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
妈妈冷静垂着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她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反而是一旁的爸爸心慌意乱起来,顺手一把抓过我,失去理智跟着掏出枪抵在我的脑门颤抖地说:“唐忆彬,如果小爱的妈妈今天会死,那么陪葬的人就是小爱。”
我麻木,嘲笑着斜睨滴着汗滴的父亲,微惊吓不已拉扯着耀洋哥的衣角,耀洋哥也紧张地望着依然举着抢的忆彬。忆彬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即使是一眼也没有看我。只是那只拿着枪的手凝固在半空中,微微抖动,微微发出“咯咯”响声……
“不要伤害小爱。叔叔,小爱是你的女儿啊,叔叔求你不要伤害小爱……”微撕心裂肺大哭,随即瘫坐而下,弱弱的恳求着爸爸。
“我的双眼……除了仇恨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我说过,如果这件事到后来受伤的人是小爱,我会拿自己的命来补偿。可是前提是,杀死我爸爸的人必须要死。”忆彬云淡风轻的说,似乎他说的事和自己无关,只是在讲一则残忍的笑话。
我木然地望着他扣着枪的手指,渐渐的,渐渐的他的手指往下压着,直到“嘭——”地一声巨响。
……以为自己不会在怕什么,以为自己已经做到心如止水。可是在枪响的霎时,我恐慌闭上双眼。原来妈妈的死对我来说,会是这样一种痛彻心扉。世界皆然而止,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寂静了几分钟,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睁开双眼,忆彬依然举着抢,那双如黑翡翠的瞳仁微微眯着望着窗外,眼眸里似乎有淡淡的白雾渐渐散开……而妈妈依然低着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随着微惊愕的目光望去,一颗子弹深深陷进墙壁,墙壁的周围勾起了丝丝线纹……
最终他还是没有开枪……最终他还是下不了手。可是为什么,我既然没有一丁点的感动。深呼吸着,厌恶地推开爸爸的手,发疯般的跑了出去。
大雪已经停止,可是整个世界依然一片白茫茫……公路上聚集着快成冰块的柔雪,树顶的枯枝却有一簇簇白雪渲染,有阵阵刺骨的阴风吹来……吹乱我的发丝,吹乱我的围巾,吹乱我千头万绪的心灵……
没有目的的在这样雪的世界里奔跑,忽然之间耳边有急促的呼吸声,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双没有温度的手就从我身后把我拉进一个没有温度的怀抱。
“忆彬……”颤抖地叫着他的名字。泪水滴落唇间,那些咸咸的味道使我无所适从,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拦着我颤抖的身躯,凉凉的呼吸在耳畔徘徊,世界在这一片刻安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忽然,忆彬抱着我的身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那双手天摇地动的轻柔了下去,有丝不好的预感重重敲击着我的心房,紧接着,他呼吸紧促地抽回一只手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按住我的肩膀,我整个人不停地往下一点一点的蜷缩,还未瘫坐下去,似乎只是一瞬间,一个巨大的压迫感从我肩头擦过,轻轻快速的擦过,厚厚的棉袄瞬间撕裂,白皙的肩头立刻裸露在外,鲜血顺着寒冽的东风向四处散开……
“忆彬……”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止无休的恐惧,不敢转身,怕身后的一切。忆彬的另一支手渐渐失去力气,就像随即就会飘零的蝴蝶,柔软没有温度……然后渐渐的,渐渐的滚烫的鲜血沾染在我的身旁,接着整片白皑皑的雪地里一大摊殷红的血刺激我一个激灵转身……
忆彬紧紧捂住自己的心脏,那支白皙的手被猩红的鲜血覆盖,那颗心脏还在继续不依不饶流着血……
他在笑,墨黑的眼眸里第一次勾起心疼我太过火的情愫,那么深,那么充满了喜爱。渐渐地他蹲下身,再渐渐地扑倒在雪地里。我忘记感觉地站在原地,忘记呼吸地望着这一切,雪白的世界,那些猩红的鲜血一大片一大片,一大摊一大摊。
……忆彬倒下了,他努力地对我说着什么,可是他已经不能发出声音,但我仍然看见了他的唇语。那句撕心裂肺的话是:崔小爱。对不起!!!!而这句话后,他就像一朵枯萎的玫瑰扑在白雪和鲜血融合的地面。
眼前的所有模糊不清,发生什么了吗?忆彬怎么了?他怎么了?他为什么在流血?我的肩头为什么在流血?他为什么就像泡沫一样会随时随地的消失……
站不稳脚步地瘫倒在他身旁,呼吸渐渐窒息,我努力爬近他,去牵他的手,想去叫醒他。可是没有力气……没有一丁点力气……也不再有呼吸……
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在抱着我的时候会流血?为什么好好的他,追着我出来的他,只在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就失去了所有言语,就失去了所有心跳。虽然他在身边,虽然我离他这么这么的近,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在身旁?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他的灵魂已经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柔雪又开始飘落,最初只是片片点缀,最后却是突如其来的宣泄着……
忆彬的全身上下都被一片片白雪覆盖,那些身体还在流着的殷红鲜血侵在柔雪里,那么惊心动魄地刺激我的眼睛,刺激我的痛楚……
你离开了吗?你会死吗?忆彬……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失去你,就是失去了我的光芒,你不能离开我。不一定不要离开我……
好累,好累,好痛……我恍若地紧紧地盯着毫无生息的他,泪水溶进雪地里鲜血里。如果要死,我陪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说过的,我说过的不离不弃……
意识的最后一秒是划破天际的嘶喊:“忆彬——小爱——”
爱の 尾 【每一天,替你收集微笑】
》》》 如果微笑,如果微笑能够代替所有的疼痛,那么,我愿意一直麻醉在这样的微笑里。
这个冬天出奇的冷,雪也下的特别繁密。似乎从未停止……
医院——病房——整个空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
晴微不敢拉开窗帘,她怕光线刺痛病床里的小爱,即使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光芒。
那场大雪后,小爱已经昏睡了一周,而忆彬……医生确定他不能救治时,整夜之间,他冰冷的身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小爱醒来……我该怎么……该怎么向她交代。忆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且就算是尸体,我也没有帮她守住。”微颤抖着对站在一旁沉默的耀洋开口。
耀洋走近病床,凝视着没有生息的小爱,那张平日充满活力的脸庞惨白的就像毫无瑕疵的纸张,那么轻柔,那么苍白。耀洋的心弦勾起一阵怜惜,良久才缓缓地说:“我的人,忆彬的人在这几天没有停的找忆彬,都没有结果……现在正准备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找。还有……晴微,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必须冷静。”
晴微抓住床单的手指顿时缩紧,想起那一天,漫天大雪下,忆彬和小爱的鲜血是那样的惊心动魄,此时此刻她能够感觉到耀洋要说的是那天的事。
见微没有回答,耀洋深呼吸着,还是打算说了出来:“暗杀忆彬和小爱的人是螳螂。就是韩佑哲的表哥。他为了给老鹰报仇,所以对我们进行了跟踪,这一点我和忆彬忽略了。他那天用的是无声枪,那种枪能够同时穿透几人。可是忆彬受伤的心脏,小爱只是伤到了肩膀。充分的证明,忆彬及时保护了小爱……你误会他了,他爱着小爱。一直都是。”
“……”晴微一直静静听着耀洋诉说每一字每一句。大脑轰轰作响,就像瞬间被五雷轰顶。她狠狠捏紧双手,想让指甲带给手心的疼痛使自己清醒。
夜色渐渐拉下序幕,病房的日光灯及时照亮,里面的三人都是死一般寂静,死一般虚弱。面对命运,他们无法改变,只能一点点的适从,一点点的承担。
微的发丝被灯光照射出一层层涟漪,终于,那颗重击的心灵慢慢缓和下来“我知道……我见过爱着崔小爱的唐忆彬。那晚……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小爱晕倒,忆彬几乎是疯了。他那么紧那么疼惜的把小爱抱在怀里……仿佛那时候,再也没有人能够介入他们之间。
是,我承认,我有些时候真的认为忆彬很残忍。很恨他。恨他对为了复仇放弃了小爱,也放弃了自己……耀洋,复仇什么的,真的能给大家带来幸福吗?佑哲是这样,忆彬……也是这样。他们不仅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他们在乎的每一个人。美美是什么情况我都不清楚,而小爱……还在睡着……我叫了她好久……可是她还是这么固执的不要睁开眼睛。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大家究竟做了什么啊?”
耀洋琥珀色的眼眸里恍若有一些脆弱的水雾跑出来,他心疼把微搂进自己的胸膛里。抚摸她海藻般的长发温柔不留余地地说:“命运,很讽刺啊……我们不能改变它。可是却能从中学到坚强。晴微,不准哭,你一直都是坚强的不是吗?小爱也是坚强的女孩。第一次看见她,为了忆彬不怕任何的风波,挡在刀光剑影下,或许也是这个原因促使我帮了他们……
晴微,你是小爱在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你必须坚强。你想一想,当她醒来,知道忆彬或许已经死了,知道他的爸爸妈妈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知道即使是尸体忆彬都消失了……你认为她怎么支撑下去?除了你,还有谁可以让她坚强?”
微依靠在耀洋的怀里,似乎只有这里是自己的避风港,每次伤心难过时,只要在这里呆一会,就能够理智面对一切,就可以不再疼痛。
医院是一个残忍却又温馨的地方,这天,灯光温柔披洒在微和耀洋的身躯,为他们筑就一层坚强的衣衫。他们彼此暗暗誓言,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用微笑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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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后,飘雪开始停止凝固。天边出现了一轮乳黄色的太阳。虽然光线是那样的细弱,可是人们似乎都感觉到了温暖。户外活动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医院的公园不时有人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小爱仍然不依不饶的昏睡着,佑哲也来看过她好几次,本来佑哲是打算留下陪伴小爱,可是看见有微和耀洋在,就不懂声色的离开了。他认为,自己始终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天,没有谁注意到虚弱的小爱轻轻弹动了手指。小爱在努力挣扎着,在迷迷糊糊的意识里,她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声音。脑中只记得白茫茫的大雪,那些白的世界里只剩下殷红的鲜血……还有一个身影,一个随时都会消逝的身影……
他对她微笑,然后用唇语告诉她:崔小爱,对不起……
“忆彬……忆彬……”房间里,微蜷缩在小爱的身旁浑浑噩噩睡着,可是这丝微弱的声音使她立刻弹坐起来。兴奋开心的泪水刹那决堤,她冲着床里的小爱大叫:“臭妮子,臭妮子听我说。醒过来,听见没有,你必须醒过来。”
小爱陷进一个黑洞,她本以为佐助会出现,可是这一次那抹深蓝的少年并没有来。她徘徊在无止无休的世界里,似乎有一些心酸的回忆,那些情绪折磨自己不想再离开……
—{佑哲学长说过你在利用我;你妈妈说过你在利用我;爸爸妈妈说你在利用我。可是他们的话我都不愿意相信。我现在只想问你,你究竟有没有在利用我……}
—{没错……我利用了你。}
—{你……真的利用了啊?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对不起……}
那位让自己牵魂如梦的少年一字一句说的是那样决绝,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到他在无穷无尽地痛。他的痛任何人也不能看见,可是这样也不能代表他真的不痛。
恍若倒带搬,小爱的脑中又闪现出那些残忍的猩血。最初是一滴滴留下,然后是一块块凝固,最后整个世界全是一大滩鲜血……
他死了吗?那么我呢?会一直一直陪着他吧。说过的啊,说过的永远都不要分开……
就在她的身体快要坠入黑洞深底的时刻,一个好听却在恳求的声音传来“小爱你给我睁开眼睛,除了忆彬难道就没人对你重要了吗……虽然我有爸爸妈妈,虽然我有耀洋,可是如果失去你这个臭妮子,我不知道怎么办啊……你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要让我担心了吗?那你现在在干什么?我命令你,必须醒来……”
然后有一滴滴震动心弦的水珠滴在小爱的脸庞,黑洞里的小爱忽然停止,不再向下坠,这种冰凉的东西是泪水吗?而流泪的人是微吧……
我总让她担心,记忆里,那片繁华的世界里——
有位少女绽放出比星星还闪耀,比天空还纯净的笑容,她对自己说{小爱,答应我,以后都不要这么脆弱。要微笑,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微笑去快乐,为每一个爱你的人。}
犹豫之际。那个声音继续呼唤着她“如果你还不醒来,我相信,我也会倒下……如果小爱不要我了,那么我再也不要理你,再也不要把你当作我的朋友……”
只在这一瞬间,只在这句话的刹那,一大束光突如其来,照耀整个黑洞,小爱的身躯像被某种东西吸引,眨眼间从奇异的世界消失——
恍恍惚惚间小爱缓缓睁开双眼,一则有着海藻长发的身影渐渐从模糊变为清晰。她没有言语,只是麻木地注视着她……
微慢慢绽放微笑,接着欣喜的眼泪连接不断,忍耐不住这么久的担忧,忍耐不住这么久以来的无助瞬时抱住小爱,情绪激动地说:“你终于醒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忆彬的尸体都没能守住。就连他的尸体都消失了。”
微在痛哭流涕着,而虚弱起身的小爱却出奇的平静,仿佛这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并且,那两个字再也荡不起她一丝涟漪……
微见小爱没有任何回应,不禁惊慌失措“喂……你还好吗?小爱……我知道忆彬的死对你打击很大……”
小爱的目光没有一丝焦距,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静静地开口:“忆彬?微……他是谁?”晴微跟着小爱的话语惊愕不止,她害怕地颤抖着,难道小爱失忆了吗?可是……她不是还记得自己吗?
晴微太过焦虑,她没有注意到小爱虽然冷静的出奇,可是在说那句话时,背脊狠狠地僵硬着。
“天啦……臭妮子。你不记得唐忆彬了吗?嗯?唐忆彬你不记得了吗?”微安慰自己,再一次问小爱。
小爱深呼吸着,然后勾勒出一丝没有忧伤的笑容,那么真实,那么梦幻“微,他是谁啊?我为什么要记得他呢?哎哟,头好疼,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微还在惊愕,还在不可思议,她麻木摇摇头,如果小爱忘记了……忘记那份伤痛,忘记那个折磨她无法呼吸的名字?那么……
她从此以后是不是只有开心,没有悲伤?
小爱笑地好甜,轻轻拉着微冰凉的手臂“微啊……你怎么失魂落魄的呢?我躺了多久了呢,现在只觉得肚子好饿哦。我想吃东西。”
“哦……好,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吃的。小爱,你、真的没事吗?”微只感觉到现在的自己是那么的不了解小爱,或者,不了解为什么那份深深的感情,她会遗忘。
小爱无辜睁大双眸,笑笑“我会有什么事?你好奇怪。”那样的笑容再一次逼出了微的眼泪,那样的笑容是真实的这样刺眼。
微努力让自己平静,然后不再说一个字的静悄悄离开病房……
就在她离开的同时,小爱没有焦距的眼神似乎心碎了一瞬间,然后她依然保持笑容撑着懒腰,迷糊望着窗外自言自语:“嗯……没有下雪了也。好可惜,这一次还没有好好的打雪仗呢。老天,求求你再下一次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和微、耀洋哥、佑哲学长去打雪仗了呢……”
似乎,在小爱昏睡之前,什么事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