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宅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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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宅随笔-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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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蔗,《本草》崑。。蔗也。红蔗止堪生噉,艻蔗可作沙糖,西蔗可作霜,色
浅,土人不甚贵,杜蔗紫嫩,味极厚,专用作霜。凡蔗最困地力,今年为蔗
田者,明年改种五谷以息之。霜户器用,曰蔗削,曰蔗镰,曰蔗凳,曰蔗碾,
曰榨斗,曰榨床,曰漆瓮,各有制度。凡霜,一瓮中品色亦自不同,堆叠如
假山者为上,团枝次之,瓮鉴次之,小颗块次之,沙脚为下;紫为上,深琥
琅次之,浅黄又次之,浅白为下。宣和初,王黼创应奉司,遂宁赏贡外,岁
别进数干斤。是时,所产益奇,墙壁或方寸,应奉司罢,乃不再见。当时因
之大扰,败本业者居半,久而未复。遂宁王的作《糖霜谱》七篇,具载其说,
予采取之以广闻见。

李彦仙守陕

靖康夷虏之祸,忠义之士,死于守城,而得书史传者,如汾州之张克戬、
隆德之张确、怀之霍安国、代之史抗、建宁寨之杨震、振武之朱昭是已。唯
建炎以来,士之得其死者盖不少。兹读王灼所作《李彦仙传》,虽尝具表上
进,然虑实录、正史未曾采用,谨识于此。

彦仙字少严,本名孝忠,其先宁州人也,后徙于巩。幼有大志、喜谈兵,
习骑射,所历山川形势必识之。尚气,谨然诺,非豪侠不交。金人南侵,郡
县募勤王军,彦仙散家货,得三千人,入援京师。虏围太原,李纲为宣抚使,
彦仙上书切诋,有司逮捕急,乃易今名,弃官亡命。顷之,复从种师中,师
中败死,仙走陕州。守将李弥大问北事,条对详复,使扼骰、渑间。金人再
围汴,陕西范致虚总六路兵进援,仙请曰:“殽、渑险隘,难于立军,前却
即众溃矣。宜分道并进,伺空以出。且留半军于陕,为善后计。”致虚曰:
“如子言乃逗挠也。”仙曰:“兵轻而分,正可速达。”不从,争益牢,致
虚怒、罢其职。既而败绩,卒无功。建炎元年四月,金人屠陕州,经制使王

■度不能支,引部曲去,官吏逃逸。仙为石壕尉,独如平时,归者繦属,即

徙老稚入土花砦、三觜、石柱、大通诸山,拔武锐者分主之,自营三觜。谕
众曰:“虏实易与,今得地利,若辈坚守足矣。”少日虏复据陕,分军来攻,
有健酋升前阜嫚骂,仙单骑冲击,挟之以归,始料众,正部伍。虏数万围三
觜,仙邀战,伏精兵后崦,掩杀万计,夺马三百,虏解去。京、洛间多争附
者,势益雄张,未阅月,破虏五十馀壁。初,虏再入陕,官其土人,俾招复
业者,人给符别之。仙阴纵麾下往,约日内应。二年三月,引兵直州南,城
中火起,虏方备南壁,而水军自新店,夜顺流薄城东北蒙泉坡龙堂沟以入,
表里夹攻,僵尸相藉,遂复陕。始,河东之人倡义拒虏,仙约胡夜叉者为助,
假以沿河提举,意不满,叛趋南原。仙诱致杀之,夺五千众。邵隆、邵云本
其党,欲为复仇,仙因客镌说,遂来归。乘胜渡河,栅中条诸山,蒲、解至
太原皆响动,乃分遣隆、云等取安邑、虞乡、芮城、正平、解,皆下之,蒲
几拔,会援至不克。以功迁阁门宣赞舍人,就界陕,兼安抚司公事,悉衷所
俘酋长护送行在。上咨叹:赐袍带、枪剑,许直达奏事,便宜处决。时关以
东独陕在,益增陴、疏堑、蒐军、缮铠,广屯田,训农耕作。家素留巩,尽
取至官,曰:“吾父母妻子同城存亡矣!”闻者感悦,各有固志。十二月,
金酋乌鲁撤拔围陕,仙背城鏖斗七日,虏伤甚跳奔。三年,娄宿孛堇自绛移
屯蒲、解,谍知之。设伏于诸谷,鼓噪横突,俘馘(gu6)十八,娄宿仅以身
免。制置使王庶檄使轻军椅角,次虞乡,虏以万甲逆石钟谷口,终日战,斩
级二千,迁武功大夫、宁州观察使、河解同耀制置使。时河东土豪密附,期
王师来为应。仙益治军,欲请于朝,乞诏陕西诸路各助步骑二万。会张浚经
略处置川、陕,弗之许。十二月,娄宿众十万复围陕,仙夜使人隧地,焚其
攻具,营部嚣乱,纵兵乘之,虏稍退。四年正月,益生兵傅垒,昼夜进攻,
鹅车、天桥、火车、冲车丛进,仙随机拒敌,又为金汁炮,火药所及,糜烂
无遗,而围不解。日凭堞须外援,浚为遣军,虏先阻雍,不得进,则令泾原
曲端出鄜坊绕虏后。端素嫉仙声绩逾己,幸其败,诡托不行。丁巳,城陷,
仙挟亲军巷战,矢集身如猬,左臂中刃,不殊,战逾力,遂死之,并其家遇
害。先是,虏尝许以河南元帅,及围合,复言如前约,当退师。仙叱曰:“吾
宁鬼于宋,安用汝富贵为!”虏惜其才,必欲降之,城将破,先令军中,生
致者予万金。仙平时弊衣同士卒,及是杂群伍中死,虏不能察。其为人,面
少和色,有犯令,虽亲属不贷。诸将败事,或有他过,其外屯者,辄封箠,
遣帐下往,皆裸就笞,不敢出一词。当是时,同、华、长安尽为敌薮,陕斗
绝一隅,初无朝家素定约束,中立孤军日与虏确,但诵忠义,感励其众。每
拜君赐暨取敌金资,悉均之,毛铢不入己。以是精兵三万,大小二百战,皆
乐为用。军事独裁决,至郡政必问法所底,阖境称治。浚承制赠彰武军节度
使,建庙商州。

邵云者,龙门人。城破被执,娄宿欲命以千户长,肆署不屈,乃钉之木
架上,置解州东门外。恶少抚其背涅文,戏曰:“可鞘吾佩刀。”云怒,偃
架扑之。后五日碟解之,至抉眼摘肝,詈不绝,喉断乃已。初行刑,将■刃,
云叱之,失刀而毙,其忠勇盖如此。

奸雄疾胜己者

自古奸雄得志,包藏祸心,窥伺神器,其势必嫉士大夫之胜己者,故常
持“宁我负人,无人负我”之说。若蔡伯喈之值董卓,孔文举、祢正平、杨


德祖之值曹操,嵇叔夜、阮嗣宗之值司马昭、师,温太真之值王处仲,谢安
石、孟嘉之值桓温,皆可谓不幸矣。伯喈仅仅脱卓手,终以之陨命。正平转
死于黄祖,文举覆宗,德祖被戮。叔夜罹东市之害。嗣宗沉湎佯狂,至为劝
进表以逃大咎。太真以智挫钱风而免,其危若蹈虎尾。唯谢公以高名达识,
表里至诚,故温敬之重之,不敢萌相窥之意。然尚有“为性命忍须臾”,及
“晋祚存亡在此一行”之虞。孟嘉为人夷旷冲默,名冠州里,称盛德人。仕
于温府,历征西参军、从事、中郎、长史,在朝陨(tuí)然仗正,必不效郗
超辈轻与温合。然自度终不得善其去,故放志酒中,如龙山落帽,岂为不自
觉哉!温至云:“人不可以无势,我乃能驾驭卿。”老贼于是见其肺肝矣!嘉
虽得全于酒,幸以考终,然财享年五十一,盖酒为之累也。陶渊明实其外孙,
伤其“道悠运促”,悲夫!

俗语放钱

今人出本钱以规利入,俗语谓之放债,又名生放,予考之亦有所来。《汉
书·谷永传》云:“至为人起责,分利受谢。”颜师古注曰:“言富贾有钱,
假托其名,代之为主,放与他人,以取利息而共分之。”此放字所起也。

汉书多叙谷永

予亡弟景何,少时读书甚精勤,昼夜不释卷,不幸有心疾,以至夭逝。
尝见梁弘夫诵《汉书》,即云:“唯谷永一人,无处不有。”弘夫验之于史,
乃服其说。今五十余年矣,漫摭(zhí)永诸所论建,以渫予在原之思。薛宣
为少府,御史大夫缺,永言宣简在两府。谏大夫刘辅系狱,永同中朝臣上书
救之。光禄大夫郑宽中卒,永乞以师傅恩加其礼谥。陈汤下狱,永上疏讼其
功。鸿嘉河决,永言当观水势,然后顺天心而图之。成帝好鬼神方术,永言
皆妄人惑众,挟左道以欺罔世主,宜距绝此类。梁王为有司奏禽兽行,永上
疏谏止勿治。淳于长初封,下朝臣议,永言长当封。段会宗复为西域都护,
永怜其老复远出,手书戒之。建昭雨雪,燕多死,永请皇后就宫,令众妾人
人更进。建始星孛营室,永言为后宫怀好之象,彗星加之,将有绝继嗣者。
永始日食,永以《易》占对,言酒亡节之所致。次年又食,永言民愁怨之所
致。星陨如雨,永言王者失道,下将叛去,故星叛天而陨,以见其象。《楼
护传》言:“谷子云之笔札。”《叙传》述其论许、班事。《许皇后传》云:
“上采永所言以答书。”其载于史者详复如此。本传云:“永善言灾异,前
后所上四十余事。”盖谓是云。

玉堂殿阁

汉谷永对成帝问曰:“抑损椒房、玉堂之盛宠。”颜师古注:“椒房,
皇后所居。玉堂,嬖幸之舍也。”按《汉书·李寻传》:“久污玉堂之署。”
注:“玉堂殿在未央宫。”翼奉疏曰:“孝文帝时,未央宫又无高门、武台、
麒麟、凤凰、白虎、玉堂、金华之殿。”《三辅黄图》曰:“未央宫有殿阁
三十二,椒房、玉堂在其中。”《汉宫阁记》云:“未央宫有玉堂、宣室阁。”
又引《汉书》“建章宫南有玉堂,壁门三层,台高二十丈,玉党内殿十二门


阶,阶皆玉为之。又有玉堂、神明堂二十六殿。”然今《汉书·郊祀志》但
云“建章宫南有玉堂壁门”,而无它语。晋灼注扬雄《解嘲》“上玉堂”之
句,曰“《黄图》有大玉堂、小五堂殿”,而今《黄图》无此文。国朝太宗
淳化中,赐翰林“玉堂之署”四字,其后以最下一字犯庙讳,故元符中只云
“玉堂”。绍兴未,学士周麟之又乞高宗御书“玉堂”二字,揭于直庐,麟
之跋语,自有所疑。已而议者皆谓玉堂乃殿名,不得以为臣下直舍,当如承
明故事,请曰“玉堂之庐”可也。今翰林但扁摛文堂三字,示不敢居,然则
其为禁内宫殿明白,有殿、有阁、有台。谷永以配椒房言之,意当日亦尝为
燕游之地,师古直以为劈幸之舍,与前注自相舛异,大误矣!

汉武帝喜杀人者

汉武帝天资刚严,闻臣下有杀人者,不唯不如之罪,更喜而褒称之。李
广以故将军屏居蓝田,夜出至亭,为霸陵醉尉所辱。居无何,拜右北平太守,
请尉与俱,至军而斩之,上书自陈谢罪。上报曰:“将军者,国之爪牙也。
怒形则千里棘,威振则万物伏。夫报忿除害,朕之所图干将军也。若乃免冠
徒跣,稽颡请罪,岂朕之指哉!”胡建守军正丞,谓未得真官,兼守之也。
时监军御史穿北军垒垣以为贾区,建欲诛之。当选士马日,御史与护军诸校
列坐堂皇上,建趋至拜谒,因令走卒曳御史下,斩之,遂上奏曰:“案军法:
‘正亡属将军,将军有罪以闻,二千石以下行法焉。’丞于用法疑,臣谨以
斩。”谓丞属军正,斩御史于法有疑也。制曰:“三王或誓于军中,欲民先
成其虑也。或誓于军门之外,欲民先意以待事也。或将交刃而誓,致民志也。
建又何疑焉。”建繇是显名。观此二诏,岂不开妄杀之路乎?

知人之难

霍光事武帝,但为秦车都尉,出则奉车,入侍左右,虽以小人谨饬亲信,
初未尝少见干事也。一旦位诸百寮之上,使之受遗当国。金日磾(d0)以胡
父不降,没入官养马,上因游宴见马,于造次顷刻间,异其为人,即日亲近,
其后遂为光副。两人皆能称上所委。然一日用四人,若上官粱、桑弘羊亦同
时辅政,几于欲害霍光,苟非昭帝之明,社稷危矣!则其知人之哲,得失相
半,为未能尽,此虽帝尧之圣而以为难也。

馆职迁除

建炎南渡,稍置馆职,绍兴初,始定制,除监、少丞外,以著作郎、佐
郎、秘书郎二员,校书、正字通十二员为额,仿唐瀛州十八学士之数。其迁
出它司,非郎官即御史。唯林之奇以疾,王十朋以论事,皆徙越府大宗正丞。
自乾道以后,有旨,须曾任为县,始得除台、察,曾任郡守,始得为郎。三
馆之士固无有历此者,于是朝廷欲越次擢用者,乃以为将作、军器少监,旋
进为监,既班在郎上,则无所不可为。欲径■(j9)清要者,则由著迁秘郎
而拜左右二史,不然,不过兼权省郎,年岁间求一郡而去,而御史之除,皆
归六院矣。尔后颇靳其选,俟再迁寺监丞簿,然后命之。向时郡守召用,虽
自军垒亦除郎,今资浅望轻者,但得丞及司直,或又再命,始入省云。


容斋五笔

卷第七(十四则)

盛衰不可常

东坡谓废兴成毁不可得而知。予每读书史,追悼古昔,未尝不掩卷而叹。
伶子于叙《赵飞燕传》,极道其姊弟一时之盛,而终之以荒田野草之悲,言
盛之不可留,衰之不可推,正此意也。国初时,工部尚书杨纷长安旧居,多
为邻里侵占,子弟欲以状诉其事,玢批纸尾,有“试上含元基上望,秋风秋
草正离离”之句。方去唐未百年,而故宫殿己如此,殆于宗周《黍离》之咏
矣。慈恩寺塔有荆叔所题一绝句,字极小而端劲,最为感人。其词曰:“汉
国河山在,秦陵草木深。暮云千里色,无处不伤心。”旨意高远,不知为何
人,必唐世诗流所作也。李峤《汾阴行》云:“富贵荣华能几时,山川满目
泪沾衣。不见只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飞。”明皇闻之,至于位下。杜甫
《观画马图》云:“忆昔巡幸新丰宫,翠华拂天来向东。腾骧磊落三万匹,
皆与此图筋骨同。君不见金粟堆前松柏里,龙媒去尽鸟呼风。”《公孙大娘
弟子舞剑器行》云:“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五十年间似反掌,
风尘澒(hòng)洞昏王室。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余姿映寒日。”元微之《连
昌官词》云:“两京定后六七年,却寻家舍行宫前。庄园烧尽有枯井,行宫
门闼树宛然。”又云:“舞谢欹倾基尚存,文窗窈窕纱犹绿。”“上皇偏爱
临砌花,依然御榻临阶斜。”“寝殿相连端正楼,太真梳洗楼上头。晨光未
出帘影黑,至今反挂珊瑚钩。指似傍人因恸哭,却出宫门泪相续。”凡此诸
篇,不可胜纪。《飞燕别传》以为伶玄所作,又有玄自叙及桓谭跋语。予窃
有疑焉,不唯其书太媟(xiè),至云扬雄独知之,雄贪名矫激,谢不与交;
为河东都尉,捽(zuó)辱决曹班躅,躅从兄子彪续司马《史记》,绌子于无
所叙录,皆恐不然。而自云:“成、哀之世,为淮南相。”案是时淮南国绝
久矣,可昭其妄也。因序次诸诗,聊载于此。

唐赋造语相似

唐人作赋,多以造语为奇。杜牧《阿房宫赋》云:“明星荧荧,开妆镜
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
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轭远听,沓不知其所之也。”其比兴引喻,如是其侈。
然杨敬之《华山赋》又在其前,叙述尤壮,曰:“见若咫尺,田千亩矣。见
若环堵,城千雉矣。见若杯水,池百里矣。见若蚁垤,台九层矣。醯(xī)
鸡往来,周东西矣。蠛蠓纷纷,秦速亡矣。蜂窠联联,起阿房矣。俄而复然,
立建章矣。小星奕奕,焚咸阳矣。累累茧栗,祖龙藏矣。”后又有李庾者,
赋西都云:“秦址薪矣,汉址芜矣。西去一舍,鞠为墟矣。代远时移,作新
都矣。”其文与意皆不逮杨、杜远甚。高彦休《阙史》云敬之“赋五千字,
唱在人口”。赋内之句,如上数语,杜司徒佑、李太尉德裕常所诵念。牧之
乃佑孙,则《阿房赋》实模仿杨作也。彦休者,昭宗时人。


张蕴古大宝箴

唐太宗初即位,直中书省张蕴古上《大宝箴》,凡六百余言,遂擢大理
丞。《新唐史》附其姓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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