用的多了,两只老鼠学会了闪躲。
其中一只显然要更加聪明一些,它引诱对方袭来,侧身一闪,对方收势不住,直直超前奔去,它乘机将尾巴缠住了旁边的一颗树桩,形成了一个绊索,将对方绊倒在地。
薛神医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叫了一声:“好。”
第798章 计策有用()
林卫听到了这一声叫好,忍不住脸颊上的肉就抽了抽。
一旁的信徒们敢怒不敢言地看着这个稀奇古怪的老头。
这老头就是来给大家找堵来了。
俗称没眼色。
功曹椽史也投射了不满的眼神过来,袁仵作真是不能再和这个老家伙厮混下去了,变成这个样子,只怕每年一百石的俸禄的位置都保不住。
林大转转眼珠,立即解围,在一旁笑着说:“果然姜是老的辣,鼠患就这样消之于无形了。有了鼠王,剩下的耗子们再也不敢作妖,让它们从那出来的,再从哪里回去。”
信徒们:“……”
原来错怪了老头。
想想倒也是,虽然一直提心吊胆,但自从薛神医出现之后,整个西院的鼠患算是平息下来了。
当然前提是,薛神医能够搞定这只鼠王。
最后活下来的这只老鼠,瘫倒在地上,腹部的肚皮一颤一颤像是在呼吸,眼睛虚眯。
看着这只庞然大物,林卫握了握腰间的佩剑问:“薛神医,不如我带人去杀了它。”
此刻,它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若是能立即发起攻击,就能迅速解决这只巨鼠。
谁知道它留下来,会产生什么危险?
信徒们也是一脸的赞成。
薛神医却摆了摆手说:“不必,它还没有变成鼠王呢,再等等看。”
林保有些无言。
袁仵作有些犹豫。
不知道是该赞同薛神医看一看鼠王呢,还是赞同林卫趁早将它灭了,减少风险。
此时,头顶上的人面雕依旧邪恶地叫着,盘旋个不停,若是地面上再有一只狼狈为奸的巨鼠……
袁仵作能想到的,功曹椽史和贼曹椽史自然也能想到。
功曹椽史走过来说:“薛神医,就算是做蛊兽,这只老鼠也太大了。你让它在何处安身呢?又从哪里给它找那么多吃食?”
薛神医:“这些事情又用不着我管。”
王家和林家自然要想法子给他解决。
徒弟的夫君还是淮阳王呢,难道连只巨鼠都容不下?
贼曹椽史也说:“这只老鼠不会变成妖怪吧?谁见了这东西,魂魄都会被吓走。人面雕会不会和它一起……”
薛神医腾地站了起来,背着手一言不发,压根不想搭理这种无稽之谈。
妖怪?
妖怪有这么好变的吗?
信徒们个个胆战心惊地看着那只正在养精蓄锐的巨鼠。
和尚们和他们一样,此刻最想做的便是杀生。
谢旭站在屋顶上,忍不住问:“薛神医能够管得住这只巨鼠吗?”
林先想了想,“难说。”
谢旭:“……”
那你们还能这么淡然地站在这里。
淮阳王问林乐霜:“你师父能降服的了它吗?”
林乐霜笑着说:“谁知道呢。”
淮阳王:“……”
看看一脸迷茫的十三叔,林乐霜笑的更加开心了,“有马盗首弄得那东西,师傅收拾不住了,还有我呢。”
十三叔不再说话。
只是内心暗想,王妃太有主意了也不好。
好像事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又事事都留得有一手,算无遗策。
让他身为夫君,却没有为她遮风避雨的成就感。
场地上,老鼠挣扎着爬了起来,开始收获起自己的战利品:其余的死耗子。
老鼠不断地吞噬着同类的尸体。
它的吃相凶残,尖利的牙齿呲出来老长,一双碗大的绿眼珠子泛着邪恶的光,长长的尾巴将自己所在的范围卷了起来,形成了一道栅栏。
若是有人接近,它立即就能感觉得到,从一只鼠狂欢的宴会中抬起头来,邪恶地瞪视,吓走敢于冒犯它领地的入侵者。
信徒们看它越吃越有劲,一双眼睛越来越绿,心越来越冷。
“走,去找清远方丈,”信徒们打算趁着老鼠顾不上他们,再次为自己寻求一条活路。
他们不是不想离开林家,但是老鼠就横亘在诵经台和西院的院门之间,要出林府的门就要经过这只巨鼠,谁也不敢犯险。
万一这只老鼠舍弃了死耗子,选择了他们,他们就会死在一只耗子的嘴下。
实在是太屈辱了。
这个时候,他们再一次想起了清远方丈。
慧空和尚被信徒和和尚们推搡着去了清远方丈休憩的院子。
远远地,林乐霜兴奋地一扬竹管,对着淮阳王说:“明哥哥,你的计策真是好用,他们已经等不及要去找贼秃驴的麻烦。剩下的就靠你了。”
被心上人这么一夸奖,那份淡淡的失落又消失了。
淮阳王立即举起了无声笛吹了起来。
侍卫们得到了指令,顿时精神一震,立即都做好了准备。
场地上的老鼠终于吃完了那几只死老鼠,它的身体迅速膨胀,膨胀的就像是被吹的硕大的羊皮筏子。
被吹鼓的羊皮筏子一向是百姓们漂流黄河的最佳工具。
这只老鼠只怕不用丢在黄河里,在林家的池塘应该也能飘得起来,上面能坐得下几十个人。
薛神医的双眉紧皱,对袁仵作说:“你解剖的那只老鼠,鼠皮究竟能撑到多大?”
袁仵作:“大约原有身体的三到五倍。”
薛神医喃喃道:“看样子有点危险。”
袁仵作:“皮还是小事,骨头有可能撑不住,这只老鼠迅速膨大,血肉倒还罢了,支撑身体的骨架有点跟不上。”
顿了顿又说:“不然不会身子这么大,头却没有长大得太多。”
现在这只老鼠的头已经比牛头要大了,但身子却是牛的几倍大,看起来格外的不协调。
这也是众人看的心里犯恶心的重要原因。
这个缺陷,在老鼠的身体还不算大的时候,尚能支撑。
等到老鼠的身体变到了极大时,就成了致命的缺陷。
“也就是说,这只老鼠有可能会压自己站不起来,”薛神医晃了晃头,有些失望。
功曹椽史立即道:“是啊,这么逆天的东西,世上怎么可能留得住。”
若是可以,这个世上不早就有鼠王了?
言下之意,薛神医是异想天开罢了。
薛神医并没有理会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只老鼠虽然匍匐在地面上,依旧很高,似乎已经快赶上了诵经台的高度。
它沉重的呼吸就像是在拉风箱。
慢慢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似乎隐含着激烈的痛苦。
第799章 身残志坚()
这真是身残志坚的一只老鼠。
就凭这份耐力和坚持,就够得做上鼠王。
功曹椽史依据多年的断案经验,莫名觉得这鼠王状态有点不对劲。
他正想和薛神医说些什么。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鸟叫声。
这里还有鸟吗?
功曹椽史惊恐地看了看,恶鸟依旧盘旋在静安师太的上空,并没有分散到这里来,这才松了口气。
林卫凑到了薛神医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薛神医背着手,咬了咬腮帮子,“既然忍得这么辛苦,老夫就帮帮你把。”
说着递给了林卫一根金针和一包药粉,指点了一二。
功曹椽史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对于这位身手不凡的神医,他下意识能躲多远躲多远。
只见林卫纵身跳起,落在了巨鼠的身上,狠狠地一针扎入了巨鼠的脖颈处,巨鼠发出了“吱”的一声嘶叫,身子便剧烈地颤了颤。
林卫又迅速地在巨鼠的背上移动,均匀地洒下了药粉。
功曹椽史紧张地看着这一切,生怕巨鼠疼的熬不住,突然做些什么出来。
林卫洒下的药粉,让巨鼠疼的浑身发抖,尾巴不停地在地面上敲击,砸出了一个狭长的深道来。
“真危险呢,快点回来,”功曹椽史不由得喃喃地道。
然而,林卫又跳了一下,跳回了巨鼠的头部,身子一低,将金针抽了出来,然后靴子在鼠头上踩了一踩,又跳回了诵经台。
老鼠疼的将尾巴照着林卫就抽打了过来,长长的尾巴带着腥风,来意不善。
功曹椽史立即倒退了数步。
薛神医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背着手,吹出了急切的口哨声。
耗子的尾巴收了收,劲道小了不少,但依旧击中了诵经台上的一根柱子。
柱子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歪了,整个诵经台都晃了晃。
功曹椽史松了口气。
这东西太厉害了,若是被击中还能有个好吗?
薛神医果然能够收拾得住这只耗子。
这就好,这就好。
诵经台上的氛围立即舒缓了不少,但清远方丈歇息的地方却是箭弩拔张。
慧空和尚被众人扭着,心里别提多么别扭了。
这不是捡软柿子捏吗?
他们这是不敢找清远方丈的麻烦,都拿他来出气了。
慧空和尚站在门前,挣脱了众人,轻轻咳了一声,“容我先去通禀方丈一番。”
这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总不能里外不是人,在清远方丈这里,他还是要挣一头的。
果然,信徒们已经急红了眼,立即将他推进了屋子,嘴里还嚷嚷着:“都这会了,还讲这些俗礼做什么?”
慧空和尚被推得倒退了几步,将门撞开,跌了进去。
信徒们跟着一拥而入。
他们已经不自觉地慢慢放下了对清远方丈的敬畏和信任。
若是搁在以前,只怕他们也并不敢如此。
林大等人说的话像是药引,在危机关头,立即就发作了起来。
他们进入寝居之后,发现整个屋子都十分的简洁。
屋内只有一床一榻一几。
案几前摆放着一个蒲团,案几上点着檀香。
床上的帷帐拉的紧紧,瞧不出清远方丈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信徒们毕竟还是有些忌惮,将慧空和尚又推到了前面,做着手势,让慧空和尚将帷帐掀起来,请清远方丈起身。
慧空和尚整了整僧衣,轻轻道:“弟子慧空请方丈起身。”
帷帐内没有声音。
“你就是这么请方丈的?”有人怒问。
怪不得方丈不出现,原来都是这个和尚坏事。
慧空和尚有些委屈,就算是他的声音再小,西院里面闹腾像是杀猪一样,难道方丈还听不到吗?
他的声音又大了些:“弟子慧空请方丈起身。”
帷帐内依旧没有半点声音。
慧空和尚还想再提升点声音,一旁耐不住的信徒猛地将帷帐拉开,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叹。
呆若木鸡。
清远方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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