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身凌云法乃是古神教绝学,迅捷非常,眼看着巫真便要逃出监察府,柳七眼中冷光四溢,紧追不舍,嗤笑道,“手下败将!”,他声音转高,厉喝一声,“赵子平,拦住她!”
他这一声原是诡诈之计,以图拖延片刻,却未曾料想封、赵二人恰巧从前院归来,只见他二人从院中飞起,一前一后,如同鬼魅。听他一声大喝,却是呆立当场,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巫真也没料想他二人会出现,心下一惊,脚下便慢了三分,柳七修为本就高于她,这一瞬之间,便追了上来。只见柳七大喝一声,一道刀光从他手中猛然涨起,刹那间便贯穿天地,巫真只觉眼前天地失色,被这一刀一分为二,天地破碎,万物凋零,巫真只觉自身也随着这一刀被砍作两段,怅然失神。
两人兔起鹘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封、赵二人只陷在这开天一刀之中,怔怔出神。只这片刻之间,柳七便赶了上来,一把将巫真抓住,飘然远遁。封、赵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刚想追赶,只见柳七猛然回头,眼中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封、赵二人与他对视,只觉遍体生寒,有无尽冷意从骨髓中生发而出,不由得停下脚步,再回过神来,却哪里能见他的踪影。
【乌夜啼】24、水府()
眼前白光散尽,玄明定睛观瞧,只见门内乃是一处人家,有石床、石桌、石椅、石凳,前后有五六丈宽阔,侧边掏出一个灶台来,备着锅碗瓢盆。床上被褥幔纱齐备,地上摆着一个蒲团,桌上放着一个纱罩的灯台,内里却是一颗闪亮的夜明珠,方才正是此物大放光华,玄明随着暗河一路飘荡,双眼对着突然地光亮极不适应,故而方才才会一片雪白,难以视物。此刻慢慢适应过来,见着门内场景,面上却是苦笑不已。
“原以为是个出口,没想到却是一处人家!”玄明自言自语,在门内四处走动查看,只见门内十分整洁,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此处却仿佛昨日,那被褥幔纱都还光亮如新,石桌灯台旁还放着半卷书,也如同新的一般,玄明近前来看,也是纸张雪白,油墨清亮。伸手拾起翻看,却是一卷极为平常的《道德经》,玄明略略翻看一遍,经文与现世略有差异,应该是上古之时编纂成册的道经。
回望一圈,玄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除了格外整洁之外,就像一个普通的修道人家,在这僻静之处静心修道,不问世事。玄明暗道,“此处远离世间喧嚣繁琐,倒是个修行的好地方!”说着,将道经放回原处,便准备继续沿暗河寻找出路。只是他刚刚放下道经,手指触碰,微微有不平之处,他心下疑惑,这石桌光洁非常,哪来的不平?这才抬起书册观瞧,只见那石桌之上书册遮掩之处,有两行细密的小字刻痕,石桌乃是白石雕刻,这屋内也是白光四溢,这行刻字又小又浅,若不仔细,还真发现不了。
玄明仔细观瞧,小字仍是用云篆书写,“余居于此地一百二十余年,此番离去,无甚留恋,唯这暗河之中银鱼滋味难忘,若后人有缘,寻得此地,当以炙烤银鱼祭余神位,当以一惊世秘密授之!”
玄明左右观瞧,果然在那一侧发现一座神位,只是颇为简陋,下方摆着三只空碗,上面四个大字——受奠此处!玄明微微一笑,心道这位前辈也是一个妙人。他摇头笑道,“也罢,相逢是缘,既然前辈有所求,晚辈自当奉献!”说完,起身门外去暗河中抓鱼。
其实玄明对着所谓的秘密并不太感兴趣,以文字来看,这处别府至少超过一千八百年,近两千年前的秘密,其实知不知道也没什么所谓了。不过玄明也生食了这暗河银鱼,可能当时饿极,囫囵吞枣,并未咂摸出滋味,见到门内留字,对着银鱼滋味倒生出几分好奇来。
他先前躲避姚苌,用尽心力,又被震晕过去,一路漂流,跌跌撞撞,虽然吞食了些银鱼勉强补充体力,但身体空虚疲乏,早已虚弱不堪,他跌坐在蒲团之上运功疗伤,脑海之中,一株参天神树大放光明,碧绿的枝叶遮天蔽日,直冲天际,好似数朵巨大的绿云,萦绕枝干,充盈的生机从神树之上迸发,碧绿的光芒充斥脑海,又与神树勾连,在绿意流转之中,神树的形象愈发的清晰。玄明周身有绿意萦绕,点点绿芒凭空出现,又投入他身体之中,缓缓地恢复他先前的消耗,虚弱的体力渐渐恢复,身体内部的暗伤也慢慢修补。
在玄明牵引之下,丝丝的乙木生气出现在半空之中,在缓缓被他吸收,这就样约莫过了半日,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丝不解,这半日功夫,他已基本恢复体力,但脑中魂力还未充盈,仅仅勉强可以护身,他站起身来,面带疑惑,自语道,“此处木行之气竟然如此稀薄,平日里不过一两时辰,便能完全恢复,在此处半日功夫,竟然仅仅恢复不到一半!”说着,他闭上眼睛细细感受探查,忽然一惊,讶然道,“此处灵气充盈,却仿佛有主之物,难以控制吸收,只有利用那虚空之中的生发之气,难怪我恢复如此之慢,这感觉就好像。。。。。。”玄明说着陷入沉思,思索片刻,他忽然眼前一亮,欣然道,“我道怎的有些熟稔,这里倒和九色莲池有些类似!只是比莲池的压制好像更加严重一些!”玄明说着悚然一惊,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莲池乃是祖师隐修之地,有入圣之息镇压诸行,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也有这样的效果?”玄明喃喃自语,几乎不敢相信,脑中有无数个念头闪动,却实在想不出这里究竟是怎样一个神奇的地方。良久,玄明慨叹一声,赞道,“师尊常言,‘天下之下,无奇不有!’此处或是鬼斧神工,天地造化之所,当真神异非常!想来这位前辈也是横压当世之辈,才能在此地怡然自得,果然!这天下之大,我等不过井底之蛙,唯有路行万里,方能证道己身,我辈还是差得远啊!”
玄明啧啧赞叹,走了出来,外面一片漆黑,并不影响他视物,暗河在此处颇为平静,静水流深,幽然不见其底,玄明立于岸边运功施法,一爪探出,河上凭空涌波而起,浪花四溅,抛上来几尾银鱼。玄明嘿然一笑,拾起来掂量几下,满意地点点头,才回到石府之中,他在那灶边挑拣片刻,施展咒法,一道热力从掌中喷出,火星四溅,倏然又熄灭,玄明一皱眉,变换指诀,一道魂力涌出,一道明黄的火焰从掌上涌起,他点点头,取一只瓷碟置于掌中,上面铺着洗剥干净的银鱼肉片,借着掌中火力细细炙烤,又过了半晌,才有丝丝焦香在府中回荡,玄明微笑着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翻转鱼片,将两面煎熟,这才收了咒法,将瓷碟捧到神位之前,恭敬道,“小子青华道宗第五十七代弟子玄明,与献上炙烤银鱼,此处简陋,无有辛料调味,还请前辈海涵!”说着,躬身将银鱼片挨个放在三个瓷碗中。他回到桌前,将剩下的鱼片放入口中品尝,不禁面上一喜,笑道,“前辈诚不欺我也!这鱼肉质细腻,回味甘甜,我以咒法引火炙烤,火力远甚寻常柴火,却不减其回味冰凉甘爽,果真是奇物啊!”说着,又连连将剩下的鱼片扔进口中,吃得喜笑颜开,啧啧赞叹。鱼肉落到府中,别有一番冰凉之意在周身游走,连精神上的疲乏也消减许多。
正当玄明回味之时,桌上灯台忽然大方光明,纱罩之上忽然现出一行字来,玄明面上一喜,惊道,“这莫非就是前辈所谓的惊世秘密?”说着,赶忙定睛观瞧,那纱罩之上被强光照射之下,白色的轻纱上有点点黑影生出,黑影一点点眼神,勾勒出两行小子来,也是云篆书写,玄明瞪大了眼睛观瞧,光芒大盛,玄明也有些费力,他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声来,“小友果然信人,这银鱼天下奇味,炙烤之法为下下品,当以绝世刀法分为透影薄片,佐以汉水米醋,大泽醉梦,才是世间无双!”
“这就是惊世秘密?”玄明抬起头来,疑惑道。奈何石府之内寂然无声,只有白光大作,府外暗河略有波涛轻响,却是无人答话。
“哈!哈哈哈!”玄明转而一笑,不禁笑出声来,不住地摇头道,“我也是着相了,这人间至味,如何不是惊世的秘密呢!”说话间,那白纱如同被火点燃一般化作飞灰,消散无形,纱罩下斗大的夜明珠放射出乳白的光芒,如同水银泻地,在石府中铺洒开来,一丝诡秘的气息陡然在府中散开,白光一闪而暗,紧接着一道水声从夜明珠中响起,起先极细,玄明听得水声,向明珠看来之时,水声陡然大作,仿佛有无尽的瀑布深泉在明珠中旋转倒流,发出隆隆的声音,玄明陡然变色,连忙施法便向后退出,明珠轰然炸开,一道水流从空中涌起,刹那间便充斥石府,紧接着,明珠炸裂之处仿佛有一个不可见的无底深渊,这无尽水势倏然向那处泄去,形成一个猛烈的旋涡,卷着玄明向明珠的位置陷去,不过片刻,这满府的水都从明珠的位置归于无形,那炸裂之处白光闪现,又现出一颗一模一样的夜明珠,轻轻地落在灯台之上,明珠周身白光闪烁,乳白的纱罩陡然出现,恰好将明珠罩住,为石府的光芒添一缕氤氲之色。石府中,所有的东西都归于原处,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只是那神位下方的三只瓷碗中,炙烤的银鱼依旧散发出丝丝的焦香。
玄明被水势裹挟,只觉眼前一片氤氲幽蓝,碧波荡漾,朦胧处难以辨认。玄明只觉得天旋地转,昏昏沉沉,脑海中仿佛也有一个漩涡,跟随这水势冲贯旋转,不住地奔腾,周身魂力被压制,一身的道法竟用不出半分,只得跟随水势飘荡浮沉。不知过了多久,玄明感觉水势渐缓,眼前碧蓝依旧,朦朦胧胧,好似从水底看向蓝天,迷蒙的景色随着水波扭曲晃动,根本看不清楚。又过了片刻,水势越来越慢,脚下顿时有了踏地之感,眼前的景色也缓缓恢复清晰。玄明抬眼一看,竟然到了一处水宫大殿之前,玄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这一路的抑郁之气吐出,再环顾四周。
眼前是一处沉在水底的宫殿,碧玉雕琢,熠熠生辉,殿顶三丈外有一层透明的水膜,将这碧蓝的水和宫殿隔绝开来,玄明站立殿前,后方彩色珊瑚林立,怪石堆砌,水膜外绿藻飘荡,一群群色彩斑斓的游鱼地四处游动,不时还有水龟懒洋洋地随着水流轻轻划动四肢,颇为惬意。
玄幻转过身来,眼前宫殿竟是一整块碧玉雕琢而成,高有十丈,方圆百丈开外,正殿极为宽阔,一眼不见全貌,前面丹樨玉阶,殿上宽阔,隐约可见玉柱宫灯,屏风玉榻,乳白色的光芒如水银泻地,遍洒清辉覆于大殿之上,*肃穆,宁静清心。
玄明立于殿外,不觉肃然起敬,面上也带起七分慎重,抬头观望殿上高悬玉匾,恍然大悟,暗道,“清灵水府?看来此处与方才洞中石府出于一脉。”
他一边想着一边迈步向里,不住地四处观望,大殿金碧辉煌,青玉雕琢,殿中明珠点缀,梨木横陈,屏风绢帛金丝,绣着高天流云,霓衣风马,仙鹤飞鸣,仙人纷纷,有说不出的飘渺道意,道不明的逍遥纵情,只这一眼,便令人心旷神怡,情难自禁。玄明扫视殿中,只当是神仙洞府,左顾右盼,竟不知哪里下脚。
“有人吗?”玄明小心观望,站在殿前丹樨之上,发出清朗的声音。他恭敬地等候良久,却不见有人回应,这才顺着大殿向内里观望,殿中明亮秀丽,应是会客之处,两边列座,中央屏风,青玉立柱,宫灯琉璃,明珠镶嵌,氤氲的光芒为大殿染上一层飘然仙气。
迈步而入,一股水灵之气扑面而来,浓郁的灵气仿佛从周身的毛孔钻入,浸入心脾,令人精神爽利,带动脑中的魂力也蠢蠢欲动,与这浓郁的灵气水*融,相互勾连,好似一对天生的情侣,不断地纠缠嬉戏,相互渗透,玄明只感觉自己好似被包裹在水体之中,清凉的触感却包涵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他欣喜地感受着殿中这些奇妙的触感,缓缓地向前走去,大殿中的一切都如同崭新,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屏风下的桌案一尘不染,雕刻兽首的香炉反射着幽然的金属光芒,内里不知是何香料,散发着清幽的味道,一股宁静致远的意味从这香气中晕开,好似有一声轻叹在耳边缭绕,又化作虚无。
“真是一派仙家胜景!”玄明赞叹一声,绕过屏风是一道垂拱的通道,通道后连着一处院子,三面环绕厢房,中庭玉树琼花,小桥流水,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一座凉亭,凉亭檐角飞挑,划出一道弯弯的弧线,顶上琉璃片片,地面依旧青玉雕琢,连着凉亭是同一种材质,碧绿通透中带着丝丝流光在内里流转,亭中圆桌圆凳,具是梨木打造,清漆包裹的深褐色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桌上一只翠绿的茶壶圆润可爱,中间一方圆桶,插着茶夹茶匙,四只晶莹剔透的茶杯围绕,三只倒扣,一只正立,盛着清亮淡雅的茶汤,微微还有热气萦绕,向上升腾着屡屡轻烟。
玄明信步而来,中庭细碎的落花铺面小径,踩踏其上,似乎连鞋上都沾染丝丝香气,沿着小径路过凉亭,看着那散发热气的茶汤,玄明不敢大意,从侧面绕过,去向两侧厢房,房前走廊四尺来宽,栏杆环绕,阻隔中庭花木恰好自成风景。
“有人吗?”玄明继续保持着礼数,在一侧厢房门外停留,轻轻敲击门环。他躬身侧立,等候片刻,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无人应答,这才推开房门,向里看去。
此处应是一户书房,中厅摆放着桌椅凳子,中堂上挂着一幅长卷,左侧圆拱镂空,单独一处书室,右侧布幔云床,应是休息之处。玄明迈步而入,抬眼看向中堂画卷,长卷颇大,有四尺来长,卷上却是一片幽然,冷气蒙蒙,玄明只觉身临崖上,下面便是无尽海渊,海水幽深沉蓝,水波不兴,偶有微风轻拂,吹动高天流云,天色晦暗,下照深海无垠,其下光不可逸,碧蓝中称着黝黑的底色,深沉静谧,散发出丝丝的寒意。
玄明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崖上,看着这片深海,却作不出任何表情,仿佛一道梦魇,将意识牢牢地钉在崖上的这局躯体中,玄明骇然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只得任由这副躯体操控,直视海渊,那静谧蓝黑的海水仿佛慢慢地变得迷幻,慢慢地隐藏着一只巨大的无尽漩涡,吸引着他的全部心神,一点点地将他拉到海底的最深处。
【乌夜啼】25、龟灵()
玄明只觉周身一片黑暗,这黑暗深邃冰冷,却不断地刺激着意识,不让自己昏睡过去,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玄明从疑惑到恐惧,从恐惧到发泄,从发泄到颓然,从颓然到麻木,久到玄明几乎要忘记自己究竟是谁,忘记世间所有的一切,久到只剩一双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看向前方,没有一丝情绪。这片黑暗忽然一震,纯黑的画面一下子从中间碎裂开来,刺眼的白光从黑暗中迸发,将黑色的碎片如洪流一般冲入玄明的脑海。
“啊!”玄明惊叫一声,抬手挡在身前,想要阻隔那黑色碎片的洪流向自己冲撞而来,然而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是幻觉一般,一闪而逝,就连那久到让人崩溃的记忆也刹那间在脑海中消退,方才的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幻梦,等到清醒过来都抛诸脑后,只剩下片片零散的记忆碎片,留下些微的影响。
被那幻觉的洪流冲撞,玄明一下子跌坐在地,良久,他才缓缓地恢复意识,再看向长卷,不禁发出一声慨叹,“北冥杳杳,不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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