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广司徒明月断然回答。
胡天汉眼里已陡露杀机。
司徒明月还是那么冷沉,真的就像是寒冬夜月,一团冷,除了冷还是冷,任何接触的人都会感受到那份森寒。
“哈哈哈哈……”笑声传处,一个黑衫老者从厅门步出,下阶直趋院地,朝司徒明月拱拱手:“司徒大侠,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瞻风采,真是三生有幸!”
“不敢请教……”
“老夫武宏!”
“人称‘玄狐’的?”
“正是!”
“在下也久仰。”司徒明月略一抱拳。
“刚刚屠总管已经对老夫说了事情的因由!”笑容一敛,作出悲愤之状:“齐老英雄乃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想不到竟为肖小所乘,武道何存?老夫即为武林一派,绝不袖手,誓要竭绵薄为齐老讨回公道。”他说得慷慨激昂。
“武大侠在堡里是什么身分?”司徒明月不为所动。
“客人!”
“嗅!”
“武老,查明白了没有?”胡天汉沉声发问。
“查明白了!”武宏深深点头。
“怎样?”胡天汉似迫不及待要知道下文。
“栽赃嫁祸,居心叵测广话锋顿了顿,目光移回司徒明月脸上:“有人冒本堡弟子行凶,居心实在恶毒,九号弟子人在堡中,司徒大侠请看这个……”说着,一面同样的金牌递了过去,又道:“请比对一下!”
司徒明月倒是心头暗震,但表面上冷寂如故,接过金牌比对,一样轻重,一样大小,同样是九号,同样的图纹,根本就分不出真假,是一个模子锤铸出来的,他怔住了,就是要造伪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造出来,何况本人还在堡中?
“如何?”武宏瘦削的老脸上又浮出笑容。
“真伪莫辨!”
“请由老夫一视?”
司徒明月把两面金牌交给“玄狐”武宏。
武宏拿在手里反复细看,老脸又变为凝重,好半晌才“喧!”了一声道:“这是处心积虑的阴谋,果然是真伪难辨,堡主请看Z”顺手递过。
胡天汉接过手,仔细看了看,挫了挫牙道:“这是针对古月世家的阴谋,卑鄙而恶毒,本堡主誓要追查到底。”
司徒明月竭力保持冷静,他在想——难道真的有人以这种手段嫁祸为古月世家制造敌人?
一向与“古月世家”争雄长短而暗斗的是“白云堡”和“四绝山庄”,这一庄一堡之中到底是哪一家的杰作?
还有第三者么?
新崛起的“金剑帮”野心极大,有可能么?
他随即报到了与自己情同手足的“逍遥公子”管寒星,管寒星是“白云堡”少堡主,他知道自己跟“燕云神雕”齐啸天是忘年之交,如果“白云堡”要做这种事,他一定会阻止,阻止不了也会透露风声,所以“白云堡”的可能性不大。“四绝山庄”
作风比较保守,也不可能采取这种激烈的手段,反而是‘’金剑帮”的可能性较大……
“司徒大侠,现在你相信了么?”胡天汉开口。
“暂时相信!”司徒明月没理由再坚持。
“意思是仍然存疑?”
“不错,在下会尽力查个水落石出。”
“老夫有个建议广武宏插上口。
“晤!”司徒明月对这只老狐狸一向印象不佳。
“如果司徒大侠愿意跟胡堡主合作,共同戮力去查这桩公案,相信必可在短时间之内奏功!”说着,望了胡天汉一眼,他们原本就计划笼络司徒明月为“古月世家”所用,现在正是争取他的好机会,而且不着痕迹。
“武老之言正合区区之意!”胡天汉立即帮腔。
“对了!”武宏又接上话:“令师‘万寿老人’当年曾对老夫特别青睐,在武功上有所指点,可惜……”
“请别再提先师当年。”司徒明月最讨厌巧言令色乱套交情,同时他也不愿意重提昔事,勾起心头隐恨。
“玄狐”武宏老脸上有些讪讪地不好意思,但老狐狸竟与众不同,这神情只一现即隐,干咳一声掩饰过去。
“司徒大侠,武老的建议如何?”胡天汉接过话。
“在下会加以考虑!”
“很好,误会已消,容区区略尽主人之谊,请。”
话只说了一半,却被匆匆奔来的屠总管打断了。
“启禀堡主,有不速之客闯堡!”
“不速之客,什么来路?”
“来路不明,四名大门守卫全被点倒……”
五个装束诡异的人已从穿堂进入院地。
胡天汉脸色倏沉。
五个不速之客为首的是一个面目狰狞的红发老者,胡子也是红的,葛布短衫掖在腰间,赤足芒鞋,腰带上吊着一串小红葫芦约莫有七八个之多,他身后是四名黑衣汉子,腰间也各吊着小红葫芦,一至三个不等。
“神火教徒!”胡天汉某声说。
“想不到‘神火教’遗率又重现江湖兴风作浪!”武宏的瘦脸也告大变,目露骇芒,能使老狐狸骇震的应该不多。
司徒明月冷寂的脸色也变了,不是骇色而是恐怖的杀机。
“神火教”是一个神秘而恐怖的江湖门户,专擅用各种奇诡毒辣的火器,十年前摧毁了三教四门五帮,搅起了中原武林的血雨腥风,以至激起武林公愤,由五大门派出面,邀集正义之士,直捣该教太行山密巢予以除灭,司徒明月的师父“万寿老人”便是在那一次武林空前高手的行动中与神火教主偕亡的,事后曾在现场立碑为记。
想不到十年后遗孽又重现江湖。
第 三 章 古月世家
小红葫芦是该教的特殊标志也是致命的火器,其多少代表佩挂人的身份地位,同时也代表其人“火功”的高下。
五名神人教徒来到三丈距离处停住,前一后四。
胡天汉与武宏不自觉地站成了犄角之势。
屠总管侧在左边。
司徒明月原地不动,位置成了右侧稍前。
为首的老者逐一打量四人之后,狞恶的目光停在司徒明月脸上好一阵子,然后又转移到胡天汉的脸上不动了。
“你就是‘古月世家’的主人胡天汉?”
“正是!阁下是……”
“神火特使!”
“哦!光临敝堡有何指教?”
“传达本教教主的金令!”
“什么金令?”
“封你为本教开封分坛的坛主!”
“什么?”胡天汉脱口栗叫:“封本堡主为分坛主?”
“一点不错!”
“玄狐”武宏与屠总管脸色变得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司徒明月却是更冷,整个人仿佛成了冰雕。
“意思是要并吞本堡广胡天汉已转惊为怒。
“本教一统武林之后,你胡堡主便是开基功臣!”
“哈哈哈哈!”胡天汉怒极而笑。
“这是非常严肃之事,没什么好关。”
“如果本堡主不接受呢?”
“古月世家将从武林中除名!”
“哼广胡天汉重重哼了一声:“神火教早在十年之前便已除名,余孽未尽,妄想称尊武林,真是小鬼跳梁。”’“胡天汉,你会后悔莫及!”人像从不同角度涌现,至少有百人之多,立即把院地四周布成了人墙,闪电的剑光泛出了森寒的芒影交结成了一圈硕大光环,气势相当吓人。
四名神火教徒脸上浮出了阴残的笑意,完全不把这近百的剑手放在眼里,自称特使的老者竟连眼睛都不转。
“胡天汉,你准备反抗?”老者狞笑。
“古月世家不可侮!”
“你想自取灭亡?”
“五位现在退出本堡还来得及厂’“嘿嘿嘿嘿,今天就拿古月世家做个榜样,让其他的庄堡门派看一看抗拒本教是什么下场,预备!”
四名教徒立即转身各对一个方向。
集全堡之力对付五名敌人,看起来似是小题大作,但要是明了“神火教”当年情况的人便不会这么想。
一直保持缄默的“玄狐”武宏突然靠近胡天汉低低地说了几句。
胡天汉高举右手作了一个手势。
“神火特使”狞笑了一声道:“胡天汉,你不必妄想集中暗器对付我们,神火可熔金化石,不信就让尔等见识一下,一号表演!”
背对老者左侧的那名神火教徒腰间挂有两个小红葫芦,他执起其中一个,葫芦口斜向丈外摆着盆景的石砌花台。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投射向那名教徒。
一道蓝光突然从葫芦口射出,接触到花台之后,“膨!”地一声,爆开成一团径丈的烈焰,红蓝相间的火星溅散迸飞,“啼啼!”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是庆典年节施放的烟火,如果是在夜晚,定然十分壮观。
时间很短暂,火花消失,剩下缕缕轻烟。
惊呼之声跟着爆起。
简直是骇人听闻,一个由大青石板修砌成的花台在眨眼之间竟然面目全非,仿佛那里根本就没有花台,只是一堆焦黑的土石,盆景花树不用说连渣滓都没剩下。
神火,血肉之躯碰到了会如何?
以其焚烧的威力和范围而论,如果是群围又如何?
狡黠的“玄狐”武宏也为之目瞪口呆。
司徒明月暗想:“刚刚武宏悄语建议胡天汉下令用暗器,以近百人之多如果暗器齐发集中对付五个的话再好的身手也得变成刺犯,的确是个好办法,可是对方这么一表演,情况便大大地转变,设使放暗器与喷神火是同时,五人困难幸兔,但古月世家自主人以下能活的不会有几个,这在‘神火教’而言,只损失了五名无关紧要的弟子,而‘古月世家’可能就从此覆巢…·”
“胡天汉广老者露出了令人不敢恭维的笑容:“啊!
不,胡堡主,你看到了,刚刚的只是表演性质,而且是火器之中最轻细的,如果改以威力较强十倍的,你认为结果会是什么?
本特使不是危言耸听吧?”
“··”胡天汉无言。
“你接受不接受金令?”
“……”胡天汉的脸孔阵阵扭曲。
“本特使在等待你的答复?”
“总得给人一个考虑的时间。”武宏插了口。
“你是‘玄狐’武宏?”
“老夫正是!”
“你免开尊口,轮不到你说话。”
武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在面对实力矛盾的情况下,成了精的狐狸也无所施其技,神人非凭口或武功所能抗拒。
司徒明月缓缓挪步,到了正对老者五步内处停住。
老者的脸色微微一变。
“看你这身打扮,你就是‘不见血’司徒明月?”
“不错!”
“你非‘古月世家’之人。
“对!”
“你意欲何为?”
“请你们上路“司徒明月,本特使不想跟你为敌,你自量些T“很可惜,在下早已认定‘神火教’是敌人。”
“你……”老者怫了甜牙,像饿狼在对它的猎物:“‘司徒明月,别倚恃你的快剑,神火足以使你神形俱灭。”
“你可以试一试的!”
“你要为“古月世家’卖命?”
“在下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司徒明月挺身而出,大出胡天汉等人意料之外,但谁也不敢乐观,闪电杀手仗的是快剑,快剑能抵神火么?
气氛紧张得无以复加。
“神火特使”声言不想与司徒明月为敌,这是为什么?难道说犀利的火器还及不上他的快剑?应该不是,该是什么原因呢?照理,十年前除灭“神火教”之役他的师父“万寿老人”
力搏神火教主两败俱亡,双方该是死敌才对?
司徒明月说早已认定“神火教”是敌人,这却是完全合乎情理的,恩师因此而以身殉难,现在余孽重现,当然是徒承师志,为武林彻底除去祸根。L所有在场的“古月世家”弟子早已被人莫能抗的所谓“神火特使”所震慑而失去了斗志,一个小小葫芦竟然有这大威力,而且还是火器中的小焉者,如果其如“神火特使”所说还有威力强十倍的,那简直就不堪想象。
司徒明月能斗神火么?这是共同的疑问。
如果无人能破神火,“古月世家”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投降,作“神火教”的附庸;二是接受毁灭的命运。
“司徒明月,本特使再说一遍,不想与你为敌。”
“那是你自己的事。”
“你真的执迷不悟?”
“除非你们主动退出胡家堡在下可以错过今天。”
“你以为办得到么?”老者狰狞的面目罩上杀机。
“那就请胡堡主破费五具棺材!”口气之狂之大,简直就像是狂人妄语,完全不切合实际,他真有这能耐?
胡天汉与武宏互望了一眼。
“古月世家”已面临存亡关头,而敌人只五个。
战,无力、降,不甘心。逃,等于自弃根基。
现在只寄望于奇迹出现,这是人在面临绝境时必然会产生的共同心理,两人互望这一眼,等于是交换了许多意念,“神火特使”手摸腰间葫芦。
司徒明月右手搭上剑把,左手抓住剑鞘。
无法逆料后果的搏斗一触即发。
司徒明月的剑尚未出鞘,但森寒的杀气已经透出。
空气似乎在此刻凝冻。
每个人的呼吸和血行也进人停滞状态。
在每个人的下意识里,五名神火教徒就像是五团待爆的妖火,而司徒明月就像一座冰山,火能化冰,冰能灭火么?结局是火被冰所灭,还是冰被火所溶?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问题的答案在事实。
凶险到了极至之时、便不觉其凶险,是麻木了么?还是知其不可避而索性接受?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而微妙,此刻,所有在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司徒明月和“神火特使”两人身上,没人再去想要是司徒明月不敌之后的后果。
四名神火教徒仍然是背对正厅各对一方。
时间也似乎停止在某一点上。
时间不再运转,当然也就无所谓长短。
不管怎么样,任何事情既然有开始就必须有结束,结束的好坏,正如所期或是适得其反又是另外一回事。
时、空、物、事全是静止,可怕的死寂。
然而相对的双方静止只是假象,“神火特使”对闪电杀手的快剑不无顾忌,他必须要作能使神火发生功效而又能保全自身的最有利打算,而司徒明月则是在等待出手的时刻,他心里充满了自信,但他不屑于先出手。
双方都在全神贯注,连对手的每一次呼吸都不放过。
生死的一击在绝对静止中突然爆开。
“神火特使”的葫芦口稍稍一扬,蓝光射出,人向后门退。
同一瞬间,白先乍闪,司徒明月右脚前跨。
蓝光没变成烈焰。
白光却变成了光幢。
蓝光在光幢中变成点点蓝星飘坠,消失。
这是一幕奇观,但奇观展现的时间很短暂。
场面又是静止。
“神火特使”由于后退避剑,与身后的成了背贴背。
司徒明月一脚前跨,这一跨抵消了“神火特使”的后退距离,手中剑斜扬着,保持出击之势,这时,可以看出他的剑不是精光闪亮,而是银白色,这种白色使人有如置身冰天雪地之感,剑身在散放肃杀的冷气。
在场的没有人见识过他的剑。
能看到闪电杀手“不见血”亮剑是大开眼界之事。
“啊!”现场这时传出了惊叹。
但在每个人的心里更骇异的是他的剑竟然能够破神火。
“雪——剑广两个字是由“神火特使”口里冒出来的,很模糊,但已足够在场听到的人明白,凭发音就可判断。
雪剑!
凭这名称就足以震撼整座武林。
冶剑名匠“顽铁大师”南宫宇费了三十六年七个月又三天的心力,铸成了这柄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