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兄弟已到,前面的黑影刚向左右一分。
黑僵尸冲过春虹所立之处,突然打一踉跄,侧冲数步,怒叫道:“小子弄鬼!打!”
在叫声中一掌拍出,身躯晃了两晃,但站稳了,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掏药。这家伙确是了得,居然未被春虹撒出的荡魄香所迷倒,一来功力深厚经验老到,而且已先服下化解九幽魔域迷魂毒烟的解药,所以荡魄香的效果大打折扣,未将他弄翻,但想追已力不从心了。
他打出的一掌,确实利害,一股凶猛无比的潜劲,以排山倒海的声势涌出,腥臭扑鼻。
葛虹在前,姑娘慢了一步,黑僵尸右掌遥击,掌距姑娘巳不足三尺。
“嗯……”姑娘轻叫,身不由己,被春虹带得向前急射,摇摇欲倒。
春虹发现不对,扭头一看,不由心胆俱裂,姑娘手中落月剑,正脱手下坠。
反而,黑僵尸并未倒下,五六名随着黑僵尸冲上的黑衣人“呼呼呼”向前冲列。
春虹吃了一惊,一手抄起落下的落月剑,一声长啸,将落月剑全力扔出,冲向迎出扑来的黑影。同时一手挟起姑娘,绝尘慧剑飞跃如龙,随着落月剑划起的虹影,身剑合一向前闪电似的冲去。
仓卒突生,刚到的宇文兄弟来得正是时候,堵住北面的黑影发出一声暗号,两面一分,宇文兄弟便从缺口进入圈子。岂知春虹已看破危机,恰由这一而突围。
他料定这些家伙是九幽堡的人,他与九幽堡誓不两立,但由形势看来,已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只消留得命在,日后岂怕我找不到机会?
他决定突围,突然又发现姑娘失去神智,令他更吃一惊,暗叫糟了!
在死生存亡的刹那,除了勇敢之外,机智是保全性命的重要因素,也只有在这种境遇中方可显出机会的可贵。他明知对方对落月剑有所顾忌,也志在必得,所以毅然夺剑自救,掷剑吸引对方的注意,同时也随剑前冲,由人群移动所让的缺口出其不意突围,必须考验他的造诣了。
宇文兄弟刚到缺口,先前把守在那儿的十四名黑影仍向两侧移动,突变已生。
“毙了他!”有人沉喝。
黑影重新向里合,但晚了一步,这时想数剑齐攻已不可能了。
落月剑先至,书麟一声怪叫,向侧闪栽在春虹的剑飞过,不免有点胆寒。
书麟赤手空拳,当然不敢接剑。天色太黑,他只看到自己的身后面有人,不知落月剑事实巳离开了春虹的掌握,不敢阻挡,向侧急闪。
两人分向左右避剑,无形中替春虹开了道,将黑衣人反而阻在两侧,未能合围。
书麒身后奔在最前面的两名大汉,奋不顾身挥剑急上,一声吼号,双剑向冲到的青白色光华挥去。
“铮铮!”落月剑疾向上升,同时,两只长剑断了一只,总算被他们将落月剑震得向上升。
他们万没料到春虹的绝尘慧剑接着出现,一切都嫌晚了,错误巳形成。
“挡我者死!”春虹大吼,绝尘三剑出手了。
“啊……”惨号声惊心动魄,山谷为之应鸣。两大汉震飞落月剑,正想飘退,绝尘慧剑巳贯穿他们的心窝,同向外跌。
最左首一名黑衣人,突然不顾人群的混乱,左手疾挥,暗器出手并未警告任何人。
人群大乱,重围立解。接着,从春虹后面冲来的人,纷纷倒地,荡魄香发挥了威力。
这时春虹已抽不出手撒荡魄香了,姑娘已无法站立,口中发出强忍痛楚的呻吟,他知道站娘已受了重伤,必须及时远走救治。
右面第一个黑影越过挡路的书麟,飞扑而上,本能地左闪,一剑挥出叫:“不要命的上……哎……”
“铮”一声轻响,黑影的剑向侧荡,但身躯并未停止,“啊”一声轻叫,直冲而上。
春虹感到左肩一麻,护体的无量神罡,竟阻不住专破内家气功的暗器。
他知道受伤了,但不能在此等死,不管右方冲来的黑影,向正前方急冲,双脚一动,感到右半身发麻,右肩下奇痛彻骨,但他忍下了,仍向前冲。
“砰”一声暴响,先前接了他一剑仍挺胸冲来的黑影,冲倒在他身后。原来射向春虹的三枚暗器倒有两枚贯入黑影的左肩内。
“休走!”迎面的两名黑影大吼,双剑左右合击,剑上寒芒同时分左右攻到。
他不敢让左半身冒险,左手挟了姑娘,无法救应。在受伤之后,生死关头中,他仍不肯放弃姑娘。
“大哥,放下我快逃!”姑娘虚脱地叫。
他一声怒吼,向右方疾闪,绝尘三剑发似雷霆,从对方长剑侧方切入,行雷霆一击。
“得”一声轻响,对方的长剑拍中了绝尘慧剑,长剑向侧崩开。春虹乘势递剑,刺入黑影的胸口。
后面有人扑到,大批黑影一涌而至。
没有机会拔剑,他全力急冲,剑将黑影带了一圈,他的剑自然脱出身躯,黑影反而将后面的人阻住了,他又争取了半刻机会逃生。
他全力忍痛狂奔,身后的暴喝声震耳:“他中了我的暗器,逃不掉,快追!”
他的轻功,经过无数生死存亡的考验,能追上他的人,似乎未曾有。虽则目前受伤,左手还挟了一个人,但仍然去势如电,只三五起落间,便将追的人扔后了四五丈。
荒坟零落,白杨萧萧,这一带,鬼谷坪的山麓,小丘陵多,杂树荆棘形我地障,荒坟起伏其间,人行走其中,不易被人发现。
春虹冲出了重围,不敢重走小径,向右一折,落荒而逃,急急似漏网之鱼。
竹哨声、暴吼声、怒啸声、叫号声全被他扔在身后了,黑形像无数幽灵,衔尾穷追不舍。
山谷间哨声应响,各种声音不住反折,扰乱听觉,但春虹身力通玄,他又听出附近各处皆有声回应,不用猜,显然附近山谷都有人活动潜伏。
不辨东西南北,各种声音不住入耳。春虹往黑暗处钻,往荆棘林中逃,左盘右折,扔掉后面的追兵。右肩下的痛楚愈来愈烈,但无暇他顾了,一面逃,一面想道:“我必须将痛楚忘了,才有精力逃生。我该想想埋骨在火场和坟墓中的人,他们等着我替他们举起复仇之剑。”他就是这号人,当生命受到死亡威胁时,有时体内会产生一种神奇的求生力量,而这种力量须靠胆气来运用。他不但暂时忘了痛楚,脚下突生神力,纵跃如飞,去势如流光电火。
后面追赶的人,不久便失去了他的踪迹,愈追愈心惊,有自知之明的人,一一知难而退。
后面不再有追兵了,但叫声和哨声仍在山谷间应鸣。
不错,山谷间各处确是隐伏着不少高手。西华山是进入龙虎山的要道,山高林密地广人稀,正好被二堡主作为残杀
龙虎山老道的第一道埋伏。北面的五峰固然也算得是极好的埋伏之地,但太接近贵溪城。西南门外的张真人墓还有—座真人庙,那儿是龙虎山与教徒联系的第一大基址,更有十举个有地位的道长常驻其间,万一闻警赶来,反而早暴露火攻龙虎山的恶毒阴谋。因此,西华山便成了第一座屠场,来往的龙虎老道,许入不许出,不可能有活着到贵溪城了。刚才那些被利用唬人的尸休,便是入夜时分经过这儿的老道,被迷香迷倒再被送入枉死城。
鬼谷坪四周的山谷内,又有不少动着的守山队,他们的对象是万一走脱或者翻山越岭出外报讯的老道和行踪可疑的人物。
春虹奔了三里左右,精力逐渐消退,必须找地方先行藏身查验伤势和察看姑娘的情况,再狂奔势难支持了。
眼前出现了一条溪流,河床宽而深,但水却少。稍北面,是一座山谷,黑坳坳的松林密布,松涛声如万马奔腾。谷中也有一条小溪会合,但没有水,往那儿进山谷,往松林一钻,谁也不会找得到到往那里逃生的人。
越过溪右尾,他站住回头向四周打量,云层反射出隐隐的星光,视界又及三二丈外。更远些,大型的物体,在三两里内仍可发现。北面,溪流反射着光芒,曲曲折折地婉蜒至三五里外不见。西面,正是鬼谷坪荒坟区。左面正南,是—座山脚,像从东西伸下的一条巨腿,插入溪流中。后面是拔高百丈的山峰。
他一咬牙,往回走,越过了溪流,向半里外一处乱葬冈掠去。在过溪时,水不深,彻骨。他喝下一肚子水,小心翼翼一跃而过,没留下脚迹,他生长在山泽间,对猎犬有丰富的经验,当然知道如何摆脱猎人的追踪。
当他在乱葬冈找到一处布满荆棘,而并不太隐秘的地方藏身时,先后有三批黑影从北面五六丈外搜过,搜向溪流,却没有人留意他藏的地方。
黑僵尸分配了人手,疯狂地搜索春虹的踪迹,由于地方广阔,他们只能搜可疑的隐秘所在。
小溪尾成了大搜特搜的所在,各处山谷更是搜得彻底,从初更搜至三更末,方有几批零星往回搜的人。
四更初,附近有人出现了。
春虹往荆棘中藏身,首先瞧出一处足可容身的地方,然后将姑娘轻轻放倒。姑娘已昏厥多时,这时像是沉睡不醒,但口中不时冒出一些腥臭的灰色泡沫,证明她不是入睡。
他先替自己察看伤势,自己救不了自己,怎能救人?伸手向肩下一摸,摸到了极为熟悉的三片螺旋形钢羽,吁出一口气。捏着钢羽轻轻旋出,果然是他曾经再三见过的追魂旋形镖。镖身长有五寸,加上了三寸旋形钢翼,下手的人力道完全用上了。
镖打偏了些,卡在肋骨内,钢镖取出,创口鲜血激射。
他记忆起从前在云嵝山替姑娘起梅花神弩的事,姑娘的百宝囊中奇药他知道,立即打开取药吞服外敷,用衣带裹创伤,一切停当,再去搬动姑娘毫无知觉的身躯。
只稍嗅到那触鼻的腥臭味,便知道糟了。情形是中毒而不是受伤,中毒他可是束手无策。
他尚存有些侥幸之心,在姑娘全身一阵探索。探完前身,一无所见,然后将姑娘翻转,手触处,令他大吃一惊。
姑娘的左肩琵琶骨,衣衫出现一个掌大破孔,道袍和里面的劲装内衣,全破了,伸手便触到冷冰冰的肌肤。
掌力所伤,这种掌不但劲道可以腐衣损肉,而且歹毒无比,幸而不是直接击实。不管怎样,他将针盒取出,先用金针制穴术阻止掌毒蔓延,到溪中取水,替姑娘灌下姑娘自己的两颗护心丹,默默运行功力聚于双掌,替姑娘推血过宫。
许久许久,姑娘终于悠然醒来,接着不住呻吟,一面虚弱地叫:“我……我头晕……晕……冷……冷,好……好痛啊!”
春虹大急,假使叫声引来了贼人,岂不糟了?他用衣衫盖住姑娘的头面,低叫道:“小妹!小妹,清醒清醒。”
“……大哥么?大哥……无……”
“大哥在你身旁,你感到怎样了?”
“我……我难受,冷,痛我……”
“你中了毒掌,口中腥臭,伤处冰冷,动不得,你可有解毒的奇药?”
“有,但不……不知是否对……对症。”
“不管是否对症,必须一试。”
“眼下群魔伺伏,我们别无选择。”
“试试吧,大哥,那小玉……玉葫芦中,武当神品拔……拔毒消虚散。我腰带的香……香囊中,藏有一颗少林的八宝紫金保命丹……”
春虹不等她说完,七手八脚将丹药取出,沉声道:“小妹,武当的消虚散乃是武林至宝,少林的八宝紫金保命丹更是天下绝少的圣药之一。内腑受伤只消留得一口气并可挽回。但我对毒物所知极少,是否对症……”
“大哥,快!我……我难受,受……受不了……”
春虹不在迟疑,立即将紫金保命丹让她吞下,将玉葫芦中的消虚散也给她吞下了一半,另一半调水替她敷在背上的掌伤部。
不久,姑娘的呻吟声渐止,口中不再吐腥臭的泡沫,但浑身并无动静,似乎已经死了。
春虹在旁提心吊胆,尚要监视四周,防备有人突袭的变化,焦急万分。
“小妹!你得活下去。”他紧握住姑娘的手低叫。
四更将尽,他不知自己如何熬过的,对他来说,姑娘的伤势,令他感到时辰过得太慢了,各处山谷中,不时隐隐传来呼喝之声,证明这些家伙在各处穷搜,看样子,搜至天明大有可能。
不久,他感到姑娘的体温渐渐恢复了,心中大喜,暗叫道:“谢谢天,她有转机了。”
可是,不久之后,他又开始忧虑姑娘的体温不断升高,又升高。这对受伤的人来说,体温升高,是凶险的信号。在医道不含糊的他来说,姑娘这可变化坏得不可再坏,糟得不再糟。
“老天,千万别让她发烧。”他心向下沉地低叫。但他知道,不幸的阴影和阎王的魔手,已向他可爱的小妹伸来了。
五更初了,他的心更冷,手上沁出了汗,牙齿抖得更厉害。平常不怕寒暑的他,今晚感到难以支持,极为反常。他知道原因,一是担心姑娘,一是他的肋伤。
漫漫长夜将逝,危机将至,死亡的阴影渐渐向他掩来,可怕的结果令他心中焦燥不安。
“我得走!”他向自己说。
他吸入一口长气,将上衣脱掉,撕成一条条,结成一条长带,他要背姑娘冒险突围。可是,不等他有背人的机会,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五个黑影,从山谷越溪过来的人。
“守正兄,咱们歇会儿。”一个老公鸭嗓子说话了。
“好,真累了。他XX的,这广信余孽真可恶,累咱们奔波一夜,仍让他溜掉了。”
春虹倒抽了一口冷气,暗中祷告老天爷保佑这儿个恶贼快些走,别在这儿歇息,有他们在,怎走得了?万一被他们发现,必将引来其他的恶贼,岂不太糟?”
老天爷偏不接受他的祷告,五个黑影反而在他前面六七丈—座荒坟顶上坐了,看得真切。
老公鸭嗓子取下腰中的酒葫芦,咕噜灌了十来口,酒香四溢,停了停发话道:“守王兄,广信余孽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守正的人,也取过酒葫芦喝了十来口。摇头道:“我也搞不清楚,兄弟也不是堡里的人。只知道葛家的公母假被请入山谷,母的投降,公的逃走,然后两次派人袭击,葛家满门伏灭,却逃走了一个,这人据说叫葛春虹,其他一无所知。”
“哦!葛春虹,不是在云嵝山击败阴婆遁客的绝尘慧剑得主么?”
“正是他。我说,不必提这些事。要被人抓住咱们弟兄的把柄,在二堡主面前来上一句,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哈哈!谈谈些风花雪月,该多好?百无禁忌。”
老公鸭嗓子又喝了几口酒:“刚才碰上了那家伙,他说九疑老人和蛇魔都到了,怎么不见他俩个?”
“他们在北山口,说是要在那儿抓死鱼。”
“他们是存心帮咱们的忙。”
“哈哈!帮忙?你未免说得太轻松,二堡主给他们奇药,三个月之中要讨一次解药,他们能不卖命?二堡主比大堡主高明和阴狠。”
春虹不想走,要从他们心中听到一些有关九幽堡的秘密。可是,他失望了,几个恶贼不再说九幽堡的事,开始说—些有关金银珍宝的闲话。
姑娘有动静了,身体的热度向上升,向上升。春虹搭在地胸前的手,这时感到烫了。
“哎唷!”姑娘终于醒了,发出低低地叫声。
春虹惊得冷汗在冒,恶贼们相距只有六七丈,都是江湖上了不起的高手,万一发觉,岂不糟了?”
他掩住姑娘的樱口,用传音入密之术附耳叫:“小妹,千万不可出声。”
姑娘的身子开始转动,高热使她受不了。
老公鸭嗓子又说话了:“怪!堡主为何不前来龙虎山?”
“你知道个屁!”守正傲然地说。
“为什么?难道你知道?”
“当然知道。”
“少吹牛,说来听听。”
叫守正的人为了表示自己了不起,哼了一声道:“龙虎
山的老道功力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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