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罕见。唔!不对!”年轻人讶然道。
“有何不对?”
“师父,你老人家可听见哀号的声音?”
老人停下了,神目炯炯发光,突然叫:“好妖孽!是邪教的人在捣鬼。”
青年人立即探手入衣袋中,掏出一只玉佩,仰天长啸,啸声如龙吟沧海,虎啸云山,啸完,叫道:“师父,我们上!”
两人正是睡道人和葛春虹,在危急中赶到了。春虹首先冲入雾中,浓雾急剧地上升,消散,如狂风刮到,他舌绽春雷,大吼道:“余孽,留下狗命!”
灵智迷失的葛春帆,被吼声一震,倏然清醒,可是,晚了些!刚看清眼前站的是美少妇形影,鸩尾大穴便挨了沉重一击,浑身一软,跌入美妇怀中。鸩尾穴虽不属于三十六大穴,但算是人身的主穴,且位于撒骨下方,接近横膈膜,一击之下,浑身发软,如果下重手,当时不死尔后也活不成,内腑必被震毁。
春帆还来不及转念,突然昏厥人事不省,他只知被少妇所制,一震之后,一切都不知道了。
桂兰英一把抓住他挟在胁下,向奔回的侍女叫:“快走!可怕的高手来了。法术失灵,拼真本事你我也不一定能够胜,听!这啸声多可怕!走!先避上一避。”主婢两人在雾散之前,悄然溜掉了。雾影全消,白皑皑的雪地上,尸体凌落,呻吟声刺耳,七名男女还不知主母已经走远,仍一个个挺兵刃站在四周戒备。
妙极了!春虹师徒俩,恰好在桂兰英和春帆先前所立处,易了位。
“谁在弄法术?”春虹沉声问。
师徒俩诧异万分,看了看四周的七名男女,再看看横七竖八的死尸和伤者,分明死的活的原是一伙,穿着打扮全同,为何不见其他的人?
星宿发觉二夫人突然失了踪,吃了一惊,沉喝道:“你是谁?意欲何为?”
“呸!我问你,不是你问我,谁在卖弄妖法?这些人是谁所杀的?”
第三十一章 护主母义侠殒身
星宿大怒,举剑大吼道:“七星高照,受命于天。”
他想用九幽堡的威名将春虹吓倒,可是看错人了。春虹火起,大吼道:“你是九幽天魔的走狗。该死!”
“你小子大胆!通名号。”星宿怒吼。
春虹迫近三步,切齿道:“我,广信葛春虹。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九幽天魔呢?说!我可找到九幽堡的恶贼了。”
不远处,穷酸脸色发青,缓缓站起,掀掉头巾大叫道:“葛贤侄,你大哥刚才被一个自称桂兰英的女鬼所迷,鬼女人是九幽天魔的妻子。目下你大哥不见了,定是被鬼女人弄走。”
春虹大惊失色,亮声高叫:“是司徒叔吗?怎么回事?”
“少废话,九幽天魔大概已远出十里了,你先救你大哥。”
春虹舍了星宿,一闪即至,匆匆行礼急问:“司徒叔,你说我大哥仍在人间?”
穷酸怪眼一翻,急声道:“我老人家的话岂会有假?那鬼女人会妖术,刚才还在这儿,一下子就不见了。一言难尽,总之,你大哥春帆确未死在枫树村!落在妖妇之手。”
春虹扭头回到轿旁,伸手去掀—乘暖轿的轿门,星宿立即抢到:“不许妄动!广信余孽!”
春虹右手一挥,绝尘慧剑闪电似的挥出,“铮!”一声暴响,星宿的剑脱手而飞,青褐色的绝尘慧剑再进,快如闪电石火,剑尖点在星宿的咽喉上。
“乖乖听话,目前在下还不想要你命。”春虹厉声沉喝。
星宿倒抽了一口凉气,站在那儿脸色死灰。
睡道人冷静地在斗场四周巡走,察看雪地上的足迹。
穷酸还未发觉睡道人的身份,他也在另一面仔细察看雪地上的遗痕,突然叫:“妖妇从这儿走了,葛贤侄,快追!”
雪地上,两双小蛮靴的浅浅履痕清晰入目,每一靴痕相距约有八尺左右,可看出两个逃走的女人,轻功路法并不见得高明。履痕向北面的小山谷延伸,进入绵延的广大树林之中,穷酸招呼后,立即沿履痕急迫。
睡道人也向春虹叫:“虹儿,放了他们,你无法问出口供,追人要紧。”说完,追向穷酸。
春虹有点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放手,厉声向星宿问:“阁下,九幽天魔目下在何处?”
星宿哼了一声,不肯开口。
“花魔呢?”春虹再问。
“你可以要太爷的命,但太爷决不会回答你任何……”星宿咬牙切齿地答。
春虹见穷酸和师父的身影已消失在林中,不得不放手,用一声冷哼打断星宿的话,冷笑道:“在下会要你命的,但不是现在,先寄下你这颗脑袋,留些记号让你带口信与九幽天魔。”
声落,绝尘慧剑连闪两下。
“啊……”星宿厉吼,两颊鲜血如泉,连退五六步。
五宿已死了四名,只剩下一名星宿,其余六名男女,功力都比星宿差劲。一照面,星宿弃剑被制,他们怎敢上前送死?一个个惊呆了。星宿脸被划破,退出绝尘慧剑的控制,他们神魂入窍,便待冲上。
春虹冷冷一笑,虎目神光似电,冷然扫视一匝,所有要蠢动的人,不由自主齐向后而退。
春虹剑尖徐转,向血流满面的星宿说:“你们记住了,替我葛春虹传话,告诉你们的主人,尤其是二堡主李文良,除非他死了,葛村惨死的鬼魂在地下等着他,江湖中被九幽天魔兄弟害死的无数冤魂,正在泉下哭泣,等他用命来偿还。”
说完,掷剑入鞘,举步向北走。
不远处到了的暖轿旁,两个女人相偎相倚,歪倒在轿旁,在吃力地挣扎着站起。
春虹感到有点面熟,但未留意,身形倏变,去如电光石火,向北飞射。
宇文长华母女,虚弱地相扶着站了起来。
宇文长华在落马坡挨了春帆两剑,双肩几乎被毁,在九幽天魔的调治下,五天来大有起色,但举动不便,十分虚弱。不仅是皮肉之伤,心灵的创伤更令她难以承担。九幽天魔竟然下毒手杀了她师父巫山神姥,这件事象条毒蛇在她的内腑内残忍的咬噬,令她柔肠寸断。
想当年如果她不嫁九幽天魔,巫山神姥怎会在暗中出动人,培植九幽天魔在武林中的地位?又怎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想当年,巫山神姥与九幽天魔的师父百劫老人,算是数十年至交,促成她和九幽天魔的婚事。巫山神姥尽了全力,九幽天魔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以说全在巫山神姥所赐。十年前,夫妻俩分居,巫山神姥表面上对九幽天魔不客气,但暗中仍关心九幽天魔的一切,将原先绿林巨寇留下的陵州彭水系山区古堡,赠与九幽天魔作为称霸武林的基业,九幽天魔却将古堡建成了九幽堡,作为打江山的秘室,老太婆虽不赞同,但并未加以阻止。按理九幽天魔不该人性已失,忘恩负义将巫山神姥矛死。更惨的是,巫山神姥被杀,竟是她在场时所发生的,妣怎么受得了?内心的创伤,肉体的创伤内外交煎,她几乎保不住性命。
幸而爱女并未被九幽天魔迫死,被九幽天魔押着同行,说要押回九幽堡处决,她在痛不欲生的心情下,重新鼓起求生的意志,与爱女同行。九幽天魔并未虐待她母女,只吩咐桂兰英严加看守,押着同行。桂兰英不是个好心肠的女人,不怕宇文长华逃命,却怕书韵姑娘捣鬼,用巧妙的手法,制住了书韵姑娘的双脚环跳穴,想跑也跑不了啦!其实姑娘的芒瓣伤已经够沉重,根本用不着点穴的。
桂兰英用妖术擒住了春帆,她眼看五宿伤亡殆尽,更认为宇文长华母女早巳遭了殃。
岂知书韵左肋中剑,并未伤及内腑,只不过双腿环跳穴被制,难以活动而已,宇文长华也创伤未痊,元气未复,倒在轿内一时无法逃出。
母爱给予宇文长华极大的力量,终于将爱女拖出了暖轿,但除了星宿和六名男女仆人之外,巳无敌踪。雪地上血迹斑斑,尸体横七竖八散布在四周,呻吟声渐弱,显然受伤的人巳濒临生死边缘。
宇文长华娇好的秀脸,因挣扎而呈现稀有的红光。这些天来,她经过难以负荷的突变打击,原来的风韵一扫而光,变得苍老了许多,与虎哮岗出现时相较,她象是换一个人。短短的几天,无情的现实使她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年。
她吃力地挽起站立不稳的书韵,哀伤地看了四周一眼,星宿正往伤脸上敷药,其余六名男女手足无措地在另三乘暖轿中找他们的主母。
“孩子,你的剑为何给了他?他反而用你的剑给了你一记不算轻的剑伤,唉!”
“娘,女儿的剑确定是被勾魂手抢去的,谁知道会在他手中?娘,别怨他,爹造的孽,女儿偿还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书韵哀伤地抢着答。
宇文长华不住摇头,惨然地说:“苍天啊!我难道前生造了太多的孽,要在今生偿还?唉!娘不,娘不能再忍受了,我要带着你远走天涯,隐姓埋名苦修余生。”
她扶起书韵,步履踉跄地向南走。
星宿巳裹好了伤,用腰巾绑住头脸,突然跃到迎面拦住低沉地喝道:“主母请留步!”
宇文长华漠然一笑,淡然地问:“星宿,你要留下我母女?”
星宿低下头,黯然地说:“主母明鉴,小人职责所在,不得不——”
“那吗,你怎么留我?”
星宿一步步往后退,脸色泛灰,手足失措地叫:“主母不要令小人左右为难。”
“你不必为我母女为难,更不必为我母女而悲哀。九幽堡的人,已经人性全失,你的主人忘恩负义可以下毒手屠杀一手培植他的人,你们奉主人的手谕杀两个无辜的弱女子,还用得着假仁义?”
“主……母……”
“不必叫我主母!我已与姓李的分居十年,情义已断。”
“那么,你怎样留我?”
“请主母小姐上轿。”
“假使我母女不上呢?”
“那……那……”
“怎么?”
星宿一咬牙,说:“主人已留下手谕,要……要……”
“要杀我母女?”
“不错。主人说,生带人,死带尸,如果主母在途中企图反抗,便……便要将尸首带回。”
宇文长华心痛如割,但强忍着心头的痛楚,瞪大着眼,不让泪水流下,一字—吐地说:“好吧!要杀请动手,我母女生死同命,只要有—口气在,决不做李家的人,死了也不做李家的鬼!”
说完,吃力地举步,星宿不得不退,但手按巳拾起的长剑剑把,急急地叫:“主母,不要迫小人做不愿做的事。”
宇文长华仍吃力地往前走,惨然地说:“除了杀我,我永不会听你们的话。下手吧!把我母女的尸体带给你的主人。”
“小……人……”
“你唯一可做的事,是带我母女的尸身回堡,如果不,我母女必须走向茫茫天涯找出路。”
星宿额上流着冷汗,一步步往后退,剑几次拔出又收回,最后长叹一声,默默地站在一旁。
—名大汉立即抢出,大喝道:“星爷,你忘了主人的命谕?”
星宿长吁一口气,痛苦地说:“我星宿不是没有心肝的人,不必问我是否忘了。”
“你不遵谕,罪同叛逆!”大汉大吼。
星宿看了大汉—眼,沉声道:“闭上你的嘴,你不配管我星宿的事!”
大汉手按剑把,叫道:“罪同叛逆的人,任何堡中弟子,皆可出头惩戒,怎说不配管你?”
其他五名男女,应声向这儿奔来。星宿似乎浑身一震,接着,把牙一咬,厉声说:“没有人相信我星宿会是叛逆,你说话留心些!”
“那么,别忘了堡主的恩典。你如果不动手,咱们六个人皆可出面作证,看堡主在没有她们的尸身之后,是否会相信你为堡主尽忠?”
星宿肌肉不断抽搐,创口的血不住外沁,染透了裹创布,但他毫不感到痛楚地说:“在下并非实际主事的人。”
“但柳爷已死,五宿之中只有你在,你能不负责?”
“但在下不做没有心肝丧心病狂的事。”
大汉举手一挥,向五名男女叫:“你们擒下叛逆,我先了这两个要犯。”
叫声刚落,人巳向宇文长华纵去,宇文长华母女连走路也感吃力,怎能反抗?
“嗤”一声轻响,大汉的剑倏然出鞘,寒芒一闪,刺向向宇文长华出胸口。
五名男女还未合围,星宿却一闪即出,长剑出入电闪,“铮”一声暴响,大汉连退五步,手中剑几乎被星宿的剑挑飞,脸色大变。
“住手!你这畜生!你敢杀主母和小姐!”星宿大吼。
大汉怪眼巳翻,厉叫道:“好逆贼!你该死!在下只有主人,不知其他,只知奉命行事,不管什么主母和小姐。”
“你真要下手?”星宿冷冷地问。
“当然!”大汉怒叫。
星宿又闪在一旁,将剑缓缓入鞘,冷笑道:“你既然坚持下手,请便!”
大汉踏进两步,傲然地说:“在下当然下手,你也难逃公道!”
说完,挺剑向宇文长华再次飞扑而上。
星宿站在一旁,等大汉身形掠过,突然长剑闪电似的挥出,急进两步,飞起—脚。
“啊……”大汉狂叫,背上开了一条大缝,透脊骨深入内腑,然后身躯被踢得斜飞八尺处,砰然倒地,剑尖从宇文长华的胸前扫过,衣裂但肌未伤,危极险极!
一不做二不休!星宿一声长啸,猛扑冲来的五名男女。
他不知自己因何会突生神力,一冲错之下,五名男女倒下了三名。
他再次旋身,落英剑法的“回风片片飘”绝招出手。在二十八宿中,他是少数练过落英剑法者之一,平时和少堡主书麟兄弟印证,极少失手。这时他形如疯狂,剑芒回旋,飞舞旋击势如狂风暴雨落地。
“铮铮!”剑鸣暴震刺耳。
“啊……”惨叫声动人心魄。
剑芒突敛,最后两具尸体倒地。
星宿的剑全被鲜血所染红。转首凝视着宇文长华母女,突然探手入怀,取出一个钱袋,接着神色惨然,虎目中涌出泪光,颤声道:“袋中有十余颗宝石珍珠,可作盘缠,主母小姐保重。”
说完,将钱袋抛过,长剑随手上抽,鲜血乍涌,喉管应剑裂开。
“铮!”长剑翩然落地,片刻,他的双目闭上了,身躯徐徐前扑,“砰”一声仆倒在雪地上,手脚略一抽动,徐徐静止。
宇文长华母女怔在那儿,久久方神魂入窍,吃力地走近星宿的尸体,跪倒尸体前,母女两眼泪下如雨,宇文长华磕了三个头,喃喃说道:“妾母女即将至僻隐深山出家苦修来身,如果留得命在,将为恩公设灵,早晚一炉香,为恩公在天之灵祝祷。”
祝毕,再拜而起,蓦地,她骇然失惊,她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慈眉善目,高大朗健的高年尼姑,青袍飘飘,飘带上悬着花绿袋,手中拿着拂尘,神色肃穆地向她注视。
“你……你……”她骇然惊叫,语不成声。
“施主,是怎么回事?”老尼姑问。
“大师是一一”
“老尼心如。”
书韵姑娘大吃一惊,抽口冷气间:“大师是湘东蟠龙庵的师太?”
“蟠龙庵巳被李文良和白玉珠所毁,贫尼正云游天下找他们。”心如师太毫不隐瞒地说,稍顿又道:“这儿血腥满地,贫尼不能不问,尚请两位施主据实相告。”
宇文长华长叹一声,泪下如雨,将经过一一道出,并不隐瞒自己的身份。
心如师太静静地听完,久久方黯然地说:“施主,贫尼同情你的境况,不忍向你追问李文宗兄弟的下落,请问两位施主打算到何处安身?”
“目前尚无打算,必须逃出河南境地再言其他。”
“贫尼愿送施主一程,替两位施主找地方安顿。至于这位舍身义士尸体,贫尼亦替他择地安葬。”
母女俩哀号着趴倒磕头,拜伏在地。
春虹由于和星宿追问了一阵,追入北面林中,早巳不见师父和穷酸的踪影。两个女人的靴痕,进入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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