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他警觉,翻身而起一声冷喝。
那人似乎很慌张,根本就没停下步子,拼命的逃匿。
他循声奔去,在一棵白桦树下驻足。
月光下,树根下的白雪中留下了一串凌乱的脚印,36码的小脚,在这冰天雪地的边境线上,还会有谁?
“薇薇……”
声音都在颤抖,他一手扶住了白桦树,白薇薇来过。
“薇薇!白薇薇!”
他惊呼,然后疯了一样的沿着那串脚印狂追。
前方的小影子越来越清晰,军大衣都跑掉了,帽子也跑掉了,一头漂亮的长达全都飘在身后。
“老婆!别跑!”
梁羽航加紧步频,听得他的叫喊,白薇薇更是加快了速度,小兔子一样的逃进了蓝军阵营,三转两转之后,消失在中军帐。
“老婆!”
梁羽航在营地口子上放声大叫,沮丧,懊恼,急切,他必须见到她好好的抱抱她,他有很多话要说,立即马上!
他还想冲,却被两挺机枪给架住了。
这是全国军演,很多都不是他的兵,并不认识他,也不给他面子。
“对不起这位首长,这里是蓝军阵营。”
哨兵一看他的肩章就大吃一惊,但还是很认真的拦住了他。
“你们……把刚刚进去的那个人给我叫出来!”
梁羽航摸了一下额头,好嘛,见到了白薇薇,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高烧也没有了。
“抱歉,那是我们的白校官,她刚吩咐过不要放任何敌人进来。”
哨兵汗。
“敌人?”
梁羽航看了看自己红军的臂章,气得脸色铁青。
白薇薇,你老公什么时候成了敌人了?
“首长,您请回……”
哨兵还没有把话说完,“呯呯”两声,被梁羽航打晕了。
直接冲到了白薇薇所在在中军帐。
操!
他气得压根痒痒。
白薇薇竟然和别的男人睡一个营房。
刚要挑帘进去,衣丰出来了。
什么都没说,衣丰已经知道了,微微垂下了宽宽的双眼皮儿,然后缓缓的摆出了格斗的姿势。
男人之间,很多话都不必说得太透彻!
梁羽航火大,高声喝道:“老婆!出来!你听我说,我来接你走!”
“她不会跟你走的。”
衣丰冷冷的摊开了手心,然后做了一个“开始”的姿势。
梁羽航咬牙,两个人终于动手了。
—
好几年的兄弟,同室操戈。
一个要带回自己的老婆,一个要保护受伤的朋友,他们两个打得很狗血,很原始。
两人你一拳我一拳,很优雅,很有规矩。
他们谁都不躲,谁都不逃。
一人一下,一次一轮换,不多不少,谁都不争,谁都不抢,你打完了,我再开始。
呯!梁羽航重拳出击砸在了衣丰胸口;啪,衣丰劈雷闪电揍在了梁羽航的颧骨。
你一下,我一下……
打完之后还会摆好姿势迎接对方的拳脚,另一个也很礼让,静静的等,等对方ok了再果断出手……
月亮都看不下去了,气呼呼的躲在浓密的云层里。
天色一下子变暗,对面的人影也几乎都看不出来。
“衣丰!”
帐篷突然里惊叫一声,然后帘子一掀,冲出一个瘦小的人影。
梁羽航擦了擦唇角的血迹,知道衣丰见血晕了。
小人儿架着衣丰就往帐篷里走去,独独把他给晾在了雪地里。
“老婆!我也受伤了!”
梁羽航摸着自己曾经俊美的颧骨,叫的惨兮兮的。
呯!
帐篷里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吓得他寒毛倒竖。
“老婆……”
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他冷得双手抱胸,然后踉跄着走了。
薇薇还有身孕,不能气坏了她。
她肚子里的,可是双胞胎,他的孩子……
梁羽航咬着牙,恶狠狠的看了帐篷上衣丰的倒影一眼,然后傻乐乐的走了。
—
这个让他惊喜交加的夜晚,他注定难眠。
中俄边境,额尔古纳河畔白桦林中,一道长影呆呆的静立。
风雪不停的飘在了他的身上,不久,他就由绿变白,他一动不动,一对炯利的眸子冷冷的看向天边冷月。
有月亮的地方,就有白薇薇。
白薇薇,老婆呵……
长长密密的睫毛上都沾满了雪花,他眼睛一眨不眨的,似乎是的透过月亮看着某个人的影子。
眼泪和融化了的雪花都在他脸上结成了坚冰,他也快结成了坚冰。
真好!
老婆,孩子,都还在,真好!
他要珍惜,加倍珍惜!
没有什么是他放不下的了,他已经做得够多了,接下去,他要为自己活上一次!
名誉、地位、军功,没有什么是不能够放弃的,但是白薇薇,他不会再辜负!
—
翌日。
军演前的动员大会在猎猎寒风中召开。
正午十一点的样子,日光还算暖和。
军委里的郑达远上将亲自主持这次全国军演,露天主席台上,他居中,两边都是一些军官,级别都在校官以上,虎澈蓝彪位列其中。
他的左右两边,还空着三个位置,左边一个,右边两个,应该是留给红蓝军主帅的。
“咳咳……”
郑老胖子顶着个大皮帽子,鼻子冻得通红,啰嗦完了半天之后,终于开始宣布:“下面有请红军主帅,梁羽航少将,大家欢迎……”
哗哗哗!
雪野里,战车上,凳子上,林梢之间,掌声雷动。
梁羽航晃悠着大个子,军装笔挺的走了上来,朝万名战士敬礼之后,神色自若的在郑达远的左边坐好。
郑达远本来心情不错,看见了梁羽航颧骨上的乌青,唇角抽了抽。
他赶紧捂住了话筒:“羽航,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打架。”
“为什么?”
“抢老婆!”
梁羽航寒着脸,看到了他右侧的两个空位子,想了想,突然起身坐在了其中一张上。
“咳咳。”
郑达远皱眉,他知道这位少将的脾气,也没有多说,不过他很奇怪梁羽航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换个位置?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有请蓝军主帅,战神衣丰!”
哗哗哗!
声如雷鸣。
士兵们对这个六级士官出身的主帅很崇拜,衣丰就是所有基层人士的偶像。
看看人家,连个班长都不是,照样统帅全军。
逼,就是这么牛起来的!(咳咳,经典!)
衣丰静静的上了主席台,在郑达远的右侧坐下,他不屑和梁羽航坐一起。
郑达远看了看衣丰的香肠嘴,唇角又抽搐了一下。
他赶紧捂着嘴用唇语询问:“衣丰,你的嘴是怎么回事?”
衣丰微垂着眸子,没鸟他。
郑达远左右看了看两个名将,一个比一个出彩,他感到这次军演真的有好戏看了,老狐狸眼睛眯了起来。
梁羽航身子靠着椅背,淡淡的看着自己右手边的空位置,笑得有些邪魅。
白薇薇,看你往哪里跑。
他故意占了这个位置,衣丰肯定不会坐在他身边,那么坐在这里的就只能是白薇薇。
她,还有得选择么?
眸光炯亮。
郑达远自是知道暗潮汹涌,他心情非常不爽,这可是全国军演,好歹也是他五星上将主持的,两位统帅都成了这个熊样子,仪容仪表不整的,成何体统?
两个年轻人,面子总要给他点吧?
强压下了怒火,他又得意的笑了,幸好,他手里还有一张小王!至于那张大王嘛,他暂时不拿出来……
咳咳!
对着话筒,他底气十足:“有请蓝军特战督导,刚刚从莫斯科学成回国的生化专家,白薇薇少校!”
白薇薇?白薇薇?在军中这绝对是一个新鲜的名字,以前传说有军中双姝,一个是郑真,一个是景微澜!现在这个白薇薇,又是什么样的女校官?
哗哗哗!
哗哗哗!
雷声阵阵,纯男性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大家都很兴奋很期待,都热情的鼓着掌。
梁羽航炯利的眸子不停的在搜寻,都好几天了,他***是天底下最可怜的男人,明明知道自己老婆就在军营里,连个正脸都一直没见着。
薇薇呵……
出事到现在快三个月了,他一直没有见到那张朝思暮想的俏脸,她,会从哪里出现?
炽热的眸子再次紧紧的盯着所有登上主席台的通道,突然,他发现下面坐着的士兵中,站起了一道小小的绿色影子。
薇薇!是薇薇啊!
梁羽航异常失态,目瞪口呆的屁股就离开了椅子要站起来。
郑达远疯了,肉嘟嘟的大手一个劲儿的拽着梁羽航的衣襟,下巴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羽航,你疯了,你给我坐下,有摄像头!”
温柔乡,英雄冢,果真一点都没错。
羽航变了,以前跟他家的真真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的失常,他是该高兴还是该忧虑?
肥胖的下巴又抖了抖。
—
梁羽航被强行按了下来,他对周遭的变化浑然不觉。
风定了,天青了,老婆来了,他的人生从此阳光了。
白薇薇在大会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在军中就坐了,听到了郑达远报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知道再也躲不过了。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她花了整整一夜去思考该怎么面对梁羽航,最后得出结论:不要恨他,不要爱他,不要无视他,要相敬如“冰”!
他问话,她就回答;他不问,她就不回答;不要逃不要退,就静静的立在他面前,近在咫尺,却让他觉得山长水阔心比天涯远……
这绝对是一种极致的折磨吧?
哼哼!
反正一个原则,让他找不到她身上的一点茬子,让他没有任何机会赖上她!一切都面对面搞定,私底下,没有任何的话题和琐事。
她不喜欢牵扯不清的感情,既然选择了景微澜,把人家肚子都搞大了,就不要再来纠缠她!
永远都不行!
不然,她所有经历的一切苦难就都白费了……
—
她缓缓的稳稳的起身,带着万千宠爱和所有人的注视,一下子成了冰天雪地中数万将士视线的焦点……
众目睽睽中,她浅笑着大大方方的给士兵们敬了个礼,然后又大大方方的朝主席台走去。
从她直立的地方开始,那一点柔嫩的绿色渐渐晕染开去,以她为圆心,不断的扩展,所到之处,冰雪消融,大地初开,让人有如沐春风的错觉…
这位女校官含着淡淡的自信的微笑,一步一步,每一脚都落在了男人的心上……咚……咚……咚……
雪野里,坦克里的士兵拼命的弹出了身子张望那个靓丽窈窕的背影;两边坐着的士兵纷纷侧目仰望着那张玲珑的脸孔,前面的士兵则都愣愣的转身,呆呆的看着;高台上也射下了关注惊艳的目光……
四面八方,空气之中,一股来自女人的魅力在慢慢侵袭过来,让百炼钢生生的化成绕指柔……
没有女人能把军帽戴的这么恰到好处,露出了一对似喜非喜含情眉;
没有女人能把军装穿的这么刚柔并济,英姿飒爽却又婀娜凹凸,所有的男人都嫉妒那条裹着杨柳腰儿的小皮带,谁都想去搂一搂那纤细柔软的窄处……
一片静默,只有女校官踩雪登台的声音。
她在地方,就有阳光就有绿色,就有希望。
士兵们被冻僵了的脸开始有了表情,温暖,柔和,喜悦,大家都看着春天走近了走近了,似乎又有一轮红红的太阳在照射,明媚,夺目,让人艳羡、振奋、喜悦。
—
白薇薇很淡定,目光也很柔和,她的视线从左边的校官们,到衣丰,到中间的郑达远,然后无情的跳过某男直接过渡到了虎澈和蓝彪。
梁羽航热辣辣的看着她,期待她眼里的哪怕一丝肯定和专注,但是没有,她根本就没有看他,他明显被她孤立了。
靠!
俊脸铁青。
—
白薇薇缓缓的走上了主席台,很自然的朝那个唯一的空位子走去……
她带着光环,带着台下雪野里万名将士们的宠爱,端庄的,优雅的——
妈妈个熊!(急转直下)
一上台看着那个不吉利的位子她就想骂人!
早在梁羽航那厮换位子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绝对是有预谋的要她坐在身边。
本来人家安排的很到位,红军的梁羽航坐左边,蓝军的衣丰和她左右边,梁羽航偏偏临时换位置抢了衣丰的椅子!
擦!
肿么办?
鼻息里那道好闻的兰芝味道已经越来越重,他无形中已经开始在浸染她牵扯她。
真要坐他身边?
这个时候,衣丰突然转身,然后站了起来,华丽丽的要把自己的位子让给她。
她脸上的冰瞬间融化,大难题解决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眉眼弯弯。
没等她走向衣丰的位置,事情又有了变化。
梁羽航一计不成干脆直接干涉了。
他噙着邪魅的冷笑看了看衣丰,然后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了白薇薇的手腕!
—
啊!
白薇薇愣愣的看着他的凤眸。
肢体的碰撞处,传来一阵电流,彼此都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这是三个月来她和他的第一次对视,也是第一次接触,他们真的好久不见了,久到已经都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温温柔柔的视线对上漆黑如古井深潭般的眸子。
无声的对话:
羽航,这里是军演,放手!
不放!
你放手,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怎么可能!我们从未分开!
两个人的视线都很顽固,谁都不放弃谁都不退让,僵持在那里。
—
白薇薇实在是没想到,梁羽航一直是一名首长,威风八面铁血军魂,她绝对没想到他会这样赤裸裸的出手,毫不顾忌自身的形象!
狠狠的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她冷冷的坚持着一动不动。
结果,梁羽航似乎是铁了心不让她坐衣丰的位置,一定要强势的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她不动,他也不动。
他的大手钳得恰到好处,让她既甩不掉,又不会被捏红。他是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双胞胎,不然早就硬拽了。
继续僵持……
在衣丰要上前的时候郑达远说话了:“羽航,你疯了?有直播……”
梁羽航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闭嘴!”
郑胖子脸色铁青:“老子是上将!”
梁羽航看都不看他,唇缝里吐出:“老子也会是上将!”
—
最后,白薇薇皱了皱眉,她终于冷冷的先撤回了自己的视线,她不敢再看他,他的眸光中已经有了异样的情绪,叫人撼动。
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他颧骨上的乌青,然后刚想再次试着甩开他的手,梁羽航不给她机会,展臂将她圈在自己的圈子里,近乎是“抱”的把她搂到了自己身边的空位。
“坐这。”
就扔给她两个字。
白薇薇沉着脸,死男人,还是这么霸道,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一点选择的余地都不给她!
他还是那么做得出来,就不怕在三军面前失了体面?
这***可是全国军演,很多镜头都会被直接切到中央电台。
他众目睽睽之下跟她搞暧昧,传到他家思密达那里,他还混不混了?
思密达不是他的底线吗?
底线不是不能突破嘛?
那他还这么做?狗屎!
整了整衣襟将两臂放在桌面上,军姿凛然的坐好,她努力目不斜视。他不要脸了,她还要脸呢!
郑达远继续布置工作,宣布规则,话筒里,不断哇啦哇啦的,但是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她只是觉得左侧脸颊被某人盯得火辣辣的。
梁羽航,这是主席台,你疯了不成?
她心底直突突。
果然,梁羽航是疯了!
如玉的大手突然搭在了她的大腿上,然后缓缓的摸着她的膝盖。
操!
白薇薇大窘,然后咬着牙转头怒视他。
那厮刁得很,竟然没有转头,而是依旧淡雅的俯视台下三军,那表情,那叫一个神圣。
我靠!
白薇薇被气得内伤加吐血。
想也不想,左手滑了下来按在那只大手上,她想拨开他的咸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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