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沙哑,显然是老公鸭青云兄。声落,便看到远处春虹低窜的身影,立即全力猛追。
春虹估计错了,以为是恶煞赶来了。这魔头必定自命不凡,决不会声张,先比比轻功追逐再说。他打定主意,要离开有人活动的地段,到鬼谷坪无人地带,和这位恶煞一决雌雄。
可是,只用了七成脚劲,后面的黑影愈拉愈远,来人的轻功着实差劲着哩!
“魔域二熬怎会如此差劲?黑道第——巨魁未免枉得虚名。”他想。
远出几里,前面出现一座密林。左首是坟岗,按方向估计,不足两里地便可达到入暮时隐入重围的鬼谷坪中心了。
他奔向密林,距林缘还有五六丈,突听身后有人叫:“葛小友留步!”
他耳力通玄,立即听出是老公鸭青云兄的声音,听口气中暗含焦急,称呼极为友好。他心中大惑,倏然止步回身,身后距林缘已不足三丈了。
黑影追上了。出手按鞘低喝道:“什么人,有何见教?”
黑影在两丈外站住了,不住喘气,嘎声道:“在下受人之托。”
春虹小心提防,深怕对方弄鬼,抢着问:“尊驾的四名伙伴呢?”
“在下巳送他们到黄泉路了。”
“请问尊驾贵姓大名?”
“不可问,不必问,在下受人之托,有物奉送小友。”
“谁?”
“请不必问,日后自知。”青云兄一面说,一面掏出一个小布包,扬了又扬道:“事关大局千万不可落入本堡爪牙之手,慎之慎之。”声落,将布包递出。
春虹一头雾水,不知怎么回事,他怎敢接过?谁知布包包藏了些啥玩艺?如果是一包沾手即染的毒药,岂不是冒昧自导死路?
“咱们彼此素味平生,不敢领尊驾的恩赐。”他率直地拒绝,不愿冒险。
青云兄将布包纳入怀中,苦笑道:“原来是个没有胆识见地的大孩子,在下几乎误了所托之人的大事。后会有期,你可由……”
蓦地,林中传来一阵刺耳的怪笑,如同鬼哭般难听,令人闻之毛骨悚然。笑声落,冷森森地话声随出:“他不要,何不给我?”
春虹大惊转身,看到站在林边的一个高大黑影,只露出一双闪光暴射绿芒的眼,腰上系着一把长剑,站在那儿像个可怖的现身鬼魂。
青云兄突然扭头飞射,如飞而至。
那人“咯咯”狂笑,左手大袖一抖,“嗡”一声怪啸,有一点淡淡的灰影从他袖底飞出,射向刚纵起的青云兄。飞的路线,正好要经过春虹的身侧。
春虹毫不思索地一掌拍出,向发怪啸的灰影击去,无量神罡是由掌心发出,仓率间用上了七成劲。
可惜,暗器飞行太快,出掌晚了些,如山掌劲斜推,余威仅扫中暗器的尾部。
“嗡!”暗器的啸声更厉,显然飞行的线路已受到少许影响,但灰影一闪即逝。
“啊……”青云兄惨叫,纵起的身躯如被雷击,“砰”一声大震,向前滑出丈余,在地上呻吟。
春虹大吃一惊,脱口道:“好厉害的暗器你是恶煞朱东海?”
“你怎知道是我?”黑袍人若无其事地反问,大袖飘飘,向春虹泰然举步。
春虹向侧移,沉静地道:“你用的定是歹毒的奇魄无常锥?”
“你说对了。”恶煞的声音刺耳阴森,一面向倒地的青云兄走去,一面又道:“本堡已发现有人吃里扒外,你这厮仅是堡外的跑腿,主谋奸细必定另有外人,所以这一锥不取你的性命。”
春虹有点醒悟,暗骂自己该死,错过了获得九幽魔域详情的大好机会了。同时,恶煞已经出现,他如果不立即动手,青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这激起他的豪情壮志,晃身闪到,大叫道:“姓朱的,站住!”
恶熬似乎一怔,站住了,气休休地问:“小子,你竟敢如此叫我?你的胆子委实不小。”
“姓朱的,你是魔域二煞?”
“不错。”
“你是九幽天魔的忠实老狗?”
“呸!小狗,你敢在老夫面前无礼?”恶煞凶狠地问。
“葛太爷向你叫阵,拔剑!”春虹豪气飞扬地叫道。
“笑话,你叫什么阵?等会儿老夫要活剥了你,死到临头你还敢狂?唔,你就是出走了的广信余孽,很好,很好。”恶煞狠狠地说完,突向呻吟的青云兄纵去。
春虹不等对方掠出,一声沉喝,一掌疾拍恶煞的右胸,半途掌心急翻,斜切对方的腰肋。
“你找死!”恶煞厉喝,右大袖一抖,巨大的灰色手伸出袖口,五指如钩,闪电似的抓向春虹的掌肋,潜劲如山,而且迅捷无比。
春虹面对强敌,岂敢大意?左手发似惊雷,突然伸到恶
煞右肋。
恶煞似乎吃了一惊,一声怪叫,右手猛切春虹攻到的左手,左手大袖猛拂,黑风如雷,硬接春虹推向腰下的虎掌。
快!快得不许有变招的机会,“砰啪”两声暴响,黑风激射,沙石纷飞了两人各向退后,一触即分。
春虹连退五六步,只感到气血翻腾,双臂一阵麻木,镖伤被震动得像有虫蚁在内爬过。
恶煞退了两步,“咦”了一声,突又一声怪叫,一面迫近凶狠地道:“老夫小看你了,难怪你能在黑僵尸老韩手底下兔脱,果然不含糊。好小子,你该死!”
春虹站着调匀呼吸,无暇答话,定下心神,默运神功注入掌心,他准备用狂涛八掌了。
不远处,青云兄已经坐起,撕衣袂裹伤。夺魂无常锥长有数寸,打出时飞旋猛钻,任何内家气功也难抵挡全力一击。幸而春虹的掌风击中了锥尾,飞行路线脱离预定的轨道,偏了一些准头。原预定射向左肩胛的部位,却钉在左外肩的关节点,左臂可能毁了。他用一只手和牙齿裹伤,自然甚慢,包扎停当,突然踉跄狂奔。
恶煞迫近春虹,还来不及出手,一声怪叫,丢了春虹,闪电似的扑向乘机逃走的青云。
春虹怎肯让他如意?一声厉吼,如影附形截出,狂涛八掌的“乱石崩云”出手,奋起狂攻,截住了。
“该死!”恶煞厉吼,双掌幻起三五个虚虚实实的幻影,向攻来的掌影猛封硬抢,下手不留情。
罡风怒吼,劲道如山,两入硬各挥五掌,乍合乍分,脚下的枯草断枝向八方激射,气流发出了刺身厉啸。
“叭叭叭叭!”人影倏分时接掌声几乎同时传出,可见两个高手速度之快,委实骇人听闻。
恶煞连退三步,哼了一声,又向奔出丈外的青云兄追去,喝声刺身:“叛徒,你去得了么?”
喝声中,他一掌迫出。
枯草中,突然升起一个灰色的幽灵。
春虹被震二丈外,但他受得了。为了抢救青云兄,他毫不考虑自身的安危,身形未定,人巳再次前冲,大吼道:“老狗该死!”
“哎……”青云兄厉叫,被掌风拍翻在地。
恶煞正待抓人,春虹已到了他的身后,剑影近身,龙吟震耳,他已知道春虹有绝尘慧剑不想用肉掌冒险,冷哼一声,大旋身长剑已经出鞘,“回头望月”以攻还攻,剑尖从春虹的剑影右侧射入,快极,似乎已递近春虹的身根了。
”铮铮!”龙吟虎啸的金铁交鸣声中,最后一声即是裂帛响。
人影倏分中,两人同向侧方斜飘八尺外。一方黑袖被剑气迫射丈外,然后飘然下坠。
恶煞吃惊地盯了右手下方的断袖一眼,一声怪叫,左手在左腰间一抄一扔,一只夺魂无常镖射向刚爬起奔去的青云兄,同时疯狂地扑向春虹,连攻七剑之多。
这家伙恼羞成怒,被春虹一剑划断了他的衣袖,他总算开了眼界,狂傲之心消失,眼中透出了重重杀机,要杀春虹找回脸面了。同时,他知道已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必有一番恶斗,怎可让堡中的判徒乘机逃走?所以决定先取判徒的性
命,再对付春虹。
突然出现的幽灵,发出一声奇异的怪笑,一闪身便到了青云兄的身侧。
青云兄被掌劲推翻,伤上加伤,虽强忍痛楚爬起逃命,但只奔出两步便不支倒地。
无常锥到了,他背后没有眼,不知死期已至。
灰影一闪即至,两人齐出。
青云兄人向前扑,右手抓紧从肩上拨起击来的无常锥,向后扔去。真巧,飞射向连连进攻的剑煞后心,但力道全无。
灰影双手已到,右手拂出,恶煞打出射向青云兄后心以及青云兄扔出的两枚无常银,同被他三个指头夹住了。右手同时抓住了青云兄的腰带,一把提起道:“你的身手差得太远,只能等机会来了。果然等到了空隙,但发暗器的力道有限,定然追不上他黑道第一巨魁。乖乖别动,我带你离开险境。”
说完,挟着人往林中去,在林缘略一停顿,扭头注视在挤斗的两人,片刻重新举步入林,自言自语道:“不错!姓朱的可能真遇上对手了。”声落人已隐入林中不见,如同幽灵幻影。
春虹面对恶煞疯狂的进击,一步步向后退。他感到恶煞的剑法凶狠有余,灵巧却不足。与宇文书麒比较,书麒的攻势迅捷绝伦,诡异灵巧。而恶煞出力沉猛,潜劲如山,凶狠泼辣为前所未见,每一面部是致命一击,不易招架,锐不可挡。短短两天半,他总算遇上了两个异常高明的剑术名家。
对方即以凶狠见长,他采用诡异灵巧应付,迅捷闪避。他灵活进招,十分险恶地接下了七八次狂攻,右胯刮掉了一层布帛,危极险极。先前出奇招削掉对方的长袖,这时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恶煞已全力进攻,不敢丝毫大意,几乎令他抓不住进击回敬的机会。恶煞的修为果然惊人,掏出了真才实学。剑上所发的内劲,使他的剑尖不时外扬准头,机难抓住,所以接了七剑他只能回敬了三剑,没有机会用上绝尘三剑。
“呔!“恶熬第八剑出手,一点寒星迎面飞射而至。假使往后退,寒星必定下沉追袭,定会刺入胸口。如果往左让手,寒星定会化为虹影,跟踪折射,十分凶狠霸道。
春虹的剑尖已被震飘至右外侧,恶煞竟敢放胆直迫中空而进,力贯掌心,扭身转向右移。
剑挥出,他感到虎口一震,身躯晃到恶熬的背后,对方剑上传来的浑雄力道凶猛绝伦,攻势一缓一震,身形已震动。他立即借力飘出,剑上传出了沉雷似的震鸣,连人带剑向右飘。
恶煞果然变点为拂,如影附形袭到,剑划一道虹影,一闪即至。
“接着!”他怒吼了,绝尘三剑终于抓住了出招的好机会。
可惜,恶煞却半途收招,怒叫如雷飞射入林,追踪灰影去了,接着叫吼声震耳:“留下人,谁敢在我恶煞朱东海头上动土?”
“大哥,该走了。”姑娘轻叫。
“不!那个叫青云的人我必须替他尽力。”春虹说着掠入林中。
灰影挟着青云兄,冉冉而去,速度骇人,在林木中轻轻飘动,始终保持距恶煞三丈左右,不让恶煞有发射出无常锥的机会。
春虹背上有人,肋下有伤,而恶煞的轻功也出类拔萃。林中转折出乎意外,不能放开脚程,所以他虽有武林中的轻功绝学,很难拉近距离,追了三五十丈,保持三丈左右。
他一面追,他一面想:“我非击倒他不可,我要取那人要我的小布包。”
追人,手上有兵刃会碍,他的剑早巳入鞘,便在百宝囊中掏出黑僵尸打他的旋形怪镖,叫喝道:“打!”其实他并未打出,脚下加劲。
恶煞穷追灰影,正迫得心中冒烟,也正想使用夺魂无常锥,喝声传到,他全力前行。他是暗器行家,根本不睬春虹喝叫,双方以奇快的轻功前掠。相距三丈,从后面发射的暗器是无法追上的,即使追上了,力道也不足以伤人。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前面的灰影上,手中共抓三枚追魂无常锥,找机会出手。
并不见有暗器追来,他心中冷笑,认定春虹年幼无知。
机会来了,前面有两颗大树阻道,灰影向右稍移,这是灰影必定会从右面绕的征兆,极难得了。
果然不错,灰影向右跨出。
恶煞大喜,脚下全力纵出,这刹那间,便追近了八尺左右,已到了两丈内了。
“打!”他怒吼,扭身双手一挥,两枚暗器分袭前面止步黑影,和后面的春虹。
春虹也突然止步,旋形怪镖在他一声沉喝中出手,
黑影不见了,并非从树右绕走,而是贴在树干上,两枚无常锥亦同时打出,一闪即至。
三人几乎是同时打出暗器的,也几乎是同时止步,同用暗器袭击,快得令人无法看清,
“哎……”春虹惊叫,左胸肌划中,鲜血如注。假使他不见机转身躯,无常锥必定贯入胸内,他一闪身无常锥仍向这飞,“得”一声钻入后面一株合抱粗的树干上,入木五寸,发射的劲道骇人之极。
“啊……”恶煞在同一瞬间狂叫出声,黑影打出的两枚无常锥,一枚钻入他的左腿,一枚在他腰背擦破一条血槽,贴脊骨擦过,伤得不轻,叫声中,他向前扑倒。
黑影毫发无伤,两枚无常锥擦树而过,全部落空。接着,黑影一闪,到了恶煞身旁。
恶熬扑倒在地,火速拔剑侧滚。
晚了,黑影一脚踢出。“噗”一声剑飞走了,手腕挨了一击,接着,黑影第二脚又到。
恶煞果然了得,反往回滚,但没有灰影快,只逃过致命一击。原踢向肋下的脚尖,踢在他的后背左琵琶骨上,凶猛沉重的力道,将他踢得飞滚八尺外,“砰”一声暴响,脑袋撞在一株树干上,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灰影大概认为满意了,扭头便走。
春虹的惊叫声,令姑娘心胆俱裂,急问道:“哥,怎样了?”
春虹抓一把药掩上创口,苦笑道:“这家伙的暗器可怕极了,他也挨了我一记,我不要紧,皮毛之伤而已。”
他的旋形怪镖钉在恶煞的右臂侧,伤肉而未伤骨。一还一镖。
灰影冉冉远去,却飘来他的声音:“要想找九幽天魔,到青城九顶域找贫道青城丹士。这人我带走,他身上有九幽天魔域的入堡秘图。小伙子,向南脱困,狂儒皇甫小辈在那儿接应,好自为之。”
春虹吃了一惊,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向不问武林是非,已臻至登峰造极之境的青城丹士,九顶仙域的主人,会突然在江西龙虎山附近出现。
“晚辈将专程前行叩请老神仙道安。”他回声道,青城丹士却早巳不见了。
他心中一动,大踏步向恶煞走去。恶煞已经昏厥,躺在那儿像条死狗。
他拔出绝尘慧剑,左手擦亮火摺子。
“大哥,你干什么?”姑娘问。
春虹呵呵一笑,道:“小妹,别误会,我不会杀半条性命的。鬼谷坪只有这个凶魔,不会影响到旁人,此地决不会来恶贼,如果附近有人,早就该来了。”
“那么,你干什么?”
“为了救龙虎山的老道,我要将青城丹士前辈的话留在这儿,借恶煞的口传信给二堡主,岂不甚好?”
他在恶煞昏倒的树干上,用剑刻出一行字:“唇亡能袖手?青城丹士。”
刻到最后一笔,“嚓”一声轻响,一段松枝插入那行字的上方,微风凛然。松枝上,吊着一个小纸包,奇香扑鼻。接着,熟悉的声音入耳:“小伙子,你很坏。杀了那狗东西,不然后患无穷,将会突围前功尽弃,日后进九幽魔域难比登天,切不可存妇人之仁。贫道跟踪送信人较长时间,知他确是真心,眼下不得不带走,图送给你反而坏事。给你两颗金丹做见礼,你将受用不浅,小小内外伤更见成效。好自为之。”声音渐传渐小,显然青城丹士一面走一面说,最后几字,可能已远出半里外了。
春虹收剑熄了火摺子,向青城丹士的去向拜了两拜,将纸包中的金丹纳入怀中。
他面对昏厥的恶煞朱东海,心中为难。他能向毫无抵抗力的人下手?
“大哥,不可自误。”姑娘低叫。
“我……我……”
“留这个恶贼活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