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千楼摇摇头,“这个不好说。”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就算不是一道练功,想必还是能时常见到。毕竟也是同一门派。”
巫双明显有些低落起来“这样吗……”
“这么舍不得你家师兄啊。”司马钦一旁打趣,“听说这紫云山的漂亮小姑娘可不少哦。”
巫双脸色一红,“才没有。”话毕,想想又不对,感觉自己很舍得师兄一样。
庄千楼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如往常一般摸了摸她的脑袋,“别多想了,顺其自然就好。”
“嗯。”巫双的脸不可自抑地烧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时日和师兄在外,不知不觉两人间比之以前要亲近了不少。其实,亲切的师兄还真是挺让人遐思的啊……
~~~~
赶了不少时间的路,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是该歇着吃饭了。
三人找了棵大树停了下来,树荫底下还是挺舒服的。
巫双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这心中的不安倒是越来越盛了起来。
她背靠树坐着,仰头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间或飞过一只鸟儿,很是宁静的午后。
“还行吗?”庄千楼边将干粮递于她边问道。
巫双反应了下,明白他是问自己灭息是否还行。她点了点头,“嗯,还没到以前最长的时间呢。”
“上山会比较累,要匀好气息。”庄千楼又叮嘱了一遍。
“嗯。”
司马钦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饭食问题,也坐靠在树上,“唉,再送你们一程,我就走了。到了这边,真是什么都抓不到了。”
其实他明明就是在送行,却偏偏要说成自己就是有目的才和他们一起走。巫双现在也知道了,司马钦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货。
“司马兄弟,这一路,多谢了。”庄千楼的道谢有几分认真。
司马钦立马眯眯笑地凑了上来,“其实墨月宫还是很不错的……”
庄千楼直接转过了身,“其实,送到此处就可以了。”
司马钦扯了扯嘴角,“好吧。我不提就是了。”
三人都在树下坐着,也算是小憩,待会就会继续上路。
巫双闭着眼睛,尽量平稳着灭息,可内心的烦躁似乎越来越盛,让她都有了要逃离此处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静自己。
过了一会,身旁突然传来了动静,睁眼一看却是司马钦站起了身。
“小双妹妹好好歇着,哥哥我去方便一个。”他说得大大咧咧,巫双无语万分。
“庄小哥。”司马钦走到庄千楼边上,背对着巫双,“一起呗。”
巫双更加无语了,怎么方便还要拉着自家师兄。然而,接下来她就听到了一个“好”字,正是庄千楼所答。
这……
庄千楼也起了身,巫双看着他们一同走到了边上稍远的大树后头,脸红红地收回了目光,伸手捂住了耳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好一会之后,巫双觉得头顶来了一片阴影,睁眼一看,是庄千楼站在自己面前。
“是不是有些困了?”他蹲下身和她平齐。
“嗯,还好。”巫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庄千楼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发,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中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神情,似乎……有些悲伤?
“师兄,你怎么了?”巫双心底那份烦躁几乎都要喷涌而出,“师兄,我们不要去那紫云山了,好不好?”下意识她就这么说了出来。
庄千楼抚在她额头的手停滞了下来,嘴角缓缓提起,带着她不熟悉的笑容,无奈而又不舍。
“累了,就好好睡一觉。”
“其实……”我不是很困。
她话还没说完,就只见庄千楼突然伸手,飞快点了自己几处穴位,刹时将她的灭息死死定住。与之同时,巫双也一下就昏厥了过去。
为什么会这样……
闭眼前,她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只隐约感觉到庄千楼倾身抱住了自己,还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话。但她已然听不清了,铺天盖地地黑暗袭来,瞬时之后,她就被封入了绝息之域,对外再无所感。
固穴定息对于正在使灭息的折鬼来说向来很伤身体。时间不能久,不然折鬼许是就真的气息全无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师兄要突然固住自己的气息?
看着她闭上的眼睛,小巧的脸庞带着赶路才有的微汗,庄千楼不言不语地抚着她的脸颊。
“对不起……”他低低出声,仿若自语。
司马钦走了过来,眼中有一丝不忍,却仍是一副说得轻巧的模样,“好啦,我们该走了。”
闻言,庄千楼站起了身,将巫双腾空抱起转到了司马钦怀中。
“就送到这吧。师妹这些日子身子累得紧,免得她等会舍不得我哭哭啼啼的。你这就带她回去吧。”很平常的语气,两人的目光无声交流着,平静的表象后面是让人诀别的危机。
“那我们就走了。”司马钦接了话,而后利落地将巫双背到了背上,冲着庄千楼深深看了一眼,“你……保重。”
接着,他背着巫双头也不回地向来时的路走去,那是远离紫云的方向。
庄千楼站在原处,静静看着他们身影越来越远,眉眼中渐渐又成了平静一片。
……
司马钦的身影已经小成了一个黑点,隐在了林木之中。
他们离开了,林中只剩下了庄千楼一人的身影,孤单地站在青石板路上。
微微的林风不知何时不再吹拂,午后的时光不知何时仿若凝固……
一个略带贪婪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帮个忙。”
青衣黑襟,一名斯文雅致的男子出现在了庄千楼身边。一双稍稍下凹的眼睛紧紧地锁在他的身上,眼角的一颗红痣妖娆得很是诡异。
庄千楼轻轻呼了口气,转过身,正对着那人淡淡说了句,“何事?”
“好事。”
……
……
起风了。
一阵诡异的林风,吹落了树梢那些本不该掉落的绿叶。
下一刻,站在路中的庄千楼和那青衣男子都失了踪迹。
司马钦的步子越发沉重,却一步也不停地往远处走,背上的女孩气息全无地沉睡着,仿若一个失去了生机的人偶。
日头正中,他腰间的葫芦,白成一片浑噩,挥散不去……
——总有一天,爷我也要收个鬼妖玩玩,好好威风威风。
——师兄,我们不要去那紫云山了,好不好?
——对不起……
青叶无猜,紫云魂绝。
一生何长,一世何短。
折鬼脉,引鬼魂,
人间鬼界本就一线之隔。
第14章 紫云山(一)()
转眼两个春秋……
天下越发不太平,几年前开始,突然发了一种奇怪的瘟疫,得了的人会越来越虚弱,面色如腊,接下来浑浑噩噩不过两三日便一命归了西。凡是得了这个病的……没一个能活下来,弄得好些个偏远的村子都没了人烟。瘟疫虽然传得很慢,但有传必亡。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是几个相聚甚远的小村子同时出现了这种瘟疫,朝廷派了好些个太医院的人前去救急,可救着救着连太医都没回来一个。
靠近疫区的百姓纷纷开始迁移,想要躲过灾难。各个主要城镇全部对外封锁,生怕感上了这药石无用之症。一时间人心慌慌,鸡犬不宁。
药店里那些强生健体的草药也被大户人家收了个干干净净。谁也不知道这瘟疫什么时候会结束,大家都在盼,盼着能有个神医突然发现了治瘟疫的法子,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然而……
这只是人们的美好臆想罢了。
天下间知道这瘟疫真正秘密的,不出百人,而他们每一个都将这秘密好好守着,成百上千年来,一次又一次地循环往复。
而这一次,鬼妖肆虐,夺万千性命,势如恶疫,正是折鬼必出之时。
东齐有紫云,道可安天下。
大家都在等,等紫云山上那些有折鬼之质的人下山,还世间一世太平。
“折鬼……”灰衣女子喃喃出二字,嘴角扯上了一抹自嘲的笑,“也好,都没我什么事。”
她半坐在紫云山腰一块稍稍突出的岩石上头,看着远处,褐色的双眸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是巫双,据说是曾经年纪最小的折鬼之脉,紫云山的七个折鬼之一。
而现在,她穿着紫云山最低级弟子的服装,成了最最普通的一名小道士。灰扑扑的颜色,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样式,男女都一样的纯色道袍。
明明是正午时分,天色却不见明媚,有着说不出的灰暗,山顶凉风习习,站一会骨头里都似冷着了。
“想什么呢?”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来了。”巫双没有回头,只是应了声,这个时候能在这里出现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来,小双妹子,哥哥今天给你带了好吃的烧鸡。”好端端的男子,偏偏穿着一袭不像好人的黑色劲衣,脸上还特地蒙了面。男子很是熟练地坐在她身边打开了那被荷叶包得好好的烧鸡。
“大白天的,你穿成这样?”巫双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此地无银三百两。”
“话不能这么说。”男子撕了个鸡腿递给巫双,自己也扯了另一只,“做什么事得穿什么衣裳,我这是偷偷上山,黑色低调。”
边说,他边拿下了蒙面的面巾,露出一张有些邪气的脸来,高鼻薄唇,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缺少血色,眼睛的颜色也很浅,微微上翘的眼角仿若不怀好意的妖精,嘴角总是挂着肆意的笑。
照巫双的话来说:长得是好看,但怎么总有些欠收拾的感觉?
她没什么胃口,把那鸡腿有放了回去,单手托着脸颊,看向男子,“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吧?”
“怎么又是这个?”男子无奈地也停下了吃鸡腿的动作,“之前的事,你不记得,哥哥我也真不晓得。那天看你在山下一副快死了的样子,我就动了一下恻隐之心,而后就把你送上山来了。那之后,你就都晓得了呀。”
“可是……我总觉得在那之前,我就认识你。”巫双定定看着他,一如既往地不罢休。
“哥哥我长得面善,这也不是一个两个人和我说过了,你看我眼熟也是正常。”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
“你的好哥哥啊。”随着这话,男子还意思意思地抛了个媚眼。
巫双忽略那个眼神,继续一本正经地盘问,“一般人可做不到随意出入紫云山。”
“还不是个紫云山破规矩乱多,看个人还得备一堆文牒,哥哥我闲云野鹤惯了,哪有那么多规规矩矩的东西。再说,我就认你了,这一点找谁开公文去?”
“可是……”
男子打断她的话,不愿再继续,“我知道的,还没你当时带在身上的那封信多。”
巫双沉默了下来。
信……
她上山时是带着一封信,信里说她和她的师兄一同拜访紫云山,师兄叫庄千楼,她叫巫双,还有他们来自青叶谷,他们的师父叫华一宫。
要不是这封信,她醒来后真是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试着给青叶谷写信询问,却从来都是石沉大海。她问过别人,这青叶谷也算是个有点名气的道家小门派,只是不怎么和外界打交道。
她拜托过其他去蜀地的紫云山门人顺道帮自己到青叶谷看一看,可是他们都说那里头……
……
一个人也没有。
信上还说,她是折鬼之脉,他师兄是引鬼之体。
她不记得师兄,也不记得自己的折鬼之脉。
而后来……
紫云山掌门再三确认了——她并不是折鬼之脉。
也是,她连鬼都看不到,怎么会是折鬼之脉呢……
也许她连巫双都不是,只是拿了别人的东西倒在了山脚,被人救起而已。不过,她还是对紫云山有些贡献的,掌门很喜爱她随身的那副冷到都不能带的手套,她很识趣地给了尹掌门。不然,紫云山也不会一直养着她这么一个闲人。
——其实也不是那么闲,好歹也算是个要轮值的弟子。
她默默叹口气,很是惋惜。
只是可惜,那副手套貌似实在是太冷了,戴在手上就和冰刺骨一般,根本没人戴得了,听说就一直被放着,不然她也不会只是个最低等弟子的待遇。
过去都消失了,师兄、师父、青叶谷、折鬼,对她来说陌生得不行。现在,只剩下了莫名其妙失忆的她。对了,还有这个救了她上山,从此每隔两三个月就来看她一次的人。
广月。
这是他的名字。可他从来不说他是做什么的。他知道折鬼、能“随意出入”紫云山,功夫也很好的样子。他来看自己之前都会先寄封信给自己,约个时间什么的,给自己带点好吃的,陪自己待上半天,聊聊天。
广月算是她这三年来唯一的好朋友了。
至于紫云山的人……唉,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末等弟子能有什么朋友。就连和她一样的末等弟子,人家还都是从小在紫云山长大的,情分比不了的。
巫双看着广月吃得很香的样子,内心深深叹了口气,而后豪不犹豫地加入了进去。
——再怎么说,吃独食也是不好的。
而且,就紫云山她能吃到的那伙食……这鸡不吃白不吃!
还别说,今天这烧鸡热腾腾的味道真不错。
“别急,慢些吃。”广月笑眯眯看着她,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样东西,“佳肴怎能少了美酒。”
巫双动动鼻子,猛然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欣喜,“还是上次那种?”
“桑落,这是桑落酒,贵着呢。”广月边说边开了酒盖,“好不容易搞到几瓶,都便宜了你这个丫头了。”
“哪有!”巫双笑着拿过酒,美滋滋喝了一口,“我酒量不大,也就馋一口罢了。”
好酒!
一口下去,巫双觉得整个人都通透了,四肢都暖了起来。
不过,也正如她所说,只是馋一口,她真不能多喝,只要喝多了就脑仁疼。于是,剩下的酒基本上都进了广月的肚子。
吃饱喝足,两人舒舒服服地半坐在那里,有一茬没一茬聊着天。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下山了。”
“谁下山?”广月有些不明所以。
“三日后就是最后试炼,接着那六个折鬼就要下山了……”巫双声音有些低落,不只一个人和她说过,她应该就是那第七个折鬼,青叶谷之前也特地和紫云山来信说过的这一点。
可是……唉……
没她什么事了。
“三日吗?”广月停了一下,“下山有什么好,世道不太平,还不如在山上清清静静的。”
“那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巫双突然问道。
广月顿在那处,好一会才回问道,“你觉得呢?”
“我又没亲眼看到,总是听他们说,谁知道真假。”
“这样啊……”
广月一个转身,突然靠近她,满脸严肃地样子,“若是我告诉你,现在你的旁边就坐着一个花袄子的小娃娃,正笑着看你,你信是不信?”他得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了巫双的左手边。
“呵呵。”
巫双干笑了两声,只觉得左边身子顿时一冷,她僵着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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