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让卫琳琅好一番惊奇,这个声音赫然就是他们来谈笑山庄的那天,在门后不留情面地呵斥官锦儿、打发官锦儿去采那不可能采到的烨月花的那个美人?
也不怪她错认,因为不论是长相还是声线,他都真的是雌雄莫辨。唯一的证据就是他有喉结,卫琳琅默默地想道。
“这是回春谷的神医,圣手白练。琳琅,你肯定听说过。”欧阳常棣为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卫琳琅,是我……未来之妻。”
此言一出,白卫二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不过没等卫琳琅逼问教主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啥时候答应你了等等,她就想起来一件事关性命的大事。
她急急地转向白练,仰着头看坐在马上的雪衣美人,央道:“圣手,琳琅久闻您的大名,今日一见甚为仰慕。可惜琳琅我染毒在身,无他多余的念想,只求您帮我诊断一下可好?如果是圣手的话,这点小毒必定不再话下。”
白练皱了皱眉,原不想搭理,可是他看了看欧阳常棣,还是一声不吭地下马,动作利落飘逸,不愧美人之名。
他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扣住卫琳琅的脉搏,半晌,从指缝中神奇地变出一根银针来,在卫琳琅的无名指上噗得一戳,玉白的指尖上便冒出了一个鲜红的血点。还没等卫琳琅反应过来后惊叫,他就扯着她的手指,一下将那根手指含在了嘴里。
教主愣了下,皱起了眉正想抗议,却见白练愤怒地一把将卫琳琅的手甩开,骂道:“你脑子有病么?你什么时候中毒了、中了什么毒了,啊?你耍着我玩是么?你大爷的,老子要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上马,连眼神都懒得给卫琳琅一个。
这个消息对卫琳琅来说,就像是天上掉下个大元宝,砸得她幸福地晕头转向:“你是说,我没有中毒?完全没有吗?”
“听不懂我说话么!要我说多少遍!别挡着我回家的路。”说着,白练修长双腿一夹马肚,便飞驰离去。
“……琳琅,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释下,这中毒是怎么一回事?”目送白练的身影消失后,一直没出声的教主在卫琳琅的背后幽幽地说道。
“什么?……哦,那是自然。”卫琳琅强抑着心里的狂喜,眼神游移地心虚了起来。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就算这是她最后的日子,能和教主一起度过,也是好的。
如今一切峰回路转,她陡然体会到了什么是失而复得。卫琳琅紧紧握着教主的手,依偎到了他的怀里,闭上双眼笑着,眼泪濡湿了教主的衣襟。
……
房中。
“就是这样了,绝对没有骗人。”卫琳琅摊手,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抱住表情严肃的教主的胳膊,撒娇道,“你说过不会生气或是指责我的,刚刚说的,就忘记了吗?!”
欧阳常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搂住她,将她埋在自己怀里,叹道:“你啊,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小东西。你也不想想,要是你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话听得卫琳琅一阵鸡皮疙瘩,她抬起头据理力争道:“我可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是养在深闺人不知的小家碧玉!我自己决定要涉足这江湖,怎么可能连危险都不愿意承担呢?那还不如躲在家里绣花斗鸟!”
“道理是这个道理,”教主摇了摇头,“可是,我最不愿意的就是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今后遇到这种事,记下来任何找我,别独自涉险,懂了吗?”
卫琳琅眼神飘忽,敷衍地点了点头。
“别不当回事!”教主一眼就看穿了卫琳琅的口不对心,他意味深长地道:“你要是再被我发现这种事,那你就别想有人来救你,我一定会身体力行,把以前没做完的事情做完,让你真正知道什么叫后悔不迭……”
卫琳琅不禁浑身一哆嗦,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欧阳常棣笑得很邪恶,即使是覆着软儒书生的脸皮也是如此。
“听说你今晚打算独自一人夜探谈笑山庄找宝贝?”教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卫琳琅一下子就来劲了,她有些激动地跟欧阳常棣分析道:
“你看,那信中说,有两件宝物。一件是两份秘笈,这个在谈笑山庄内,而另一件宝物碧蕖剑,在洞穴内。照理说来,洞穴内的那件肯定比较好找到。”
“可是我觉得以东方凌风的为人,他一定会派人蹲守在洞穴周围,我才不会自投罗网呢。而谈笑山庄看起来大,仔细分析的话,其实可以将找寻的范围缩小很多!”
“听说你今晚打算独自一人夜探谈笑山庄找宝贝?”教主皮笑肉不笑地重复道。
“……”卫琳琅默了,半晌说道:“同你一起。”
“我去,你不能去。”
“不行!”
“我去,你不能去。”
“不行!”
“我去,你不能去。”
“不行!”
“好吧我认输,带着你一起便是。但我的条件是,你一定要保证事事听我的。当我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你不能不甘心地留在那里。”欧阳常棣捏住卫琳琅的嫩脸,挨近她表情恐怖地重复道:“要听我的话,不然我会把你打晕了带走,记住了吗?要、听、我、的、话。”
“是……”卫琳琅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来,内心泪流满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反过来欺压她了啊!
77()
第七十六章
早早用过晚膳;两人又详细讨论了今晚夜探谈笑山庄的详细事宜;便分头去准备了。
直到子时。换好全套夜行服的卫琳琅转出内室的屏风;一见教主便笑开了。
欧阳常棣全身都包进了全黑的衣服内;只余一双眼睛在外,有如一个标准的刺客。而这个刺客正大大咧咧地半侧着对着她;坐在房间正中央的圆桌边品茗;你已经完全暴_露了知道不知道?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杀手啊!卫琳琅笑的便是这茬儿。
她眼神孟浪地大肆打量着教主;暗夜色的紧身服勾勒出他年轻健美的身体曲线;虎背蜂腰平日都藏在宽大的衣摆中;使人无法意识到这些肌肉所蕴含的力量;像一只皮毛优美、力量内敛的美丽野兽;一眼看去谁人不被它华丽优雅的外表所俘?然谁也不会忽略其内蕴的威严和勇猛。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不可亵玩?想到这里卫琳琅有些兴奋了。她像只猫一样趴到教主身上,笑着亲吻他转过来的脸颊。卫琳琅难得主动;教主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半垂着眼,隔着一层面罩积极地回应着她。卫琳琅有些模糊不清地嘟囔着:“你是我的,只有我可以对你随意亵玩,听见了么……”
教主的玄黑色星眸朝她弯了弯,然后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罩,一把将趴伏在他身后的卫琳琅单手抱到腿上,一手环住她纤细柔软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琳琅,别勾_引我了,我的忍耐力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在唇齿相磨的间隙,他微微喘息着这么说道:“琳琅,别去找秘笈了,留在这里,让我给你完美的第一次……”
“那可不成。”卫琳琅狡黠地一笑,结束了对他的捉弄,“干大事才是正经,快起身吧,该行动了。”
……
一刻钟后,二人窝在一颗茂密青松的枝桠间,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教主严肃道:“琳琅,你听好,谈笑山庄虽大,能够安全地藏宝之处无非藏宝阁,以及供奉着已逝盟主的灵祠,这几个地方的可能性为最大。”
“如果这些地方都没有,还可以寻找议事大殿、庄主寝房、储物间和仓库以及内眷所待的后院这几处,总不脱这些地方。但我们今晚不可能探查遍,所以不需急在一时。若这些地方都找不到秘笈,那么我们大概不可能找到了。毕竟我们此举仅凭信中一言,成功的可能性本来便微乎其微。”
“我晓得的,”卫琳琅朝他笑笑,眉眼弯弯的让教主想亲上一亲,她掰着他的手指头道:“我不会对它太执着的,只不过大好机会摆在面前,怎么都想试一试罢了,否则如何甘心?”先前平白从中毒的阴影下‘逃出生天’,她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想要的东西依然会争上一争,可是执着则大不必,因为她还有其他必须珍惜的东西。
忽地,声音低沉下来,不似以往的高亢张扬。卫琳琅望着教主近在咫尺的骤然深沉如海、繁亮如星的眼睛,难得有些羞赧地道,“我想珍惜你,行么?”
教主愣了一下,狠狠地、实则温柔地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感受着怀里暖玉温香的美好,直暖到了心底。关键时刻,教主反倒不善言辞了起来,他本想说什么,嘴张张合合最后只傻傻地笑了起来。半晌,他推开卫琳琅,牵着她的手道:
“该启程了,我们的第一站是大书房。你武功虽不弱,但跟满山庄的高手和书房周围的暗卫相比还是不足,我带着你,你抱紧我吧。”
说着便抱着卫琳琅提气从高大青松上一跃,消失了踪影。
卫琳琅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但因为仍旧处于温暖有力的怀抱之中,她并没有惊慌和恐惧。等到教主终于站定,卫琳琅方才从天地倒转中略微回过神来,还晕乎地不行,甩甩头脱口便问:“这是哪里?”
没想到话刚出口她便被教主闪电般一把捂住嘴,可是已经晚了。
转角便有守卫警觉地大喝:“彼是何人!”说着便是闻声哗啦啦地聚集过来的守卫。教主比他们快上一步,在被他们看到前用诡秘的身法闪进了屋子。
守卫们没看到人,便转头向那最初听到声响的人求证。那守卫便道:“确实有人,还是个女人的声音,我听得不大清楚,不过的确在说话,看样子不止一位。”
“可是,人呢?”大家皱起眉四下环顾。
一人笑话他道:“女人?嗨,别是思春思得魔魇了吧?”
“哈哈哈,我看没准,不然我们围过来怎么找不见人。”大伙儿也哄笑起来,各归各位,秩序井然。
就在这时,远远的有两人行来,待得走进了,守卫们才看清是自家主子——现任武林盟主粟立榕,以及一个不识得的秀雅男子。他们立刻抱拳行礼。
粟立榕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然后不经心地问道:“刚才你们乱作一团,所为何事?”
此班守卫的头领立刻站出来道:“回大人话,刚才有人听得一点响动,我们以为有宵小夜探书房,谁知只是虚惊一场,请大人放心。”
“哦?”粟立榕满脸疑惑地看着守卫头领,又皱着眉头看着黑灯瞎火的书房,一双鹰般利目扫过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最后一无所获地停留在守卫头领的身上,似是不打算善了。
旁边的男子温雅地笑道:“盟主,警觉过头总比迟钝过头好些不是?我们还是,正事为上?”
“世子说得对,是老朽多虑了。还是我们商议正事重要。”粟立榕点了点头,放过了守卫头领,向身旁的贵客作出“请”的手势道:“这里不是议事之地,我们进书房详谈可好?”
那秀雅男子有礼地一拱手,“盟主先请,晚辈跟随于后便是。”
粟立榕哈哈大笑道:“粟某不敢妄居尊长啊!世子,我们还是一同走吧!”
秀雅男子一笑:“也好。”
短短数个话语太极间,他便摸清了粟立榕的态度,满意地在心里点了点头。
再说教主和卫琳琅一边。
卫琳琅之前根本没想到教主的轻功在几个瞬息之间竟跨越了那么遥远的距离,直达目的地——武林盟主粟立榕的书房,这才不小心让声音脱口而出,暴露了自己和教主的方位,想起来实在是后悔不迭。
他们前脚才摆脱了守卫们的猜疑,后脚便听见有人进入书房的声音,内心俱是叫苦,怎么刚好赶上如此不巧的时候?
这书房被门廊和巨大的屏风分为内外两间,外间甚大,有整齐排列的书柜,宽阔的案牍,高耸的八宝架,以及华丽的坐榻;内间则小上许多,有舒服的软榻和一些食物备着,看样子是供人小憩的地方。两旁各有偏门,九成九通向仆人随侍的耳室。
卫琳琅内心发慌,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书房根本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除非上房梁。不过上了房梁之后他们两个的危险骤增,因为马上进来的那些人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他们。
卫琳琅正处于绝望中,想转头看看教主在做什么,却不防被他一把拉进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地方。
身侧有轻得仿若未闻的“咔擦”一声。
这下她学乖了,没有立刻开口问什么,而是捏了捏教主的手,仰头去看他。谁知教主这回倒是轻松许多,他拉下覆着卫琳琅的脸的黑布,一低头便亲了上去。
小鸡啄米般亲昵了几下之后,教主笑道:“琳琅有什么想问的?”
卫琳琅听着耳边一步开外的脚步声,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教主,“外面的人……听不见?怎么回事?”
教主的眼睛总是那么锐利而明亮,就算在完全没有光源的秘道中,卫琳琅也仿佛觉得能毫不费力地看清一样。
“世子请这边就坐。”二人听见粟立榕道。
秘道空间狭小,或许叫它密洞还差不多。
教主身高略高,站着颇觉难受,便搂着卫琳琅坐了下来,轻抚着她包在黑头巾下的秀发,耐心地解释道:
“凡是达官显贵或是富贾泰斗,为了在不测时保命,都会在重要的几处,比如书房、寝房等地挖掘许多或供藏身、或供逃生的密道。你即使没有体验过,但也该知道这些事吧。”
卫琳琅点头,她家里是没有这些劳什子玩意儿,但是的确很多高门大户都私设地道、密室。
“我太清楚这种东西了,魔教总坛的密道可谓错综复杂。一旦进入密道,外面不可闻其声,里面却可将外间一切动静听入耳内。这也是为何密道所在只有心腹亲信才能知晓的原因。”教主轻哼了声,自信道。
“这些密道花样繁多,但是其机关的架设也就那么几种,受制于技术,不可能太离谱。所以只要经过长期而系统的训练,便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机关之开阖处。”
“世子实在不必客气,”这时,外间的粟立榕又道,仿佛叹了口气,“我与令尊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你们有何难处,只要办得到,粟某自当出一臂之力,此为情义,世子无需客气。”
“原来在我发呆的时候,你竟是找机关去了?”卫琳琅有些不服气,她伸出手指戳戳教主,“你早听见了有人前来对不对?才能提前准备。”
“的确。”教主笑着承认,他的确闪进书房前便知道马上会有人进来,“如果是武林盟主一人前来,凭他的武功,我可能需离得很近才能听见。”他顿了一下,“可是还有一人随他而来。此人不修武功、没有内力,脚步声轻易被我捕捉。”
“既然盟主这么说,我再劝便是不知好歹了。”外面书房的另一人回答道,声音如春来雪融、清泉流淌,让人好感频升,“感谢之语似乎多余,粟盟主,您既与家父渊源颇深厚,不如在私下里便与在下叔侄相称,您看如何?”
“哦?此为何人?”卫琳琅趴在教主怀里,将下巴抵在他的胸口,仰着头顺嘴问。
“松贺州藩王世子,昭明。”教主侧过头,虚望着外间,很是确定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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