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女王- 第147部分

　　　　曙光抬起权杖将剑光一架，直接伸手去握战争之剑。

　　　　安默拉当然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她直接松手放开圣剑，宝石幻影分化，圣剑之形环绕着她，成千上万，每一柄都完全一样。无数柄剑又闪烁出无数剑芒，宝石与宝石之间折射出的光彩显得诡诈而危险。

　　　　之所以不用杰拉尔德或者约书亚对战曙光也是这个道理，他们出招都太堂堂正正，一旦被曙光抓住破绽就容易由优转劣。

　　　　锵！

　　　　身后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安默拉听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的背后由审判之剑和王者之剑守护着，曙光被黑荆棘困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没可能接触到那里。而魔导式不可能捕捉到圣剑的踪影，所以也不会是魔导军团干的。

　　　　那这个声音是什么？

　　　　她回头，一道黑色瞬间掠过她额前碎发。在她做出反应之前，她的皮肤和冰冷利刃之间就出现了莲恩的宝石幻影。

　　　　时间仿佛暂停了一秒，宝石破碎，周围所有圣剑剑影都消失无踪。

　　　　极细的荆棘牵住往下坠落的战争之剑，安默拉终于看清越过后方两柄圣剑差点击碎她颅骨的是什么。

　　　　一把近乎纤细的黑色匕首。

　　　　线条流畅的银色单人飞行器躲避着济世方舟的魔导式，动作快得晃眼。在它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刻，安默拉居然看见机翼上稳稳地坐着个小女孩儿。

　　　　黑发黑眼，披着一件宽大的墨绿色军装，袒露着平坦的胸部、小腹，还有光洁纤细的腿。

　　　　她坐在机翼上，这种对人类而言太过严峻的高空环境似乎没有对她造成太大影响。

　　　　这个女孩儿抬手往安默拉这边一指，然后那架银色单人飞行器以极其夸张的轨道将锁定成功的魔导式甩出不知道多远，直接朝安默拉疾驰而来。

　　　　“你有病啊！”约书亚化作人形，目瞪口呆地看着杰拉尔德。

　　　　刚刚他挡了自己一下，所以让那柄黑色匕首借着空隙穿过去了。

　　　　杰拉尔德也化成人形，脸色看起来有点凝重：“那上面坐了孩子。”

　　　　约书亚服气：“人能在这速度下坐得比木桩还稳？”

　　　　“……”

　　　　其实杰拉尔德就是本能地挡了一下，也没有想太多。后面闪出的那柄匕首完全是意料之外，再回过神来，莲恩已经被一招击落，而他们连掷出匕首的人都还没看见。

　　　　这不是莲恩第一次被匕首击穿核心了，上次对阵永夜，南十字星也在暗处给她来了这么一下。当时打得激烈，只以为他想帮自己突破黑夜，但是后来想想确实脊背发凉。要是她再脆弱一点点，就有可能跟永夜一起被南十字星折在那一战。

　　　　“约书亚！”安默拉的声音拔高，尾音轻颤。

　　　　约书亚没来得及跟杰拉尔德再分辨什么，直接化剑被安默拉握住。然后电光石火间，他与另一把黑色匕首正面相撞。

　　　　如果是人形，约书亚大概要尖叫一句“疼”。

　　　　他现在恨死安默拉了，这个失误明明是杰拉尔德的，现在却拿他挡枪。

　　　　“到底什么质地啊，硬成这样……”约书亚恼火地说。

　　　　这是用魔导式改过密度的，根本不是质地的问题。

　　　　安默拉心里清楚，却没空回他，因为那个女孩的手又变了方向。

　　　　指尖朝上，然后猛地向下一点。

　　　　银色飞行器像过山车似的爬升高空，几乎跟云层中的白色祭坛平齐，然后唰地俯冲而下。机翼上的女孩儿像是荡秋千似的欢笑起来，双手张开，外面的墨绿色军装完全被风掀起，无数黑色匕首从中急坠如雨。

　　　　“我不想挡这个！”约书亚挣了一下，但是理所当然地挣不开。

　　　　黑色荆棘密密交织，但是总有一两把通过间隙穿进来，王者之剑一次次抵挡，巨大的冲力几乎要让它脱手而出。

　　　　审判之剑的暗金色光芒覆盖在安默拉上空，机翼上的女孩儿见暂攻不下，直接放弃。她打了个响指，银色飞行器再次折线飞行，远离阵地。

　　　　这时候曙光也已经脱困，她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安默拉背后，调转权杖，尖端朝前，直接往她胸腹间一刺。

　　　　不过安默拉背后有施法平台，没有正面这么好被攻破。黑底之上金字闪烁，巨大的盾面与杖尖交接，安默拉正要转身制住曙光，这时候空中再次坠下黑色刃雨。

　　　　安默拉忍不住往济世方舟的方向看了一眼，斯洛应该还没有弱到连这种攻击都防不住的地步吧？如果他们不清除其他干扰，那么安默拉很难专心对抗曙光。

　　　　这时候的济世方舟指挥舱里。

　　　　“目标无法锁定。”

　　　　“目标消失。”

　　　　“重新定位中……定位失败。”

　　　　屏幕中央的是那架通体银色的单人飞行器。

　　　　斯洛起身离开了指挥席，一直在他背后盯着的席欧乌尔问：“等等，你做什么？”

　　　　“让沙利叶接手这里。”

　　　　“你呢？”席欧乌尔怔了怔。

　　　　斯洛没有说话，他飞离济世方舟，席欧乌尔看见他背后的翅膀是白色。

　　　　席欧乌尔站在原地用力顿了顿文明杖，心里只想弄死这一个个脑子进水的。沙利叶跟斯洛用的根本不是一个魔导体系，现在换他指挥基本要把魔导系统和下面操作舱的人员全换一遍。

　　　　下一波黑色刃雨从天而降时，安默拉看见了随之飘落的白色羽毛。

　　　　“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开战以来她第一次露出接近惊讶的表情。

　　　　因为斯洛出现在了战场，而且是以白翅膀的大天使形态，这让安默拉极为不安。难不成除了沙利叶，黑暗圣殿其他人也都对曙光有着难言的执念？

　　　　斯洛降临在她身边，羽翼张开，挡下上空从荆棘缝隙间落下的黑色利刃。他是牺牲与守护之天使，凡是他羽翼覆盖的地方，都可以获得宁静与纯洁。

　　　　“定位失败，是没有进过数据库的新魔导系统。”他平静地解释，“第五代。”

　　　　安默拉背后的施法平台终于有空延展出更多荆棘阻碍曙光，她趁着这个短暂的喘息跟斯洛说：“所以你为什么在这儿？”

　　　　既然有新魔导系统，他难道不是更应该在指挥舱好好观察战局，导入数据，分析这个魔导系统的性能制定对应方针吗？

　　　　斯洛沉默着，再次张开了羽翼。

　　　　他比圣剑敏捷，同时有强大的意识能力支撑他计算银色飞行器的运行轨迹，不过半分钟就靠近了那个机翼上的小女孩儿。

　　　　距离一近，他背后羽翼立刻变黑，因为他在大天使形态下几乎是没有进攻力的。

　　　　女孩儿对他吹口哨，笑容放肆，军大衣敞开。她胸腹之间的皮肤一点点泛起金属光泽，荧光绿出现在金属之上，斯洛看出那是魔导式。

　　　　“人形魔导系统……”下方的安默拉也忽然看明白了。

　　　　她抬手将王者之剑掷出，约书亚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发现自己斩穿了银色飞行器。

　　　　飞行器里根本没有人，从始至终控制它的都只有这个看起来像小女孩儿的魔导系统。这个女孩儿从机翼上跳下来，在空中放声大笑，口中喊着“南十字星，你一定要接住我啊！”

　　　　“杰拉尔德！”弃了第二柄剑的安默拉终于握上审判之剑的手，然后感觉他一点点化作冰冷的利器。

　　　　她反身朝东，在空中昂首阔步，荆棘让开一条道路，审判之剑狠狠与金色权杖交接。

　　　　安默拉一点点把她往后压，眼中闪动着兴奋却凛冽的光。

　　　　隔着薄薄的金色光晕，曙光看见她那张略嫌稚嫩，却与自己无比相似的脸。

　　　　安默拉松开一只手，那种侵蚀一切的力量稍微平息，曙光立刻扳回一点，但是这时候安默拉另一只手里再次浮现出了预言书。

　　　　一轮血月从海中升起，最终与太阳平齐，将祭坛染上相似的色彩。

　　　　安默拉声音极低，蛰伏着近乎狂乱的渴望：“我等不及了，爱都维希。”

第206章　206、起始（）　
安默拉真的不想在人类的魔导系统和天空要塞上耽误太多时间，只要除掉唯一一个跟她同一维度的曙光，她就可以直接开始末日审判。

　　　　而曙光，显而易见地处于劣势。

　　　　金色光芒逐渐被黑色空洞渗透，曙光的神色却不像绝望。

　　　　为什么？

　　　　安默拉不明白。

　　　　她也没有多想，现在每一分一秒都有数不清的变数，一定尽快开始末日审判。

　　　　“终末之日，审判之时！”

　　　　她将审判之剑高举，暗金色剑刃沉沉如暮，与天空中渗着血的祭坛颜色交映，透着浓浓的不详。

　　　　曙光再次被她逼退一步，这次她脸上被剑芒割出一道伤口。圣洁的血滴落大地，与她的权杖一起，在地上肆虐的天启四骑士仿佛受到光的灼烤，几息间就化作灰烬。

　　　　她连受过的伤都用来保护人。

　　　　安默拉再度逼近，天空中的祭坛传来回应的声音：“是的，全能者啊，你的判断义哉，诚哉。”

　　　　山和海都看不见了，无数灾难一齐迸发，迸发之地恰恰就是安默拉立起六百六十六根荆棘碑的位置。与她立约之人付出的信仰，如今成为毁灭人类的力量。

　　　　即便天启四骑士被曙光杀死也无所谓，祭坛的力量依然让世界濒临崩溃。除了高居天空的几大要塞，地上的人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灾难。而相比起如此浩瀚无垠的大地海洋，他们能做的事情是十分有限的。

　　　　安默拉手中的审判之剑狠狠一推，直接架在了曙光白皙的脖颈之上。

　　　　背后那架银色飞行器的轰鸣声显得极为遥远。

　　　　曙光低低地祷告，声音从未如此刻一般低微哀切：“羔羊必胜过他们，因为羔羊是万主之主，万王之王。”

　　　　海浪与雷电的声音交织着，周围混乱一片。

　　　　安默拉看见地上有城池拔地而起，无数条道路汇通于此，无数逃亡的人冲刺跋涉，进入城池。整座城池纯白无暇，中央有白色王座，羔羊的头颅摆放在上面。

　　　　好像曙光总是有某种从大灾变中保护人类的办法。

　　　　“此乃圣徒的营，与蒙爱的城。”曙光微笑起来，慈爱的光辉照亮那些奔走哭号的人，“是我给羔羊们的幕帐，抵御一切不洁与罪恶。”

　　　　“如果你离开，逃窜到另一个世界去，另一个时间去，那么我一定抓不住你。”安默拉把剑按在她脖颈上，却没有斩下去，“为什么呢？”

　　　　曙光的眼睛像明净的窗，通往一个充满希冀与爱的未来。

　　　　“因为这个世界是因我而存在的，我爱它。”

　　　　安默拉剑刃终于斩下，黑洞在空中扩大，将所有光芒都吞噬殆尽，连带着审判之剑的剑身都染上几分不详的黑暗。

　　　　最后一丝光芒消失了。

　　　　一块黯淡的结晶从天空坠落，安默拉认出那是神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约听见了曙光的声音：“你也会懂的，早晚有一天。”

　　　　巨大的黑色兽爪向空中那块神格抓去，它坠落速度快得与重力不符，极快朝下方的白色圣城落去。圣城中央的王座上，羔羊的头颅变了个方向，朝拜神格，祈求复生。

　　　　安默拉几乎不对斩草除根报什么希望了，这时候圣城的门却被忽然关上。

　　　　圣洁耀眼的神格砸在门上，以一种近乎滑稽的姿态落在了外面的岩浆与尘沙中，然后黑色兽爪一抬，将它捞在了手里。

　　　　安默拉看见圣城的门边站着几十个人，他们害怕外头的灾害侵蚀进来，于是拼命把大门合上，将那些还未进来的人挤出去。

　　　　圣典上描述过圣城，“凡不洁净的，并那行可憎与虚谎之事的，总不得进那城。只有名字写在羔羊生命册上的才得进去”。

　　　　没有人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建造圣城庇护所的神被拒之门外了怎么办。

　　　　末日审判还在继续。

　　　　安默拉不再注视地上的城，转而关注空中的祭坛，她一点点颂唱末日审判的祷词，宣告列国列邦的命运，语气平静安详。

　　　　所有黑荆棘收拢，回到她背后镀金巨门内，那架纺车不再编织一张网或者一条线，它开始编织某个真正有头有尾的伟大存在——世界。

　　　　它每多编织一寸，就有一寸现有的世界垮塌，倾颓，陷落无尽深空。

　　　　伴随着黑荆棘的回收，安默拉此时已经暴露在空中，成为诸多天空要塞的打击目标。天灾与梦魇的魔导式先发制人，紧随其后的是圣十字和送葬人。

　　　　这些魔导军团动手她丝毫都不奇怪，唯一有点意外的是，她背后有来自济世方舟的锁定式。

　　　　斯洛在空中折返，望向济世方舟的方向：“沙利叶……”

　　　　早知道那家伙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对安默拉动手就太刁钻了。

　　　　安默拉周围的虚无黑暗将所有伤害消泯，她几乎没有在意这些，因为祭坛已经完完全全地从云层中出来了。

　　　　她用审判之剑割破手腕，血流淌下来，祭坛眨眼间变作赤红。

　　　　这样强大的力量灌输，让她都有点支撑不住。

　　　　在大片紊乱的魔导式与灾变之中，一道银光破空而来，安默拉本能地以为是之前那个人形魔导式所坐的飞行器，但是回头一看，斯洛正把那家伙控得死死的，半点也接近不了。

　　　　银光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跟前，安默拉看见这是个碟形飞行器，与之前的银色单人飞行器风格一致。

　　　　“时间轴校准。”

　　　　“空间坐标原点确定。”

　　　　“坐标掠夺。”

　　　　“置换成功。”

　　　　安默拉没有想到有一天同样的魔导式会被用在自己身上，眨眼间碟形飞行器就取代了她，而她则位于一柄圣剑的尖端。

　　　　曙光的面孔如此生动，她拿着的是王者之剑。

　　　　从时间轴算来，应该是在西北领主府袭杀她不成，于是直接带着王者之剑抵达了终战，在终战的自己战败后给予她最后一击。

　　　　安默拉敏捷地抬手用审判之剑架住王者之剑，这么一来空中祭坛又缓缓升入云层，她流过的血都算白流。

　　　　“所以呢？还要尝试多少次才放弃？”安默拉问曙光。

　　　　她笑起来：“最后一次。”

　　　　背后有风。

　　　　一股透彻的凉意带着不可阻挡的剑势穿过她的胸腹，另一个曙光站在她背后，手里所握的同样是王者之剑。

　　　　这是安默拉第三次，被王者之剑命中同一个地方。

　　　　背后的碟形飞行器开始发出不安的震颤声，一朵蘑菇云在半空中升起，强大的爆炸力量轰开了半边天的云。祭坛玉石般剔透的材质暴露在外，显得颇为脆弱，这时候所有魔导军团的炮口一下由安默拉转向了祭坛。

　　　　两个曙光都消失在空气中，跨越时光而去。

　　　　安默拉在半空中没有任何依托，胸腹间的伤口淌出止不住的血。

　　　　她感觉周围的世界摇摇晃晃，似乎还有点发黑，圣剑的伤害确实是累积性的，当初她预感到的第三次剑攻也没能躲过。

　　　　但是她还没有败。

　　　　安默拉将审判之剑高举，这次连给自己放血都不需要了，她腹部就有个大口子。

　　　　——“我又看见一个新天新地。因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了。海也不再有了。”

　　　　摇晃，摇晃。

　　　　好像有人抓着整个世界，用力翻转，不停摇晃。

　　　　冥冥虚空中仿佛有谁在应和她的话。

　　　　——“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崩毁，崩毁。

　　　　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