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谢素素就心里有愧,被这样隔着,心里更加难受,不免迁怒于林大娘子。
但,林乐霜却在这一段时日内,声名鹊起。
谢三夫人每一次听到了对林乐霜的赞誉,就会忍不住长吁短叹,这么好的媳妇没了。
谢三爷不做声,或者打哈哈。
无论哪一样,都不是谢三夫人喜欢的。
而谢三夫人忍了许多年的不悦,就是像是滔滔黄河水,从林乐霜这件事情打开了闸门,立即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
每隔一阵,都要和谢大夫人闹一场不愉快。
从言语到眼神,每每有不满之处,全部都要当场宣泄出来。
我看不惯你很久了,不想忍了。
所有旁观者都看懂了谢三夫人的心情。
谢大夫人忍不住,在谢老夫人面前哭了几回,虽然谢老夫人也觉得谢大夫人做的事情有点荒唐,但毕竟宠爱这个媳妇这么多年了,心不免就偏了点。
然而,谢三夫人也不愿意再忍谢老夫人,大不了就被休回娘家去。
最怕就是这种豁出去了的浑人。
前一天还忍气吞声,后一天就什么都不管不顾,要大闹一场。
谢老夫人起初还管管,但毕竟还是最心疼生病的儿子,也偃旗息鼓,随便两个妯娌去闹了。
谢家三房虽然也是嫡支,毕竟不掌权,三夫人和大夫人这么一闹,总是三房的人吃亏。
谢三夫人在外面挣了面子,三房的下人们却输了里子。
当谢三夫人知道之后,又会大闹一场。
如此反复。
简直是家无宁日。
连带着谢素素在谢老夫人、谢大夫人面前更难得到一个好脸色。
这又闹出来了一个凤命之说,真是够了。
谢素素一想到要以后要对着林大娘子行君臣大礼,心里就不是滋味。
那天在谢家,她明明感受到淮阳王对于林大娘子的钟情,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好男人还留不住林大娘子的心?
凤命?
竟然连皇上都勾搭到手了。
谢素素实在是难掩妒火。
老天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林大娘子已经拥有了那么多。
为什么还在不断地锦上添花。
谢素素又在院子里砸东西,但是这一次,没有人上赶着哄她。
谢三夫人因为于水笙这件事情,想起来就会骂谢素素交友不慎,引狼入室。
还警告她,若是于水笙入了谢家的门,少接近这个贵妾。
不要还没有出嫁,就背上了和哥哥的小妾交好这样的名声。
砸的累了,谢素素坐下搽把汗,问:“母亲有没有问起过我?”
侍女垂着头,声音有些颤颤的,“没有。”
谢素素的声音陡然尖了起来,“那么哥哥也没有吗?”
“……是……”
侍女的声音轻的像是蚊子叫。
“啪,”的一声,蚊子打没了。
“滚,”谢素素一声巨喝。
侍女连忙下去了。
滚就滚,最好是不要再滚回来了。
守在这样的小娘子身边,实在是过于心惊胆战。
谢素素发泄了一通,舒畅了不少,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她突然点头说,“既然她是凤命,母亲和哥哥会认命了吧,我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谢家三房的嫡女,日子好过些竟然要指望于林大娘子的好命。
这真是极大的讽刺。
谢素素叹口气。
与之有同样感受的是谢大夫人。
“三弟妹这下子能原谅我了吧,”谢大夫人蹲在谢老夫人的榻前,哭哭泣泣地说。
林大娘子注定绝非池中物,连皇上都如此钟爱,又有凤命之说加持在身。
不是谢七郎能娶得上的。
虽然谢大夫人觉得林大娘子登上高枝,让她的心里膈应,但是这样一来,谢家只要不想谋反,就不会再提这件事情了。
说实在的,这一阵子,她快要被谢三夫人整疯了。
真是内外煎熬。
谢大夫人注重颜面,身为谢家宗妇,自然是高高在上,说话做事具有着绝对的权威。
然而,谢三夫人一次次的当众挑衅。
她努力维持的宗妇形象被撕得粉碎。
许多次宴会的邀请,她都以要在家侍奉婆婆为由推掉了。
实际上,她心里清楚,只怕昔日那些只能仰望着她的夫人们,背地里都在议论着谢家嫡支不合的事情。
她即便是再怎么努力的维持着自个谢家宗妇的派头,都免不了被人嘲笑。
这样的讥讽,她想想就觉得受不了。
而且,更糟心的是,谢大爷自那日之后,就不来她的房内。
相敬如宾的夫妻二人之间有了隔阂。
谢大爷选择的不是扶持妻子,而是用行动无声的表达了不满。
看看三房,三爷始终对于三夫人温温和和,没有半点嫌弃。
谢大夫人觉得心力交瘁。
而让她更加难过的是女儿。
谢灵素近来心神恍惚,郁郁不乐。
谢大夫人逼问了几次,才猜出来了点端倪。
她和谢三夫人忙着吵闹,竟然忘了王家的态度。
原本那场赏梅宴上,是想撮合王大公子和女儿的婚事,没想到因为林家的缘故和王家闹了个不欢而散。
王夫人从此之后,再未提过半点想和谢家结亲的意向。
虽然,这是两家心照不宣的约定。
可是当年谢绾不也是拒绝了王丰的吗?
谢大夫人这才着急起来。
若是再这么闹下去,大房只怕要成为笑话了。
王家竟然如此维护林大娘子,连女儿的婚事都要受影响。
这真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谢老夫人也觉得心塞的慌,大娘子可是她最心爱的孙女,眼下竟然被一个新贵家的小娘子影响到这个地步。
她们可是东郡谢家呀。
“去,把三夫人叫来,再闹的话,一起打板子。”
第695章 心中暗恨()
大晚上的,谢三夫人被老夫人叫到病榻前,说了一通。
大意无非就是,林大娘子是娶不上了,人家是凤命,你就老实消停点吧,不许再为了这个和谢大夫人闹别扭,家宅不宁。
就算是当时谢大夫人什么都没有做错,林大娘子还是和谢七郎无缘。
谢三夫人再厉害,也不能和谢老夫人争执什么。
只好臊眉耷眼地应了。
但是内心那股子气憋得更狠。
什么叫做林大娘子是凤命,和她的儿子无缘?
若不是眼前这个扫把星,一定不能容人,何至于此。
现在还把老夫人搬了出来。
好。
好得很。
谢老夫人拿出老封君的姿态来压人,她出于孝道不得不应,但这并不代表她内心不记恨。
“你们两个好好的,家和万事兴,”谢老夫人牵起谢三夫人的手,叠放在谢大夫人的手上,“你是小的,给大夫人认个错,这一页就算是揭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许说这事,谁说了,老婆子就收拾谁。”
谢三夫人气得够呛。
谢老夫人可真是偏向大房。
一个人被气到了极致,反而能够冷静下来。
谢三夫人的心里揣满恨意,然而脸上却显得恭顺,笑着说:“老夫人都发话了,媳妇敢不听话吗,这就给大嫂道个不是。”
谢大夫人端坐着,脸上带着矜持得体的笑,“弟妹,我们之间和和气气的,三爷和大爷兄弟也好相处,不然兄弟阋于墙,只不过是让别人看了热闹,得了好处。”
谢老夫人看了谢大夫人一眼。
大儿媳妇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如今,这个样子,三媳妇被强压着低头,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笼络人心,反而乘机教训上来。
真是……
怪不得大儿子不愿意去大儿媳妇的院子。
谢三夫人脸上带笑,眼底没有半点笑意,“大嫂教训的是。”
谢大夫人被谢三夫人追击了这么久,心里也憋着一肚子气,老夫人这张王牌一搬出来就这么管用,就还想乘胜追击,又说:“世家夫人们……”
谢老夫人生怕将谢三夫人惹毛了,立即打断,“你们两个也别说这些了,三爷的身体可好些了?”
谢大夫人的脸色讪讪的。
往常老夫人可不会这么当众不给面子。
谢三夫人的脸色如常,“三爷的身体好些了,在屋子里嚷着要出府,大哥担心他,只是不让。前一阵子,三爷还让身边跟着的僮奴替他去了趟玄虚观。”
谢老夫人点点头,“你多照看着三爷吧。”
谢三夫人应了。
谢老夫人觉得自个该做的已经做了,挥挥手,“你们下去吧,我也乏了。”
谢大夫人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做派,带着谢三夫人等人退了出来。
一出老夫人的院门,谢大夫人还想说点什么,谢三夫人已经说:“大嫂,我还要去照看三爷,就此别过。”
说罢,转身就走了。
若说以前,谢三夫人对谢大夫人是有气,现在却是有了恨。
然而,谢大夫人却不自知,自觉自个扳回了面子,谢三夫人再厉害,也得听老夫人的。
回到屋内,看着冷冰冰的寝居,谢大夫人的心又低落了下来。
谢大爷现在只宿在小妾们的院子里,轻易不肯踏进门来。
而和王家的婚事……
谢大夫人那点胜利的喜悦消失的一干二净。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赏梅会上做的有点过了。
可若不是林家老夫人这么难缠,王家也不会如此生气。
总而言之。
还是林家人太可恶。
林乐霜并不知道自个进了一趟宫里,就引来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琢磨着元平的病症,便信步来到了唐安治病的院子,薛神医和袁仵作为了方便,也要了隔壁的屋子。
侍卫们恭敬地施礼,带着林乐霜先去了唐安的屋子。
灯光下,唐安的脸上的笑容依旧是呆呆的,但却没有了先前的痴傻之状。
“唐公子近来好了许多,起居正常起来,不会再做疯癫之状,只是,还是认不太出人。”
林乐霜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唐安的脸变得白白胖胖,眉心的红痣颜色黯淡,像是年画上的福娃,那一绺银发也失去了脱俗之感。
这个儒雅的谋士,变成这样,真让人觉得世事无常。
“唐公子,我会想法子治好你的,”林乐霜轻声道。
唐安歪着脑袋,一双眼睛在林乐霜的脸上盯了半天,突然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慢慢地吐出几个字:“七……月……流……火……”
林乐霜并不知道这对于唐安有什么重要的意义,为何总是在说这句话。
她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唐安的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地说:“七……月……流……火……”
林乐霜在窗户外面站了站,这才问:“师傅可是睡了?”
“没有……你进来吧……只是有点乱……”薛神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林乐霜一进门,就愣了。
此时已经是夜晚,袁仵作还在薛神医的屋子里。
两个尚未打开的食盒摆放在案几上。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总是这么的废寝忘食。
薛神医仰起脸来,“快把门关上。”
林乐霜依言做了,接着好奇地问:“师傅、袁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人脸上都围着一块青色的帕子,中间摆放着琉璃盏,盏内是一层红色的液体。
林乐霜奇怪地凑了过去。
“林大娘子,千万……别过……来。”袁仵作连忙出声。
虽然有些结巴,可也能听得出来其中的紧张。
林乐霜立即顿住了脚步。
她刚进了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怪味。
这两人严阵以待,想必这琉璃盏中的东西非常了得。
薛神医摸摸索索从怀里又掏出一块纱来,丢给她,“戴上这个。”
林乐霜皱了皱眉,但也忍了,还是将这块青色的纱围在了脸上,顿时这股味道就消失了。
青癣纱?
自个脸上蒙的就是被林保拉扯断了的腰带。
……
但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林乐霜也顾不得了,前世在战场上,什么肮脏血腥的场合没有经历过?
第696章 惊世骇俗()
林乐霜走过去看,就瞧见琉璃盏中红色的粘稠液体中,有一些白色的小米粒在蠕动。
定睛细看,这些小米粒竟然是小虫子。
这是……
不可能吧!
林乐霜震惊地抬起头,看向薛神医。
这个时候,薛神医得意地笑了:“袁源,这下你知道我这个徒儿的厉害了吧,她已经想到了。”
袁仵作也是一脸的得意,“林大娘子自然能想得到。”
林大娘子可是他心中的神女,这怎么能够难得住她。
“师傅您真的将唐安体内的蛊虫培养出来了?”林乐霜难掩惊讶。
“不错,”薛神医得意地笑,“这个世上就没有能够难得住老夫的病,乖徒儿,你师傅厉害吧。”
薛神医和袁仵作两人商议来去,尝试了许多办法。
最终以王曼的血作为母液,将唐安脑部病症最厉害的地方取了一小块肉出来,进行培育,没有想到,真的在这些肉里面找到了蛊虫繁殖时留下的残余。
当然这也和这些蛊虫繁殖的方式有关。
它们不知何时种入了唐安的体内,依靠唐安的气血,逐渐成形。
但还没有到成熟的能够成为母虫的时候,就被王曼养的暗蛊激发,让唐安疯疯癫癫。
薛神医检查了唐安的身体,发现了这一蛊虫的特殊之处,猜想唐安体内的蛊虫不一定全部都被激发,必然有一些尚未成熟到能被激发状态的残余。
这只是一个猜想。
不过他们成功了。
接下来得事情就简单了,他们需要了解这些蛊虫。
“可是为什么是王曼的血?”林乐霜觉得奇怪。
王曼的血养的血蛊激发了唐安体内的血蛊,也就是说两种血蛊之间该是相克,王曼的血不也应当是与这些蛊虫相克么?
怎么能够用来养唐安体内的蛊虫?
薛神医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就是突然觉得可以这么做,就这么做了,当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谁知道会这么顺利呢。
“兴许是王曼的血脉过于特殊,是天生养蛊的好血脉,蛊毒之间的差异,很可能仅限于蛊虫之间的差异。”
袁仵作说出来了他的推断。
只要不看着林乐霜,他就能够完整的,清晰地表达自个的想法。
“当然,这只是推断,只有继续看这些蛊虫的情况才知道。”
林乐霜沉吟了一阵,问:“师傅打算将王曼留到何时?”
薛神医一脸的不在乎,“只要我能随时抽他一小袋血养蛊就成。”
“……”
敢情薛神医就是将王曼当成了一个活的血袋子。
袁仵作的神情并没有半点变化。
像是颇为赞同。
林乐霜只觉得这两人凑在了一处,让彼此都变的更加的惊世骇俗。
“看样子唐安的病没好之前,王曼还不能死。”
林乐霜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那是自然,”薛神医有些不耐烦地说:“徒儿,天色不早,你快去睡吧,这些东西,老夫和袁仵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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