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注意到这边紧张的气氛。苏吉权衡再三，极不情愿吐出三个字，“大海啸。”
这回轮到在场人脸色变幻，达克长老一行选择相信，他们和域多人本属土著派别，没有冲突，就算把宇宙舰驶离灵琴星，域多人也犯不着扣留他们做人质。但跟随达克长老来的斯特斯改革派政府人，就不乐意了。他们克目族自然不惧怕域多人，但他们怕啊，没了宇宙舰，就等于成为域多人的笼中鸟，域多人要扣留他们，也就一句话功夫。
诺罗和身边随从快速交换眼色，其中一个立即脱离队伍，飞快跑上穿梭船，沉入海底。莫图萨的随从也同时做了同一个决定。
贾俊抬头看向天空，鸟语者带来灵敏的第六感，让贾俊心下不安，听见苏吉的回答，贾俊几乎没有考虑就完全相信。
大海啸前夕。有很多迹象提示海啸到来，但却不是每一次迹象都会一一出现，苏吉作为土生土长灵琴星人，在这节骨眼上，没理由撒谎欺骗在场的使节团。
宇宙舰离开，表面上令卡诗雅人和卡斯坦人受制于域多人，没有了宇宙舰，等于没法离开灵琴星地表。域多人随时控制他们。但问题是，域多人真会这么做吗？
姑且不论斯特斯和卡斯坦文明等级差异，单凭卡诗雅。域多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一动则不仅仅是域多人的事情，而是关系整一个斯特斯文明。
域多人不介意给改革派政府一些小麻烦。甚至会偷偷向卡诗雅下黑手，但绝对不会公开动手。公开动手就等于给了两个高级文明侵占斯特斯的理由。一个海洋文明或许对陆地文明不会有太多的辅助作用，但作为资源星，还是不错的。
诺罗和莫图萨的随从不会看不明白，但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令他们必须考虑的方面太多，反而束手束脚，不如贾俊想得明白，看得通透。
贺兰……
贾俊低叹一声。从贺兰出事到现在，虽然一直未有消息指找到贺兰本人，多数人都觉得贺兰凶多吉少。但贾俊的直觉告诉他，贺兰一定会出事。只是现在，碰上海啸……
贾俊再次抬头看向艳红的天空。悄悄转身，脱离人群，快速往冰峰另一侧移动。
“你要做什么？”人影一晃，曹敏生硬柱在贾俊面前，“要去找她吗？”挂上讽刺的笑容。曹敏一步步走向贾俊。别人在关注苏吉，但曹敏却在关注贾俊。曹敏自己也说不清楚。自从贺兰出事的消息传出后，贾俊好像不如别人一般对贺兰生死充满担心，哪怕面子上充满忧虑，但女人的直觉告诉贾俊不如脸上表现出来得担忧。
如果对贾俊不了解，大概会以为他人情淡薄，但曹敏知道贾俊一定不是，他无时无刻都想得到贺兰，对她的生死怎会漠不关心。
曹敏下意识关注贾俊，发现贾俊一移动，立即抢在他面前。
贾俊冷漠扫了曹敏一眼，一言不发，绕开曹敏，继续往前走。
“连脸上的功夫都不做了。呵呵，别以为你冷了一张脸，别人就以为我们不是一伙的，告诉你，谁都知道，我们就是一伙的。”曹敏紧追上前，压低声音讥笑。
贾俊兀然站定，转身看向曹敏。曹敏被贾俊的举动吓了一惊，抿了抿嘴唇。
“你做的？”用只可以两人听见的声音询问。
曹敏笑了，如花脸上灿烂的笑容却无法吸引贾俊的注意，“我的确准备对她下手，但不是我。”
贾俊深深看了曹敏一眼，“最好如你所言。”
曹敏急步追在贾俊身后，“你要去哪里？你找不到她的。潘立已经去找她，就算你现在赶到，也比潘立迟一步。她不会对你动心，更不会感激你。”
贾俊脚下一顿。追得正紧的曹敏没预料到贾俊会突然停步，脚下收势不住，险些撞上贾俊。
“你又做什么？”曹敏恼怒。
“你说得没错，现在过去已经迟了。”看向巍峨的冰峰，贾俊眼中有挣扎，有不舍，最后统统化成决绝。“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对我撒谎。”
“哼。”曹敏哼一声，看着贾俊转身，走回海岸边，扭头看向身后的冰峰。眼里充满怨恨。
“贺兰，你最好死在冰谷里面，否则，你逃得过第一次，逃不过第二次。”从身后吹来的冷风，把曹敏低声诅咒吹散。
海面下，洁白晶莹的冰殿中，老人苏域摇摇头，“波卡斯，你太心急了。”
男人额头贴在冰面上，“长老，请惩罚我。”
“为什么要放弃准备好的计划？”
“灵臂猿是我们的圣兽，灵臂猿幼崽惨死，域多人关系可以撇清。谁会做这件事，改革派政府，卡诗雅人，甚至卡斯坦人都有可能。但惟独域多人不可能。圣兽对域多人，是神圣不可侵犯。”
“下去吧。如果找到了人，就按原计划继续进行。”
“是，长老，波卡斯会用生命洗清罪孽。”
苏域长老布满皱纹的眼角跳了跳，没回答。知道波卡斯从冰殿消失，苏域长老低头注视冰面下漆黑的海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连一心要踏上寻祖道路的波卡斯也不例外。用生命洗清罪孽。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返祖道路上，忍受不住水压，爆体而亡，波卡斯根本就是用必死的结局换来一次阴谋的施展。
“呵呵……”低低的笑声逐渐变成不可抑制的大笑。刚才波卡斯还说少了一件事。就算域多人不被认为是幕后黑手，但终究要对贺兰的死负责，谁会被推出来承担责任，不会是自己，地位低了不可能，只能是比自己地位稍低，同时又必须是外界熟悉的领导人选。
夏普，一个自己看好的候任长老人选。除了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倘若侥幸不死，能重返祖辈居住之地，凭这一点，波卡斯已经可以压下所有有资历争夺长老位置的候选人。少了夏普，更是少了以后掣肘的人。
表面上，不过是把原定的计划提前，但波卡斯这一改，却是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就算看穿波卡斯的如意算盘，但苏域只能化成一声长笑，任由事情继续按照波卡斯的想法继续进行。
卡蓝把背包往上推了推。冰谷的温度在急促下降，刚才，夏普故意倒出一少部分水，水珠刚倒出瓶子，立即变成冰锥，垂直插入冰面。“这个鬼天气。”低声咒骂一句，卡蓝回头催促跟在后面的索多和依纳，“你们快跟上，掉队了，可不会回头找你。”
“你少操心。管好你自己。”索多不忿回一句。本来由索多和依纳背负的补给品都落在夏普和卡蓝身上。他们毕竟还是小孩子，时间一长，身体就支持不住。唯有把补给品交给卡蓝和夏普，两小孩子凭借在冰川生活时间长的优势，勉强跟在后面。
一行人急急忙忙赶路，已经顾不得小心冰面下的暗河。只希望在变化来临前赶到入海口。
“喂，小鬼，你们说的大海啸真的会来。”卡蓝的声音夹杂在寒风当中。
“当然会。”索多顶着迎头而来的寒风，张嘴吸入大口冷空气，有心不回答卡蓝问话，但又不忿卡蓝怀疑的语气。
“啧啧，听着挺恐怖的。”
“我们从来不用大海啸开玩笑。”依纳接话，“灵琴星很少发生大海啸，上一次发生的时间是四十八年前。大海啸发生前，天空颜色会突然变红，海水异常退潮，还有气温会下降，甚至出现降雪现象。”依纳伸手接住纷纷扬扬的六角形晶体，“海啸发生时，只有尽快进入深海区，或者逃到冰川顶峰，才能避免被海浪卷走。如果留在山谷里，海啸带来的海水在低温下，以你想象不到的速度凝结成冰。这里，”伸手在冰谷里划了一个圆圈，“会变成新的冰峰。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掩埋。”
“这还是比较好的结果，要是运气不够，砸到你头顶的不是海水，而是冰块。”索多挥挥拳头，“比这个还要大。”
卡蓝失笑，想伸手摸摸索多的脑袋，就像安抚一只被气炸毛的小猫，但手一动，才记起背上的补给品，唯有放弃。
索多眼见卡蓝不答话，以为他被自己唬住，正得意，冷不防听见脚下“咯吱”一声响。
一道裂缝如游蛇一般，从左脚游走到迈在前方的右脚脚下，湛蓝的水花溅起，打湿了裤脚。
第四十二节 风暴中心（九）
低头看见小半浸泡在海水中的脚，索多苍白了一张小脸。
“依纳，依纳……”颤抖了声音，索多无助地看向同伴。
依纳慌忙安慰索多，“别怕，千万别乱动。我来想办法。”
冰面咯吱咯吱作响，海水从脚趾处蔓延到脚背。索多慌得泪水溢出眼眶，“我要死了，依纳，我要死了。”
“别乱动。不，你先往前走一步。别，别抬腿，就在冰面上滑行。”依纳被索多的眼泪扰得更加慌张。
索多依言抬起左腿，咯吱一声脆响，右腿也陷入海水中。
“别，用右腿，用右腿。”依纳急忙制止。
索多抹抹泪水，右腿小心往前滑出一点点，抬头，可怜巴巴看向同样六神无主的依纳。
“我扶住你。”依纳咬咬牙，靠近索多，向索多伸出手，两只小手紧紧拉在一起。
“我用力拉，你快点跑出来。”
索多低头看看已经被海水淹没的脚后跟，“依纳，我不怕掉下去，真的不怕，我就是不想变成冰鱼，等不知多少年后，被其他人发现。”
“谁说你会变成冰鱼了。有我在呢。”依纳故作轻松。“来，我说一二三。听我口令。”
“一”
“二”
依纳深吸一口气，正要张嘴吞出三，忽然脑后风声响起，依纳下意识往旁边一侧头，到嘴边的三，咕隆一声吞下去。
“嘿，两小鬼在做什么？”
依纳，索多眼前一花，一根黑色长杆伸到索多面前。
“捉紧了，小鬼。”卡蓝捉住长杆的另一端，往索多面前送。
索多连忙两人捉紧。海水已经漫过脚踝，往小腿上窜。
“小鬼，学过滑冰吗？”
“滑冰？”索多一愣，继而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但是……”犹豫看向脚下，被海水覆盖的双脚。
“捉紧了。”卡蓝大声吆喝。
索多顾不上担心，点点头，紧张地盯住卡蓝。卡蓝微微一笑，手腕猛向上用力。长杆向上挑起。索多身体一轻，整个人往上冲。同时，卡蓝脚下出现蜘蛛网状裂纹。
眼看海水就要溢上来。卡蓝往后滑行一步，手上长杆划出一道短弧线。索多刚被送出冰坑，两脚接触冰面，脚下立即顺势往前滑行。
卡蓝转手捉住长杆中部，长杆尾端点向冰坑边缘。手一用力，身体往后倒退，滑出三步开外。
“还愣着做什么？跑啊。”脱离险境的卡蓝，冲愣在一旁的大喊。
依纳随机醒悟，转身往卡蓝两人方向快步滑行。
“诶，谢谢了。”索多脸红红向卡蓝道谢。
卡蓝裂裂嘴。“小鬼，你得加快脚步，我可不想因为你被冰封在这里。”卡蓝故意僵硬手脚。做出挺尸状。
索多脸上更红，小声嘀咕，“我也不想做冰鱼。”
落后的三人快步离开，前方夏普和潘立已经成为隐隐约约的黑影，雪越下越大。 留在冰面的脚步瞬间被掩盖，三人加快脚步。努力往前追赶。眼看着前方的影子慢慢放大，突然，前方的夏普和潘立顿了顿，停在原地，三人未及惊讶，前方两人突然加快速度往前奔跑，转眼变成两个小黑点。
“怎么回事？”依纳询问。
“大概有新情况。”卡蓝抹一把脸，没告诉他们，在两人忽然加速前，一道黑影迅速越过前面两人。“小鬼，我们得加快。”把手上提着的长杆横置，“握紧了。”
依纳和索多听声同时握紧，卡蓝脚下猛一用力，带动三人同时往前滑动。
“小鬼，你要是松手了，我可不会回头找你们。”
“谁要你回头找。”不服气回一句，吃进满嘴雪水，索多冷得直打哆嗦。
一路滑行，直至看见前面两个如标杆一样笔直挺立的男人。
卡蓝脚下一顿，硬生生踩进冰面，冰面上立即出现一个小坑。依纳和索多没那么强悍的力量，两人同时被甩飞出去，撞上冰谷，才停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索多咧牙咧齿，浑身骨架像被敲碎了一般。身边的依纳比他好一些，撞击的时候，正好屁股撞击冰面，厚厚的屁股肉缓冲了部分冲击力，只喘过几口气，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顺道拉起索多。
“你们看什么？”索多一拐一拐走过来，顺着三人的目光看去。穿过飘扬的雪花，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众人前方。
“是灵臂猿啊。”索多惊叹，“咦，不对啊，这时候，灵臂猿应该往山峰上赶才是。”
“它后面有一个山洞。”依纳提醒索多。
索多循声看去，果然看见猿猴身后露出的洞口。往前走两步，恰好能看见洞口不远处堆放的骨头。灵臂猿进食不会把骨头吐出来，会这样做，只可能是智慧生物。而这里可能有的智慧生物……
贺兰。
一个名字冒出来。索多正要欢呼，但现场沉闷的气氛令欢呼声堵在喉咙发不出来。索多左右看看，潘立和卡蓝都阴沉了脸，夏普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紧绷的身体还是能看出没有因发现线索而轻松下来。
索多悄悄拉拉依纳手臂。依纳压低声音，“你看那些骨头，上面有啃食过的痕迹，说明吃鱼的人当时仍然存活，但是现在洞里显然是没人。你看，我们发出那么大的声响，洞里面还没有半分动静，要么人已经离开，要么人已经支持不住，死了。但是他们，”冲潘立方向努努嘴，“他们都有精神力，可以探知洞里的情况。这时候没冲进去，肯定说明里面没有他们想要找的人。”
索多醒悟，“辛苦万苦走到这里，还是找不到。难怪失望。”
“现在怎么办？”索多往远处张望，“灵臂猿留在这里做什么？”
“这里大概是灵臂猿的坟墓。”
“啊？”索多惊讶地张大嘴巴，灵臂猿坟墓一事在域多族中流传已久，但从来没人真正见过。
“我猜的。你看，这只猿猴身上的毛发有些已经脱落，显然已经不在壮年。灵臂猿向来在半山腰寻找山洞居住，像这里，冰谷内，不大可能是灵臂猿的居所。大海啸来临前留在这里，估计是明知道跑不掉，才留下来。除了死于意外的猿猴，我们从来没发现过年老死去猿猴的尸体，所以才有了坟墓的传言。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么这只老猿猴在海啸来临前，留在这里，只可能因为这里是他们世代的终点，葬身之地。”
索多听得连连点头，“对，肯定就是这样。”
依纳失笑，“我就是一猜测，你也当真，要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只需要挖开冰洞看看就知道。不过，可惜了。”
索多知道依纳可惜什么，安慰道，“等海啸过了，还是可以来挖。”
“海啸过后，这里还存不存在，也是未知之数。冰谷成峰，难道你要从冰峰顶挖下来吗？”
索多咂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边，一直不作声的三人终于有动静。
夏普催促，“走吧，这里不能再逗留。”
潘立两脚像钉子一般钉在冰地上。卡蓝上前，推了推潘立，“你的精神力不弱，该知道贺兰不在洞里面。走吧。至少我们证明了这里附近有暗河，贺兰可能从暗河漂流到这里。有进食的骨头，说明贺兰安然没事，还能捕食，现在或许她和我们一样，找到入海口，寻找方法避开大海啸。”
潘立依然不为所动。
“把骨头带走两块，宇宙舰上有仪器，可以通过进食者残留在骨头上的唾液，检测出基因组合。我们可以和卡诗雅移居中心留存的基因组合比对。很快就可以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贺兰。”卡蓝把手搭上潘立肩膀，微微用力往下压，“冷静一点，贺兰或许已经回去。她在等着你。”
潘立张开嘴呼出一口气，暖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