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王虽然依旧美貌,但浑身上下都是狼狈。
元平见了,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训斥了几句:“瞧瞧你干的好事,静虚观主还昏迷不醒,静虚观都被你毁了,这些道士都受了伤。你给朕解释解释,究竟为何做出这样的事?”
敬国长公主见小十三就像和人打架回来的孩子,难受地说:“小十三,你别怕,这些人都想借着机会让你回封地去,皇姐可舍不得你,你究竟为了什么要招惹静虚观?快给你皇兄说个清楚。”
淮阳王这才知道哥哥生气的缘由,他确实不敢呈一时之愤,惹出来这么多事。
又要让哥哥难做了。
淮阳王立即跪下,施了大礼,说:“臣弟的确烧了玄虚观,因为那个静虚道长是个假的。”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玄虚观的道士们,立即收住了哭泣之声,大骂:“虽然你是淮阳王,也不能如此诋毁观主的名声,静虚道长如何是个假的?”
元明在路上想了一路,明白了林乐霜给他说的意思,便做了布置。
无论如何,静虚道长都不会是真的。
于焉的眼睛眯起,觉得这个淮阳王徒有其表,明明长得清风朗月,说出来的话却这么没有脑子。
“求皇上明断,还我玄虚观的清白,还我静虚道长的清白,”众道士们不顾伤痛在身,立即叩首向元明请求。
元平深深地皱了皱眉,眉心间的深沟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淮阳王,究竟是怎么回事?”元平凝神静气,沉声问。
“禀皇上,孤着急想请静虚道长推算婚期,而静虚道长一直忙着在京郊除妖降魔,这可是大事,孤怎么能够为了个人的私事,耽误了这等造福百姓的大事呢。”
淮阳王这番话,让元平的嘴角微微上翘,点了点头,说:“甚是。”
于焉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盯着淮阳王没有作声,
“孤突然想起来了,在奇葩会上立了大功的“猫眼”侍卫,它吃着皇粮,在林家养着,孤知道它不是只普通的豹子,而是梅花金钱豹,颇有灵气,孤带着这豹子帮着静虚道长除妖降魔,“猫眼”侍卫被教的非常好,帮着杀了不少蛇妖和蝙蝠妖。”
元平轻松了许多,用两根手指顺了顺下巴上的胡子,这是哥俩之间的暗号。
淮阳王立即大讲特讲了一番,这些蛇妖和蝙蝠妖的厉害之处,遇到了“猫眼”之后的无可奈何。
众人完全忘了,淮阳王被叫来的缘由,都被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给迷住了。
“……那小豹子毕竟年幼,连着忙碌了几日,身体疲乏,就一睡不起,孤也觉得没趣,帮不了静虚道长了,没料到,静虚道长说京郊的妖魔已经被除的差不多了,有空给孤设坛作法,算一算婚期。”
淮阳王从未在众人面前说过这么多的话,突然如此口若悬河起来,众人听得极为精彩,已经被这些故事深深吸引,到了此时,才想起来这位谪仙竟然是去算婚期。
算婚期。
众人之前只顾着说烧毁道观这件事去了,竟然忽略了算婚期的含义。
谪仙要着急成婚了,这个世上立即就要多出来一个抢破头的位置了:淮阳王妃。
真不知道谁家的小娘子有这样的好运。
众臣子的神色各异。
元平问:“算的怎么样?”
淮阳王说:“孤就守在静虚道长的门外,等着结果,诚心诚意地等了一日一夜,静虚道长命人将孤唤进去,说他做了一夜的法,请来了各路神仙,给孤批了一卦,孤竟然是个天煞孤星的命。”
“什么?”元平虽然已经从旁人的嘴里听说了,但是如今再一次从弟弟的嘴里听到,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他这样好的弟弟,为什么就是天煞孤星。
敬国长公主也皱起了好看的眉毛,瞧着马上就要忍不得了。
“皇兄,起初臣弟也是一样不能接受,臣问这个天煞孤星作何解,静虚道长说天煞孤星即为劫煞加孤辰寡宿,隔角星叠加,阴阳差错,刑克厉害。既有贵人解星,亦无可助。臣弟听不太懂,仔细问了之后才知道,静虚道长的意思是臣是个扫把星,只能孤独终老。”
淮阳王说着说着,声音有些低沉和失落。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么俊俏的人物,竟然是个扫把星。
于焉的眼睛变得贼亮贼亮的。
扫把星和杀破狼被称之为两大绝命,据说这类人总是会给周围的亲戚朋友等带来一系列的恶运,一般情况其家人会大多遭遇不幸直至死亡。一出生的时候,就给周围的人带来了灾祸,而且搞得鸡犬不宁,家无宁日,与他在一起,都会不得善终。
这样说起来,淮阳王还真有点合得上。
还未出生,先帝驾崩,后来克死生母,再后来,克的皇帝和长公主均无子送终。
“胡说八道,”元平愤怒地拍了拍身边的玉石案几。
“对,孤也是这般训斥的,”淮阳王点头,“本来孤打算离开了,再请清远方丈算一算,结果静虚道长和臣弟争执起来,臣一失手,将静虚道长的头打破了。”
他倒是供认不讳了。
大殿之中又热闹了起来。
于焉的一双眯缝眼中射出了幸灾乐祸的光,倒要看看淮阳王如何收场。
第285章 太医之言()
天,淮阳王还真是磊落。
众臣子都看着皇帝元平。
元平的手慢慢地从胡须上放下,轻轻地在案几上敲了几下,那玉石的案几冰凉,但元平的心却是如在火上炙烤。
小十三啊,小十三,你今日能不能全身而退呢?
淮阳王突然匍匐在地上,对着皇帝施了一礼,说:“皇兄,臣弟今日的确有些莽撞,但当时臣弟就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心头已经没有了清明,耳边像是有人再说打死他,打死他,臣弟一向性子清冷,竟然都没有把控的住自己,不仅打晕了静虚道长而且还放火烧了玄虚观来出气。”
元平的声音冷清:“小十三,你的所作所为完全令人费解,朕当初听到的时候,觉得一定是他人的讹传,没料到竟然真的是你做出来的事,我元家人做了就要认,为何扯那些虚的?”
敬国长公主一直愣愣地听着,到了此时,立即大声说:“陛下,您一直光明磊落,那里知道那些暗黑之事?小十三平时是个什么人,我们都看在眼里,怎么会突然出事呢?一定有蹊跷,才会让一个人做出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事,小十三,你做错了什么,先放在一边不说,只说你还发现了什么。”
元平端起了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便不说话了。
京兆尹立即明白,这是长公主护着淮阳王,皇帝要妥协了。
他立即说:“淮阳王不是说发现那个静虚道长是假的了吗?难道淮阳王事后发现了什么不成?”
于焉听了此言,立即将即将吐出口的话吞进肚里,方才听淮阳王讲的热闹,竟然忘了起初他说的——静虚道长是个假的之事来。
好险好险。
御史大夫一向都是铁面铜牙之人才能做,所谓铁面,就是铁面无私,谁都敢参,所谓铜牙,就是一咬一个准。
差点就胡乱说话了,于焉立即闭上了嘴,依旧眯着眼睛盯着淮阳王,仔细地分析着元明说的一切。
众人不再交头接耳,都等着淮阳王说个一二三四出来。
淮阳王仰起脸来,苦笑着说:“等孤神志清醒过来,才知道犯下了大事,玄虚观外围了不少百姓,手里拿着农具,要来护卫他们心目中的神仙静虚道长,当认出我是前几日帮着静虚道长一起除妖之人,就又求着我一定要放过玄虚观,说玄虚观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这些话依旧并无替自己辨别的意思。
元平敲打案几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小十三这是在搞什么呢?
“当时孤觉得身为国王,竟然不能为陛下解忧,反而引起了如此大事,失了皇室的体面,心中惶恐,觉得不如求死,让陛下也省了为难,便匆匆离开了玄虚观,”淮阳王说的时候,声音略带凄苦。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想想自己若是做了这事,只怕也会无比惶恐,只是,淮阳王毕竟是陛下最爱的皇弟,为何竟然有此想法呢?
京兆尹长叹一声说:“淮阳王一向对自个期许甚高,就像是仙鹤一般爱惜自己的羽毛,如今,却突然迷失心智,当众做出了这样的事,羞愤之下,竟然起了寻死的念头。”
元平的心揪紧了。
长公主的喉头呜咽一声。
“多谢京兆尹大人能够体会当时孤的难过之情,孤当时信步走到了玄虚观山后的悬崖上,想着自己真的是个不详之人,就想纵身一跳,了断此生,”淮阳王接过了京兆尹大人递过来的梯子。
“好厉害的手段!”敬国长公主大怒,拍案而起。
“不知长公主何出此言?”于焉连忙询问。
皇室中人就是这般,事情都如此明显了,还能够为自家人找出无数借口。
“小十三,别人不相信你,本宫相信你。当年在皇宫之中,成太妃手中就有这样的令人迷失心智的致幻之药,令人在恍恍惚惚之下做出后悔之事,之后又会被懊悔之情引导,寻死觅活,”敬国长公主在后宫之中,什么歹毒的事情没有见过。
元平一震。
他的后宫之中才找出了花的奥秘,他的弟弟就被人下了手。
众人并非那些见识浅薄的乡野鄙夫,都是世家大族出来的,这些秘辛也多少知道一点,听了敬国长公主的话,突然明白过来。
这件事情上,淮阳王的心性如同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般。
的确蹊跷。
“谢谢皇姐,”淮阳王的眼中含泪,又说:“孤会为自己辩白的。”
“孤即将跳下去时,是身边的暗卫见情况不好,将孤紧紧抱住,又拍击了孤的几处大穴,才令孤醒转过来,若是当时身边无人,孤只怕已经纵身跳入观后的悬崖了,”淮阳王说。
于焉立即说:“淮阳王所说,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淮阳王可曾有什么证据证明?”
“有,”淮阳王说:“孤当时醒转来,也觉得极不妥当,就命人去寻找静虚道长,静虚道长已然被观中的道士保护了起来,孤的暗卫在已经坍塌的密室中找到了香炉,香炉里还剩有一些香灰,这香灰和香炉孤都命人带了来。”
拍了拍手,一名面上包着黑纱的暗卫出现,只露出两只眼睛,将香炉奉上。
有小道士惊呼:“这真的是观主密室里的香炉。”
“既然你们认得就好,”淮阳王点点头。
环顾了一旁坐着的道士们,淮阳王又说:“这里面的香灰还需要请太医来帮忙鉴定一番。”
有些道士的脸上有愤怒之情,有些人有迷茫之色。
淮阳王全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也不做声了。
没多久,太医令来了,拿过香炉鉴定了一番,说,“这个香炉的年代有些悠久了,只怕是战国时代的东西,颇有些值钱。”
众人:“……”不是让你来做古董鉴别的,你倒是说正事啊。
太医令又闻了闻香灰,叹息了一声,“这些道士,怎么连香炉都不会用呢?这道士们应当讲究按照八卦位置来摆放香炉,这个香炉的形状应当是在离位上,离位怎么能够用的上这样的香灰。太不懂行了。”
众人听得一抽一抽的。
烧香炼丹这些事情都是道士的老本行,一个太医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是不是奇怪了点?
道士们睁大了眼睛,互相看看,有个小道士说:“观主就是将这个香炉放在离位上的。”
太医令松了口气,说:“对吗,臣并没有说错,只是这香炉里的香用错了。”
又奉劝说:“陛下千万不要服用这些道士们熬得外丹,服用所谓的仙丹暴毙者数不胜数,偏偏这些道士都说人家是尸解成仙去了,以后还会来寻肉身再用,也不想想,过个几年,尸体都臭了,成了仙还用这些肉身做什么?都是骗人的……再说这个世上,这么多人成了仙,哪有那么多的地方……连香灰都用错了的道士,练的丹能用吗?”
元明忍了又忍,问:“这香灰究竟有什么问题?”
第286章 还孤清白()
原本被太医令搅合的乱了气氛的大殿,又恢复了紧张的局面。
太医令说:“这香灰太有问题了,原本是道士用的香,怎么参和了一些致幻的香草在内。道士用的香不该是清脑醒神的吗?所以,臣觉得这些道士太滥竽充数了,想当年,战国时代的葛洪方士,如此出名,曾经编撰了《百草经》和《养生经》,对于练九还丹也曾经留下书简……”
谁能给朕说说,这个太医令和道士们有什么仇?
一旁的道士们倒也不做声了,不知道是觉得这个太医令说的对呢,还是觉得懒得反驳了。
反正这个香灰有问题,大家都清楚了。
淮阳王起身说:“请太医令为孤把一把脉。”
太医令这才停住了嘴,迈着方步,上前给淮阳王把了把脉,又嘀咕起来:“奇怪,奇怪。”
接着又把了把,说:“小老儿学艺不精,但是能够把的出来淮阳王像是服用了一些致幻之物,还有脱力之相,七情太过,则会伤身,只怕淮阳王需要好好调养一番才是。”
于焉有些怀疑两人是串通好了的,问:“这又是什么道理?”
太医令斜着眼睛说:“就是说淮阳王的心情大起大落,大悲大愤,后又大喜,之前又施了不少力气,有脱力之相,虽然淮阳王的身体很好,年纪轻元气足,但也需要调养休息一番,不然会伤了根本。”
这些话就和方才淮阳王说的那些都对上了。
众人点点头,都将眼睛移到了香炉上。
太医令又说:“那个香可真碰不得,有些东西,小老儿分辨不出,但也能看的出来极不妥当。”
元平大怒,拍了拍案几说:“这是谁干的?”
众人都不说话,谁知道是谁干的?
只有玄虚观的道士才清楚了。
“来人,把这些道士拖出去,给朕狠狠的打,直到交代实情为止,”元平发怒了。
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惹得他心烦不已,就算静虚道长是个活神仙,也不能随便碰他的宝贝小十三。
总有人对他的子嗣和小十三打主意。
元平想,朕还活着呢。
这江山是朕的,朕想传给谁就传给谁。
朕想让谁富足安乐就让谁富足安乐。
“陛下,稍安勿躁,这些道士们并不知情,他们对臣弟怨怒,也是和臣弟一样受了蒙蔽,”元明立即请求。
众臣子也反应了过来,立即俯下身去,请求陛下息怒。
“陛下,万万不可,今日淮阳王才烧了玄虚观,现在陛下又派人棒打道士们,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在民间的传闻就好不了啦,”于焉立即恭声劝谏。
这个时候,的确是御史大夫该说话的时候。
“臣等附议,”众臣子又一拥而上,发表意见。
元平怒道:“做皇帝要瞻前顾后,那么做皇帝又有什么意思?朕的弟弟被人谋算,这样大的事情,朕可忍不下这口气,朕不是先帝,什么人都能忍得。”
这句话不光光是说这些道士们了,也是对这些三心二意的臣子们警示。
若是以往,元平未必有这份底气,但是如今,皇嗣眼看有望,小十三也动了凡心,他不怕后继无人。
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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