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串联红色年代激情泛滥的侵略性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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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串联红色年代激情泛滥的侵略性青春-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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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是其中的哪一位。过来靠墙歇歇吧,一会儿他们就要来折腾咱们了,一个四十来岁留着小胡子的爷们儿说。我就坐到他旁边。挨揍了吧?他问。旁边一个锛拉头的半大小子说,到这还有不挨揍的,嘁!我加着十二分的小心问他,你是为什么被抓的呀?因为怕,我嘴上直拌蒜。半大小子说,他们污蔑我盗窃钢缆。留小胡子的爷们儿说,你就是盗窃钢缆了,还有脸狡辩。半大小子说,那也比你强,我这总归是人民内部矛盾,可你他妈的是历史反革命。留小胡子的爷们儿对我说,你叫这位老弟瞧瞧,咱们俩谁长得更像个贼眉鼠眼的坏分子。我初来乍到,不敢多嘴,只是耷拉着脑袋不言声。一个老头转过身去面朝着墙说,都少说两句吧,现在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老头编过一出赣剧,演过两场,就被打成了大毒草。至于这个留小胡子的爷们儿,从外表上还真看不出来,不过,听半大小子的口风,他解放前不是个特务,也是个在国民党市党部干事的。可能是老头的话起了作用,大伙儿都沉默下来,各自托着腮帮子想心事。不知道尤反修听说了我的不幸遭遇,会不会为我哭一场?我想起尤反修水汪汪的两眼和天鹅一样修长的双腿,心情舒展了些,起码比想江晓彤的背信弃义要开心。突然,我鼻子一酸,眼泪不禁流了下来,怕人瞧见,我赶紧假装擤鼻涕。我开始想我们一起从北京出来的那些人了……

那些人是黄昏时回来的,他们把我们几个带到一个夕照非常厉害的街口,一人糊一顶高帽子戴上。我看见半大小子的帽子上写的是盗窃犯,留胡子的爷们儿的帽子上写的是历史反革命,老头的帽子上写着反动文人墨客,而我的帽子写的什么我却看不到。他们还发我们一面小锣,一边敲一边自报家门,他们告诉我,我的台词是——我该死,我是现行反革命。我申辩了两句,他们踢了我两脚,以此算是做了回答。更叫我觉得屈辱的是,他们逼着我们每个人都跪着,路过的人都往我们头上吐痰,或是扔烂西红柿,弄得我们身上污秽不堪,一股羞耻感不由得油然而生,浸透了我的整个身心。

^文^以往都是我斗人家。

^人^现在好了,历史颠倒过来了,挨斗的轮到我了。

^书^我想郑重地告诉他们,我是无辜的。

^屋^惊慌不已的留胡子的爷们儿拽了我一把,给我递个眼神,叫我老实跪着,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此时此刻,我大脑里一片空白。

假如我的同学们瞧见我现在的狼狈相,还指不定怎么戳我的脊梁骨,我死的心都有了。

这时候,我旁边那个老头的锣声突然停了,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造反派想薅着他脖领子把他薅起来,他就是没反应。

你给我站起来,不然有你的好看,造反派警告他。

同志,他几天几夜没吃没睡,可能身体顶不住了,你们就饶他一条狗命吧,留胡子的爷们儿替他求饶说。

谁他妈的跟你是同志,造反派给他个嘴巴。

老头任凭人们怎么摇晃他,他都不挪窝。

我叫你耍赖,造反派一脚把老头从台上踹到台下头去了。

台下看热闹的人,这个踢一脚,那个捣一拳,老头一点儿都不反抗。

别打了,你们难道没看出他已经死了吗?留胡子的爷们儿喊了一嗓子,声音都变调了,简直是声嘶力竭。大伙儿愣了一下,有人摸摸他的脉搏,坏了,老头咽气了。造反派啐了一口,很扫兴地说,真是个废物,只斗这么一下就完蛋了。

我把脖子退在领口里,想哭,又不敢。

造反派撇了撇薄片子嘴,算了,今天的批斗会就先到这吧。然后,招呼几个人将老头的遗体搭走,拖到江夏火葬场烧了。台下看热闹的人拼命吹口哨起哄,觉得这个批斗会时间太短,不过瘾。

我们又被关回到仓库里去,只是缺了一个人——那个老头。

晚饭是一锅白菜汤,一人一个窝头,不够吃,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跟造反派交涉,不活活饿死你就不错了,算是宽大你了,你还不知足,纯粹是欠揍!

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放我们走啊?我一边啃着窝头一边压低声音偷着问留胡子的爷们儿。

这时候,送饭来的造反派给我一个大脖溜,怒冲冲地说,你他妈的不请罪,就敢吃饭!

我赶紧撂下窝头,模仿着其他人,低下脑袋,嘴唇咕噜咕噜,念念有词像是说着什么。吃完饭,送饭的造反派对我说,新来的,你把锅碗瓢盆都拿着,跟我走。我没敢迟疑,端着家伙跟在他屁股后面到一间食堂里。他坐好,叫我站着,你是怎么回事被逮到这来的,给我说说。

我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反复地跟他强调我是北京来串联的红卫兵,是被冤枉的。

你说你是北京来的,那么好,把介绍信拿来,他说。我装模作样地摸摸兜,其实,介绍信一直都放在江晓彤那。摸了半天,我跟他说,道上丢了。

你说你也是红卫兵,袖标呢?

袖标在你们的人打我的时候给拽掉了。

少他妈的跟我瞒天过海,他又揪着我的脖领子把我关回去。

被抓来的这些人,十之八九家里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去向,只能干着急,每个人都忧心忡忡,这么被折腾下去,早晚是个死,而且死无葬身之地,跟老头一样,到最后,只能把我们当失踪人员来处理。只有那个半大小子视死如归,他是个孤儿,整天就是靠小偷小摸过活,一人填饱肚子,一家子都不饿了,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留胡子的爷们儿告诉我,你不能轻易把家庭住址告诉给造反派,免得连累了家人,这群王八蛋心狠手辣,像老剧作家这样折磨致死的冤魂,我见过多了。我没回答他,但是他的话我记住了,就是我死,也不能叫我爸我妈和我奶奶跟着倒霉。

造反派叫我们把帽子自己保存,保存好还则罢了,保存不好或是丢了,后果自负,吓得我们都把帽子撂在高处,省得半夜让老鼠叼走。也只有在批斗会之后,我才发现我的帽子上写的是什么,居然是反党反毛主席的急先锋。光看这么个罪名,我就顺着后脊梁沟冒凉气,不寒而栗。看管我们的人有三位,不是瘸子,就是瞎了一只眼,估计都是武斗时的伤号,他们一早晨起来,饿着肚子就叫我们念一遍《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然后就参加劳动,所谓的劳动就是把一个大桶里的硫酸,装进一个个葡萄糖瓶子里,拧紧,我偷着问半大小子,这是做什么用的?他说这是土制手榴弹,扔出去,能把人烧个半死。我又问,装硫酸也不发个塑料手套?留胡子的爷们儿说,你离水龙头近一点儿,一洒在手上,就赶紧用水冲,这样才不至于伤手。我只好照着他的办法,干活时加着十二分的小心。我们这些人当中,有两个去打扫厕所,脏是脏了点儿,却没有危险。我说我想去打扫厕所,半大小子说,你想得倒美,那是个肥缺,得会溜须会拍马才行。打扫厕所的这二位,打我们跟前过的时候,都扬着脸,高高在上,对我们不屑一顾的样子。半大小子就故意捂着鼻子说,哎呀,哪来的臭味,熏死人了。那二位赶紧走开了。我干上两个钟头,就直不起腰来了,留胡子的爷们儿说,你怎么缺心眼啊,每一瓶就装一半硫酸,出力少,又显得干得多。我一想也对,满满一瓶子的硫酸真要泼在一个人身上,绝对得要了对方的命,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助纣为虐,要少缺德的话,只得能偷工就偷工,能减料就减料。到吃晌午饭时,干活多的,多给半拉窝头,少干的就少给,病了,没出工的,就饿一顿。我干得不多不少,便仍然给我一个窝头。造反派说,这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半大小子说,这里比劳改队还他妈的凶,劳改队起码不饿你,这里饿死你活该,那个编剧本的老头就是四天没管他饭!

我想,我要是死在这,我爸我妈都找不着我的骨灰。留胡子的爷们儿说,别琢磨死,要活下去,要这么死,也是轻于鸿毛,死得没价值。开头,这里的窝头我吃不惯,里边都是炉灰,半大小子说,这是造反派成心撒在里边的。为了活下去,我嚼也不嚼,就往嗓子眼里掖,省得硌掉牙。留胡子的爷们儿还告诉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别发牢骚,这里有人爱打小报告。我问,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打小报告能有他什么好处。有好处啊,留胡子的爷们儿说,可以多给他半勺白菜汤和半拉窝头。他这么一说,从此在大庭广众之下,我都不敢说话了,只能装聋作哑,到处都是奸臣,一不小心,就会掉陷阱里头。到下午,我们可以不干活了,出去挨斗,我突然发现,比较起来,挨斗要比干活轻松得多了,不就是敲个小锣,自己骂自己吗?只要谨记一条,挨斗的时候,千万不能反驳,他们就是说你往天安门扔原子弹,你也点头说是,否则拳打脚踢都是轻的,我们当中有一个中年汉子,造反派说他偷窥女澡堂,他说没有,结果叫围观的群众一顿臭揍,把耳朵给打聋了,还天天闹耳朵底子,流脓。最好的办法是,他们往你脑袋上扣屎盆子,你就接着,要不干脆你就自己替他们扣,准保你能平安无事。

一天到晚,你怎么总也不洗脸,都快叫人认不出你了,我问留胡子的爷们儿。

我就是要叫人认不出我来,留胡子的爷们儿对我说。

为什么呀?我转动着干涩的舌头问他。我能看出,这个人以前一定是个风光过的人,不应该这么邋遢。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我就是怕丢人,不光丢我一个人的人,还给我祖宗三代的脸上都抹黑!留胡子的爷们儿突然喊起来,我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巴。

天都凉了,你怎么还光个脚丫子?一天,留胡子的爷们儿问我。

我说,鞋被踩丢了,我的挎包跟帽子也不知叫谁拿走了。

仓库门要关上之前,要晚点名,一点还就是三次。

他们为什么要点这么多次呀?我问。留胡子的爷们儿说,他们不识数呗。半大小子警告我,你可不能跑,你要跑,我们都得连坐,挨个跟你受罚。我问,有人跑过吗?半大小子说,没有,要是逮回来非得砸折你的腿不可。点完名,看守嘭地撞上了门,哗啦啦地用铁链子拴上,拴好几遭。

到晚上,我凄然地倚在墙角,走心思,留胡子的爷们儿问了问我的遭遇,我也没瞒他,这时候,半大小子警告我们,你们不许交流案情,攻守同盟。留胡子的爷们儿啐他一口,滚一边去,他又拍了怕我的肩膀,睡一会儿吧,养精蓄锐。我也实在太累了,嗯了一声,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老鼠爬到我脚面我都不知道。

起来起来,半夜有人把我叫醒,跟我一起走。

叫醒我的是那个留胡子的爷们儿。往哪儿去?我问他。

赶紧脱离虎口,不然我们非得叫他们折磨死,他说。

走得了吗?我问他。他竖起一只手指嘘了一声,爬到铲车的驾驶室的上头,一纵身,攀到天窗上。

我尾随其后,也爬到仓库的房顶上。

这头是江边,我们去那头,他弯着腰一个劲儿疯跑,我也不敢多嘴,只得跟着他,我知道,现在要是被造反派抓住,会有什么可怕的结果,所以两条腿不住地哆嗦。

现在我们可以喘口气了,不知跑了多远,他突然停住脚步说。

这是一条背静的胡同。见他如释重负,我知道是脱险了,也松了一口气。我问他,下边我们怎么办?他说,武汉是待不下去了,只能往北走。我问他,为什么非得往北走?他说,我在信阳有个朋友,是在美国留学时的患难之交。

你还留过学?我很新奇。他的年纪,我推算也就三十多岁,可是看上去要大许多,属于未老先衰。

这些鸡毛蒜皮以后再说,我们趁天不亮赶路要紧,他说。

我怎么称呼你?我问他。我不能稀里糊涂地跟他亡命天涯,起码得知道他姓甚名谁、何方神圣吧。

我姓曹,你就叫我曹大哥吧,留胡子的爷们儿笑一笑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漂洋过海了。

你在美国学的是什么,我问他。

政治经济学,曹大哥冲我挤咕挤咕眼睛,没想到吧?他说,正是抗战期间,烽火硝烟,谁会想去读什么政治经济呀,我偏偏犯神经,大老远的去学那些没用的东西。

我听说政治经济学也是一门很重要的学科,我说。这时候,我已经跟随他穿过汉关码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等天亮,我们就能出江岸站,那就万无一失了。但是这中间要经过两所大学,现在大学区是最危险的区域,数他们闹得欢。

我之所以回国,是以为我能报效祖国,他说。

那结果呢?我问。他说,结果我闲了十几年,不是让我到船厂下放劳动,就是让我在渡口体验生活,我的专业就这样荒废了。我们俩一边说一边匆匆地贴着道边走,昏黄的路灯这时候显得特别的刺眼,幸好有一半路灯,已经叫造反派和淘气的孩子都给拿弹弓打碎了,还不那么亮如白昼。

你是不是很害怕?他问我。

有点儿,我说。想到我竟然遭遇到这样的飞来横祸,委屈得慌,一股咸味涌上了嗓子眼。你怕吗?我反问曹大哥一句,他仿佛经受不住我探寻的眼睛似的,扭过头去,尽量地不瞅我,等他抬起头来时,我发现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天一亮就太冒险了,我们只能先躲一躲,夜里再说,曹大哥说。我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只能听他的。

在这之前,我要洗一把脸,曹大哥拉着我到处寻找水龙头,洗个脸,他花了整整二十分钟。

他洗完,我洗,我问他,你不是不洗脸吗,怎么突然间变主意了?

情形不同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凌晨时分的空气清新多了,散发着江水的馥郁气息。我们七拐八拐来到一座辛亥年间建造的楼房前面,他敲敲门,没动静,就又敲了敲,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有人来开门了。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出来一个年轻女人,找谁?她问。当她看见是曹大哥的时候,一下子扑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这么长时间,你躲到哪里去了,找也找不着你?曹大哥推开她,示意我在旁边,告诉她,这是我的小难友。年轻女人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我觉得她的手很软和,也很温暖。进来说话吧,她说,她的脸泛起了幸福的红晕。我估计,她一定是曹大哥的女人,但一定不是跟他扯了结婚证照了结婚照的女人。我们跟着她上了楼。

先给我们这位小兄弟弄点儿吃的吧,他怕是早就饿坏了,曹大哥把脏衣裳都脱掉,扔地下,身上只剩一条裤衩子,还裂个口子。

做一碗挂面汤吧,年轻女人嫣然一笑说。

趁她去厨房的工夫,我问他,这是谁?他说,我女朋友。我很惊奇,你这么大都没成家?他说,她家里不同意。我又问,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女人太洋气,太雍容华贵了,跟他的确不般配。

我们是在加利福尼亚认识的,她比我小几岁,曹大哥说。我心说,难怪呢,这个女人也喝过洋墨水。

挂面端来,我跟曹大哥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年轻女人微笑着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吃。

这么多日子,你究竟做什么去了?等我们吃完,她才问,我都快急死了。

嗨,说来话长了,曹大哥苦笑了一下。

你睡一觉吧,养足精神,晚上我们还得赶路,曹大哥对我说,你就在这间客厅睡,我去别的地方。他的眼睛里闪着一丝狡黠。凭第六感觉,我知道他们俩准是要做点儿什么,具体要做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绝对属于见不得人的那种。亲嘴是肯定的,亲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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