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金逸与华丹对晴悠都有所忌惮不敢再胡来,特别是在看到方剑对晴悠恭敬有三的态度,便猜想晴悠跟毅之间的关系来。
殷瀚世倒是坦然,像没事发生过那般,主持着疫区里的日常事务。在治疗上,晴悠对其也是十分尊重,不管是在对病情上,还是在对用药上。都与其商量过后,得出妥当的药方,方抓药煎之。
于是,疫区里的人便忙碌了起来。而艺兰和侯萌,本是要离开的,但都向范双优请求,向晴悠表明自己愿意留下来的意愿。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有效的治愈黑死病的药方还是没得研究出来,患者有死去的,也有渐渐而愈的。
十天如此便过去了,林善的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人都能下床走动。一切都正常。不好的时候,高烧不退,连三烧日。不管下何药都不见有效。
这十天里,死去的患者比治愈的要多上两倍。日夜烦心的晴悠,整个人更加清减了起来。
这一夜,晴悠又坐在诊室里,提灯夜读,翻看着那快要被其翻烂的医书。
殷瀚世巡视病房,见诊室有着火光泛出,便走近而视。
不想,却见晴悠左手撑额,右手压在书上,专注地看着书籍。
夜已很深,漆黑不见五指的疫区里更是静得连呼吸都听得见。
迈着轻悄的步子,踩在细沙之上,不时发出摩擦的声音,行者像是故意放慢了步子,怕走路声打扰到认真阅读之人。
不知殷瀚世何时到来,晴悠只知突然间有一道身影诊室门前出现,轻轻地抬起头,定眼看着眼前之人,数秒后方反应过来,欲想起身行礼,却被殷瀚世伸出手,止住了。
“为何夜不就寝啊?”深切的关心之语让晴悠感到无地自容。
犹记月半前那雄心壮志,非要找出方子治疗黑死病的她,至少仍未找到有效之方,实在是心中有愧,愧对这些相信她,而愿意留下来照顾患者的她,愧对死去的患者,愧对殷瀚世为其得罪庄金逸。
“老师……”一出口,殷瀚世便频频摇头。
随后接了晴悠的话,“晴悠啊,”负手于痛,语重深长地道:“医者非万能,曾如你所言,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们做了我们能做的,尽了我们的努力,为患者做了最大的争取,即便最终未能救下他们,但是我想他们心中还是很感激,同时也很感动,因为我们并没有放弃他们。”
“有时候,心灵上的一种慰藉,将会比救下了他们更为重要,”殷瀚世悠悠而道:“曾记得为师初次随师进入疫区之时,我的老师,在官府下令要封宫火焚疫区的时候,老师不愿离去,跪求着当时的府令,再给你些时间,他必定研究出救治之法的时候,患者们都感动的哭了,反求我师离开,不要为了他们向府令求情,他们说,即便他们死了,也都会祈求上天保佑我师长命百寿,能好好活下去,救更多的人,如此他们也便死而无憾了。”
晴悠听着,见其停下,便问:“后来呢?他找到了治疗那次疫情的方子了吗?”
摇叹,“没有,最终疫区还是被火烧了,百姓们怨声冲天,但是一致祈求着上天保佑我的老师,自那以后,我的老师便专注在那些疫病的研究之中,直至死,都未能释怀……”
“那是何疫病啊?”晴悠听了,也很感伤,惋惜着这么一位伟人。
“鼠疫。”殷瀚世面无表情地回道,虽无表情,但是那眼神里透着不甘和不屈的坚定。
晴悠的心猛得一震,终于明白为何殷瀚世在没有毅指派下来的情况下前来此处了,原来是因为想要完成他的老师的遗愿。
“老师……”晴悠看到其师眼中的哀伤,犹豫着,想要说出那个心中的想法,但却又担心着其是否会同意,不知该说不该说方好。
“晴悠,为师知道,你一直在对你哥哥用药,而且药方都是由厉嫣嫣负责,除了她,你谁也没告诉,”殷瀚世似乎看出些什么,笃定地道:“从范医女那里,我听说了些,林大夫的情况反反覆覆,但是听说好的时候,便跟无事人那般,我相信,你必定是用对了药了,为师真的很想找到治愈黑死病的药方,除了是想圆了先师的遗愿,更多的是想要让以后黑死病不再折磨百姓们,不止是我国,他国亦是如此……”
真的没有想到,晴悠从未想过,一个思想保守的人,一国太医的人,竟愿意将这治疗绝症的药方公诸于世,传翻国外,如若是被庄金逸这种小人知道的话,必定会参其一本,说其有通敌卖国之疑的。
咬咬牙,下定决心道:“我给我哥下毒了……”
嘣的一声,在诊室前排的病舍转角处传来了瓷器摔破的声音。
晴悠立即站起,殷瀚世转身而视,未等二人看清是何人,便传来了指斥声,“你还是人吗?他可是你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难道你真的想要他死了,你才安心吗?”
范双优说着,便冲向了晴悠,扯着她的衣裙,又打又骂的,情绪可是激动。
殷瀚世未有想到,其会如此激动,想要阻止她,但又怕伤及了她,再加上男女有别,更不敢动手相阻。
“范医女,冷静些……”殷瀚世刚开口,还没言尽,晴悠便有所行动了。
双手有力的反抓范双优的手臂,高举过头,令其直视其目,严肃地道:“这是哥哥同意的,我事先也有跟哥哥说过,如果可以的话,难道我也愿意对其下毒吗?我也实在是没办法,没错,最初的时候哥是看起来好了,可是体内的毒素一天除不去,他还是会复发,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如此。”
丁梦随殷瀚世值班,听到诊室传来了吵闹声,便赶了过来,听到晴悠所言,便也上前将范双优给拉了下来,“范医女,晴儿真的是想要治好林大夫,你冷静些听晴儿说吧,以前晴悠治瘟疫的时候,也是下了毒才将这瘟疫给治好的,你就相信她吧。”
说起几年前晴悠在青红城治疗瘟疫的事,丁梦可是深有体会,也许晴悠记不得了,但是丁梦却是记得很清楚,记得疫区里死去的最后那位老婆婆,记得自己是如何能活下来,记得自己为何下定决心要成为医女,她的目标就是晴悠。
她要做一个跟晴悠一样厉害的大夫,她要像晴悠那样,可以将百姓从病痛折磨中解救出来,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晴悠如此深信,对从医这工作如此执著,充满了热情。
“你当时是用了毒?这原来是真的?你……”殷瀚世对于晴悠在早些年前在青红城的事是有所了解,但是所传出来的药方,却是让其看不出对瘟疫有多大的作用,心里就猜想,此方是否有所遗漏,没想到还真的是有,“你下的是何毒与药配之?”
晴悠深深吐了口气,将情况详细道之,而后解释道:“实话说吧,其实毒如果运用得妥当的话,也可以是一种良药,所谓逢药三分毒,药喝多了,也是一种毒,只不过你们对‘毒’这字实在是过于敏感,也感到害怕,所以才会觉得用毒来治病是一种将病人推向危险的行为,实际上很多事情都是相对的,只是你们难以接受而已。”
“我可以接受的,”丁梦率先回应道:“当年我就是因为晴儿的毒,才得以今日的健康,所以我不觉得毒就是害人的东西。”
殷瀚世确实未有想到这点,从接触到患者至今,他们都一味的想着如何解毒,而未想过要以毒攻毒。
“实际上,我知道用什么可以治疗黑死病,但是那种药,却无法从一般的药材中寻之,于是我便反思,何不用另一种我可如何急的毒,将患者体内的病毒给吞侵掉,然后解另一种毒呢?”
正文 第10章 得名
晴悠其实也是很无奈的,从记忆里,很多病毒的抗生素都是从一些动物的血清或者毒液中提炼出来的,这让她在这里既无先进的设备,又难以从这药材中寻得相应的抗生素药材时,她也唯有如此了。
“其实人体本身对虽然毒素是可以产生抵抗的,只要量不超标,毒会随着人的新陈代谢排离体内,当然像一些人体无法通过新陈代谢排出的毒素,日积月累,会成为致命的关键,对于这点,我并不否认……”
晴悠甚少如此详细的解释着,对于自己如此下药,也是有因而寻,为的就是不想让坚信其能治好患者的共事之人有其产生误会。
“老师,”晴悠转向殷瀚世,认真的道:“我知道,也许我所说的会令您觉得不可理喻,甚至还会当成是一派胡言,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在将来……很久很久的将来,治疗这些不治之症的药,都必是从这些毒药中取炼出来,用在病人身上,若否又怎会拿我哥来试药呢?”
“很久以后的将来?”殷瀚世疑惑不已,深揪着的双眉不知道该如何接受晴悠这大胆的做法,“晴悠,你如此做实在是太过冒险了,毕竟毒不同于药,稍有不慎,那可是要出人命的,为师不建议你使用这种方法救人。”
深深吐了口气,晴悠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后,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方只与嫣嫣瞒着老师你们,如果你们能接受这样的治疗方式的话,也许这一次的鼠疫很快便给解除。”
“非也,非也。”殷瀚世否道:“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同,病情轻重有异,所下之药亦不同乎,使毒而医,风险巨大,正如汝兄那般,你又如何确定用毒的剂量,以及用何毒而治呢?”
众人看向晴悠。带着满满的疑问,想从她处得知在数不胜数的毒药中,她是如何确定用此药必定能治呢?还有毒药的用量,她又是如何界定的呢?
面对众人直逼的眼神,晴悠有些退缩了,她不能回答。不,应该说是她不能说,因为这都是将来科技发达之时。从这毒药中提炼出来的抗生素,她不能告诉他们,因为未来的事,没有人会知道,而她却是个例外。
看着晴悠张嘴却又不语,范双优急了,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若不晴悠继续,那可能林善将会成为被抬去火焚的尸体,如若继续。她又不知道晴悠的治疗方式是否真的让其痊愈。
正进退两难的时候,厉嫣嫣陪着林善一同前来了。
厉嫣嫣向晴悠点了点头。而后道:“林大夫有话向人诸位道明。”
林善上前,向殷瀚世行过礼后道:“殷太医,谢谢您对我的关心,但是决定让晴儿对我以毒治病的人是我,我自愿的,而且我也知道将会出现的后果。她事先也与我道明了,至于为何我的病情反反覆覆,那也是一个治疗过程中所会出现的情况,我相信晴儿,也相信她的医术,我知道,其实她也很是辛苦的。”
看向晴悠,眼神温和了许多,“晴儿也一直在想办法,翻看医书,查找药材,试图能找到相这毒相似或可匹配的药材,之前她也问过我,是否认识有这样的药材,可是我也想了好久,都未想出,最后在晴儿想亲试这毒药的效果,向自己的体内注射毒疫病毒的时候,我强行将病毒给喝了,严格来说,是我自己要喝,而非晴儿请求我配合而接受的,所以请殷太医莫要怪罪晴儿。”
林善的出现,当然是让众人将责任从晴悠的身上解除了大半,只是即便他如此说了,在殷瀚世看来,也是晴悠的不对,毕竟方法可是她想出来的,如果没有这种希望给出来,也许就没有人会愿意去冒这个险了。
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接受了晴悠这种极端的治疗方式,林善便成了疫区里所有患者了希望了。
晴悠向伊祁肃要求打造的东西送来了,一共十套,如若再需要,可以继续赶制。
有了这些东西,晴悠便又忙碌了起来,前些日,很多病情较重的患者都因无法进食而未能吃上含大量电解质的食物,病情一直未有好转,甚至还有一些不治身亡了的。
如今吊针器具的送来,可是给晴悠又争取些时间。
自晴悠将毒用于治人之后,殷瀚世对晴悠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的关注起来。
虽然其不认同晴悠如此做,但是反思几日,便又觉得晴悠的做法也许可行,只是如若让其如此而行,那又无从下手,于是便单独唤见了厉嫣嫣。
从厉嫣嫣那里,殷瀚世知道了许多晴悠不为人知的事儿,例如说晴悠的救人方式很特别,特别是在情况紧急的时候,她总是能准确,快速的将情况控制住,及时保住患者的性命。
不仅如此,晴悠还拥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着重介绍了最近所见的吊针用具,让殷瀚世也不由得期待了起来。
对于中医来说,人体的各穴,经络也许都很熟悉,但是当晴悠说及静脉、动脉血管,人体器官等等却会显得有些迷糊。
对此,晴悠并未多说,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起,重点还是将如何使用吊针说明清楚,“首先要消毒,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一定要先进行消毒,这些用具有消毒,病人所注射的位置也要消毒,由于用具有限,很可能是几个人共一套用具,所以不管是何人用过之后,都必须要经过高温蒸煮……”
“一般静脉注射,我们都要注意……”
晴悠就像一名老师,在疫区里,分了两次,给所有医护人员讲解如何使用吊针,同时还将在注意的过程中常会出现的什么情况,如何处理等等都详细的讲解了一翻。
对于这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有的觉得很可怕,特别是有些人看到晴悠示范如何用之时,看到那针头中挤压出来的液体,在针头快要触到人体的时候,承受不住尖叫了起来。
到最后,真的敢扎针的人,却只有厉嫣嫣、丁梦和范双优。
其实华丹做得很好,但是跟随着庄金逸的她,最终拒绝了使用这种方式治疗患者,如庄金逸所言,如此可怕之物,怎能用之,此乃妖邪之法,邪灵之物,害国害民等等。
晴悠并不指望庄金逸能认同,只要他不阻碍到她治疗患者的话,她连便随其而闹了。
有了这个,很多患者的病情都得到了缓和,而且效果还是较为显著的,特别是病情较轻的,几乎是一打过吊针之后,明显就退了烧,脸色不再青紫,身体也变得轻盈舒畅了。
这情况一经传出,患者都争相想试,可是吊针有限,每次只能供十人使用,而且用过之后,依晴悠的要求又得蒸煮消毒,加上患者情况各异,有的打一百毫升都用要花上一两个时辰,算下来,一套吊针用具,一天最多只能供三人使用,效率极低。
因此,殷瀚世特去去找了伊祁肃,希望其能找多点工匠,尽量快速的多打造几套吊针,只是需要打造这种如此精细用具,十余天能打造出十套,那已是极限。
实际上,晴悠等人不知,这可是毅亲下旨意,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造出十套,如今毅已回宫了,毕竟离宫太久,对于他的皇权来说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毅离去前,带着晴悠给回他的那根其亲制的玉兰花发簪去见她。
怀揣木簪,毅向晴悠作出了保证,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心血白费心机,也绝对不会让忘记二人在崖底如此努力练功、相依生活的日子。
毅记得,这是其送给晴悠的成年礼礼物,也是晴悠收到的唯一一份的成人礼礼物,二人都很珍惜这段一起生活的日子。
晴悠甚至还舍不得戴上这发簪,曾经她因不想为了这一段会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感情将发簪给毁了,可是每当其感到寂寞,感到生活痛苦的时候,晴悠都会情不自禁的拿出来,痴痴地看着这根木发簪发呆。
在很多事情上,毅的坚定给了晴悠很大的鼓励和启发,让她看到了,命运很多时候是可以受自己控制,可以被自己给改变的,坚持还有无限的毅力,就在这根发簪在晴悠情况低落的时候给予了她力量和信心。
面对这场鼠疫,晴悠没有把握,也没有信心,但是她知道,很多人都相信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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