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此言虽然没有明说,大家都知道话中暗指礼部是李承乾的势力范围,崔康舞弊乃是李承乾一力主使。
李承乾怒道:“李泰!你竟敢血口喷人!李尚书和崔康拜见孤王,都是正常来往!孤王若是知道崔康舞弊,早就将他抓起来呈交刑部了!”
李泰笑道:“若是胸怀坦荡,太子殿下何必如此着急辩解?有没有问题,父皇自会明断!”
李安俨出班道:“皇上,微臣请辞东宫中郎将一职,请皇上恩准。”
杜楚客奏道:“皇上,臣有本,弹劾礼部尚书李安俨贪赃枉法。”
“皇上,臣韦挺附议。”
“臣附议……”
礼部一直是李承乾的势力,李泰一系早就想借机会插手进去,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弹劾李安俨。一时之间,原本在商议何人为阅卷副主官,却变成了魏王系对东宫系发难。
侯君集道:“皇上,微臣手中有证据表明,工部尚书杜楚客,就任期间多次贪污工部款项。请皇上彻查杜楚客!”
“皇上,臣弹劾……”
“微臣弹劾……”
转眼之间,朝堂就变成了闹市一般,双方官员互相弹劾谩骂,就差上演一场殴斗了。房玄龄和李靖等中立官员纷纷闭目养神,似乎见怪不怪。张焕和曹岩等人则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世民暴喝道:“都给朕闭嘴!”
此前双方也多次如此吵闹,李世民并未大发雷霆。如今见李世民发怒,双方虽然都怒瞪着对方,却不得不各自归位。
李世民怒道:“如今在讨论为国选士的大事,尔等却为一己之私互相争吵,成何体统!张焕,就由你来协助房爱卿!”
众大臣闻听,都是满脸惊诧。张焕也是有些发呆,竟然不知道回话。
房玄龄赶紧道:“张焕,还不谢恩!”
张焕躬身道:“多谢皇上恩典!不过小民乃是白身,如何服众?”
李世民沉声道:“既然你的策问没问题,那首试帖诗也是上佳之作,朕特钦点你为本科魁首,暂时封你为散骑常侍!你身负天下学子的期望,务必公平公正!”
此时的散骑常侍乃是散官,算是皇帝的侍从顾问,毫无半点实权,而且还是从八品的小官职。
李泰率先道:“儿臣赞同父皇所言!张焕才华满天下,又被众多学子奉为领袖,答卷也没什么问题,当为魁首!由他协助房大人,想必天下人心服口服!”
李泰自知打算落空,既然如此还不如摆个高姿态,先给张焕一个顺水人情,将来也好说话。岑文本等人知道李泰心意,也齐声附和。
李承乾叹息一声,躬身道:“儿臣附议!”让张焕得到这个位置,总比让李泰得到要好的多。
一时之间,出于各种目的,满朝文武都纷纷出言支持张焕。
张焕见李靖也微微点头,赶紧躬身行礼道:“小臣谨遵皇上旨意,一定尽心尽力!”
李世民道:“房爱卿,你和张焕务必抓紧时间,三日之内要将结果呈报给朕!”
房玄龄躬身道:“微臣一定不辱使命,准时将结果禀报皇上。”
李世民点头道:“如此甚好!起居郎,你拟旨吧。”当下缓缓踱步,将旨意说了一遍。
褚遂良躬身领命,提笔将李世民所说的书写在了圣旨上。写完之后,见没什么问题就呈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仔细看了一遍道:“房爱卿,就由你亲自带着张焕等人去宣旨,以安学子之心。宣完旨之后不必进宫复命,房爱卿直接去礼部接手那些试卷,张焕先回去处理伤势,恢复一些之后再协助房爱卿阅卷!”
“臣遵旨!”
房玄龄答应一声,接过圣旨带着张焕曹岩等人出宫而去。
李世民接着道:“刑部尚书长孙无忌、御史中丞马周、执金吾大将军尉迟敬德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春浩,再去传旨令大理寺判寺李岩觐见!”
众人都知道这是要商议审讯崔康一案了,纷纷告退出了太极宫。魏王一系幸灾乐祸,东宫系则个个脸色阴沉。李泰故意在外面等着李承乾,见李承乾出来了,笑着迎了上去。
李承乾面沉如水:“你做什么?”
李泰笑道:“听闻大哥和世家交往密切,这次却出了这么大篓子,小弟深为大哥担忧啊!”
李承乾怒道:“孤王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李泰笑容不改:“大哥的事情,自然轮不到小弟去管。只是不知道这次父皇还会不会袒护大哥?若是需要小弟帮忙,请只管明言,小弟绝不推迟!”
李承乾双目喷火瞪着李泰,看样子就想和李泰拳脚相加了。侯君集见势不妙,赶紧将李承乾拉到一边劝解起来。李泰哈哈大笑,和众人打声招呼,转身就上了肩舆。
朱雀门外,众学子们已经等待了几个时辰了。好容易见到房玄龄和张焕出来,赶紧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询问。
张焕笑道:“诸君,这位是房玄龄大人。皇上有旨意!诸君且安静一下,请房大人宣读圣旨。”
众人听说有圣旨,而且宣旨的还是房玄龄,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房玄龄取出圣旨朗声道:“大唐皇帝诏曰:兹有今科副主考、礼部侍郎崔康,营私舞弊,已被朕捉拿下狱,三日后三司会审。本科录取名单全数作废,试卷仍旧有效。现实行试卷糊名制和誊抄制,由房玄龄、张焕二人担任正副主官重新阅卷,则贤录取。另,张焕才华横溢,忠君爱国,朕特简拔张焕为本次科考魁首,赐散骑常侍之位。”
房玄龄读完圣旨,张焕又大声将试卷糊名制和誊抄制度讲解了一番。
张焕得中状元乃是众望所归,他话音刚落,众学子们就向着皇宫山呼万岁,继而纷纷向张焕祝贺。
第077章 苗影回扬州
此前学子们冲击皇城的时候,李世民就准备亲自赶去朱雀门询问原委。不料刚出太极宫,就得知出了岔子,张焕被执金吾将士一箭射伤,当时李世民心里即疑惑又愤怒。所幸张焕并无大碍,而后来又发生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李世民竟然没来得及询问尉迟敬德,张焕到底如何受的伤。直到人都散去,只剩下长孙无忌、马周和尉迟敬德时,李世民才开口询问。
尉迟敬德道:“皇上,当时薛仁贵尚未下令攻击,那放箭之人乃是私自行事!那人名唤王砻,是执金吾一员什长。王砻放箭之后,被城头的公孙小痴一箭射中,薛仁贵当场将他擒拿。”
若是张焕在此,定然又要惊讶一下了,那黑甲将军竟然是战神薛仁贵。
“审问过王砻了吗?”
“皇上,末将有罪!末将忙于安抚学子们,随口问了几句,那王砻一言不发,末将就令人先将王砻押解了回去。不料那王砻趁着守卫不留意,竟然从马上一跃而下撞了个脑浆迸裂!”
李世民脸色一沉:“怎么如此不小心?去传薛仁贵来,朕亲自询问当时的情况。”
尉迟敬德不敢怠慢,赶紧出宫去将薛仁贵传了进来。薛仁贵还是第一次进宫见驾,十分惶恐的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李世民再三询问王砻放箭的时机,薛仁贵十分肯定的说,当时自己正准备下令攻击,就听见身后弓弦响,王砻肯定是在下令之前就出手的。
李世民问完之后,摆摆手令薛仁贵退出去。
长孙无忌皱眉道:“皇上,此事必定是有人指使!”
“辅机说来听听。”
“若是因为失手放箭,王砻肯定会为自己辩解。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况,薛仁贵即将下令,王砻只要一口咬定依令行事,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有问题。而他一言不发,事后又找机会自尽,想必是怕熬不过审讯供出他人。不得不说,王砻自尽反而给人欲盖弥彰之意!”
御史中丞马周面貌清瘦,一脸的儒雅,听见长孙无忌所言,连连称是。
李世民道:“辅机,你彻查此事!朕要知道,是谁在朕眼皮底下向王砻下的命令!”
长孙无忌道:“皇上放心,明日此时,微臣一定查出结果禀报皇上!”
“微臣李岩求见皇上。”
“进来吧。”
大理寺判寺李岩年方四十,长相十分威武,进来后就大礼参拜。
李世民道:“起来吧。朕传你来,所为何事你可知道?”
“回皇上,窦刚已经告诉微臣了,乃是为了三司会审崔康一案。”
李世民点头道:“那几个告状之人,你可妥善安置了?”
“回皇上,微臣将他们都留在了大理寺,一应证据证人也都妥善安置了。”
“辅机,你深知朕的心意,就由你给他们说一下三司会审的事情吧。”
“遵旨!李大人,马大人,皇上的意思是……”
此时在朱雀门外,学子们已经三三两两开始离去。房玄龄因要赶去礼部接手试卷,因此只是叮嘱张焕先回去好好检查伤口,就匆匆赶往礼部。张焕则在人群中找到了妙玉等人,在王玄策等人簇拥下回到了家中。
杜枝娘正在家里急得跳脚,见他们回来了才放下心来,免不了又将张焕数落了一番。得知张焕已经被钦点为状元,而且还被封为散骑常侍,脸色才缓和下来,督促着他赶紧去找孙思邈查看伤势。
孙思邈最近几乎没出过门,潜心在编撰《千金方》,因此丝毫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听说张焕受了箭伤,倒是吓了一跳赶紧查看。好在伤势本来就不重,又加上太医使用了宫中秘制的金创药,伤口并未再流血。
孙思邈道:“小伤而已,晚上老道再给你换一帖药,不出三天包你完好如初。”
“多谢外公!不知《千金方》编撰的怎么样了?”
“方才完成了一半,只是这刻印成书极为麻烦,老道想将此书推广天下困难重重,甚为头疼啊!”
此时各行手艺人都敝帚自珍,很多人教徒弟都要留一手。向孙思邈这样准备将研究成果推广天下的,可以说万中无一。
张焕心里敬佩不已,想了想道:“外公尽管放心,等到书籍编撰完成,我一定帮你大量印刷成册。”
“外公,相公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做到的,你别担心啦。”苗影见张焕答应了,也很为孙思邈高兴。
孙思邈感叹印书难,只因此时使用的是雕版印刷,首先要制作原稿,然后将原稿倒着摊在木板上,然后由工匠在木板上按照原稿雕刻文字图画。有些精细的图画,还要大师级工匠出马雕刻。雕版制作麻烦,而且使用寿命有限,基本上一本书印完,这幅雕版也就没什么用了。
张焕在扬州时,就想将活字印刷术研究出来。不过当时家境贫困,再加上自己仅仅知道原理,没有资金和工匠如何弄得出来,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诸事缠身,就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如今孙思邈提出刻印书籍艰难,张焕就准备这次一定要将活字印刷研究出来。
孙思邈知道他从不说大话,既然满口答应了,想必是有主意,心里也颇为喜悦,接着又和张焕说起了下下江南一事。苗影见外公说起此事,脸色马上就垮了下来。
“相公,去年离开扬州的时候,计先生等人建议找块风水宝地给爹娘大修阴宅,我答应了。当时你事情多,我就没告诉你。前几天计先生来信说,基本已经完工,就等着我回去主持迁坟。我一直拖到今天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分心。如今你被皇上钦点为状元,还封了官,虽然还没正式下诏,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情。我心愿也算是了了!我准备和外公明天就动身回扬州去!”
张焕一愣:“这么急?”
孙思邈捻须道:“已经选好了迁坟的黄道吉日,就在七天之后,再不动身就要耽误大事了!”
张焕知道迁坟这件事在此时意义非凡,虽然十分的不舍,也只好默然点头。
苗影强笑道:“相公,有机会我一定会来长安看你的!你放心,等你回到扬州的时候,一定会看到一艘这世上最大的海船!”
孙思邈道:“老道见那媚娘十分聪慧,这阵子就将金针之术传授给了她一些,还留下了一本金针图解给她。影儿离开之后,你练完功让她给你施针。好在给你用针并不复杂,影儿施针的时候她也看见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焕再次道了谢,苗影出去唤来媚娘仔细吩咐了一番。孙思邈向媚娘询问了一番要领,见她对答如流,又让她取出金针在小铜人身上寻找穴位,也都丝毫无差,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因张焕受伤,苗影又要离去,所以虽然张焕被钦点为状元还封了官,家中气氛反而有些沉闷。晚间面对着满桌菜肴,众人都没什么胃口。俩个小家伙也感觉到了异常,老老实实的待在武顺身边。
草草吃过饭后,杜枝娘等人都相继离去,只剩下张焕和三个女子。四人回到张焕房间之后,妙玉取出一张纸来递给苗影,苗影看了之后并未说什么,只是对着媚娘淡淡笑了下。
张焕有些疑惑:“那是什么?”
妙玉微笑道:“相公,那是杨老夫人拟定的文书,内容是正是将媚娘给你做妾。”
张焕皱皱眉,此时的妾和奴仆下人一样,是毫无地位的。《唐律》明文规定‘妾通买卖、妾乃贱流’,而且就算嫡妻去世,妾也是不能升为正妻的。张焕觉得如此做法,未免太对不起媚娘了。
媚娘本来一脸笑容,正准备给苗影和妙玉敬茶,见张焕不语,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只好呆呆的站着。
妙玉道:“相公,你不愿意?”
媚娘闻听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定定的看着张焕。
张焕摇头道:“你和影儿通情达理,我感激不尽,岂会不愿意?只是在我心里,并没有什么妻妾之分,都是一般看待的。让媚娘做妾,未免委屈她了。”
听他如此说,媚娘才松了口气道:“多谢相公怜惜,小女子蒲柳之姿,能得以侍奉相公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岂敢有其他想法。”
媚娘心底其实未尝不感到有些委屈,只是自己进了一趟皇宫之后,算是看透了人情冷暖。张焕不但有才华,而且为人温柔体贴,对自己的亲人也很好,就算是做妾,想必他也不会亏待自己。又有刚才那番话,媚娘算是放下心来了。
张焕点点头道:“你放心,我刚才那些话不是随意而说的!不但是你们,以后有了子女我也会一视同仁!”
媚娘嫣然一笑,口称姐姐分别给妙玉和苗影敬了茶水,算是将这身份定了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苗影对媚娘态度也好了许多。今天张焕处于生死之间时,三女可谓是上下一心,苗影心中一些芥蒂也终于消除,内心基本接受了媚娘。张焕见到这一幕,心里也是既感慨又高兴。
妙玉和媚娘知道他俩分别在即,肯定有话要说,寒暄几句之后就笑着离去。
二女离去后,苗影眼泪哗的一下就滚落下来。想要抱着张焕,又担心触碰到他的伤势,只好牵了他手痛哭。张焕百般安慰,才让苗影停止哭泣。
自从家中买来侍女之后,苗影就很少服侍张焕洗漱。离别在即,苗影亲手去打来水,细心地帮着张焕洗漱了一番。
躺在床上后,苗影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张焕很多事情。张焕丝毫不觉得厌烦,反而感到一股浓浓的温情。苗影说了会话,忽然凑到张焕唇边,紧紧地吻住了他。
这还是俩人第一次亲吻,好在苗影已经年方十四,在此时也算是成年了,张焕的心理障碍也少了很多。再加上离别在即,张焕也不忍心让苗影难过,唇舌相交许久之后才分开。
苗影自觉有趣,又来几次深吻才作罢。张焕今日身心俱惫,再加上又受了伤,和苗影说着说着话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来人!”
张焕次日睡到很久才醒来,见身边并没有苗影,只留下一丝淡淡的处子香味,一愣之下赶紧喊人询问。
房门推开,进来的却并非侍女而是妙玉。
妙玉有些伤感道:“影儿妹子和孙道长已经走了。影儿妹子说你受了伤,送别时若是动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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