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道瑶莲姑娘何以恁般惊骇?原来“玄阴神魔”遭“鹰爪神”一阵啣影穷追,数次遇险,几被所擒,幸赖师门诡异身法,及嶙峋乱石阻挡,始免厄运!而盘鸠为人虽极阴刻险诈,但对师门却是忠贞不移,所以情知自己功力,与人相差太远,然而内心依旧存着侥倖脱困的希望,是以,仍然不屈不挠,强忍翻腾不已的气血,在峨嵯山石中,闪闪躲躲,展开一场捉迷藏“游戏”。
一阵电光石火般的前逐后追,盘鸠已感真气渐行不继,正当奇苦难支之际,瑶梅姊妹及“小飞虎”杜英俊,倏又分据三面现身拦截,权衡当前之势,自知生还之望已绝,遂即暗暗把心一横,心道:“老鬼!休在小爷面前逞强。这面“九龙旗”不叫小爷献与恩师,你也休想痛快到手。小爷不仅要把宝旗带走,而且面前两个妞儿,小爷总要选定一个,跟着陪葬。虽说不能那个,总能抱在怀里,得到一刹温存!”
主意打定,扫眼望望悬崖,见瑶梅姑娘面对自己,背向绝谷而立,不禁刚牙暗剉,贼目余光,始终盯着瑶梅,暗自恨道:“妞儿,别神气,这座绝谷,就是咱俩的鸳鸯塚!”
“玄阴神魔”本就城府极深,这下生机已绝,自知厄运总是不免,所以心情神态,益发显得镇定、泰然,连见多识广的“鹰爪神”竟亦钻入他调虎离山的圈套之内,瑶梅姊妹等三人,就更难察觉他的诡诈阴谋了!
“鹰爪神”也是持技过甚,一时粗心,料定盘鸠绝难逃出手去,所以才毅然允其所求,先去搜查和尚尸体。
临行时一番交代,本意是叫盘鸠知难止步,哪知,反倒给他造成预作准备,攻人不备的良机。
当“鹰爪神”开腔欲去之际,盘鸠暗把牙关一咬,强忍内腑剧痛,忙将“玄阴真气”缓缓聚至右掌,在陈元浩破空跃起的刹那间,右掌真力已经运聚达十二成之多,迨瑶梅姑娘侧脸旁顾之际,乃乘其不备,一声震天虎吼,一招“玄阴连环七煞掌”中的绝招“归煞索魂”夹在怒吼声中,对瑶梅姑娘前胸,疾若迅电般打去。
“鹰爪神”破空去后,瑶莲跟着接踵而起,瑶梅不禁扫眼望望妹妹提纵身法,见她轻功已大有精进,心中正自暗喜,就在她神智略分俄顷,霍然身后一声暴喝,惊悚之下,才一转身拔剑,一股奇猛掌风,已把全身罩定,再想腾挪闪避,那还能够?登时娇躯被震起一丈多远,背向悬崖谷口,倒飞而去。
“玄阴神魔”一招“归煞索魂”得逞,双脚猛一垫劲,正欲纵身跟定瑶梅身影追去,蓦然身后一声清喝:“打!”一股猛烈掌风袭到,盘鸠本就欲纵未纵,双脚已经离地,杜英俊身后急不择招的一掌,反倒中了盘鸠下怀,跟着真气一提,两股力道合在一起,立如流星似地,飞身扑定瑶梅人影,啣尾直追。
瑶梅姑娘,身被盘鸠阴掌震飞,眨眼工夫便已飞出悬崖一丈多远,跟着“玄阴神魔”也接踵而至,两人悬身之处,正是绝谷上空,只要真气一个不接,一男一女准定跌入千丈绝谷之中,谁也不能全尸了账。
原来这座绝谷,正是洞宫山中最负胜名的“万丈巖。 ”
万丈巖,位於洞宫山主峰正南,南端出口便是甘棠,全长足有三百多里,谷深虽无万丈,如果说是绝壁千仞,委实不算夸张。谷宽倒是上下不一,全凭凸凹的山势自然而成。有的去处,宽达一、二里,狭窄区域,也有五、六十丈。谷底景物,亦如谷宽,逐段互异,或是,榛莽重重,荒芜一片,或是嶙峋乱石散布谷底,有的则是藤萝草蔓,不容插足。但是全谷气候,倒是处处雷同,满谷上下,均被浓厚岚烟所罩,一年之中,难得几次天朗气清。
瑶梅姑娘悬身之处,正是乱石谷底。谷口宽度,亦在一里以上,而且东西谷壁,则是一色陡峻如削,不但人难留步停身,山中禽鸟,亦不易在此驻足歇翼!
“玄阴神魔”纵出悬崖,因为身上,已经合起两人的力道,迳向瑶梅追扑,所以去势之快,比起瑶梅姑娘,几可高出两倍。是故瑶梅飘离悬崖才只丈许,他便接踵赶到,这时仅差五、六尺远,看看伸臂便可捞到,盘鸠不禁一声狞笑,道:“哟,我的小宝贝,今生已了,咱们到冥府结褵成双吧!嘿嘿嘿……”
瑶梅姑娘疏神之间,暗遭盘鸠飞掌震出悬崖,飘身倒纵间,虽然惊出一身冷汗,但是神智却极清醒,急忙暗提一口真气,降缓下坠身形,低头一瞥,见谷深一、两千丈,四周一片漆黑,哪里还能见底?不由一阵头晕目眩,自知厄运难免,反倒不觉惊骇,暗将丹田蓄积的真气,缓缓取用,以防后力不继。
就在姑娘飞离丈许之际,忽见盘鸠啣尾赶到,怨毒之火,登时齐涌心头,银牙暗暗一咬,盘鸠话音甫落之际,鬼爪便已对着柳腰伸到,看着就将抱上,霍然白光一闪,接着一声彻耳惨嘷,盘鸠那条清癯身躯,随着叫声,急电一般,直向谷底泻去,霎时之间,嘷声由大转小,渐自杳然!
原来盘鸠正当伸爪得意之顷,不防姑娘回手一剑,对着头颈闪电一般削来,这时,他亦如瑶梅一般,身形已无法自主,因为前冲之势合有杜英俊一股奇猛的掌力,所以眼看剑影削到,却无力躲闪,依旧直向瑶梅剑幕中撞去。
盘鸠情知不免,所以亦不躲闪,急将右臂一探,对着姑娘“乳根”抓去。
妇女与人过招,有几个不护“乳根”“中极”二穴?犹其少女,除去芳心倾慕的郎君以外,谁也休想沾惹一下。盘鸠伸爪指向姑娘忌处,瑶梅心中更觉怒极,顺势剑锋一转,圈臂之间,盘鸠一条右臂,便被齐肩削掉。
瑶梅一剑削掉盘鸠一只右臂,当他惨叫跌落俄顷,自己的真气亦再也无法维持身形不坠,悠悠间只见娇躯逐渐下沉,不禁默然一叹:“唉!”粉臂一圈,正欲回剑自裁,突然一声尖叫:“喂喂!你这样死掉,不怕心上人难过吗?”话音未落,瑶梅只觉纤腰被人一把抱住,知是“鹰爪神”及时赶到,这才摒绝死念,不禁睁眼一瞧,只见“鹰爪神”悬身空中,先将自己挟入腋下,跟着两腿伸缩之间,左袖一抖人又拔升四丈多高,接着双脚再一互踹,斜刺里重又飞回崖边,飘然落脚实地。
瑶梅姑娘惊魂甫定,挺腰站起,侧脸白了“鹰爪神”一眼,嗔道。
“都是您不好,险些……”
“哈哈……”陈元浩提着嗓门,故意把笑音拖长,截断瑶梅未竟之言,说道:“我老人家舍命救人,还落个不好,真是“人老珠黄不值钱”了!”回手拍拍“小飞虎”肩膀,又道:“喏喏喏,他可好?”说罢,满脸神秘微笑,看着瑶梅。
瑶梅姑娘小嘴翘起老高,赌气用右脚跺得岩石“登”的一声,折转娇躯,背向“鹰爪神”嗔道:“陈伯伯真讨厌!”说着,螓首微转,露出半面酡颜桃腮,偷眼瞟瞟满脸绯红的“小飞虎”见他那副窘相,不禁低头嫣然一笑。
小儿女这副神态,映入“鹰爪神”的眼里,登时,便已真情洞见,不由一声彻耳呵呵,嚷道:“好呀!你这野丫头,胆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故弄玄虚,将来用到我老头子时,可休怪我老人家不卖这份人情。”
“陈伯伯!您敢使坏。”瑶梅说着,旋风似地,折身一头钻入“鹰爪神”怀中,扭股糖一般,缠在胸前撒赖。
“鹰爪神”伸出乾瘪的手掌,抚弄一阵瑶梅的秀发,微一迟疑,突然面容一正,道:“梅丫头,还不快起来!陈伯伯办完你这件大事,还须尽速赶至谷底,搜寻那件重宝呢!”
瑶梅好似猜破“鹰爪神”的心意,是以螓首依旧藏在伯伯怀中,纠缠不已,陈元浩低头看看怀中的瑶梅,转脸冲着杜英俊,展颜微微一阵慈笑,道:“小虎!梅丫头给你作媳妇,你该心满意足吧?”
杜英俊眼见他们一老一小,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把自己夹在中间说笑,本就尴尬异常,尔今“鹰爪神”又恁般单刀直入的当面徵询,登时把个“小飞虎”羞得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一阵拘泥,好不容易,才由嘴里嗫嚅吃吃地挤出一句:“这个……”
杜英俊好不容易,憋了半天,两个字才出口“鹰爪神”便已有些不耐,未等再往下说,只见他将两只虎目瞪得滚圆,大声喝道:“甚么这个、那个?娃儿家在我老头子面前,哪来的这股子冲天酸气,难道我这梅姪女,还不能配你小虎?”
“陈……陈师伯,不……不是这话……”“小飞虎”本就生得面色微红,不善言辞,这一羞一急,更加酡颜如醉,说话也就益发显得吃吃不顺起来。
“小飞虎”这份窘相,惹得瑶莲姑娘,手掩朱唇“咯咯”笑个不休,瑶梅姑娘偎在“鹰爪神”怀里,虽未传出笑声,但是那副苗条娇躯,却在不停的乱颤。
“鹰爪神”见状之下,跟着也是一阵纵情大笑,许久仍未歇止,彷彿要把藏在心底的郁闷,要用小儿女的纯洁真诚,洗濯乾净似地。
蓦地,他把笑容一收,对“小飞虎”正色道:“俊姪!我知你是尊师重道的孩子,不要怕,你牛鼻子师父面前,我老头子一力承当,绝不叫你为难,不过今天仅是替你们定了名分,至於结褵完婚,可要他们一尼一道亲自主持,我这把老骨头,可担不起这副担子。”
“鹰爪神”这几句话恳挚亲切,字字都紧紧地扣定“小飞虎”的心絃。
这时,虽说依旧红晕满面,可是暗中却早已乐得心花怒放,雀跃不已!情不自禁趋前凑近半步,抱拳过顶,深深唱一肥喏,道:“愚姪遵命,谢谢陈师伯对小姪的成全!”
“喏喏喏,看哪!这套酸气冲天的繁文缛节又来啦!这次饶过,权且不咎,若再如此,我老人家再也不过问你们这笔闲账!”说完,顺手轻轻推开偎在怀里的瑶梅,又道:“咱们走吧!先到谷底找回重宝,然后再到天魔宫救孙娃儿。不然,未找到汉子的丫头,不骂我老头子偏心才怪呢!”
瑶莲姑娘本就心病重重。“鹰爪神”恁般一叫,姑娘登时小嘴一噘,跳起来缠着陈元浩,嗔闹不依。
“鹰爪神”拉着瑶莲,哈哈笑道:“好好好,你这丫头也跟姊姊学样,到我面前口是心非,玩弄心眼,待会救出孙娃儿,我老头子绝不准他娶你这个泼辣媳妇!”
“你敢!”瑶莲说完,倏又跳起不依,惹的三人哄然大笑。瑶莲知道心迹露白,登时羞得粉靥绯红,缓缓低下螓首,不则一声。
笑声甫落“鹰爪神”这才正色说道:“天色不早了,走吧!”折身双袖一挥一抖,人已破空而起,顺着来路疾驰飞奔而去,身后,便是一男二女,接踵急赶。
四条身影,一阵奔腾,眨眼就是十数里路,倏然“鹰爪神”煞住去势,停身悬崖边际,向下细察一阵,回头对三个后生道:“据我老头子所知,这座万丈巖深足千丈,以你们功力,绝不能施展壁虎功,向下游走,所以才找到这个巖壁生满藤葛的去处,好给你们逐段借力,慢慢落入谷底,以免失足。我先急赶一程,你们慢慢跟来,千万不可冒险逞强!”说完,向下一窜,身形已成倒栽之势,只见一溜白光,挨近巖壁,扑向谷底泻去。
瑶莲姑娘折身冲着“小飞虎”神秘一笑,道:“姊夫!小妹先走一步。”身微一晃,人影顿杳。
瑶莲姑娘陡然而去,寓意极深。这时悬崖之上,仅留一双爱侣,并肩而立。
杜英俊侧脸望望桃腮生晕,粉颈低垂的瑶梅,自己脸上亦不由觉得火辣难耐,心也怦然鹿撞不已!不知何时?姑娘一双玉笋柔荑,已紧紧的握在自己手中,一股热流,快如传电,登时侵入心脾、全身。一阵犹疑之后,终於鼓起勇气,道:“瑶妹!咱们也走吧!”
姑娘羞答答地螓首微抬,望望身边玉郎,道:“俊哥!慢走一步,小妹有几句衷内之言,要向哥哥倾诉。
”说着,纤腰轻扭,娇躯已偎入玉郎怀抱。
“小飞虎”猿臂一张,不觉将姑娘柳腰抱定,一阵兴奋,情不自禁便把姑娘搂了个结实,不知是否用力过猛?惹得姑娘倒吸一口长气,轻轻一声娇唤:“哎呀!”
杜英俊随声急忙松开手劲,低头细看,只见姑娘杏面生春,瓠犀半露,仰首冲着自己甜蜜地微笑着,不觉神智一阵飘忽,微一转头,两人俱皆沉醉在轻怜蜜爱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小飞虎”在悠悠之中,肩头猛然一震,始由甜蜜梦乡中苏醒过来,忽听瑶梅浓浓细语说道:“俊哥!小妹此身已属君有,望君守一而终,千万不可见异思迁,玷污师门清誉,迨至此地事了,应即尽速禀告师长,以正名分。我俩终身,虽由陈伯伯从中主持,但是毕竟未经师尊面允,内心不无歉疚之愧。适才本想以贴身佩玉,作为小妹行聘信物,但是一经细忖,颇觉不安,那样便已成了私相授受,我看,不如彼此各出一件信物,待会交与陈伯伯,请他转交我俩恩师,岂不来得光明磊落,更且可免贻人口实!”
“小飞虎”静心倾听怀中玉人一阵呢喃婉转细诉,内心委实讚佩瑶梅贤淑聪慧。可是一听交信物给陈元浩代转,不由心中暗暗嘀咕,略一迟疑,低头问道:“妹妹!陈师伯最讨厌繁文缛节,恁般作法,准又惹来一顿臭骂!”
“你别怕,我有办法。”瑶梅极具信心的回答。
杜英俊笑道:“你的办法我知道。”
“知道甚么?”瑶梅圆瞪杏目,不解的望着玉郎。
“撒赖。”“小飞虎”毫不迟疑的回答“呸!狗嘴!”娇躯一拧,愤然挣脱“小飞虎”的拥抱,嘟着小嘴,赌气折身背向,佯作不睬。
杜英俊嘻嘻一笑,挪身凑近半步,挽定姑娘柔荑,道:“好好好,算是我的错,咱们也该走啦!”
瑶梅转脸瞪了玉郎一眼,嗔道:“讨厌!”说罢,樱口微绽,嫣然一笑问道:“快走吧,否则莲丫头又该嚼舌了。”说完,情侣双双齐奔谷口而去。
真亏“鹰爪神”设想周到,找到这块巖壁生满藤葛的去处,不然三个后生,压根就休想落入谷底,就这样,二人中途也借了十几次力,好不容易才算到了谷底边缘。
一双爱侣,才一飘落一块距离谷底,还有三丈多高的岩石上,蓦然底下送来一声娇吼叱:“老鬼!休要逞能,今天姑奶奶就非要打发你不可!”
“小飞虎”倏然一惊!回手拉拉瑶梅衣襟,附耳轻声道:“糟!八成是“天魔女”索曼娘在谷底,她怎么来得恁般凑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瑶梅惊得更甚,杜英俊说完,凝目向下一瞅,只见“鹰爪神”怒目横眉,一双锐利神爪,诡异幻化,似虚似实,招招尽向“天魔女”要害招呼。而“天魔女”更将一条银白罗带,舞得委实天衣无缝,虎虎生风,着着反找陈元浩神爪兜卷,两个江湖难见的高手,一来一往,乍分乍合,真是打得石破天惊,令人心悸!
您道“天魔女”怎的会在这突然现身?
原来“鹰爪神”陈元浩,内心委实记挂关系武林安危的重宝“九龙旗”。所以撇下一男二女,一马当先急向谷底飞坠。虽说“鹰爪神”功力深厚,一座千丈绝壁深谷,一气纵落也不可能,中途几次借力缓气,才算安然落到谷底。跟着,毫不迟疑,折身又朝着盘鸠坠落的谷口扑去。
十几里路,在“鹰爪神”眼里,真是易如反掌之事,几个起落,便已赶到现场。抬头望望谷口景物,见正是盘鸠断臂跌落之处无异,这才低头放眼四下一扫,见谷底堆满大小不等的卵石,高低起伏坎坷一片,地面什物,实难尽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