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烈思虑之下,缓缓跟着这名黑衣人走了下去,跟了一段路程后,韩烈便发现这人显然也受了伤,脚步轻浮,步伐也并不快。
但韩烈却没有追上去一探究竟的意思,眼下敌我未明,还是不见面的好。
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韩烈听到前方传来阵阵急流之声,很明显前面应该有河道,而且应该还是出口所在,不然不会这般大的水流之声。
果然这会韩烈见到前面黑衣人,推开了一块墙砖,探身便钻了出去,韩烈见状,自是不在迟疑,迈步便冲了过去,因为他当心迟了,对方要是封了出口,那自己可就真是进退无路。
“你是谁?”出乎韩烈预料的是,他刚冲到出口,却见一道剑光挥来,冰冷的剑锋贴在颈脖上,让人不觉头皮发麻。
更让人韩烈意外的是,眼前的黑衣人,竟然是个女子,看她虽然一身黑衣蒙面打扮,但观起身形双目,便可断定此女容貌只怕也是上上之选。
“姑娘别误会,在下韩烈,也是参与今晚刺杀董卓之人。”韩烈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开口低声解释道,只要这女子一旦有动作,他定然会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嗯。”这女子显然受伤不轻,这会举剑站了一会,便发出了一声呻吟,身子也萎缩了下去。
“姑娘受伤了。”韩烈一个踏步,冲了上去,伸手把对方揽在怀中,双目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女子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问道。
“放开。”被韩烈抱在怀中,女子紧张之下,伸手便把韩烈推了开来,转身便投入进密林之中。
“好重的檀香气。”韩烈望着女子离开的背影,嘀咕一句,正准备离开之际,却发现地上落下一块飞凤玉佩,随手捡起一看,上面篆刻着瑶姬宫主,显然这块玉佩是刚才那个女子遗落的,不过却不知道瑶姬究竟是她的名字,还是一个身份代号。
“仔细搜查,却不可走漏了刺客。”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阵呼喝之声,韩烈回身望去之时,方才发现就在身后十丈之外,正是护城河道,显然此刻他已经来到洛阳城外。
原本韩烈还以为水道只能通出皇宫,却不料直接到来城外,如此意外之喜,倒也让韩烈心情大好,抬头看了看天边,此时却见雪花已停,不知何时天边竟然出了一轮的残月,观残月的维度,显然已经四更天了。
虽然出了城,但这洛阳附近并不代表就安全,要知道如今董卓手握十万大军,掌控整个司州地界,一旦画图拘捕,韩烈现在这身份根本无法露头。
黎明时分,韩烈来到一座破观前,看这道观残破的景象,显然是多年未有香火。进入破道观,韩烈来到香炉前,见其中果然还有一层厚厚的香灰,当下他随即把衣袍解了开来,抓起香灰便往伤口撒,香灰虽然能够止血,但也可能让伤口感染,但这个时候,韩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只有先止住流血的伤口才是第一要紧之事,不然光流血就会让他虚脱乃至失血过多而死。
用香灰止住伤口后,韩烈再次用衣袍包扎好伤口,方才打坐运起《九宫幻象图》上运功法门。黎明时分,走出道观大门时,他看到脚下踩着的断裂牌匾上分明有太平二字,在联想到这破道观如此的场景,韩烈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昔日这太平道观的盛景。
只怕这道观落到这般境地,也是跟太平二字有关,要知道几年前张角兄弟发动的黄巾起义之前,就是以太平教蛊惑百姓,从而成为燎原之火,把偌大的大汉王朝推向了覆灭境地。
在进入小镇之前,为了掩藏踪迹,韩烈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乞丐,蓬头垢面的,那还有翩翩俊公子的模样。
原本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结果当他走进客栈想要买个面饼时,却直接被店家给赶了出来,差点还被人放狗咬,面对这般境地,韩烈也只有苦笑的份。
好在在镇村口的时候,韩烈从一个老翁手中买到几块面饼,不然这还真是叫花子有钱买不到东西咯。
小镇并没有医馆,所以韩烈自然无法买到药草,不过好在从老翁口中打听到,此地虽然仍然是洛阳范围,但沿着官道向前再走几十里,便是渑池县城,到了那里自然有医馆。
渑池是洛阳北部重镇,目前也是董卓的势力范围,原本韩烈并不想继续向前走的,但想想如果董卓追捕自己的话,一定会认为自己会往南走,往北的追捕力度定会小伤许多。
事实正如韩烈所想的一般,当吕布在洛阳城中追捕一夜,却始终未能抓到韩烈以及一干入宫刺杀刺客的消息传到董卓耳中,盛怒之下的董卓,一连砸了几个心爱玉器,吼道:“废物,一群废物,立即下诏,呈上韩烈首级者,封侯拜将,赏五千金。”
“主公,不知蔡侍中如何处置?”由于韩烈是蔡邕带进宫的,昨夜韩烈刺杀董卓虽然没有成功,但却刺伤了董卓,更要命的是董卓的命根子被韩烈一刀刺断,如今的董卓已经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太监。
能够在这个时候询问董卓的,也只有李儒一人,李儒字文优,本是汉宫中的一名博士,董卓进京时,得卓心腹大将李傕推荐,得蒙董卓赏识,并为董卓献上鸩杀何太后与少帝之计。
为此在一个月前,董卓更是把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了李儒,使其成为自己的女婿,依为心腹谋士。
“蔡邕匹夫,留之难却吾心头大恨,杀了。”董卓声嘶力竭的吼道。
“主公,蔡伯喈是你一手扶持拉拢的对象,曾做到一日三迁其官,若是就这么杀了,昔日所作所为岂不是毁于一旦?”李儒躬着身子,把头低的很低,以表示着的自己谦恭。
对于董卓,他谈不上有多忠心,若是由选择,他当初定会在董卓进京之前逃得远远的,因为在他看来,董卓为人过于残暴不讲大义,绝非长久之主。
但眼下李儒却没有选择,如今他已经被绑在了董卓的战车上,所以只能尽心所为,那么有一丝希望,他也会尽力保护这辆战车能够奔行的更长久一点。
“哼,此老贼勾结刺客谋杀本相,难道还罪不至死吗?”董卓愤怒的瞪着李儒,咆哮着发泄心中的愤慨。
“但据属下所知,这个韩烈今日方才与蔡大人见面,料来不是蔡大人指使,这点朝中有几名大臣可以作证,所以属下以为,这都是韩烈那个贼人利用了蔡大人所为,若是主公就此冤杀了蔡大人,必然会让朝中官员人心背离,那么这些时日来,主公拉拢群臣,交好士人的行为,也必然会付之东流。”李儒这般给蔡邕开脱,倒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实在是蔡邕官声太好,也是董卓进京以来一直拉拢并树立的标榜,若是就这么杀了,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面。
“这事汝看着办便是,最紧要的是给我抓住韩烈,本相定要烹了此贼。”董卓想到自己断掉的命根子,内心的怒火就腾腾喷发。
“主公放心,海捕公文已经发出去了,我已经给虎牢关和汜水关的将领传去将领,进出关卡之人,必须严格搜查,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李儒顿了顿又道:“孟津渡口,以及弘农方向,也有军士层层把守,管叫此贼走不脱。”
董卓点点头,目光扫过台阶一侧的吕布,道:“奉先,另一班刺客可有查清楚身份?”
“回禀主公,刺杀陛下的刺客,共有五人,其中三人当场击毙,一人逃脱,一人重伤被抓,根据从此人搜查出的身份令牌推断,这些人都是来自一个叫瑶姬宫的道教组织,很可能属于太平教的黄巾余虐。”
“查,一定要查清楚,给我一网打尽。”董卓挥了挥手,在身旁舞姬的搀扶下,强忍胯下传来的疼痛,缓缓躺在了胡床上。
第九章 再遇文姬()
随着抓捕韩烈的海捕公文传达而出的消息,韩烈的声名也在司隶地区传了开来。
这个时候刺董,即便是不成功,那也是响当当的名声,不说心底敬仰,起码那些打着忠君的士大夫口中,还是会口口称道的。
由于蔡邕并没有道出韩烈真实身份,所以对于韩烈的海捕公文,倒也没有韩烈出身身份的叙述,只是把韩烈列入叛贼罪名,并诬陷他参与刺杀皇帝等等罪行。
洛阳城中的王允,在得知韩烈出手刺董之时,可谓是既惊又喜,惊得的是害怕受到牵连,喜的韩烈竟然真的做到了,虽然没能刺杀成功,但王允还是得到内幕消息,那就是董卓这次伤的不轻,怕是有些时日无法上朝了。
蔡邕原本以为这次自己必死无疑,结果在牢中待了一天,却被放了出来,对此情景,他谈不上悲喜,对于董卓的知遇,他并没有感到任何恩德,反而无一日踏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忠的是大汉的皇帝,而不是董卓这个倒行逆施,残暴不仁的奸臣。
不过经历了这场惊吓,回到府中的蔡邕便一病不起,几乎命丧这次疾病。
对于韩烈这次轰轰烈烈的刺杀行为,有一个人内心却是颇为不甘的,这个人就是典军校尉曹操,曹孟德。虽然同样董卓对他颇为礼遇,但曹操这人向来心怀大志,根本看不起董卓这样的暴虐之人,为此近一个多月来,他一直在谋划刺董之事。
如今韩烈捷足先登,自然也就没了他什么事,也让他明白再想行刺只怕显然行不通,其次就说刺杀成功了,也不过是拾人牙穗而已。
为此第二日,他便入宫,向董卓请了一道追捕令,带着三百私兵,秘密护送着家人,悄然离开洛阳,投奔陈留而去。
一路装扮成乞丐的韩烈,顺利的进入渑池,在渑池购买了一些治伤药材后,他并没有多做停留,就继续往弘农郡继续而去。
渑池没有渡口,而且离洛阳太近,韩烈自然感受不到安全,所以他决定去弘农,看看能否北渡黄河去河内郡,亦或者过潼关,下南阳郡。
虽然这两条路都要绕上一个大圈,但却总比回洛阳过虎牢关要安全的多。
不过让韩烈的意外的是,出了渑池不到三十里,他却遇到下嫁河东的蔡琰的迎亲队伍。
这次蔡琰远嫁河东郡的卫家,可不是要从弘农渡河,方才进入河东治所安邑。
看到蔡琰的婚嫁队伍,想到这次可能被自己连累的蔡邕,韩烈不由升起一丝内疚,由于担心董卓的人马会为难蔡琰,他随即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沿途护送蔡琰去河东,也算是还蔡邕的一份人情。
蔡琰的迎亲队伍,人数多达三十七人,其中女仆六人,车夫六人,其余的二十五人属于家兵,也就是护卫,这二十五人都是卫家的私兵,蔡邕陪嫁的女仆四人,车夫四人,算不上奢华,但这也仅是蔡邕的所得,要知道蔡邕在董卓启用之前的十二年中,都属于贬官流亡的状态,虽然清名著于四海,但钱财却是寥寥无几。
为此,这次卫家送来的聘礼,蔡邕几乎纹风不动的让女儿带了回去,在他看来女儿的幸福安康,显然比任何权利钱财都要重要。
扮成乞丐的韩烈,就这么一路尾随着蔡琰的队伍,进入弘农,一直来到弘农渡口,都没有发生半点波澜。眼看着迎亲的队伍上了大船,韩烈原本打算就此离去的,因为他知道渡过黄河,就是河东地界,作为河东望族的卫家,想来不会让自家媳妇出问题的。
但就在韩烈准备离开之际,渡口却传来一阵马蹄之声,紧接一队军士飞奔而来,为首的部曲督扬声喊道:“河东黄巾余虐白波贼作乱,尔等若无要事,速速返回乡里,奉丞相将令,此渡口今日开始关闭。”
“大人,我家就在河东,这可是如何是好?”渡口上的百姓,听到这道将令,顿时纷纷嚷叫了起来。
“休要呱噪,不怕死的尽管走,一刻钟后,渡口人员必须全部遣散。”部曲督一会手中的长柄环首刀,扬声喝道。
韩烈犹豫了一下,却跟着人潮,挤上了最后一条通往河东的客船,原本船家见韩烈一个叫花子上船是断然不愿意,但在看到韩烈递上一把五铢钱时,方才松口让韩烈留了下来。
客船比蔡琰一行乘坐的商船要小许多,所以虽然慢了一刻钟走,却依旧赶了上来,两船几乎同时抵达河东渡口。
船只一到渡口,战争的气氛明显浓烈了许多,只见码头上涌上大批的逃难百姓,见到船只靠岸之时,几乎是蜂拥而来,显然这些逃难的百姓,都想借着船只渡河避难。
“让开,让开……”被这么一大批难民涌了上来,商船上负责带队护卫蔡邕的队长,慌忙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扬声喊了起来。
但架不住人潮的汹涌,一块功夫,商船上就被人潮挤满了。韩烈这边的客船,情况也是如此,但好在韩烈身手灵活,早一步下船,并挤上了蔡琰所乘坐的商船。
在客船上的功夫,韩烈已经找船家换了一身寻常布衣,还买了一顶斗笠,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庞。
被堵在船上下不去的蔡琰,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毕竟这样的事情,她也是头次遇到,更重要的是她如今还穿着新娘服饰,根本无法抛头露面,所以只能躲在马车内干焦急。
“混蛋,快闪开。”为首的队长眼看人越多,也彻底怒了,当下吩咐手下,挥着武器,强行驱赶着车队朝着人群冲去。
一时之间码头上鸡飞狗跳,不少人直接被挤进了水中,要知道现今可是十二月,一落水不死也会冻个半死,眼看有人落水,蔡琰再也坐不住,随即探出身子喊道:“快救人,快把人救上来。”
但这个时候,人心惶惶的,各顾各的生死,谁还能兼顾别人,所以她的喊声,根本没有引起任何响应。
不过有一个人,这会却动了,那就是韩烈,作为一个现代灵魂,韩烈深知生命的重要,没有任何二话,他飞身而起,抓起桅杆的绳子,抛向了落水的人手中,喊道:“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韩烈的这个善念,却正好被一队赶来当地游缴小吏看到,当中一名壮汉拨开人群,一路冲到韩烈面前,喊道:“兄台某来助你。”
“多谢。”韩烈也顾不得看对方,只得扬声喊了句。
落水的三人,在韩烈与壮汉的拉扯下,很快就重新拉上了商船。而就在韩烈救人的那一刻,站立车辕上的蔡琰,却看清了韩烈的脸庞,以为自己看错了的她,定睛细看之下,却不由掩嘴轻呼了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在自己内宅有过一面的,美得像个姑娘家的韩公子,竟然会出现在此地。
“多谢兄台仗义襄助。”韩烈把人救上来之时,这才打量了一下身旁的壮汉,见对方身穿一身朝廷小吏的公服,显然是地方公差。
但眼前的壮汉,不但相貌堂堂,举止行为也是颇有气度,让人一见便生好感,惊异之下,韩烈再次作揖道:“在下韩扬,见过大人。”为了不暴露身份,韩烈这时却报了个假名字。
“哈哈,某不过是一介小吏,可不敢自称大人。”壮汉抬头之时,看到韩烈俊逸的面容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却并没有多做停留,道:“河东徐晃,乃郡中门下游缴小吏,韩公子无需多礼。”
“原来是徐大人……”韩烈微微一笑,随即反应道:“汝是徐晃徐公明?”
“怎么韩公子识得在下?”徐晃见韩烈一脸惊色,也是微微一愣。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韩烈这话完全是由衷而出,但听在徐晃耳中,却不觉老脸一红,虽然被人恭维是好事,但徐晃却自问自己似乎名声没这么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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