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沖吼道:“老葛!不过人失陷,还可拚命去救出来,怎的你也瞎急?”
葛天民仰天狂笑:“恐怕我们去收尸了!女孩子落入赤面老怪之手,那还说甚么?”
惨然的向四面一拱手:“葛某只有这个孙女!此时方寸已乱,恕我失礼,先行一步!”
方士沖一把未拦住,葛天民大袖展处已上了屋,只留下两声惨笑!
方士沖一顿脚,一抱拳道:“咱和老葛是过命之交!瑶姪女失陷贼手,咱也不放心老葛单枪匹马一个人去,咱也去接个应。”
说着,人已腾空而起,顷刻间,已在十余丈外,真个也走了!
大家面面相觑,徐、沈、谢三位姑娘先后回过气来,均泪随声下,同要赶上洞宫山去!
左湘冷然道:“为了文骧师姪,弄得大家都不安,如今急也无用!
生死有命,如遭老怪毒手,不过早一刻、迟一刻去接死尸而已!文骧那孩子似非夭折之相,倒是两位姑娘可虑,我们火速计议,及时驰援搭救才好……”
恰好,那个刚才在门外来投书,因在门口,碰到老化子等出门迎接诸子坤等四人,因口出不逊,冲着老化子说岳文骧已皈依赤面老怪为师,连南宫姑娘和葛瑶姑都已降顺洞宫山而把老化子激怒,用“错骨分筋”手法点倒的锦衣汉子,已回过一口气来,直翻白眼。
诸子坤近前沉声道:“朋友!你是洞宫山派来送信的么?”
他点点头。 诸子坤微笑道:“来的是客,请坐!老朽诸子坤,滥充金鹰帮侯帮主麾下天龙堂,听说敝帮天凤堂堂主南宫姑娘现在洞宫山,光棍眼里不揉沙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请据实相告,我们也够交情的,绝不难为朋友。”
他缓缓的咬牙站起,一面由怀中取出一封硃笔素扎,一面傲然道:“原来是诸堂主!请看我们教主的信便知!南宫姑娘现在……洞宫山,别的一概不知,实也无法奉告!”
诸子坤把信递给“七煞手”罗义,叉手於胸道:“请问南宫堂主是否是她自投洞宫山,去找你们麻烦?”
他一怔!支吾其词道:“这我不清楚,只知由珊瑚峤押到洞宫山……”
诸子坤仰面微“哦”了一声道:“朋友,请问你们知不知道南宫姑娘是本帮三堂的堂主之一?”
他略一思索,点头道:“这个……我们尚不明细底,不过,我们并未难为她,我们的沈二爷(指沈一飞)对她很好!”
诸子坤双眉一振,乾咳一声,挥手道:“好了!请朋友喝三杯水酒,诸某託你带个信给你们教主,说我们剋日前来拜山,能把岳少侠、葛姑娘和本帮天凤堂主放出,暂时可两罢干戈,否则,我们只有向你们教祖讨教讨教了!”
第廿六回
甘言威迫 壮士无言
色相迷人 逃生绝路
锦衣大汉“哼”了一声道:“好!我一定转禀我们教祖,不用客气,兄弟告退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匆匆而去。
左湘皱眉道:“借他口中言,传我们心中事!现在是师出有名了,我们合计一下就动身吧!不过,这里也要多留好手坐镇,咱们分为二路,一路直扑洞宫山,一路四出打听一下吕兄和霍师兄的下落,免得为人所乘,救人如救火,当前洞宫山的事最要紧!我们酌量一下,应如何分配?”
大家敌忾同仇,推诚研究后,为顾全大局,决定“振威镖局”的人全部留下坐镇外,并请由“三江缥局”移来的十多个高手,例如:嵩山少林俗家大弟子“百步神拳”鹿奔、青城派的“闪电三剑”峨眉派的“鸡骨禅师”岷山派的“卧龙居士”成舍我“巴山双钩”大雪山的门下高足“冷面行者”洗星凡、四明山“赤发头陀”莫干山流云师太等帮同坐镇“振威镖局”并虚张声势,牵制蜈蚣帮。
恰好,金鹰帮派出的大援也已赶到!
便由诸子坤、赵君玄传下帮令,作为伏兵,因帮中特有的传递消息较快,可以担任八方联络和分路呼应的作用,一面可以作为“振威镖局”的外围,随时可与“振威镖局”呼应,以壮声势,同时,又可遥为牵制珊瑚峤,增援洞宫山这一路的实力,作为犄角之势,虽是闲棋,却大为有利於整个局势。
左湘请无忧、一真二位神尼为首,连同诸子坤、赵君玄同来的两位好友——“洞庭渔夫”乐尧天“鄱阳酩酊叟”古愚等好手一同杀奔洞宫山,浩浩荡荡,声势赫赫,风云变色,震威江湖……
无忧神尼是关心爱徒,陈凤斐、谢婉莹二位姑娘——以神尼的慧眼和洞悉世情之深,当然看出她俩情有独锺,非岳文骧不嫁的心事,如岳文骧一有不测,不难想像爱徒的结果,为了爱徒私情及武林公愤,非去不可!
一真神尼倒是半为义愤,一半也是听瑶梅姑娘说起乃姊瑶莲的心上情郎(指“粉面书生”孙卓如)惨死在赤面老怪乜澄清的独门“犀渠噬影”毒手,以致瑶莲心碎,几乎自戕殉情,才独奔海南求师出山报仇,致与一真神尼两下错过,难测瑶莲现在吉凶,推原祸始,为了瑶莲姑娘心愿,神尼势非出手向赤面老怪找回场面不可……
一行连夜向洞宫山奔驰而去……
※※※※
洞宫山的“翠宛上邸”灯烛通明,宛如白昼,在沉沉黑夜中,更显得灯光灿烂,绚丽无俦,远远望去,以为洒落了一天银星在那儿!
赤面老怪乜澄清、赤如火的脸,在灯光照映下,更显得红中透亮,亮中透红。
他,高坐虎皮逍遥椅上,说不出的得意忘形,启盼自雄,不时发出狼号似的狂笑!
十多个裸体美艳少女,肉屏风似的围绕着他。
有的为他捶背,有的为他捶腿,有的为他摩腹,有的为他……
他,两腿架在两个斜仰在座下的美女雪白柔胸前,脚指还不安分的,又像不舒服似的,在她俩胸脯上挺立的双峰挑来抹去,弄得那两个女人大不好过,媚眼如丝,不住的娇呷呻吟。
两边各有一个特别风情入骨的美女,一个手捧赤金大酒杯,频频为他倒酒入口,另一个不住的以银筷夹着净肉、鸡腿之类往他口中塞。
他两手偏是无事忙,在她们身上乱摸,上之下之,不止十八摸,摸得两女人浪哼出声,不住的嗯嗯,扭着腰儿,摆着臀儿……
老怪大吃大喝着,階下奏着柔靡悦耳细乐,好像三春百鸟歌唱。
大约吃喝得差不多了,一把搂着倒酒的一个,往怀中一拉,要她嘴对嘴的哺酒……
侍立两边的徒党,个个强自煞着,紧咬着牙忍,个个垂手、挺胸、仰头,鸦雀无声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连想低头不看也不行!
弄得个个如雪狮子向火——化了。
个个馋涎欲滴,暗吞口水,有的色玻Р'的眼珠斜动。
活像饿猫面对鲜鱼,却不能吃,连动都不敢动。
猛的,老怪一把推开怀中美人,喝道:“那姓岳的小子服了么?”
马上,有人躬身大声应道:“那小子仍是倔强不服……”
老怪双目冷稜突起,眉生杀气,喝道:“把他押上来!”
立时阶下暴喏。
便见两个锦衣大汉,把遍体鳞伤、五花大绑的岳文骧半拉半扶的推了进来。
老怪忽然挥手大喝道:“你们怎么这样对他?看座!松绑!”
一面还作势欲亲自下座给岳文骧解缚。 身边的两个美人先意承旨,同声娇笑道:“教祖爷这么看重……小英雄,还是我姊妹代劳罢……”
说着,盈盈嬝嬝,柳腰轻扭,丰臀颠摆,莲步细碎,可人怜爱,十分娇柔上前齐伸玉手,为岳文骧轻轻解开牛筋束缚。
岳文骧满身血迹,全身几乎无一片好肉,一张玉面,一分青肿,二分紫红,三分血痕,五分惨白,成了十分难看!
只有一双眸子,像要喷出火来。
刚牙紧咬着下唇,已经深陷入肉,好像要食人之肉!
他,大约脉穴已被暗制,全身功力等於报废,一点也施展不出!
那两个美人为他解完了束缚,柔情款款的扶着他在已摆过来的玉杌锦垫上坐下。还肉麻的为他拭去面上的污渍,轻轻抚摸他的伤痕,若不胜心疼似的,活像少女照顾她的爱人一样。
两边魔党,皆露出妒羨,敢怒而不敢言的神色。
老怪吩咐为岳文骧设席。
而后,竭力缓如了声音道:“岳文骧!老夫实在怜才,破例垂爱,十分看重你,老弟皈依老夫门下,绝不辱没你!可知老夫一身绝学,尚未施展一半,你别以为上次侥倖接了老夫一次过招,就夜郎自大,你还差得太多呢!只要你答应投归老夫门下,老夫保证你随心所欲,无不如意,天下之财,天下之色……无一不可尽情享受,胜过帝王将相。老夫为你诛杀几个老鬼后,就让你继承“天和教”教主之位!这种旷世奇逢,天大福气,你难道还执迷不悟……老夫已命人去接来小女,招你为婿,你只要点点头,老夫立时以仙丹使你顷刻复元,我手下谁敢不听你指挥?你等於一瞥之间,就是“天下第二人”了!……”
岳文骧忽然口张、唇抖、似要说话,却不能出声!
老怪一弹指间解了他的哑穴。
岳文骧咳出了一口浓痰,仰天狂笑道:“岳文骧死则死了,少放屁!我只恨中了无耻暗算,如让我和你有缘再一拚,若是输了,我一定立即自杀以谢苍天!”
老怪大怒,厉声道:“你真想找死么?恐怕触怒老夫,到时,你定生不得,求死也难。
”
岳文骧大叫:“请便!”
老怪大怒,睁眼大喝道:“小子!你一定要死前多受活罪,老夫就成全你!近百年来,谁敢对老夫口出不逊?老夫叫你先尝尝老夫厉害,看看十八种阴刑的滋味如何?”
岳文骧破口大骂:“大丈夫死又何惧?老狗!岳文骧虽死不屈。”
老怪怒极,喊道:“看刑!老夫要看你能硬到多久?”
立时,只听一阵忙乱,转眼间,老怪徒党已取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哗啦啦”的丢满一地。
老怪狂笑道:“小子!你听着,再说一句,你火速认输,老夫不究既往!一上了刑,你就小命完了,老夫也为你而婉惜。”
岳文骧“哼”道:“别猫哭老鼠了!”
老怪怒叱道:“小子!你尝过武则天的“化铁成灰”的味道没有?请你先听“则天十台”的名号……”
一指地上的刑具,阴笑道:“一名“定百脉”二名“喘不得”三名“突地吼”四名“着即承”五名“失魂胆”六名“实同反”七名“反是实”八名“死猪愁”九名“求即死”十名“求家破”每一件,皆可使人九死一生,这还不足道,还有“凤凰晒翅”“玉女登梯”“以醋贯灌”“仙人献果”“驴驹拔撅”“倒栽杨柳”“五马分尸”等,便是铜铸金刚,铁打罗汉,也吃不消!尚有“活剥人皮”“隔皮抽筋”“脱胎换骨”“炮烙阴囊”等等老夫自己发明的方法,能使神也惊,鬼也怕,老夫不忍施於你身上,你若再执迷不悟,老夫只有一件一件的让你嚐过味道了。”
岳文骧闭目不语——只鼻中长长的在急促吐气。
老怪一顿,欣然色喜道:“文骧!你可明白了?到底绝世聪明人,一点即通,不负老夫一片苦心!老夫即时为你调药。”一摆手:“来人!服侍岳公子先息一下……”刚有两个锦衣大汉应声而上。
那两个美人同声撤娇道:“我们在呢,还用叫人么?”
老怪淫笑道:“自古嫦娥爱少年,连你们也这么爱护他?老夫老矣……你们可知道要伺候小侠服下我的灵丹后,再浸入我“度仙池”中入浴,必须为他全身擦洗,你们不怕擦出毛病,给老夫头上加顶绿帽子么?”
她俩同声娇啐,浪笑道:“这个,我们比较细心!他们(指锦衣大汉)粗手粗脚的,别弄伤了他。”
一面把岳文骧左右扶着,往内殿走去。
老怪嘻嘻邪笑道:“千万别细手摸粗货,小心老夫打下浪蹄子大腿。”
说着,自己打着哈哈,那些侍立身边的裸体美人面红红的媚态横生,春意毕露,却一面掩口、转身,吃吃的暗笑。
那些魔党却是心酸酸,牙痒痒的好不难受!
岳文骧被两个妖妇扶进内殿,云屏绣幕后,这两个妖精就不老实了,紧紧的贴着岳文骧,一个浪笑吃吃,一个娇喘不已。
岳文骧偎玉倚香,却不左拥右抱,心中熊熊的怒火,已在燃烧着!
刚才,他并非服於赤面老怪的淫威,虽在暗中运行“太清秘笈”上的心法,想凭自己功力,解开被老怪点闭的“奇经八脉主穴”再和老怪拚命!
老怪却以为小侠不骂了,又无反抗神色,便一厢情愿的以为小侠已屈服了,只是少年人脸皮嫩,个性太强,不愿在众人之前认输,便自说自话的叫人把小侠送入老怪自己专为治伤用的药池——“度仙池”去。
岳文骧尚有一层心事,他记挂着南宫姑娘和葛瑶姑,他不想在她俩生死未明前轻率求死,也不想在毫无代价之下,束手死於老怪之手,而在作忍辱负重,准备背城借一,破釜沉舟的生死一拚。
这时,他被两个妖精,赤裸的柔肌雪肤挨着、擦着,妖妇火样的胴体,蛇样的腰肢,荡人心神的笑声,勾魂引魄的媚波,加上撩人动兴的纤手,极尽挑逗之能事,使得曾经是过来人的岳文骧亦为之心旌欲摇。
但,浩然正气和满腔悲愤,加上此身尚如肉在俎上,生死顷刻,此时此地,只有怒火,却掩盖了欲火。
他恨不得一掌毙了这两个无耻的贱货!
理智又克制着,告诉他,杀了两个妖妇,徒然污手,等於自己立时赔上一条命,老怪势必立下毒手。
何况,这两个妖妇可能身有武功,而自己却等於成了一个普通的人,且身受刑伤甚重,奇经八脉主穴被制,未通之前,如冒失动手,可能反被这两个妖妇所制住,岂非天大笑话?
再说,如一击不中,她俩一叫喊,自己至少难逃老怪的残酷肉刑,何异偷鸡不着,蚀了把米。
区区两个妖妇,以自己身为“神州双奇”亲传弟子身分和侠义门中的戒条,及已享有的威名来说,也不值得自己去杀她们……
因此,岳文骧强捺住怒火,拚命的暗行功力,照“太清秘笈”心法施为。
只是,内心有怒火,身外又有色诱,一时竟无法做到以气通血,以意通神的境界。
两个妖妇已把他拉拉扯扯,疯疯打打的推进珠簷,过绣户,踅入一间石室。
一女一按壁上的“太极图”石门便由中间向左右自动缩入壁里!
岳文骧不禁心中一惊!暗暗叫苦……心想:“原来魔宫不但党羽爪牙人多势众,尚有土木机关,那么,等於处处陷阱,步步危机,自己便是功力能够恢复,要想脱身,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极困难。
”不由呆了一下。
两个妖精已猛的由后面把他一推,推进了门,只听一阵隆隆之声,石门又自动关闭!
岳文骧被她俩推在肩背和腰间,触动身上刑伤之处,差点痛得心抖,强自沉气忍住——他不愿在女人面前有半点求怜。可是却痛得汗出,不得不紧咬刚牙,苦苦痛忍。
她俩也已察觉,慌不迭的自打玉手,十分关切的为他轻摩痛处,争问:“痛不痛?”
岳文骧只“哼”了一声,爱理不理的,却被浓烈的药味呛得直缩鼻子。
原来,一女攀开流苏软幕,水蒸气如雾一样冲面而来,内面却是一式雪白大理石砌成的数丈大小浴池。
内中分作三间……
一间直冒热气,水作乳白色,氤氲逼入,使人全身烦躁,面热汗出,气都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