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兄,你说杀害齐老英雄全家的凶手并非‘古月世家’派出的杀手,而是有人企图嫁祸?”管寒星的星目泛出了奇芒,声调也很沉重。
“是的,九号杀手人牌俱在。”
“那你我变成嫁祸之人了4’“这话怎么讲?”
“你我一同去拜访齐老英雄,共同发现惨祸,而金牌是你搜出来的,如果说有人阴谋嫁祸,你我能脱嫌么?”
“凶手陈尸现场是事实!”
“司徒兄,你我都不认识九号杀手本人,只凭其号志,照你的说法,两面金牌真假莫辨,如果说是伪造,何来这秘密样本照着打造?”
“嗯!管老弟言之有理,但如何解释呢?”
“只有一个解释,两块号牌都是真的。”
“这怎么说?”
“这类花纹图案细致复杂的金牌必须先做模子,再以金片捶压而成,然后第二道手续是另用字模捶上字号,要仿造得一模一样是很难做到的事,而照惯例,这类模子用过之后便予以销毁以保机密。另方面,胡家堡的十大杀手并非无敌高手,总有失手之时,所以小弟判断,这种金牌必有双份儿,以备必要时补充,你受骗了。”
司徒明月为之动容。
“这极有可能!”
“不只可能,简直可以认定。”
“胡天汉不曾认帐,那该如何?”
“再找证据!”
“这……太难了!”
“司徒见,你我兄弟联手,应该没这难字?”
司徒明月深深颔首,冷脸上露出极度欣慰之色。
“管老弟,得友如此,不枉此生了,来,干杯!”
“小弟亦有同感,于!”
双方照了杯,管寒星又斟上。
“对了,司徒兄,柳姑娘有下落没有?”
司徒明月的眉锋立时皱紧,脸色也黯了下来。
“奇怪,她母女会离奇失踪?”
“会不会发生了意外。”
“应该不会,柳漱玉的身手并非泛泛……”
“可是她娘不会武功,而她又长得太美,江湖上无耻之徒太多,要是从她娘身上下手,她武功再高恐怕也……”
“愚兄我察看过她的住号,一切完整,门还上了锁。”
“莫不是搬了家?”
“不可能,她至少会先通知我。”
“好,小弟派出本堡精干弟子全力打探,相信一定会查出柳姑娘的下落,司徒见暂时放开心怀,焦急无补于事。”
司徒明月笑了笑,他很少笑,但现在面对的是情同手足的至友,真情自然流露,而实际上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忽然想到胡萝莲说过的两句话:“你急着要找柳漱玉……别打算我会告诉你……”这表示胡鸳鸯知道柳漱玉的下落,日间碰面时,由于生来的傲气没有向她追根究底,但要再找她并不难,实在用不着烦愁。
“喝酒……”他举起了杯子。
“古月世家”主人胡天汉也正端起杯子。
与他相对举杯的是“玄狐”武宏。
旁边没人侍候,因为两人谈的都是机要密事。
“武老,关于应付‘神火教’这一切你所作的安排不会有问题吧?”胡天汉一直放不下的便是这一点。
“绝无问题!”
“事情只怕万一?”
“堡主,我们并非没有退路,万一之时便用次策。”
胡天汉点了点头。“两个时辰的时间,加上快马,二十里地的路程,屠总管早就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影子?会不会又出了岔……”胡天汉显得十分焦灼。
“应该不会,四号与六号是十大弟子中最稳健精细的好手,他俩暗中随护可以说相当稳妥,也许情况需要……”
武宏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外传来急骤的脚步声。
两人双双推杯而起。
一条人影冲了进来,前仆,手撑桌沿。
“屠总管!”武宏首先惊叫。
“发生了什么事?”胡天汉急问,脸已变色。
“哇!”屠总管一口鲜血喷了满桌子。
两名紧跟而至的弟子停住在房门之外。
“快扶屠总管到榻上!”胡天汉声调也变了。_“是!”两名弟子进房把屠总管扶上木榻,放平。
屠总管面色灰败,闭着眼喘息不止。
“怎么回事?”胡天汉望着两名弟子。
“禀堡主!”其中一个躬身回答。
“弟子与马林……”侧顾同伴一眼,才接下去道:“负责这一个更次的外围巡逻,发现有三骑马奔来,马上人全都伏鞍不动,上前扣住马,才发现是总管和两位管事,立刻带进堡来,总管坚持要先见堡主……”
“两位管事呢?”
“是……两具死尸缚在马鞍上。”
武宏“啊!”出了声。
胡天汉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手一挥道:“传下令去,全堡进人紧急戒备状态,外围卡哨加强,快去!”
“是!”两名弟子立即听令出房。
胡天汉近榻伸手准备检视屠总管的伤势。
屠总管睁开眼,抬手表示不必检视。
“屠总管,伤势要紧么?”胡天汉赴前。
“堡主!”屠总管长长呼吸了几口气:“内伤……不重,只是长途奔急了……才……绝对……死不了。”
“先休息,暂且不要说话。”
“不要紧,还……支持得住!”
喘息已经逐渐平缓下来,咬咬下唇又道:“属下到现场查探,附近邻居……已经出面为齐家善后,属下……以齐老英雄的生前友好的身份探询……”
“怎么样?”
“死者的致命伤痕显示,的确是……”
“十大弟子惯用的手法?”
“是的!”
“这怎么可能?……九号呢?”胡天汉的声音抖得厉害。
“陈尸现场!”
“怎么死的?”
“自找!”
“啊!”武宏又一次“啊!”出声,但他还能保持沉着,微点着头:“对方这一着够毒辣,等于坐实了这件血案是本堡所为,依老夫的判断有两个可能……”
“武老的判断是……”
“第一个可能,九号弟子是不幸钻进了圈套,他本身也是被害者,杀人手法是刻意模仿的,自战也是制造的,蓄意达到嫁祸的目的。第二个可能是九号弟子已被对方收买,事成灭口。”
第 四 章 群魔乱舞
“这可以解释九号弟子未奉令而行动的行为。
“非常有道理,我认为……第一个可能性较大?”
“对,十大弟子的忠诚应该可以信赖。”
“对方可能会是谁?”
“以老夫的看法也有两方面。”
“哪两方面?”
“一个是‘白云堡’,距离本堡最近,根据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视本堡为头号敌人是使理之常。”
“另外呢?”
“死灰复燃的‘神火教’,一方面威逼本堡臣脆改为该教分坛,以达到逐次并吞各门派的目的,一方面为本堡制造强仇大敌,这叫双管齐下。”
“野心勃勃的‘金剑帮’呢?”
“也有可能,不过‘金剑帮’是个神秘帮派,无人知其底结“武老,这问题我们再慢慢斟酌!”说完,转向用上精神已见好转的屠总管:一总管,四号和六号……”
“我们先后遭到伏击,是在回程时!”
“下手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四名蒙面女子,身手高得惊人。”
一女人?”胡天汉大感意外。
“是的,女人!”
“四绝山庄?”胡天汉脱口叫了出来。
“有可能么?”武宏搔头:“‘四绝山庄’虽然作风横霸毒辣,但从没主动侵犯别人,而且是女人为主,难道也有称尊武林的野心?同时根本也没发生过正面冲突……”
不用明刀明剑才最可怕,女人的野心有时远超过男人。
江湖上不乏先例,愚意以为……积极搜证最重要。卯屠总管接过了话。
“先疗伤,别的从长计议!”胡天汉示意结束讨论。
闪电杀手“不见血”司徒明月仗“雪剑”宰杀“神火教”一名特使四名弟子的耸听新闻很快地传了开来。
这就是“古月世家”的客卿“玄狐”武宏所作的安排,目的是转移“神火教”对世家的压力,以缓急困。
另一方面,“古月世家”派出暗杀高手,杀害退隐的“燕云神雕”齐啸天一家五口的惨闻也同时传开,据传杀人的目的是齐啸大明里是封剑退出江湖,而暗中却是“神火教”的地区负责人,为神火教东山复起效命。
这一来,“古月世家”成了黑白两道的共敌。
这消息又是谁传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月色清如水!
天宇净无尘!
很美的月夜。
开封城外里许,距西行官道一箭之地有条小溪,一道木板桥横跨在溪上,溪边有岸柳,北岸连绵着一片柳林,是春夏踏青消暑的好去处。现在是盛夏酷暑,月光下,这片柳林的景色很美,给人以沁凉的感觉。
时方初更,不见有踏月的人。
说没人却又有人,一条孤寂的人影兀立在柳荫之下,是月光照不及的地方,他是否踏月来的不得而知。
晃眼望去,这人影像根树桩。
树桩忽然消失,是隐到了树后与树身合而为一。
又一根树桩出现,是动的,飘进了柳林。
静止下来,真正的树桩,没有头,上下一般粗,黑忽忽一段,你绝不能说他是人,天下没有这样的人形,如果说他是鬼倒有几分恰当,因为树桩不会动而他会动,无头鬼,谁要是碰上了准会吓掉魂。。
无头鬼停止的位置距原先树桩般的人隐身的老柳树约莫是三丈,这位置有月光照及,是林中的一块隙地。
空气是死寂的。
没多久,一条人影冉冉飘来,停在无头鬼身前,是个蒙面人,他在空中划了一个手势,出声道:“见过密使!”
“自报字号?”无头鬼开口,声调古怪之至。
“天地玄黄行三!”
“情况发展如何?”
“一切均如预期!”
“你的身份没被起疑?”
“没任何迹象!”
“请防那对老狐狸!”
“卑属从不敢疏忽!”
“三天后的待命地点仍在此地,时间不变!”
“是!”
“有需要陈报的事么?”
“有,但不太重要。”
“说!”
“种花之人改变初衷,有意要摘花。”
“嗅!这是大事,你居然说不太重要,记住,密切注意情况发展设法阻止,必要时不择手段加以破坏!”
“遵命!”
“你可以走了!”
“卑属告退!”蒙面人抱拳,转身疾飘而去,身法相当轻灵,月光下有如一股淡烟眨眼工夫便消失无踪。
无头鬼似的人影一动……
“站住……”喝话声中,树后的人影电射而出,闪到了隙地中,与无头鬼似的人正面相对,身法之奇、快,弥足惊人,连一丝丝的风都不曾带动,月光下他不再是树桩了,而是个英俊挺拔的剑士,银光与珠光同时闪耀。
银光是佩剑,珠光是剑柄的垂珠。
“司徒明月?”无头鬼后退一步,语含震惊。
现身喝阻的正是闪电杀手“不见血”司徒明月。
月光下近距离相对,可以看得很清楚了,这无头鬼似的人真的没有头,黑色披风黑头罩,头罩蒙着黑布披垂到肩下,与肩同宽,连望上下一般粗,就像是没有头。
“‘金剑帮’密使‘无头人’!”司徒明月冷声念出。
“你……怎会知道?”
“江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
“你早已候在此地?”
“不错!”
“怎会知道这临时地点?”
“不妨告诉阁下,阁下召见所属指示任务,同时规定下一次的时间地点,在下早已知悉,说穿了毫不为奇。”
“司徒明月,你很了不起!”
“好说!”
“你盯踪区区意在何为?”
“执行任务!”
“什么,执行任务,你替谁做事?”
“卫道会!”
“卫道会,没听说过?”无头人的腔调很怪异,听起来相当刺耳,仿佛是故意颠倒高低音,使人听了非常地不舒服,会有一种牙痒痒的感觉。
“现在听说就可以了!”
“你的任务主旨是什么?”
“察明金剑帮主的身份来历,敲碎他妄想称霸中原武林的美梦,消灭你们在江湖上恐怖暗杀的行为!”
“嘿嘿嘿嘿……”笑声有如鸟啼。
司徒明月冷冰冰地寂立着,等对方笑够。
“阁下是‘金剑帮’的一只锐爪……”
“随你怎么说!”
“今晚在下就要先剁掉这只锐爪。”
“你办得到么!”
“让事实来证明!”
“司徒明月,你所说的什么“卫道会’纯属子虚乌有,你只是受一个不敢露面的人所指使,美其名除魔卫道,实际上只是个杀人的工具,因为代价太高,所以你甘心作工具,区区对你的一切并不陌生,对不对?”
“什么代价太高?”
“就是你腰间的‘雪剑’,你不会否认吧?”
司徒明月呼吸为之窒,但表面上神色丝毫未变。
“在下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的‘雪剑’准备出鞘?”
“对!”
“司徒明月,区区奉劝你最好是保留!”
“绝不考虑!”
“你最好考虑,因为你非考虑不可。”
“为什么非考虑不可?”
“雪剑虽然无坚不摧,你的闪电手法也几乎无人能敌,可有一只无形的手控在你的脖子上,你绝无法移开,这只手不会直接要你的命,但比要你的命还要严重,你相信么?”话锋一顿之后又加了一句道:“要区区告诉你么?”
“无头人,如果你阁下想胡说八道而脱身那你就错了。”司徒明月口气已变。
“司徒明月,如果你如此认为,你也留了!”
何谓无形之手?司徒明月无从想象,对方虽然面目不就但口气似乎很笃定,不像是虚言诈语的样子……
“阁下说说看?”
“好,你听着……”
“无头人”在说完*好,你听着……”之后没继续说下去,似乎又想打什么鬼主意的样子。
司徒明月的眸光变成了两条线,充满杀机的线,月光下显得十分森寒可怕,这已经充分表示了他杀人的决心,只要“无头人”有任何异动,便可能真的成为无头之人,任何人只要接触到这种目光,立刻便知道它的含义。
他没再开口,下一步将以剑代口。
“司徒明月!”无头人开了口:“你一定很想知道那位被江湖人封为‘羞花公主’之人的下落,对不对?”
司徒明月震惊了,真正的震惊了。
这的确是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他的咽喉,柳漱玉母女如果落在对方手中,对他而言,不只是致命的要害,“无头人”说对他的一切并不陌生绝不是空口白话,不但了解,还加以掌握,这是相当可怕的事。
不能失去主动!
司徒明月立即作了决定,失去主动不但成不了事还处处受制于人,如果柳漱玉母女的失踪是对方布置的阴谋,其最终目的便很难说了,以“金剑帮”的作风而论,什么残忍寡毒的事都做得出来,保持主动是最聪明的作法,只要自己剑在人在,对方绝不敢把柳漱王母女怎样,如此便不怕没有救人的机会。
于是,他冷冷一笑。
司徒明月很少笑,很难得笑,这一笑显示他心理上的转化。
“在下是想知道!”很淡,口气并不激烈。
这种反应大出“无头人”意料之外。
“要区区告诉你么?”
“阁下愿意说的话当然很好!”
“如果区区不说呢?”“在下出剑之时,会留余地,让阁下能开口。”这句话回答得不但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