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有些不高兴了。
它见马盗首忽视了自个的威胁,又转过头去看女主人,这一点,让它非常的不乐意。
竟然如此轻视它!
“猫眼”的尾巴重重地敲击着地板,整个豹身全部拉长,结实优美的肌肉彰显着它的攻击力。
一声声凶狠的低吼,从“猫眼”的喉咙里发出。
所有的信号,都在说我是一只危险的豹子,识相的就赶快服软吧。
“猫眼”的样子,让许多人都有些惊慌,只有马盗首和林乐霜的脸色半点都没有变。
“你究竟想怎样?”马盗首最终沉不住气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马盗首不断安抚自己。
林乐霜淡淡地笑了笑,轻轻咳了一声,“猫眼”立即收回了身体,缩到了女主人的脚下,一双眼睛却一点都不放弃地盯着眼前的猎物,以示威胁。
马盗首有些头疼,若是可以,他希望从来没有招惹过林大将军府,从未对林大娘子起过心思,但是这个世上有卖后悔药的吗?
没有。
即使是现在将头撞破,跪在地上求老天让时光倒流也是一点都不可能了。
认命吧,马盗首对自己说。
“林大娘子,您究竟想让我们做什么事?”马盗首变换了称谓。
“若是我说的事,不是你愿意做的,你打算如何?”林乐霜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极其无辜地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游走在暴戾边缘的盗首。
“……”他还能怎么办!
马盗首的七窍都要冒烟了,但是又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的人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而且,他还未必能够逃脱林大将军府。
对手如何出招,他一点都没有看到,只是对应着他的招数,见招拆招,然后他就没有了招。
他败给了林大将军府,实在是敌人太强大,太狡猾了。
马盗首想过无数个可能,都不知道这位大娘子究竟打算怎么玩他,最后他做出了选择。
“我要见林大将军,”他愤怒地叫道。
就算是留下来,他也希望是伺候林大将军,即便将来难免一死,他可以选择死在兵营里,而不是被这个小娘子折腾死。
“你是我擒回来的,为何要见我的父亲,此事由我全权负责,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即可,”林乐霜的眉毛扬了起来。
看来这个盗首心有不甘,不愿意服她,那么她就偏要将他收服不可。
马盗首愣了。
虽然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由林大娘子发起,但没有想到,竟然亲耳听到林大娘子坦承此事。
没有那家的小娘子会亲口承认这个,即便是新贵武将们家里的小娘子,耍棒弄枪倒是常事,但从来没有那个小娘子敢说打了长安城盗贼的主意。
而这位林大娘子不仅说了,也做了。
“我……”即便是镇定如马盗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又一个意外,不断地刷新着对林乐霜的认知。
他若是同意了,就有了个主子,就像是一匹野马给自个套上了嚼头,从此就只能给狡猾的人类做事,那里还能自由地奔驰?
可是,他敢不答应吗?
他的弟兄们在那里?该怎么办?
马盗首垂下了头,第一回真正认识到自个是败将的事实。
“林大娘子,我不服气,”马盗首坦言。
“哦?”林乐霜微微扬起眉毛。
“我们对林大娘子一无所知,而林大娘子是有心算无心……”马盗首有些说不下去。
林乐霜问:“我起初也对你们一无所知,但自从你们在闾里开始打我的主意,我便有了将你们全端的心思,实不相瞒,你们所有的盗贼都在我这里了。马盗首,你若是不服气,我也不强求,你尽管走人,只要不再来将军府找事,我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马盗首哑口无言。
是啊,他们开始打林大娘子主意的时候,可曾想过,林大娘子若是落入了他们的手里,岂不是到了大霉。
他们招惹林大娘子的时候,就该知道林大将军府的实力远胜过他们,但是还是抱着侥幸心思做了。
如今输了,总要认赌服输才是。
“你说的可是真的?”马盗首问。
林乐霜应了一声:“当然是真的,我早先就说了,也不是非你不可,你若是愿意跟着我,我能省点事。但若是你不知好歹,要和大将军府纠缠个没完,我也不会再客气。”
说罢淡淡地端起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又放下。
“猫眼”虚虚地眯上眼睛,嗓子里有些不赞同地咕噜着。
女主人就要这样放了这个人吗?
马盗首想了又想,对着林乐霜施了一礼,道:“林大娘子,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冒犯了您,谢谢您能不追究我犯下的错,我不受拘束惯了,只怕不能在林大娘子身边效力,请林大娘子不要见怪。”
林乐霜点了点头,“好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
说罢,对着身边站着的林保点了点头。
“猫眼”抱怨地呜呜了几声,神色不善地看了又看马盗首,豹心中想:下次不要让我在看到你。
林保将马盗首带出了林府,林大让人把马盗首进入林大将军府带着的随身衣物收拾了出来,打成了个小包袱,还给了他。
方才身上不名一文的马盗首,眼下有了个小包袱,里面有着一些闲散的银钱。
方才还以为会身陷囹圄的马盗首,如今又重新获得了自由。
但是,站在林大将军府的门外,马盗首却感觉到了迷茫,天下如此之大,他该往何处去。
冬日的寒风刺骨,马盗首打了个寒颤,清醒了过来。
他茫然地走过了大半条横街大道,走到了熙熙攘攘的东市,又走到了热闹的西市,走的脚都软了,肚子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马盗首深信,他走了这么久,林大将军府中并没有人跟着他。
最终,他在东市一角的酒垆里要了一份烤羊排,一壶浊酒。
慢慢地啃着,慢慢地喝着,想他的心事。
他就这样出来了?
林大娘子竟然连试着阻拦都没有。
这一段时日,他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在梦里稀里糊涂就丢掉了所有的本钱。
他的兄弟们都还在里面。
第351章 你干什么()
林简提心吊胆地等着火山爆发,等着女儿来找他说不嫁淮阳王。
可是,女儿却忙着自个的事,倒像是他自个在哪里瞎想一般。
问夏姬,夏姬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大将军,你难道期望大娘子悔婚不成?”夏姬被问的无奈,不由得问。
“那个……自然是不是了,”天知道他有多么想促成这段姻缘,只是……眼下形势不明,林简觉得自个都要被吊的哭了。
究竟怎么样,给个痛快话吧,林简欲哭无泪地想,甚至不太想见到女儿来请安,也不愿意去王氏的院子,免得碰见女儿。
夏姬明白他的心思,却又无法叫破,只好看着林大将军独个在哪里煎熬。
林乐霜早都忙得忘了这回事。
闾里的那帮盗贼,如今除了马盗首全都在她的手心里握着。
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至于马盗首,林乐霜一点都不急,既然想让这样的人臣服,自然不能靠威胁,也不能靠劝服,而只能以德服人……
至于林大娘子口中的以德服人,林保等人都不这么想。
若不是马盗首被逼的无路可走,低下头颅来找林大娘子,林大娘子能得逞么?
如今,林大娘子不过是吃定了一条,马盗首没了盗贼,必将无路可走,而身为盗首,必然也无法忍受身后没有盗贼的跟随,他天然要为那几百盗贼负责。
没有了盗贼跟随的马盗首,将不再是马盗首。
而丢弃了盗贼兄弟们的马盗首,连自己都会瞧不上自己。
和林大将军府做对,马盗首又没有那个本事。
马盗首除了蹦跶一阵子,认清现实之后,主动来求林大娘子收留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但是,林大娘子是觉得自个是以德服人的。
第一批被弄的晕头昏脑的盗贼们,被分别关进了屋子,只有窗棂处有一个小窗,能够递进来饮食,没有人和他说话,除了传递饮食的声音,没有半点动静。
四周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点,林乐霜是靠唐安做到的。
唐安在四周摆了个阵,便将声音隔绝了出去。
盗贼们被冷水冲刷干净身上的屎尿之物后,发了高热,清醒过来之后,便是长长的寂静的隔绝。
起初,他们躺在床上享受这样的安静,屋子里温暖,定时有人提供饮食,屋角有恭桶,他们觉得自个活的像是个人了。
之前的折磨是一点一点的,让人觉得又累又压抑,慢慢的绝望。
如今,总算是熬了过来。
可是,一天两天还好,三天四天就觉得这种寂静的可怕。
没有人和他们说话,甚至连风声都听不到。
有些人就开始自个和自个说话。
有些人熬不过了,开始用头撞墙。
还有人甚至咬起了自个身上的肉,用恭桶里的粪便在墙上涂抹。
他们想做的无非是想证明,这个世上除了自个还有人。
然而,的确应当是有人的不是吗?
有人定时给他们送饭。
盗贼们慌乱过一阵子后,开始关注窗棂处送饭的小窗,但是每次,都没有抓住过打开小窗的手。
渐渐的,他们对每天定时打开的那扇小窗也不感兴趣了。
也想不起吃东西。
许多人陷入了混乱之中。
这是一种残酷的甄别法,只有能够挺到最后的人,能够承受得住,敌人的伤害,而不吐露出秘密。
这不是**上的伤害,而是一种精神上的伤害。
被这样伤害过一次的人,由此就能够忍受这个世上最难忍受的寂寞,即使身处敌国,身边没有一个同族,他们依旧能够坚忍地完成间客的任务,能够一呆就是几年,甚至几十年。
第一批的盗贼们还没有甄选完毕,第二批的盗贼就又补充了上来,接着是第三批,最后一批是和马盗首一起进入将军府中做门客的那几个盗贼。
林乐霜观察过他们的体能,非常满意。
就是不经过这样的甄选,这些盗贼也大都比那些忙时种地收割,闲时练兵的部曲们要彪悍善战的多。
林简零零星星地从林保、唐安的嘴里知道了那帮盗贼的能耐,也是馋的口水滴答。
只是,他压根不敢凑到女儿身边去。
也只好每日对着夏姬叹气罢了。
林乐霜忙着练兵,元明在府里坐禁闭,闲的无聊之极,便经常化成荣大的样子到处转悠。
甚至有一次,去了敬国长公主府上催促选日子开宴,遇见了荣大。
一向镇定,风姿如谪仙的淮阳王即便是装扮成了荣大,也自有一种淡然飘尘的气息,陡然见到了一脸颓唐的荣大,竟然吃了一惊,对着荣大说:“荣大,你怎么变成这样?”
到先把荣大吃了一惊。
面前一个人,瞧着怎么如此眼熟,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淮阳王的声音。
荣大站在原地,傻楞楞地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谭婆子先笑了起来,“许久没有见过淮阳王如此了,倒让臣想起了淮阳王小时候。”
当年,敬国长公主从大金刚回到大兴时,淮阳王才学会如何装扮成别人,经常兴冲冲地到敬国长公主府上玩耍,每次来都是不同的人,惹得长公主大笑。
那时候,淮阳王还小,还没有如此清冷。
荣大这才反应过来,淮阳王装扮的可不就是他么,当下手忙脚乱起来,忙忙施礼,笑着说:“那阵风把您刮来了,长公主还在算日子呢,这几日……长公主心情不好……”
瞧着和自己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荣大说不下去了。
本来,淮阳王来了倒是好事,长公主心情不好,若是见了小十三,还会开怀些。
可是,如今淮阳王偏偏顶着的是他的脸。
长公主本来就是在和他呕气……
荣大支支吾吾之间,淮阳王已经笑嘻嘻地进了大殿。
谭婆子瞧着荣大失魂落魄,欲言又止的样子,摇了摇头,便也急急跟上淮阳王。
大殿里,烧着地龙,即使外面寒风扑面,里面依旧是四季如春,长公主穿着梅红色的常服,腰间系着玄色的腰带,腰带上缀满了星星点点的大红色的玛瑙。
雪白的肌肤,映衬的有些透明,成熟妇人的美合着身上的幽香,展露了出来。
丰满而又苗条的身材,侧卧在榻上,长公主一只手支撑着头,另一只手在翻检着黄历。
姐姐果然是在给我挑日子呢,淮阳王笑的一脸甜蜜,走近了姐姐,却瞧见长公主抬起头来,一脸不悦地对着他,“你干什么?”
第352章 下月初八()
元明愣了一愣,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姐姐这是做什么?
“我叫你走开,你又来做什么?”长公主有些羞怒,涨红着脸,将手中的黄历朝元明丢了过来。
元明立即闪开。
“你竟然敢躲?”长公主出离了愤怒之外,声音尖利起来。
元明从未见过这样的长公主,吃了一惊,心想我何曾得罪过姐姐,姐姐又何曾这样对过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谭婆子匆匆赶了进来,陪着笑道:“长公主,这是淮阳王。”
“……”长公主的脸色转寰了过来,接着又红了,怒气冲冲地说:“小十三……上次都说了,叫你不要画成这个鬼样子,我不想见到这张脸,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元明这才回过味来,上次在宫中见到大姐,大姐就不乐意让他化成荣大的样子,今日,大姐这般,不显然是和荣大有了隔阂么?
方才那些言辞,明显都是冲着荣大来的。
可是,大姐一向极为信任荣大和谭婆子二人,荣大身份虽然是大奴,但实际上,在许多事情上,能拿长公主府的主意。
这两人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显然大姐非常的怨怒。
元明心中百转千回,脸上却什么也没有,实际上,顶着荣大的脸,他也做不出什么神情来。
“姐姐,你可把我吓住了,”元明撒娇一般,凑了过来,“一见我就又骂又打的……”
长公主看了眼夏婆子,有些讪讪地说:“还不是荣大做事不小心……好了好了,本宫又不是故意的。”
谭婆子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让他二人在殿中说话。
“姐姐,荣大怎么惹您生气了?要不我替您去打他一顿出出气好了,”元明问。
“没什么……”长公主明显不再想谈这个事情,转开了话题。
“你来可是又催花会的事?”
“还是姐姐明白十三的心,”元明腆着脸说。
长公主实在是忍不下,伸出纤纤玉指,拧了一把元明的脸,突然又停住,脸上红了一红。
“怎么了?姐姐?”元明总觉得长公主有些奇怪。
长公主有些不自在,避而不答,指了指扔在地上的黄历,颐指气使地道:“去,你自己去找个好日子吧。”
毕竟还是找媳妇的事情比较重要,元明不再歪缠着姐姐要个答案,拾起来了丢在地上的黄历,也不嫌脏了,兴致勃勃地翻检了起来。
看着弟弟如此兴奋迫切的样子,长公主的心中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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