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完,九幽天魔突然勒住了坐骑,高举马鞭,后面的马匹全勒住了。
前面十来丈是一座树林,在官道的左侧向远方延伸,人影徐现,巫山神姥的身影出现在林缘。她身后,剩下的两女一男亦步亦趋,一名中年女人抱着已包扎伤口的书韵姑娘。
九幽天魔跃下马背,向前迎去,双方在官道中遇上了,他一揖到地,说:“姥姥,你老人家何必为了丫头生气?她……”
巫山神姥哼一声打断他的话,冷冷地说:“老身多事了,但韵丫头不该由你迫死。将宇文长华交给老身带回巫山,从现在起,你如果派人至巫山或者你自已亲往,老身必定杀你。”
“姥姥……”
“别叫我!你肯不肯将长华交给老身带走?”
九幽天魔略一沉吟,说:“好吧!反正长华也决不会安静地回堡做一个贤妻良母,何必留下她呢?”
他向后招手,一名大汉飞纵下马,手中捧着袋中的宇文长华,将人交过,行礼退去。
九幽天魔不将人交到老太婆手中,反而放在雪地上,向老太婆漠然地一笑,冷冷地说:“老太婆,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徒弟。十年分居,她巳不认我李文宗是她丈夫,我也没理由再尊敬你这老太婆。拿去!我李文宗决不会到巫山找你。”
老太婆激怒得几乎发疯,怪叫道:“畜牲,你好大胆!大概你仗着人多,不把老身放在眼下了。你拔剑,老身要杀了你,看谁敢出面?”
她一面迫近,一面盯住上官唯真,上官唯真朝她微笑。
九幽天魔屹立如山,毫无惧容,冷冷地说:“老太婆,你最好带着人赶快走。韵丫头是我李文宗的女儿,不劳你保护。不然,你将自取其辱,后悔莫及。”
巫山神姥姥接近至丈内,凶狠地问:“哼!你何时变得如此骄傲的?你果然欺负我老了,好吧,我倒真看看你这些年来,练了些什么出人头地的绝招奇学,打!”
厉叫声中,急扎而上,山藤杖风雷急起,旋劈而出。
九幽天魔右闪,冷笑道:“老太婆,是你先动手的。“
巫山神姥又扫出一杖说:“老身要教训你这畜牲!”
九幽天魔又闪过一招,厉声道:“老太婆,目下江湖风雨已临,不是朋友便是死敌,可别怨我寡情绝义。”
巫山神姥先后攻了七杖之多,皆被他轻灵地闪过。
她心中暗惊,以往的九幽天魔,在她面前是没有任何违逆表情流露的,论真才实学,在她眼中,简直不成气候。巫山的落英剑法,由宇文长华传给书韵姑娘,书韵又传给书麒,书麟。九幽天魔固然已从宇文长华处学到这种剑法,算起来已是三当其主了,他怎敢向祖师爷动剑?
她做梦也未料到九幽天魔今天敢公然侮辱她,敢向她叫阵,她心中开始憬然了。
第三十章 可怕的武林狂
九幽天魔仍然轻灵地在杖影中飘飞,手举剑把从容不迫,他的脸色逐渐由玉色变成了淡红,虎目中神光似电,冷酷的语音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老太婆,你用不着回巫山,就在这儿埋骨,你该满意了。不管是任何人,凡是妨碍,李某逐鹿大计的人,他都得死,即使是李某的妻女,也没有例外。杀!”
杀字出口,象是半空中响起一声焦雷,刹时风吼雷鸣,光华如满天金蛇乱舞,从杖山中切入,八方分张,杖山剑影一合,罡风发出锐耳的啸声,人影进退如电,地下的雪花向外激射,呼啸着的旋风厉啸震耳。
五六丈外,三十余匹健马本来排成半弧形,骑士们按鞍静观其变,这时纷纷策马后退。
一名九幽堡的骑士,低声向身边的同伴问:“二哥,你曾见过堡主用剑和人动手吗?”
“见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相当狂野了得。”同伴也低身回答。
“他的剑古怪哩!”
“剑名追电,那是三年前在山东拣来的。我的天!堡主的内力修为,怎么变得如此可怕?以往,他很难胜得了老太婆的神杖,看来,堡主的武学真是深如瀚海,我等望尘莫及。糟,老太婆完了!”
老太婆果然完了!一剑一杖五冲六盘旋,九幽天魔下杀手了。剑影杖山纠缠中,响起了一声震天怒吼:“纳命!老太婆!”
巳被大汉架走的宇文长华,恰在这时醒来,尖声叫:“文宗,求求你!不可……”
但她叫晚了,九幽天魔也不听她的。
“铮!铮铮!”三声暴响突起,杖山倏隐。
巫山神姥后退八步,杖被震出偏门,身形踉跄,脸色死灰。
九幽天魔一闪即至,光华疾闪。
老太婆已无法运杖自救,唯一的办法是急退保命,身形刚动,光华已从她的胸前一闪而逝。
“哎……”她叫,身形急退,退出丈外,左胸鲜血如喷泉般涌出,飞出八尺外。
光华再闪,老太婆咬牙切齿用杖急架。
“喀喳!”宝刃不伤的山藤杖从中而折,光华再闪,红光再现。
“啊……”巫山神姥狂叫,杖断左手折,急退丈外。
九幽天魔冷哼一声,如影附形的迫近,剑出似闪电,剑尖无情的刺入巫山神姥的心坎。
巫山神姥再退出丈外,胸口鲜血从创口喷出,身子摇摇,怪眼似要突出眶外。
九幽天魔已经收了剑,瞥了她一眼,木无表情的转身,向马群走去。
巫山神姥巳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肌肉古怪地抽搐,身躯缓缓下倒,她右手仍抓住半段杖尾,“嗤!”插入地中半尺以上,想支住身子不例,但支不住了,手—松,“噗”一声扑倒在雪地上,手脚一阵抽搐,渐渐静止。
抱着书韵的两女—男,幽灵似的走近老太婆的尸体,将昏迷不醒的书韵放下,一个抱起老太婆浑身是血的尸体,一个拾起飞出两丈外的断手,另一个拾起两节断杖,同向九幽天魔背后瞥了一眼,眼神中爆发出怨恨的火花,然后倏然转身,狂奔而去。
九幽天魔巳走近马群前,冷冷地说:“李某志在天下,势在必得,愿诸位共图富贵,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举目天下群雄,不是朋友便是敌人,不许有置身事外的人。谁反对,杀无赦!虽骨肉至亲,亦不例外。”
他飞身上马,向兴国州疾驰。
一名大汉飞纵下马,抱着书韵跳上马背,马群一无感觉的越过血迹斑斑的斗场,扬长而去。
各地赶来的群雄,纷纷赶到武昌府会合,然后化整为零,度过了大江到了汉阳府,再分两途前往祥云堡。一条是从汉阳府走德安府,预定从厥河翻越桐柏南山麓,由二堡主李文良率领。另一条从汉口巡检司出发,越武胜关至信阳州,会合各地赶来的老魔名宿,由九幽天魔亲自率领。沿途,所有的人扮成各种行业商贩身份,向此急赶。
九幽天魔扮成游学书生,带着大总管上官唯真、乐夫子、二十八宿的前五宿,角、亢、氏、房、心。前面半里地,有巫山厉魄古祥,鬼爪霍天奇师兄弟俩,带着十二名高手同行。
后面半里地,是二十八宿后五宿,柳、星,张、翼、轸,护卫着桂兰英一群女人,浩浩荡荡向北走。
这天是十一月初十日,距十四日冬至还有四天。
河南湖广大道官道交界处,共有三座雄关,称义阳三关。右是孔里关,也叫黄砚关,属河南信南州罗山县管辖,中间是武胜关,也叫阳武关或礼山关,左是杏遮关,或叫平靖关。这两关归湖广随州的应山县管辖。
这一群人原预定由武胜关进入河南,但听说关隘在十天前突然增加了数百官兵,盘查极严,风声紧急,才临时改变计划,改走杏遮关。因为在义阳三关中,杏遮关没有另两关关隘险峻,所以也叫平靖关。由这儿入关,万一被官兵所阻,盘查一紧,便可从关侧越关而入。他们的路引全是伪造的,不得不防。
一早,他们顺利过关,从这儿到信阳州城,有一条小官道,全程七十六里,沿途也是起伏不定的小山区,经常可以看到车马往来。
九幽天魔一马当先,沿师河河谷北行。这条河很怪,翼带三川,乱流北注,是附近唯一向北流入河南的河水,流过贤首山西麓,向东折向信阳关,然后往东流向罗山县,汇入淮河中。
天寒地冻,罡风刺骨,天空中彤云密布。
九幽天魔的坐骑是在武昌换上的,名叫银驹,一色白,浑身没有一根杂毛,高大雄骏,马背离地高有七尺,个儿小的爬也爬不上鞍桥。
他头上是白孤皮风帽,没放下护耳,露出玉面朱唇,确有书生的气宇风标。白袍,白狐裘,白缎子披风,鹿皮镶花短快靴,腰悬古色斑烂的古剑追电,鞍后是马包,鞍侧悬挂着皮制编藤花的名贵书箱儿。
他右面是乐夫子,左面,是上官唯真。上官唯真的马也够壮,浑身枣红,胸宽臂圆,比银驹差不多少。星宿分成五骑,前二后三,紧随在后。
三匹健马并骑而行,但九幽天魔的马稍超前半乘。
披风飘飘,马鞍轻摇,他们似乎兴致很好,像是风雅的踏梅寻客。
上官唯真抹了抹颌下漆黑的五绺长须,含笑道,“堡主,五天前堡主斗巫山神姥的剑术,仍令属下迷惑,百思不解。”
九幽天魔淡淡一笑,扭头笑问:“有说乎?”
“堡主分明仍用的是落英剑法,为何巫山神姥无法破解?落英剑法乃是老太婆所创的绝学,她……”
“有何足怪?她没有我快准狠,如此而已。”九幽天魔抢着答。
上官唯真不住摇头,往下说:“不然,再快再准再狠,老太婆也该知道躲避,她该知道剑招的变化的。”
“依你看,怎样?道理何在?”
“恐怕堡主用上了令师百劫老人的绝学。”
“百劫绝剑只有三剑,本堡主决不轻易使用,你难道不知?”九幽天魔傲然地问。
上官唯真呵呵笑,接着说:“那么,堡主定然用上了菩提真经中的绝学。”
“哈哈!”九幽天魔大笑,笑完接着说:“算算看,天竺僧人将经译完,是上月初三日,就算我练了,一月零二天功夫,能练成多少功候?”
上官唯真却点头,又说:“属下仍在奇怪,初一日在饶州府,堡主为何不用绝学除去魅影阴魔以除后患,显然那时堡主还未澈悟菩提真经上所载的绝学。”
“你的思路和眼力相当慎密锐利,却又无法推翻练功进程的规律,短期间想练成盖世绝学,不可能的。”
上官唯真呵呵笑,说:“不然,世间不可思议的事数不胜数,奇迹不是没有,只怕没有明师,没人指点,一月练成奇学,根基深厚的人来说,并非难事,有时一句话的提示,便可……”
“哈哈哈哈……”九幽天魔用大笑来止住上官唯真往下说,笑完正色道:“你果然厉害。不错,我已练成菩提真经上的绝学。上次魅影阴魔之所以能逃脱,只为了我不会使用而已。因未至一月期限,不敢轻意使用。假使延迟三天,他……哼!他难保狗命。我敢说,假以时日,举目天下群雄,能接下本堡主百劫绝剑三招雷霆一击的人,少之又少。”
“哦!属下该先向堡主道贺。”上官唯真含笑接口。
“谢谢!彼此彼此。你的真才实学,也比死域山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哩!”
上官唯真似乎一震,他脸色大变,说:“说真的,属下自认仍差半分。哦!堡主既然练成绝学,是否仍与张教主合作?”
“哼!咱们决不放弃。你知道,自始我就和他貌合神离,彼此互相利用。不过,目下我另有打算。“
“堡主能暗示一下吗?”
九幽天魔缓下坐骑,召两人向前,说:“我正想将打算告诉你们,商量商量。乐夫子你可以替我拿主意。我想,不管胜负如何,必须派外七坛的弟子,立即北上至京师各地建坛。”
“堡主,那不是张教主的地盘吗!堡主与张教主有条约在先,这么一来……”上官唯真急急接口。
乐夫子却哈哈狂笑,笑完后说:“妙哉!妙哉!早在一年前,属下便建议将势力秘密的向北方发展,堡主却一再顾忌,迟迟未决,坐失大好良机。目下距预定起事之日尚有半载,并未为晚,以咱们堡主人材济济的雄厚实力而言,半载时间,足为席卷北方半壁河山,还等什么?”
上官唯真剑眉深锁,不以为然地说:“但堡主与张教主有约在先,目下确是不宜毁约。”
“上官总管,你反对吗?”九幽天魔问。
“属下认为,这事不宜操之过急,恐防有变,只怕万一被张教主发现,岂不伤了和气?张教主一介亡命,虚有其表,成不了大事,用不着过早图谋。日后举事,必须倚仗邪教的势力成事,如果这期间不幸伤脸,岂不自毁羽翼,自断臂膀了所以属下认为张教主不足为患,用不着在举事之前自乱章法。”
九幽天魔呵呵一笑,说:“银冰老叟已答允说动金国大兵入关,带师及边陲一带,足以将官兵牵制,用不着张教主了。”
乐夫子阴阴一笑,接口道:“上官总管乃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豪士,重视信言誓约,一切以道义为先。但这种豪侠作为,如果用在争江山夺社稷之上,都一败涂地。堡主,在风雨动摇中人各为己,谋言誓约不值半文钱,如不及早图谋,举棋不定,足以导致失败,后悔莫及。”
九幽天魔点点头,深为赞许地说:“夫子所说,深合我心,我也决定及早图谋,免得日后费事。唯真,你的意下如何?”
上官唯真摇头苦笑,说:“堡主办事,不决定则已,决定了任何人亦难阻止。不过,属下认为此事重大,必须慎重,操之过急反而会坏事。”
“哼!”九幽天魔用一声冷哼打断上官唯真的话,少顿又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怎知张教主不向咱们下手?说不定他早就派有心腹在咱们中潜伏,咱们怎能不及早提防?我意已决,就这么办。嵩岳,你替我着意筹划,桐拍山事了立即进行,尚未为晚。”
乐夫子喜悦地躬身道:“属下将全力以赴,不负堡主所望。”
九幽天魔扬起马鞭正待驱马驰出,蓦地他扭头回望,身后,角宿发出了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惊讯。
后面,蹄声也传到了,八匹健马以比他们略快的脚程,渐渐接近,已可看清来人的面目了。
“唯真,是些什么人?”九幽天魔问。
上官唯真是个老江湖,阅历甚多,不然能荣任大总管。他定神注视片刻后说:“是湖广沔阳州汉人八豪,老大入云龙壮荣寿,老二出洞蛟壮起群。”
“咦!他们怎么还在?”
“咱们水路弟兄人手不够,初一那天他们已举家乘船离开了,被他们漏网亡命。”
九幽天魔冷冷一笑,说:“他们自命是水上侠义英豪,八成是到祥云堡效劳去的。成全他们,走!上官道离开河岸再动手,免得被他们从水中逃命脱身。”
不到两里地,官道向右折,离开了河流,绕过河岸的一座山峰。
汉江从承天府往下流,进入岔地直达武昌府,这五百七十里的水程中,水上毛贼消声匿迹不敢胡来的地方,原因在沔阳州出了八位侠义英雄,有沔阳八豪在,这一带水路从未发现靠水吃水的好汉。
八豪的老大入云龙壮荣寿,祖上是沔阳州人氏,但他却在潜江县落户,经营承运官盐上航的船行,在江湖名头响亮,手中一把分水峨眉刺十分了得,不但水上功力不作第二人想,陆上也能出类拨萃。上月初,他接到一个蒙面人传来的消息,要他火速离开家中避难,免被九幽天魔的爪牙荼毒。他将信将疑的与七位拜弟携家小到武冒,初二日到了沔阳州江面,派人到州东二十里龟湖打听消息,证实初一夜州域附近有名武师十七人失踪,兄弟八人大惊之下,从此躲得紧紧的,不敢再在江湖露面。
躲躲藏藏终究不是了局,兄弟们一再商量,最后决定投靠许堡主。巧的是他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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