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面前竟然出现了一间当铺,怜儿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来,是自己来到了一间当铺前,而不是当铺飞到了自己面前。当然乌黑的牌匾也不是大黑鸟。
小丫头伤心的都有点恍惚了。
好一阵子才完全清醒过来,盯着牌匾上的两个朱红大字,眼神有点意外又有点心动,下意识地小手抬起来摸过去
当然怜儿的小葱手是够不到牌匾的,只好摸进了胸衣里,因为胸兜里有一块硬邦邦的东西,这些日子一直都没舍得摸出来。
不是不想摸,只是未到山穷水尽时。
现在终于摸出来了。
一块米黄色的圆玉,上面清晰可见“小健之宝”四个大字。
便是小健哥送给丫头的心爱之物,也是用来换钱的应急之物。
这些日子怜儿却一直不舍,贴身珍藏在怀里。
每每见到这块宝玉,就会想起小健哥哥关爱可亲的面孔,怜儿心里都有一丝丝甜蜜的味道,又怎么舍得卖掉小健哥哥的心爱之物呢。
可是此时,已到了山穷水尽之时。
一切地不幸、磨难、痛苦、困顿都重压在一个稚嫩的孩子身上,孩子都快顶不住了。
本来还没有想法的怜儿此时却巧站在当铺门前,心里面也不禁产生了一丝动摇。
她双手紧紧攥住“小健之宝”,面色焦忧,唯恐头脑一不小心开了小差,手里的宝玉挣脱了怀抱飞进了当铺里。
踟蹰了再踟蹰,最终还是没有迈步向前。
重又将宝玉收入怀中,怜儿转开了视线,再也不看当铺一眼,转身走向了爷爷。
经过约莫半炷香工夫歇息,爷孙俩又相互搀扶着抬起了脚步。
总算快要到终点了,下面的一段路却是无比的沉重,每走一步都像要散了骨架。
从城北到城区十几里路,一路蹒跚而行,走到这一步太是艰难,对于身体重伤又有病症的怜儿爷爷来说就像是走过了万里长征,能坚持下来就是奇迹,好歹没有连滚带爬地前行。
乡亲客栈。
看到头顶上那块熟悉的牌子时,怜儿爷爷双腿不停地抖动着,摇摇晃晃地就像即将折断的枯树枝。
一脚迈进门来,终于坚持不住摔倒在地。
怜儿此时也是筋疲力尽,想要搀扶爷爷的力气都没了,被爷爷身子带动着差一点也歪倒在地。
客栈柜台边掌柜的正在低头拨拉着算盘子,听的响声连忙抬头查看,却见一老一少一对爷孙又返回来了,颇是一诧,赶紧小跑过去搀扶倒地的怜儿爷爷。
“老人家,您这是怎么又回来了?”店掌柜一边搀扶着怜儿爷爷,一边纳闷地问道。
怜儿爷爷哪里还有的力气回话,喘气的力气都没了,只是连连摆着头。
只见怜儿上前一步,楚楚着道:“我们在路上,被坏人打劫了。”
店掌柜一愣,大是意外的样子,惊讶道:“怎么又被坏人打劫了?”
爷孙俩不过几天时间接连被打劫了两次,不能不令人吃惊。
正在忙活着的两个小二伙计也好奇地走了过来打探情况。
面对店老板和小二惊诧的面孔,怜儿只好又将路上不幸的遭遇诉说了一遍,不说还好,说起来满腹的辛酸,忍不住又要掉下眼泪。
店老板望着怜儿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样出言安慰才好,只得轻叹一声。
只听怜儿忽然乞求道:“掌柜的,我们现在已经没钱付租金了,你能再让我们住几天吗?只要三天,我会想办法筹到钱的。”
店掌柜撒了一眼面容困顿的怜儿爷爷,又是轻叹一口,挥了挥手:“上楼去吧。”
只道了几个字,就转过了头。
“谢谢掌柜的。”怜儿看出了店掌柜并不怎么乐意,全是出于无奈的同情,落难之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扶着爷爷就向楼梯上走去。
一边的小二总还是好心肠。快步上前帮忙搀扶。
爷孙俩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房间里一切如故,就像又返回了起点。
此时的起点,就像是没有出路的终点。
将爷爷扶到床上躺好,小二先后退出房间,怜儿收拾了一番,这才坐到爷爷床边,深情地望着。
望着爷爷微闭着双眼憔悴的面孔,怜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得爷爷细微的喘息声。
听到心里,是那么的心酸。
怜儿不忍惊动爷爷,擦了一把发红的眼眶,立起身来,走到桌边拎起上面的包袱就要拔脚离去。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响起了爷爷微弱的呼唤声:“怜儿不要去,你还小”
怜儿要去向哪里?
爷爷已然心知,也知稚嫩的孙女不可为。
爷爷虽是困顿不堪,可是心里却能感应到孙女的心灵。他知孙女性子坚强,要挑起一切重担,独自前往香千里酒店卖唱。
怜儿正是这个想法,磨难已经将她逼到了需要一个人去面对生活的压力,听了爷爷的叫唤,便转过了身子,重又走回了爷爷身边,轻声着安慰道:“爷爷你放心,怜儿一定会赚到钱的,我们会付得起房租的,还有很多剩下的钱给爷爷看病。”
听着孙女童稚的声音,爷爷老泪纵横,哽咽的语不成声:“孩子苦了你,都是爷爷,连累你”
“爷爷,不要这么说,是怜儿拖累了爷爷,爷爷对怜儿的好,一辈子都报答不了。”
听着动情的声音,爷爷心都化了,干瘪的眼窝里泪水都已流尽,喘息了好一会,才嗫嚅道:“赚不到钱,没关系平安回来,咱们再想办法。”
一顿,末了又叮嘱一声:“孩子万不得已,不要再去麻烦西门公子了。”他还猜出了孙女的另种心思。
第191章 咦,怜儿?1()
怜儿略一犹豫:“怜儿记住了。”
随又点点头,语气里透着坚强:“怜儿一定行的,爷爷放心。”
说完,深情地望了爷爷最后一眼,背起包袱,坚定地走出了屋子。
*
发大润赌坊。
小健哥伸着懒腰从大门里走了出来,神色有些困乏。
小跟班喜洋洋亦步亦趋陪在身边,脸色却有些不高兴。一边走着,一边气鼓鼓地瞟着小健哥。
每当喜洋洋沮丧着脸色,并且气鼓鼓的样子,这就意味着小健哥又输了钱。
每当小健哥输了钱,脸色却是十分放松的样子,与喜洋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主人和仆人心态果然不一样。
主人输钱大手大脚图的就是快活,在仆人眼里这种快活的方式就是痛苦,却又无力排解痛苦,只好气鼓鼓地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主子,那种目光就像是在惩罚着不务正业的主子。
接连三天,小健哥日输一万都不曾眨眨眼,而且很惬意的样子。
走出大门时,却禁不住连连眨起了眼皮,因为外面的阳光太刺眼了,眼睛一时受不了。
“天都亮了呀太阳都这么高了?”小健哥用手遮挡着阳光,这才得以睁开眼睛看世界。
忽听身边一声:“现在都中午了,大少爷,拜托你清醒一点。”
喜洋洋的声音,声音里透着些许讥嘲。
玩赌玩得天昏地暗,小健哥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难怪一走出门来,差点被清晨炽烈的阳光亮瞎眼。
“这就中午了?那么,早晨哪里去了?”小健哥探着脑袋四处打量着,试图找回逝去的早晨。
早晨?喜洋洋算是服了:“少爷你还关心早晨呀,从来都是一觉睡到太阳照屁股的。”
“然后呢?”小健哥脑子似乎有点混沌了,不知道早晨都干了些什么。
喜洋洋帮助他回忆:“然后就进赌坊了。”
小健哥摸摸脑门:“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输光了钱。”
“输了多少?”
“一万两。”喜洋洋真想跳起来给小健哥脑瓜上敲一棒槌,让他彻底清醒。
还没等掏出棒槌,小健哥终于清醒了,抖了抖衣袖,摇脑袋道:“无钱一身轻呀,爽,爽。”
连续三天日输一万,还爽呢,真个败家子。喜洋洋越瞧少爷越有一种想k的冲动。如果自己是眼前这个败家子他爹,一定好好修理他一番。
“既然输光了钱,就回家吧。”小健哥背起手来,就要打道回府。
喜洋洋瞥一眼,没好气道:“输光了钱就想起家来了?少爷是想回家找挨骂吧?老爷可正等着你回去问话呢。”
这一声立马让小健哥打了个激灵,迅速回身:“我也觉得此时回家不妥,不如我们再进赌坊玩会?”
喜洋洋实在无法忍受了,突然放声道:“少爷你醒醒吧,知不知道你很堕落呀!”
小健哥冷不丁被喜洋洋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低了声音道:“对我有意见就说嘛,别这么大声嘛,吓得人家心里扑通扑通的。”
喜洋洋没好气道:“就算把你吓死,你也不会清醒的。”
“清醒起来岂不是很烦恼,干嘛要清醒?”小健哥反问一声。
“那你就继续堕落吧。”喜洋洋没好脸一声。
“今日的堕落告一段落,现在本少爷要干点正经事了。”
“少爷啊,你还知道干正经事呀?早一点知道的话,早就变成优秀青年啦。”
“难道我不是?”
“是不是地球人都知道呀。”
“难道本少就这么优秀?”
喜洋洋撅撅嘴唇:“少爷你脸皮可真够厚的。”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切,我觉得和你小子扯皮才真的堕落呢。”小健哥也撅起了嘴唇。
喜洋洋终于软了口气:“少爷,那就求你不要堕落了,干点正事吧现在。”
“哼,那你说,有什么正事可干?”
“少爷,你不觉得肚子咕咕叫了吗?”
小健哥不自觉地一拍肚皮,果然肚子在咕咕叫,不由惊叫一声:“啊吖!肚子果然在叫呀,叫起来怎么有点饿饿的感觉?”
喜洋洋讥笑道:“少爷还知道饿呀,赌钱都赌饱了。”
小健哥一拍脑门清醒起来,道:“我想起来了,还没吃中饭呢。”
说着抬头望天,头顶太阳高挂,正当中。
喜洋洋眼瞅着少爷,都不想开口了。
小健哥转头对喜洋洋露出了笑脸:“小羊崽子你这一声提醒,让本少突然想起了还有正事可干,走,咱们这就干正事去,吃饭可是无比正经的事呀,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嘛,一顿不吃饿得慌’。”
“去哪里吃啊?”早晨只吃了一根油条,又赔了少爷玩赌一上午,喜洋洋早已饥肠辘辘,听了话,小舌头直舔嘴唇。
“当然是下馆子喽。”
“临安的馆子少爷都吃遍了,今天去谁家换换口味?”
小健哥略一想:“好几天没去桂花姐那里了,就她了。”
“少爷,那就赶紧上驴吧。”
喜洋洋摆了个姿势,眨眼间就把拴放在门口的小毛驴牵到了小健哥面前,一听要吃饭,动作比平时麻利了不知多少倍。
小健哥不由分说,翻身上驴,即刻直奔目标。
喜洋洋紧随驴屁股后,小脚急奔。
主仆二人想起吃饭来,比干什么都积极,因为吃饭是二人每日必干的正经事,除此之外,很少干点别的什么正经事了。
驴蹄急奔,人儿如猴,眨眼就穿过了两条街。
第三条街是商业街,比较繁华,来往行人如流,主仆二人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穿过这条街,再转过一个路口,就到了桂花姐的饭馆。
二人填饱肚皮的渴望渐加强烈。
就在这时,眼尖的喜洋洋忽然在人群中有了发现,手指前方,扭头向驴背上悠哉哉的小健哥道:“少爷,你看前面,有个小丫头挺像挺像那天香千里酒店里遇到的怜儿呀。”
第192章 咦,怜儿?2()
小健哥顺着喜洋洋手势仔细看去,只见前方大约百步远人群中有一个身穿花衣梳着两条小辫的丫头若隐若现,背影看去果然很像卖唱丫头怜儿。小丫头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正在人流中匆匆穿行。
而就在前方不远处,正是香千里酒店。
小健哥主仆二人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来到了香千里酒店所处的街道上,这才有所发现,原来香千里酒店不过和桂花姐的饭馆只隔了一条街。这片区域本就是酒店饭馆最集中之处,有所巧合不足为怪。
二人巧遇怜儿不由就来了兴致,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向前疾行,想就近一点察看清楚,行近了些,终于看清楚了,正是怜儿丫头,那一具娇小还未发育成熟的身躯令小健哥印象深刻,想要识辨出来并不难。
正在端详时,却见怜儿脚步匆匆,转眼间又闪进了人流中,就像蝴蝶儿钻进了花丛里。
“怜儿妹子走得这么急,这是要急着赶场子吗?”前面就是香千里酒店,多半怜儿就是要到酒店里卖唱,小健哥心道。忽又低语一声:“丫头的爷爷怎么没在身边可能,早一步在酒店里等着孙女吧?”
略一想,一喜:“这几日每每到香千里酒店看望怜儿每每落空,今日却巧马路相遇,一定要去捧小丫头的场子。”
转身便对身边的喜洋洋道:“赶得好不如赶得巧,今中午咱们就去香千里喝一壶,顺便听听怜儿的曲子。”
喜洋洋自然心领意会,笑道:“少爷醉翁之意不在酒呀,其实心里惦记着丫头才是真的。”
“什么叫惦记,哥这叫关怀。”小健哥挑了一眼。
喜洋洋贼笑道:“别搂在怀里就行哇。”
“小狼,就知道向歪处想。”
一拍驴屁股,小毛驴就奔向了前去。
喜洋洋还想调笑,也顾不得了,翘起屁股就是紧追。
不一会,主仆二人就接近了香千里酒店门口。
怜儿却是早一步赶到,身影一闪,进了大门。
主仆二人随后赶到,小健哥下了驴子,喜洋洋将小毛驴拴好,安顿妥当,这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酒店大门。
酒店的生意实在好,一层客满为患,二层遥遥便能闻到热闹的喧嚣声,屋子里噪杂声不绝入耳。
一脚迈进门来,小健哥也不去打量热闹的景象,眼珠子便就四处搜索怜儿,却见柜台处怜儿刚刚和店老板郑掌柜说完话,径直向二层楼梯走去。
一层大厅面积甚大,客人来往如流,直到走到了柜台边,郑掌柜才发现小健哥,连忙热乎地驱步迎上前来,嘴巴未张脸皮先笑:“令狐少爷贵客贵客,这几日常来光顾敝店,不胜荣幸,快请快请。”
这几日小健哥每日必到香千里酒店小酌一杯,其实是另有所思,郑掌柜却是不知,还以为这位大名鼎鼎的临安第一少是来捧自己场子呢,有客每日前来送银子,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
本少爷是来捧小丫头的场子啊,别自作多情了。小健哥心里却在暗暗发笑。
故作模样一番,夸夸这里的菜肴如何如何美味,环境是如何如何的安雅,客套一番,这才开口打听道:“刚才看见郑掌柜和卖唱的丫头在说话,好像是在交代什么要紧事的样子?”
一提起丫头怜儿,郑掌柜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可怜:“这丫头太可怜了,前几日丫头爷孙没来我这里卖唱,说是要去赶一个私场,谁知今天来告诉我在外面被坏人打劫了,爷孙俩这些日子赚的辛苦钱全都被抢光了。你说这怎么就这么不幸。唉,早知如此,当时我就该劝她们不该去赶什么私场子,这世道,外面乱的很呀。”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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