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她就像是忽略一粒尘埃。
林玉柔的瞳仁就缩了缩,肩膀低垂了下去,像是受到了伤害的小猫。
一旁的麻姑脸上就露出了不忍之色。
毕竟,林玉柔的有些心思是不对,但她的嘴巴甜,这一阵子好言好语好东西的给了麻姑不少,是人总有点偏向之心。
在麻姑的心里,林玉柔比起其他的几个小主子更近。
这一切,都被林山瞧了去,自打这个庶妹入了祖母的院子,他总是担心着母亲和妹妹会被庶妹算计。
所以,蒙氏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他盯得比妹妹还要紧。
见麻姑的心微微地有些偏向林玉柔,林山有些不快,但这不快却又无法宣之于口,林玉柔惹人怜爱的方式,总是那么的无影无踪,深得小娇的精髓,不像林玉雪,到有些持靓行凶。
这样无声无息的潜入人心的狐媚,才是最可怕的,让人不知不觉的就被迷惑,忘了事情本来是个什么样子。
如今麻姑尚且只是不忍,若是今后变得站到林玉柔那一边,那就哭都来不及了。
蒙氏笑着说:“去请大将军来,在我的院子里摆宴庆祝一番。”
麻姑连忙嘱咐了一旁的侍女去传信给林大。
不一会的功夫林简来了。
在此之前,林简又找唐安议了一阵子,皇室找林大娘子去御花园赏花,皇上、长公主、淮阳王都在场究竟意味着什么。
议论了许久,都没有议论出个结果。
在唐安的心中,这还用议论吗?
明摆着,皇室很看重林大娘子,但是林简一直不肯相信,一直到了现在也只是认为皇室是看重林大娘子的。
但也并未达到很看重的地步。
唐安觉得再和林大将军呆下去,他都要变傻了,只出工不出力地陪着林简东拉西扯。
直到林大来请,说老夫人要为大娘子得到皇室青眼摆家宴,请林简前去赴宴。
林大将军这才放过了唐安。
出了松园没多久,唐安就瞧见林简急匆匆地带着林大,捧着礼盒朝蒙氏的院子去了。
“哎……”唐安叹了口气。
那林大娘子真是厉害,能够得到皇家如此重看,林大将军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嫡系早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嫡系了,隐隐有一飞冲天之势。
只可惜,林大娘子是个闺中小娘子。
不然投到这样的主子麾下,岂不是比跟着总是分不清楚形势的林简好么。
唐安背着手,慢慢地踱回了聚贤居的小院子。
眉心的红痣变得有些暗沉。
两个小童子轻手轻脚地替他摆上食案,点起香炉,端上香汤,请他洗手,伺候他进食。
看着摆放的满满的食案,唐安苦笑一声,东家对他倒也算不薄了。
得陇望蜀,总不算是好事。
做人还是应当就紧紧抓住手中拥有的。
此刻,他的东家林大将军也是这样训诫着林乐霜的,林简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妥当,若是皇室看重林玉雪,大将军会认为是看上了她的美貌。
可是如此看重林乐霜,是为了什么呢?总不会是那些噎死人的话语吧。
想来想去,林大将军觉得只有两条,那便是:长安孝女的名头和薛神医之徒的地位。
若不是因为这个,长公主和皇上会认识林乐霜是谁呢?
林简就在席上训诫林乐霜:“……今后要多加孝顺,不可再恣意妄为,不可冲撞父兄……”
林玉柔微微地笑了,放下了筷子,静静地听着。
王氏的脸上有些不悦,但碍于夫君是家主,不好多说什么。
林先和林山的眼中闪过不耐烦。
真是够了。
蒙氏喝停了吹奏的乐师,让他们先退下一旁休息,毕竟是继子,不是亲生儿子,有些话不好说的太重。
“大将军忘了自个的头风都是薛神医指点着霜儿给扎好的?”蒙氏问,语气平平,可莫名的就让林简有些底气不足。
“母亲,儿子记得,“林简连忙应答。
自个才教育儿女要遵守孝道呢,怎么能不身体力行。
“就连薛神医都夸霜儿学医很有天分,霜儿和小豹子在长公主府上曾经立过大功,又能够和长公主说到一起去,皇室看重霜儿是很顺理成章的事……”蒙氏又说。
看了看垂眉敛目的林乐霜,虽然这个孙女身上缺乏了小娘子常有的柔媚,罡气过重,但一身上下贵气十足,仪态端庄,瞧着就是个定要嫁贵婿的。
真不知道继子一天到晚将块美玉当成瓦石,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好的父女之情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更何况,蒙氏瞧出来,嫡系一支压根不怎么在乎继子,只是看在王氏的面上,碍于礼法,对林简显得恭顺。
“听说淮阳王性子清冷,却对三郎和四郎友好和睦,又愿意和大娘子说话谈天,这不是好事吗?”蒙氏的眼睛就斜斜地看向了林简。
恨不得将林简的脑袋摇上一摇,莫非头风发作了一次,脑袋就这么不管用了?
蒙氏就差点说出,淮阳王不近女色,却对林乐霜这般另眼相看,说不定是对林乐霜有意的话了。
可是,两个小娘子年纪还小,这样的话本就不该说。而且,谁知道淮阳王的内心是怎么想的?
蒙氏只能猜测,但也不敢造次。
这种事情宣扬出去,若是万一没能如了愿,女方的脸面就丢尽了。
林玉柔的眼珠子转了一转,笑着说:“今日柔儿就说要恭喜姐姐呢,没想到这么应景。”
第264章 祠堂之内()
众人都朝着林玉柔的方向看了过来。
林玉柔立即埋下小脑袋,一副方才是突然想到,脱口而出一般。
这句话怎么理解都可以,但是应了蒙氏方才那言语的余韵,倒像是坐实林乐霜和淮阳王之间有点什么似的。
林简恍若从梦中醒来一般,将两只眼珠子直直地投放在大女儿的脸上。
若是,淮阳王?
林简的脑袋迅速地开始转了起来,别的不行,朝堂之争看了多少年了,什么不知道啊。
林山的脸上闪过一丝薄怒。
林先却并不知道这些,女子的后宅让人死的招数,他这个未婚的郎君怎么会清楚,他只是讨厌这个庶女,闻言笑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淮阳王一向对妹妹如此啊,莫非你瞧着眼馋不成?”
林山又好气又好笑地拉了他一把,训斥道:“就会添乱。”
林玉柔的脸上闪过一阵错愕,接着是受伤,控诉般地看向林乐霜,“姐姐,我……”
“够了!”蒙氏失望地看着林玉柔,喝了一声,“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林简这才回过味来,收回了两个大眼珠子。
王氏的脸上升起了红晕,是被气的,这个庶女真是不老实,看着越发像小娇了,心里一阵厌烦,就算她平时再懦弱,也不能忍受旁人有的没的朝自个的女儿身上泼污水。
林玉柔连忙垂下头,露出一小截粉颈,耳后的散发很细,显得特别的幼嫩。
这个样子,让人看了不忍心责备。
这样的无辜,这样的柔弱。
只是说错话而已。
老夫人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若是外人看了定然会这么想。
偏偏今天在场的没有一个外人。
“母亲,是儿媳……”王氏离席,向蒙氏请罪。
蒙氏疲惫地挥了挥手,说:“不关你的事,是老婆子没有管教好,三娘子在我的身边,本应收心养性,谁知道尽是整那些花花肠子。”
林简犹豫了一下,“儿子觉得……”
“不必多说了,麻姑,将三娘子带下去跪祠堂,明早等她想明白了再出来吧,”蒙氏吩咐。
麻姑愣了一愣,面有不忍,但也觉得林玉柔做的过分了,这种所作所为极为小家子气不说,而且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影射嫡姐,这个庶女做的实在是。
林玉柔哀声相求:“祖母,柔儿做错了什么,惹得您老人家生气成这个样子,柔儿以后不敢再犯,只求祖母别生气了,柔儿这就去跪祠堂,只求祖母别生气了。”
瞧着甚是可怜,好像蒙氏并未善待过她一半。
麻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三娘子怎么敢?
蒙氏的眼神冷冷地看了过来,麻姑一个激灵,立即和两名侍女将林玉柔拉了下去。
“麻姑,三娘子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和她在祠堂里好好掰扯掰扯,”蒙氏对着麻姑和林玉柔的背影丢下一句话来。
麻姑立即应了,匆匆地将林玉柔拖了下去。
蒙氏气的胸部起伏了一阵,才顺下来气,世家大族里不是没有庶子庶女,但一般均有庶子庶女们该守的规矩。
林简见继母气成这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想起了昔年他们母子两个互相看不上的事情来,继母一大把年纪,还是这么讲规矩。
他叹口气,离席向继母谢罪。
蒙氏挥挥手说:“别为了她搞的没了兴致。”
其实,自打林简训诫了林乐霜一大番,众人就被搞的没了兴致,而林玉柔这般,只是让人更加扫兴。
宴罢。
林先气哼哼地便要去祠堂找林玉柔算账,贱人生的果然没有什么好货,竟然公然给霜儿下眼药。
“别去,自有麻姑训斥她,”林山拦住四弟。
殴打家中庶女,这样的话传出去了,可真是难听。
御史大夫于焉为了孙子在长公主府门前被打一事,咽不下这口气,还等着找四弟的麻烦呢。
在皇上去奇葩会前,于焉哭着告了四弟一状,皇帝偏偏被四弟的大力表演折服,命四弟去看于小郎君,两家化干戈为玉帛。
于小郎君是个嘴贱气盛的,要不然也不会逗弄的林先和他打起来,偏偏又打不过,还偏偏告状也没有告赢。
林先去瞧的时候,于家也没有什么好声气,两人差点又闹了起来,好在当时是王志陪着去,好说歹说地拦了下来。
于焉心里正记恨着呢,巴不得林先再出个什么纰漏,被他参上一本林大将军教子不严之类的。
林先也想了起来,自己还有个御史大夫这样难缠的敌人,而这个敌人还是因为另外一个讨人厌的庶女招惹来的。
“真是个贱人,日后别落到我的手里,“林先怒道。
“哥哥,这样的软刀子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你别恼了,好好准备去王家附学吧,明日将要收捡的东西都收捡一番,不要去了表哥那里还给表哥惹事,”林乐霜笑着说。
她的眉心微微地皱着,林玉柔怎么这么奇怪,偏偏要这样扫兴,她不是处心积虑地倒了祖母身边吗?
如今又要弄得祖母不喜,不知道是为什么?
若说是因为林玉柔心里不忿她得了皇室的看重,亦不会如此表露在外,三妹向来是比二妹心思沉的人。
林乐霜直觉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祠堂内。
昏暗的烛光下,林玉柔直直地跪在青石砖上,眼前是一排排林家的祖先牌位。
麻姑在一旁训斥她:“你身为庶女,应当谨言慎行。庶女本就应当尊重嫡女,你倒好,尽在口舌之中设下陷阱,须知,先不论嫡庶之别,只说你们都是林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娘子的事情已经让林家的女儿难嫁了,你大姐若是有了好前程,你自然也会嫁的不差……”
林玉柔看着那一排排祖先的牌位,心里没好气地想:父亲是庶子,还不是一样继承了林家的家业,一样给林家的祖宗延续香火,林家的祖宗连个姓氏都没有,是个比她还要低微的私生子,是公主府的奴婢,最终还不是开创了一番天地。
富贵荣华本就是险中求,也并不是说谁生来就有,生来就没有的。
林玉柔握紧了双拳,数了数自个的脉息,弯起眼睛,如同月牙一般,讨好地笑着说:“麻姑,您一向对柔儿甚好,柔儿的腿似乎木了,您可否帮我瞧瞧。”
第265章 麻姑被控()
麻姑闻言,甚是关心,低下头去瞧了一瞧。
眼下正是初冬季节,让一个小娘子跪祠堂,那怕只有一晚,也真是够受罪的。
因为喜欢林玉柔,麻姑不免觉得有些不忍心,但是从嫡庶这个道理上来说,麻姑又觉得林玉柔做的有些过了。
就算不从嫡庶的大道理上来说,麻姑都觉得林家对于庶女过于宽容了。
“三娘子,日后你自个也是要嫁人生子的,难道你能受得了夫君将小妾们生的孩子放在头顶上不成?麻姑这样说都是为您好,老夫人的脾气虽然大,眼睛里揉不得沙……”麻一边说,一边将林玉柔抱了起来,掀起她的裤管去瞧。
麻姑就觉得身体僵硬了一下,好像是心不跳了一般,耳朵里全是嗡嗡声,就那么一下子的功夫,她又恢复了正常。
兴许是年纪大了,低头猛地起身身体不适了吧。
麻姑并未放在心上。
只见林玉柔白玉般的膝盖上有着淤青,麻姑轻轻地摸了一摸,“要不是老夫人在发脾气,老奴到可以想法子给你弄个蒲团,免受点苦。”
静了一静。
林玉柔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麻,姑,你,看,看,我,的,眼,睛。”
麻姑不由自主地朝着她的眼睛看去。
接着,麻姑就挪不动视线了。
她看着呆滞的麻姑,说:“去,给我找个蒲团和褥子来,让外面的侍女们回去,你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人来,迅速将我唤起。”
麻姑轻轻将她放下,就按照她说的一一做了。
躺在被褥上,翘起二郎腿,林玉柔将双手放在脑后,志满意得地笑了起来,虽然初冬的祠堂,没有炭火,还是很冷,但有被褥在身,也算是勉强能过了。
林玉柔轻轻一笑,“没料到这个法子这么管用,只可惜我现在岁数小,都是自个瞎琢磨。”
若是师太将这些法子传给了小娇,他们母女又何至于失败的这么惨。
祠堂建造的位置,一般都在府里最偏僻的处所,此处树木繁多,且多为参天大树,因此这里更加的荒凉和阴冷。
麻姑已经将两名侍女喝退,命她们回去给老夫人复命,自个举着灯笼守在外面。
淮阳王布下的暗桩奇怪地掠过,林家的三娘子颇有些古怪,什么时候就将老夫人身边的麻姑收服了?
林保等人收到消息也是一怔。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和两个哥哥商议了片刻,又哄了母亲睡下,林乐霜才缓步回到自个的院子里。
她对林玉柔的异状并未太多放心思,今日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回到寝居,不出意外地就闻见了一股子带着熟悉体味的寄情香。
虽然她和淮阳王都用着寄情香,但是这香在不同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是略微有一些区别。
这些微的区别,一般人分辨不出来,却瞒不过她。
林乐霜的脸上立即绯红一片,一旁伺候她脱去外袍的阿桂惊讶地说:“大娘子,莫非是方才吹了风么?”
“并没有……”林乐霜声音轻微地回答。
“猫眼”兴奋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声,尾巴晃来晃去,若不是林乐霜并未说话,只怕它已经朝男主人示好了。
脱去外裳,重新净面净手之后,林乐霜喝了口新茶,无奈地说:“你们都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阿茶和阿桂担忧地互相望望。
大娘子今日的情绪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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