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父亲,不是他爸爸,而是你。被忆彬曾经叫做妈妈的人……”
大脑发热不顾一切说出了这些话,那颗不平静的心也渐渐安稳,而伯母则是气愤站起身指着我大声训斥:“你明白什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小女孩,自认为自己能够知道一切,可是你明白什么?不要用你的心态去了解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他想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不示弱反抗“是。或许是这样。或许你比我更加明白,可是你做到了吗?做到了一个母亲该做到的责任?”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她歇斯底里怒吼,接着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呼——”地一耳光迅速不及掩耳的向我扇了过来。
我瞬间捂住滚烫的脸颊,不再说话,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她挥手的一瞬间,我读懂了她眼里的脆弱。
“你有什么资格对她动手?”突然一句低沉的声线就在这时传了出来。
我和伯母蓦地惊愕在原地,僵硬在原地,不可思议在原地。这个声音,我想我和她都能够知道是谁独有。
忆彬从走廊里沉默走了出来,紧蹙愁眉,用力攥紧双手,他看了我一眼,表情没有任何涟漪,可是当他黝黑的双眸注视到他自己母亲的时候,怨恨是那样排之不尽。
伯母微微颤抖着,心慌意乱不敢去看忆彬,只是声音放到最低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妃儿出去的时候没有关门,我自然就这样进来了。呵,你很骄傲吧,骄傲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小爱身边放的有人在监视?你不记得了,那些人现在是我的手下。”忆彬蔑视着她,然后不可一世的不屑。
“那……为什么不早一点揭穿我?”伯母勇敢抬起头,可是在看见忆彬如刺的瞳仁后,又低了下去。
“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无关紧要。你说……对吧?”忆彬冷笑,每一字每一句都夹杂着深深的怨恨。
“忆彬……”我上前拉住他的手,似乎想要解救彷徨不安的伯母,因为她连看忆彬的勇气也没有,全身是那样的颤抖。
忆彬侧过头看着我,紧蹙的眉头稍稍放松“以后你要离这个女人远一些,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这个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跟踪人,然后就是背叛。”好讽刺的一句话,好咬牙切齿的一句话。
或许不用我明说,伯母也能明白忆彬在指桑骂槐。
“彬彬——”阿姨竭力抬起头,只是闭上了双眼“当初是你爸爸在外面有了女人,所以我才……”
话还没有讲完,忆彬就毫不留情截止“你没资格提当初,如果不是你派人跟踪他,事情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他当时就是因为孤身一人去找你,才会被人杀掉!!你忘了啊?呵……”
原来是这样,原来忆彬的爸爸是独自一人才会有让我爸爸下手的机会。
所以——
忆彬在看见自己的母亲时,会有浓浓的深恨;
忆彬的世界除了复仇,还有那么的不堪的过去。
想着他承受了一切,鼻尖不禁一阵酸楚……
阿姨这时又把头轻轻垂下,晶莹的泪珠终于再也不能控制地一滴接一滴滚落。她也不再发出任何言语,只是把自己沉浸在一个世界失声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追根到底是谁的错?我明白不是眼前这位脆弱的女人,而是生我养我的爸爸,如果他不对忆彬的爸爸下杀手,那么,所有的事都不会变成这样。
而我,凶手的女儿,既然还在这里像看戏般的看着流着同样血液的母子争吵。呵,这是多么的讽刺啊。我为什么还要不要脸的赖在忆彬身边,为什么还要口口声声说阿姨不懂感情?
“忆彬——”我闭上眼鼓起勇气力竭声嘶大吼:“阿姨说的对,阿姨说的对。是我爸爸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爸爸的错。我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破碎的家庭,而凶手就是我自己的父亲。不是别人不是别人,是我的爸爸啊……”
双眼即使是闭着的,可是泪水还是随着自己的愧疚狠狠流下,我以为眼泪已经麻木了,我以为这些日子,我哭干了那些脆弱的水珠。可是,它还是那么刺骨的出现来嘲笑我,讽刺我……
忆彬和阿姨一时之间都开始沉默,没有谁愿意讲出任何话。因为他们清楚,我说的都是铁一般推不倒挪不动的事实。
难道真的要离开才是最好的方式吗?可是我好舍不得,舍不得他,舍不得全世界只对我微笑的忆彬。这样的伟大,我要怎么去抉择……我、不、是、伟、人!
徘徊之间,犹犹豫豫,心弦陨落,右手抚摸着左手裹着的纱布,难以决定,难以离开,难以逃避,难以麻木……
如果这个瞬间,有一针麻醉剂,我会不犹豫地注射。这样,就会没有情绪,没有感觉,没有选择。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忆彬——”终于,我决定,认真注视着他,准备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
他有丝恐惧的颤抖与不安的僵硬,然后紧紧咬住自己樱花一样绝美的嘴唇,黑夜孤寂的瞳仁渐渐铺上阵阵低落。
看着他的情绪,我突然失声,不知道要怎样去诉说一场不情愿的离别。
{如果你明天打算离开,帮我最的最后一件事,不能让妃儿知道。}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的!!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这些信誓旦旦也不停在脑里回荡,那么惊心动魄,那么挥之不去。
“我……”颤抖说出一个字后,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因为在我发出了第一个声音后,忆彬不由自主隐约摇摇头,向后退了两步。
他在失望吧,他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心里在想着什么,要说出的是些什么。
“我……”吸一口冷气,逼自己抉择“……我,忆彬……要离……你,妈妈,说得对。我……”最终欲言却又止,恨自己的低下头。
崔小爱,全世界最自私,最残忍的人就是你。已经知道留在忆彬身边只会让他活在仇恨中,已经清楚就连他的母亲都希望你能离开他。可是你还是迟迟不敢下决定。
有那么一刹那,我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命运,然后死一般仰着头“我们分手吧。唐—忆—彬—我们—分手—吧!!”
忽然之间全世界在这一刻心碎停止——
时间在静静徘徊,呼吸在静静窒息……
这,才是我最大的绝望吧。注定要抉择在一个凄惨的命运里。
收回泪水,含着最美的微笑红着眼眶说:“如果,会有那么一天,请你也记得微笑——”
紧紧盯着他,不舍的注视他,心里默默滴血,默默痛不欲生。
而他,而我最爱最在乎最重要的唐忆彬,他在这一刻没有任何表情,就连仅仅的不舍也捕捉不到分毫。只是像一具行尸走肉淡定,只是像被遗弃的老虎失去了坚韧。
那么,崔小爱,你还在等待什么?难道这一切的嘲讽对这屋子的三人还不够折磨吗?
然后,我又开始微笑,真实的微笑,转过身抖动迈开脚步——
每一步离开的那样辛酸,每一步离去的那样心碎,每一步决绝的那样沉重。
像被灌注铅水般的双腿那样一步一步踌躇。没有任何人挽留,也不希望任何人挽留。
出门后,寒风席卷枯枝落叶,路人裹着围巾逃命似的想要赶回家。而我,却没感觉到冷,一丝一毫都没有。
忆彬,如果可以,请记得最终我还是微笑着的。
遇见你的时候,我在哭。
离开你的时候,我却在笑。
请你记得,这样真实的微笑,仅为你而绽放。
忆彬,如果可以,也请你记得微笑。
你的微笑是世间万物中最纯净的清泉;
你的微笑是宇宙之物中最美丽的黄昏。
泪水再一次打湿眼眶,使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不清。
望着冷冷清清的马路,突然想起了那样震撼的微笑。微,你在哪儿?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3)
漫无目的地在寒冽的冬天里行走,一步一个脚印。那些脚印似乎在诉说着一则心灰意冷的心境。
风拂过、叶飘落、它们虽然只是眨眼间就会消逝的东西,可是最终还是有属于自己的归宿。
而我,唯一的归宿都被自己的虚伪打到谷底,我还有什么资格何去何从?去微哪里么?可是不行啊,微有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归宿,而且我不想让她再为我担心什么。这个时候就只有回家了吧,回到那个早已不像家的家……
磕磕碰碰走了回去,在按门铃的时候,自己却又开始犹豫。爸爸也受伤了,不知道他怎么样?更何况,他、他是让忆彬陷入万劫不复的人。
妈妈开门,眼眶通红,在看见我后第一次静默的冷淡。
“妈妈——”看见她的憔悴,突然出现了犯罪感,委屈也全部都跑了出来。
她悄悄掩了掩门,没让我再看清她的模样,隔着一层门淡淡告诉我:“以后,请不要回来了。十几年了,我和你爸爸呕心沥血抚养你长大,到了今天你翅膀硬了,学会了背叛,为了一个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坏人!!”
“妈妈。”心碎呼叫她,可是却又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是我做错了,这是事实,我又可以怎么解释呢?所以,只能抖动地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到这个地方,对不起,可是忆彬他……不是坏人。”
语毕,门里没有了任何动静,我笑笑,然后离去。
预料到的结局,就算他们会让我进去,我也不会久留,因为那里早已不是我的归宿。可是爸爸妈妈还是我的爸爸妈妈啊,我担心爸爸的伤,我更担心妈妈的心碎。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本以为,我的世界有了爱情。在原有的亲情与友情上,增添了光彩。
可是——
却是我黑暗的开始。即使是这样,心里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用力摇摇头,在小巷子里渐行渐退。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忆彬和他妈妈又怎么样了?
“小爱,你没事了呀。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小爱会牵挂着佐助。”大婶见我笑盈盈地迎了出来。
“那,大婶你好。上一次谢谢大婶的关心。”对她笑,对她点头。
“小爱啊,你怎么了?为什么眼睛都肿成熊猫眼了啊?”大婶胖胖的手心安慰摸摸我的头。
“我没事啊。只是很累很累。”抽泣着鼻尖,还是一如既往逞强的微笑。
“你等着我,我去打个电话。小爱一定要等着我哦。就在原地。”她担忧看了我一眼就扭动身躯跑回文具店。
有些迷茫的在原地等待。不一会儿,远处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如此震撼,如此熟悉。
我走进他“佑哲学长???”满脑疑问,难道大婶是给他打电话么?
仍然不依不饶亘古不变的微笑,他站在巷子尽头围着黑色围巾心疼注视我。
“大婶她……”还未问出疑问,他就抢过话“是我给她留了电话,拜托她如果察觉到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打给我。呵呵,那位大婶真的是好人呢。”
冰凉的心在这一刻渐渐溢满温暖。他的确很关心我吧。
“谢谢学长,可是我没事。真的哦……”再也不想麻烦他,再也不想让谁知道此刻的我无家可归。
“傻瓜。”他靠近我,缓缓把拴在自己颈子里的围巾轻轻卸下,小心心疼为我戴上“不怕冷吗?嘴唇都冻成这样了。傻瓜,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啊?”
“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他,知道我每一次的无助,然后就这样像王子一样出现保护我,关心我,给我安慰。可是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除了谢谢你没有别的话了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笑,轻轻握住我的手带我奔跑。
其实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的手心,可是却又不能这么做。
他一路带我来到上次找到我的公园,明明是冬天,但喷泉还是迎着天空努力把自己的晶莹披洒。
“上一次,我在这里找到你。并且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现在我还是同样把这句话送给你。”学长松开我的手,走近喷泉,让宣泄的水珠泄在自己的身上。
我没有回应,只是和他一样接受水珠的洗涤。
“这样心里舒服多了对吗?”佑哲一如既往微笑着问我。
“是啊。这些柔柔软软的水丝真的可以让我清醒。”享受般闭上苦涩的眼眸,尽情放松在这样的世界里。
“崔小爱——”一句认真的呼唤。我刹那睁开双眸。
第一次,韩佑哲他叫我全名;第一次,他如此认真。
我转头紧蹙眉睫望着他,他一双柔情似水的瞳仁飘出深深心疼和忧伤。
“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现在就是证明。”学长淡淡吐出这些震撼我的言语一个跃身,像一条鲤鱼一样溜进喷泉里……
池子里的清水瞬间向四周溅开,在半空中凝结成天摇地动的决心。
顿时,我狠狠愣怔在一旁,惊愕张大嘴巴,一时半会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那池清水不再有任何动静,不再有任何波澜,不安才重重敲醒了沉迷在恍惚中的我。
“学长,学长,佑哲——”撕心裂肺的呼叫划破天际,心慌意乱跟着扑进池子里寻找他的身影……
他在干什么?他知道这是冬天吗?他知道这水很深吗?如果不会游泳,他会死啊,会死,会死的……
忘记了刺骨的冰凉,在没有温度的水底不停浮着寻找那则一直牵绊我的人。
温热的泪水也在这时从眼眶跑出,与那些凉到彻底的池水混合一起……
终于,一个黑影飘在我的眼前,充满希望地游了过去,紧紧扯着韩佑哲的衣服。瞬间的湿润也让左手突如其来拥有了以往的力量。双手合力一把把他拉到了身边。
可是谁料,明明静止不动的学长这一刻摆动着腿,在蔚蓝的清水里将我抱入怀中,湿湿的嘴唇刹那间堵住我的嘴唇。
世界似乎安静了一小会,我歇斯底里挣扎着,也不知为什么此刻力气会有如此的大,将他推开,在水底喘着粗气,那些纯透的水呛进自己的嘴里,我立刻厌恶的游上岸。
湿淋淋的我在喷泉的平台上努力的呼吸着,浑身冷到不住颤抖,等到自己意识过来的时候,我恶心的用力去擦自己的嘴唇……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利用我的愧疚、我想要救他的心而对我这样?忆彬,对不起对不起。委屈的泪水再一次毫无掩饰宣泄……
学长没有上岸,而是站立在水池里,水淹没到他的脖颈。他动动自己的颧骨,内疚地盯着我。
“小爱,是小爱——”心灰意冷,不知所措时,微的声音刹那从头顶传入耳畔……
(4)
微和耀洋担忧向我跑来。一见到他们,七情六欲仿佛片刻打翻,泪水更加肆无忌惮……
耀洋哥见我浑身抽动,心急脱下雪绒绒的大衣为我披上。
而微,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紧紧攥住双手,两眼发怒地看着站在水中的学长。
“晴微,我们先带小爱离开。”耀洋哥看我颤抖的厉害,焦急冲微低沉地说。
“不行——”微继续怒视佑哲,在所有人都还未恍惚过来时,她一个跨步扑进喷水池,抓着学长开始对他拳打脚踢,水花向四周不安的飞逝。
韩佑哲依然静静站着,没有还手,微也依然怒气朝天打着他,身旁的耀洋哥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而我……望着这一切,依然不依不饶流着眼泪。
“你有什么资格让小爱这样?你有什么资格让小爱受伤?你有什么资格让小爱在大冬天的跳进水里来?”微歇斯底里大吼,公园稀疏的人群也渐渐围着我们,似乎在看一场好戏。
“同学。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这样?我是对不起小爱,并不是你。”学长在这时有了感觉,微微皱眉开口。语音是那么的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