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常,林大那里敢拦小娇一系的人,看到了只装作没有看见,免得尴尬,被旁人指责大奴欺软怕硬。
如今,林大则是秉着林简的吩咐,不准小娇和出府的两个庶子联络,这几日一直盯着,二娘子的乳兄一有动静,林大立即便知道了。
“你们这是要干嘛去?我林大的话都不听了吗?不是早叫你们别参合神仙打架的事?你们有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林大用马鞭的鞭梢轻轻地在地上敲打着,像是随手就会将这鞭子甩到这两人身上。
“大奴不知,二娘子吩咐奴婢们去找两个郎君,虽然小娇不比从前,但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两人晓以利害,谁不知道林大是个最会见风使舵的。
林大还真的有些犹豫,最近林府的风向,他真有看不清楚。
瞧着小娇一系落败了,二娘子找了一次大将军,大将军就又将小娇放在心里,和嫡系翻了脸。
可夏姬好像又有要超越小娇成为府中第一宠姬的趋势,只是夏姬是生不出来孩子的。
嫡出的两位公子又声称要去王家族学附学,这林府又该交给那个呢?
大娘子又得了淮阳王的喜爱,执掌着林府的中馈,身后还有王家。
……
林大能够成为林简身边的第一亲信,成为林府的大奴,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会看风向,会精准地判断形势是他的立身之本。
现在,他看不清楚了。
原本没有什么说服力的话,如今却对林大的判断有了重要的影响。
林大转过身去,将鞭子重重地抽打在地上,一言不发,走了。
剩下的一群僮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轰”的一声,散了。
二娘子的两个乳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起身,拍了拍衣袍,大摇大摆地从角门出了府。
半个时辰之后,这两人的首级便送到了元明的案几上。
“什么腌臜玩意,丢走!”元明不悦地对侍从说,真是些蠢货,谁的头都配往他的案几上放一放了。
天刚刚黑了下来,元明便取出银制面具,戴在脸上,进了林乐霜的院子。
如今,林家有他安排的暗卫和豹奴,对他而言,林府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进出林府更是一点阻碍都没有。
元明悄悄地倚在窗前,朝内窥去,只见明亮的灯光下,林乐霜和小豹子“猫眼”正在榻上玩耍。
林乐霜穿着翠绿的纱衫,腰上围着金黄色的丝带,显得纤腰一握,刚刚开始发育的胸脯瞧着也颇有些份量,纱衫上绣着大朵大朵紫色的夕颜花,看起来非常得清新。
那金黄色的丝带和“猫眼”的皮毛很相像,倒像是特意这样装扮的。
不得不说,和小豹子在一处,这一身打扮映衬得林乐霜非常耀眼,在清新之中带着野性。
元明欣赏了片刻,又看“猫眼”这一阵子肥壮了不少。
杏黄色的皮毛光亮,黑黑圆圆的铜钱斑点也变大了,“猫眼”两只后腿蹬在榻上,两只前腿朝前伸着,去扑林乐霜手中的线团。
扑上之后,便捧着林乐霜的手指轻轻地啮咬,林乐霜便“咯咯”地轻笑。
一人一豹玩的不亦乐乎。
这豹子都被小朋友养成猫了,元明在心中暗想,无声地叹了口气。
“猫眼”突然放下了林乐霜的手,“噌”地跳下榻,朝着窗户处跑去,接着又跳上了窗台,着急地转来转去,尾巴不停地敲打着窗台,对着外面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
林乐霜吃了一惊,连忙也跟着跑到了窗前。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了进来,将小豹子扣住,“猫眼”也不挣扎,只是用小爪子在这只手上挠呀挠的,尖爪已经缩进了厚厚的肉垫中,尾巴还摇摆个不停。
这那里是挣扎,分明是在撒娇吗。
看到“猫眼”这个样子,林乐霜便知道是十三叔来了。
果然窗纱轻轻撩开,穿着玄色深衣的元明跳了进来,依旧带着那银色面具,只不过身上的熏香换成了一股淡淡的雅香,清新轻快,闻了让人全身豁然开朗。
林乐霜轻轻地抽动着鼻子,这不是前世元明所喜欢用的香,前世元明使用的香味带着厚重的味道。
今日这香味非常特别,有淡淡的柠檬的酸甜味、橘子的香甜、松木的清香、还有小苍兰那种优雅的味道,嗯,里面还配了些许麝香,有一种很典雅的感觉,很配十三叔。
真是好闻的香味。
林乐霜又抽了抽鼻子,开始判断起这香味的构成和份例。
元明抱着正在撒娇的“猫眼”,见林乐霜站在那里不动,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心里有点懊恼,是不是将小朋友吓着了。
他正要伸出手去,触碰一下。
林乐霜开口了:“真好闻的香味,很合明哥哥的味道。”
元明听了大乐,美妙的下巴弧线轻轻地扬起,声音里都含着浓浓的笑意:“我才合出来的香味,还没有想出来名字呢,你帮我想想。”
林乐霜瞧见小豹子躺在元明的怀里,眯着眼睛,舒服地呼噜呼噜着,真像个猫儿一般,等着元明替它挠肚子。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见了旧主人就忘了她啦。
前世小豹子就最爱元明,自己怎么讨好也没有用,离开元明,“猫眼”就不吃不喝,直到将它送到元明处为止。
林乐霜拉了拉“猫眼”的小爪子,带着酸意说:“我却不知道,这小家伙见了你就如此亲热,它在这府中只认我一个,旁人想要碰碰它,需要我同意才行。”
这句话,让元明吓了一跳,以为林乐霜发现了什么。
见林乐霜没有什么异样,他方笑着说:“你明哥哥招人喜爱,连小豹子都喜欢粘着我。”
林乐霜撇了撇嘴,暗道:“少来了。”
面上却带着不满说:“这小东西对你比对我还亲,好像你才是他的旧主人。”
“咳咳,”元明有些不自在,想放下小豹子,“猫眼”不满地扭动着身体,不想离开元明的怀抱。
“嘿嘿,可能我和这小豹子有缘分吧,”元明强辩。
“哼,”林乐霜跪坐在案几前,双手支着双颊,看着元明和他怀里的小豹子,轻轻地说:“寄情。”
“什么?”元明愣了一愣。
第63章 继祖母()
林乐霜扁了扁嘴,无奈地说:“我是说你合的这香,又有果味的香甜,又有树木的清香,既有麝香的野性,也有微微的花香,像是一位既高贵又典雅的男子寄托了情怀在其中。所以就叫寄情吧。”
“寄情……嗯,是个好名字,但是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吗?”元明带着羞涩的得意问。
林乐霜淡淡地说:“那是自然,我闻出这香味里有柠檬、橘子、松树、小苍兰、麝香,还有几种味道很淡,没有闻出来,也没有闻出配方来。”
元明像是看一个怪物一般,问:“你竟然能闻出来,真是……比我的“闪电”还厉害。”
真是过分,又提那只沙皮犬。
林乐霜撅着嘴,不理她了。
元明知道说错了话,可是……他并没有哄女孩子说话的经验呢。
“……小朋友,你为了这点事就和明哥哥生分了不成?”元明哀叹。
见林乐霜依旧不理他。
又道:“我来这里可是为了提醒你一件事的。”
林乐霜转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清冷地问:“什么事?”
这是讲和了吗?
元明立即说:“你那妹妹的两个奶兄要出府给你的两个庶兄带话,小娇想让他们也去王家族学附学,要他们借着小娇身体不好,声称回来见最后一面,再逼着你父亲想法子呢。”
“哼,”林乐霜冷哼了一声,问:“人呢?”
元明赔笑说:“自然被我都收拾掉了,这信也没有带出去,你可要小心了,听说你那三妹侍奉的静安师太有法子解毒,这静安师太的名头很大,不好对付。”
说罢关切地看着林乐霜。
她突然明白了,元明是在林府中安插了人吧,要不然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今儿又是为了提醒她,才巴巴地来找她。
一阵暖流涌上心头。
眼泪便忍不住要留了出来,她连忙眨巴眼睛,想将眼泪逼回眼眶。
元明见她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晶莹剔透,发出动人心魄的亮光,就像是深夜里的星星一般明亮。
他像是被这眸子吸住了心魂,愣愣地盯住不放。
最后还是林乐霜打断了这沉静,“明哥哥,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那日,父亲在西苑要打我,是不是你动了手脚,让他受了伤?”
元明挠了挠后脑勺,这件事是暗卫做的,却是按照他的吩咐做的,他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林乐霜便知道元明定然是在她身边安插了暗卫,心中更加感怀,暗叹十三叔对自己情谊深厚,眼下她却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什么也做不了,没法回报一二。
两人都沉默了,直到小豹子见元明迟迟不再抚慰自己,发出了不满的哼唧声。
元明尴尬地问:“霜儿,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不该那样……”
林乐霜立即打断,“我喜欢的很,明哥哥,我只是不知道明哥哥对我这般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生我的气,和我说话就好,”元明又笑了。
窗外的暗卫们不忍直视,一个未及笄的小娘子,就能让大兴朝的谪仙这么费尽心思的讨好。
这还是淮阳王吗?
这还是长安城内让众多小娘子疯狂,目无下尘的十三皇弟吗?
这一宿,两人又说了许多的话,直到林乐霜沉沉睡去,元明才将怀中打着呼噜的小豹子放在了林乐霜的身侧。
临跳出窗时,元明回望了一眼,这熟睡的一人一豹,娇憨得入了他的心。
第二日清晨,林乐霜是被小豹子的舌头舔醒的。
“猫眼”一边摇晃着尾巴,一边用那带着肉刺的舌头在林乐霜的面颊上舔着。
“你这个小坏蛋,见了十三叔就把我忘了,哼,现在知道讨好我,晚了,”林乐霜不满地转过头去,避开小豹子的舌头。
那舌头上带着厚厚的肉刺,还湿乎乎的,很不舒服。
小豹子呜呜地叫着,趴了下来,一双眼睛哀哀戚戚地看着林乐霜,好似被遗弃了一般,林乐霜转过头来,正瞧着这眼神,笑着用手指点着“猫眼”的头,“小坏蛋,还知道用哀兵之法呢。”
梳洗完毕,换过衣服,林乐霜抱着豹子去找两位兄长。
不管府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林乐霜都想让哥哥们安心求学,眼下小娇要将三妹接回来,三妹身后站着静安师太,是个难对付的人,只怕府中又不得清净。
对于王氏,林乐霜并没有期待什么,只要母亲能坚强起来,不被父亲和小娇左右,让她为难,这就够了。
在面对林简时,林乐霜有着天然的劣势,那便是大兴朝的孝道。
生为女儿,不能不孝,父亲可以不慈,女儿却不能不孝,兄长们便是为了这,一直迟迟不肯去王家。
他们觉得只有亲眼见着小娇死,才能安心,小娇死了,没有了兴风作浪的人,这府里才能消停。
林乐霜却并不这样想,她还有前世的谜团需要解开,需要知道小娇背后还有那些人,如今元明已经帮着她将小娇的底牌摸得清楚。
兄长们应当速速启程,下江南去接继祖母蒙氏回来,然后便去王家求学。
只要蒙氏站在嫡系一侧,或者不偏不倚,林简就没有办法用孝道来压制她,因为林简还得对蒙氏讲孝道呢。
林山听了林乐霜的提议,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二人思考事情还是不如这个妹妹周详。
“霜儿,哥哥们听你的,立即下江南去接继祖母回府,只是继祖母和父亲有隙,怎么才能让她回来呢?”
林先也看着林乐霜,期待她拿出什么锦囊妙计来。
林乐霜撇撇嘴,才不惯两个哥哥的臭毛病呢,“三哥,你心中只怕已经有了说辞吧,继祖母愿意嫁到林家,也不过是因为为了蒙家的前程,能打动她老人家的只有年老时的儿孙环绕和蒙家了。”
林山不好意思地说:“妹妹,真是聪慧,我不过是想听听妹妹的法子……”
“三哥,你熟读兵法,心怀大志,这些事情自然是有法子的,我不过胜在早知道一些事情罢了。但继祖母我连见都没有见过……”
林乐霜噘着嘴,瞧着哥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林山立即严肃起来,说:“妹妹放心,哥哥们护得住你,只是妹妹的确比哥哥们聪颖,日后凡事还是要多听妹妹的意见。”
林先这才回过味来,给了哥哥一拳,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现在难办的是,父亲嘴上答应要接继祖母,却迟迟不愿派人动身,我们前去接人,怎么才能让父亲点头。”
第64章 究竟给谁()
林乐霜轻轻晃了晃臻首,笑眯眯地说:“这个倒是可以瞧我的。”
林山好笑地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林乐霜怀里的“猫眼”立即发出了威胁的叫声。
玩心大起的林山,索性在“猫眼”的小脑袋上也摸了几下。
“猫眼”的耳朵和胡须全都立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吼叫,这吼叫带着一种嗜血的残暴。
林乐霜连忙拍了拍“猫眼”,示意安静。
“猫眼”委屈地看着林乐霜,唧哝了几声,才慢慢又伏好身体。
林光啧啧称奇,也想来这么一下,林乐霜有些不乐意了,说:“四哥,这毕竟是只豹子呢,又不是什么猫儿,能让你这般调戏,方才若不是我安抚住它,只怕三哥的脸都要被他划花了。”
“有这么厉害?”林山端详了豹子一番,狐疑地看了看妹妹。
“那是自然,再长大一点,它连头牛都能咬死,“猫眼”的力气奇大无比,还能爬树,它认主,旁人碰它,就要受它一爪子。一爪子下去,谁知道会拍到那里,豹子毕竟是凶兽,”林乐霜耐心地解释着。
说到“凶兽”二字,“猫眼”抗议地从嗓子眼里低吼了几声,软绵绵的。
“它难道还能听得懂人话不成?”林光和林先都满眼放光,恨不得也有只豹子。
那是自然,前世的“猫眼”非常通人性,最得十三叔的喜爱呢。
想到十三叔,林乐霜便更宝贝“猫眼”了,舍不得再让哥哥们挑逗它。
林府里对这只豹子有兴趣的大有人在,不止是林山兄弟,还有林玉雪。
林玉雪对“猫眼”艳羡不已,她更看重的是“猫眼”的身份——淮阳王送来的幼豹。
侍女们从阿茶那里打听到,这幼豹是淮阳王打猎的时候,从老虎嘴里救出来的,幼豹的母亲已经丧生虎口,淮阳王见它可怜,便带了回来,亲自喂养。
美貌如谪仙,高贵如天神般的淮阳王,亲自喂养的幼豹,竟然送给了林乐霜。
林玉雪一百个不服气,她想将这豹子抢过来。
她一定能像母亲一般,用美貌,用智慧,用娇媚,用温柔,将淮阳王征服。
届时,让林乐霜亲眼瞧着那只豹子在她的怀里,哈哈,那才是最好的呢。
自打林玉雪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每次见到林乐霜抱着“猫眼”,眼神中便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猫眼”深通人性,每次见到林玉雪都将头扭到林乐霜的怀里,把屁股露在外面。
林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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