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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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风流-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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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老鼠嘿嘿一笑:“我等见不得光,因而行事难免会小心一些,还望朴统领勿要见怪。”

朴建仁冷哼一声,跟着走了过去。

成老鼠走出十几步开外,差不多走过了四五间屋子,才在一面墙壁前停下来,双手抓住墙上的一盏油灯用力一扭。随着一阵沉闷的扎扎声,墙壁上露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暗门,暗门后面是一个倾斜向下的阶梯,这条阶梯和暗门差不多宽,俩边墙壁上每隔一丈多距离都点着一盏油灯,因此可以清楚地看见阶梯一直向下延伸,不过却看不见阶梯到底有多长。

“朴统领,请!”成老鼠转过身子,对着朴建仁伸出右手延请。

朴建仁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却并没先下去,而是对大溪使了个眼色。大溪点点头,带着三个人走下阶梯,朴建仁随后才跟着走下阶梯,走出几步后转头看了一眼成老鼠,成老鼠笑了笑踏步跟了上去,身后侍卫们也都鱼贯而入。人都下来后,成老鼠留在屋子里的人把外面墙上的油灯扭了几下,暗门再次响起一阵扎扎声,随之紧紧关闭了起来。猛然间见到身后的门被关闭,朴建仁几名不知内情的手下都是一阵紧张,不由自主把手摸向了腰间的兵器。

不过接下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行人安然无恙的走到了阶梯尽头,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两三丈方圆的大厅,里面点起了四盏油灯,两个穿着对襟袄的汉子显然早就听见了脚步声,正垂手站在一边恭候着。朴建仁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阶梯,粗略估计了下,差不多已经到了地下三四丈深处。

“朴统领,不知可有疑虑之处?”成老鼠见朴建仁驻足不动,摸摸胡须微笑着询问。

“上次和泉七过来的时候,似乎没到这么深的地方。难道你们又向下挖过?”

“并非如此!最近城中十分不太平,老夫只是让儿郎们动了动位置,却并没再次动工挖土。朴统领也知道,这一片本来是安原王的旧居,安藏王被刺之后,安原王登基后觉得性命很不安全,拒绝在王宫居住而是就居住在此地,同时还秘密下令在地下大肆开挖地道,以防有人心怀不轨时从地道逃逸。安原王虽然没有用过这些地道,然而在他在位数十年间,却一直没停止过挖掘,因此老夫二十几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地道早已经四通八达,老夫这些年只是不时加以修复罢了。”

成老鼠口中的安原王,是高句丽的第二十三代王。

安原王十分胆小谨慎,其弟安藏王遇刺之后被迫登上王位,当时的朝局十分混乱不堪,安原王的王叔实力极其强大,一直对王位虎视眈眈,和安原王的一直明争暗斗不休。安原王为了自保不得不装起胆子加以对抗,不过因为担心自身安危,一直拒绝去王宫居住,而是三番五次加固府邸,同时在地下大肆开挖地道。

安原王最终花费了十几年时间,把那位王叔一脉斩尽杀绝,不过他依旧很少在王宫居住,大多数时间还是居住在这处府邸,而且不知道什么缘故,在他有生之年,这一片区域的地道挖掘很少停止,到安原王死的时候,这数十亩区域地下的地道已经四通八达。

经过数百年变迁,安原王昔年的府邸早已消失不见,这一片变成了普通百姓的居住区域。二十几年前,平壤城最大的青皮头目成老鼠占据了这里,此人心狠手辣,据称是盗墓贼出身,十分精于挖掘地道。成老鼠占据这里之后,屡次对地道加以修复扩建,最终让这里成为了平壤城的一个地下小王国,这里不但可以吃喝嫖赌,也成了平壤城最大的恶徒集聚地,平壤城十成案件中有八成都和这里有关。

十几年前,守备府衙门多次想要追剿成老鼠这伙人,最多的时候甚至调动了两三千人前来追剿。不过这里地下通道四通八达,成老鼠的手下倚仗地利,多次击败了守备府衙门的兵丁,最后官府无奈之下,默认了成老鼠这片区域的存在,同时和他达成了某些协议,反而使得平壤城中的案件大大减少,后来历任守备府知府也都对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了。

朴建仁听了成老鼠的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接着问道:“其他几个家伙在里面吗?”

成老鼠点头道:“泉七此前传了话,所以老夫把他们都找来了。”

朴建仁也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成当家的头前带路吧。”听了他的话,大溪等人才闪在一边,给成老鼠让开路来。

刚才下阶梯的时候,朴建仁有意无意让成老鼠走在中间就有些防备的意思,只是见对方并没什么异动才略微放下心来。再者此时到了人家的老巢,身边区区十几个人也没什么作用,因此朴建仁索性显得大方一些。

成老鼠似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率先向大厅后面走去,朴建仁等人迅速跟了上去。大厅后面又是一个弯曲的甬道,一行人刚拐过甬道的第一个弯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听上去似乎人还少,越向前走喧闹声越大,和此前的安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朴建仁跟在成老鼠身后走了一百多步,才走完这段弯曲的甬道,呈现在眼前的又是一个大厅。

这座大厅方圆足足有二十余丈,里面点起了很多灯笼,把整座大厅映照得犹如白昼。大厅里摆满了赌桌,差不多有百余赌徒揎拳掳袖,吆五喝六玩得正热闹,猛然见到朴建仁等人进来,这些赌徒们愣了一下迅速安静下来,都把目光投到了成老鼠身上。

成老鼠拱手笑道:“这几位侍卫大人找老夫有点事,不关诸位的事,诸位继续玩个开心就是。若是手气不顺,不妨去后面找个姑娘换换手气。”

赌徒们轰然一笑,果然不再惧怕朴建仁等人,继续围在一起赌起钱来,不过喧哗声显然小了很多。也有些人一边赌钱,一边依旧提着小心,把目光投到朴建仁等人身上,直到朴建仁一行跟着成老鼠越过大厅才彻底放下心来。

穿过这座喧闹的大厅,朴建仁停住脚步,语气很不耐烦的询问:“成当家的,还要走多久?”

成老鼠回头笑道:“马上就到了,张虎头他们几个在街面上也有些身份,老夫自然要把他们安排在后面。请!”

朴建仁一边跟在后面,一边四处张望,只见这里十分宽敞,若是不看头顶的话,会觉得这里简直和地面上没什么区别,就连房间的房门也和外面一模一样。朴建仁和手下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心里无不赞叹不已,再看向成老鼠的眼光中已经有了不少敬佩之意。这次果然没走多远,仅仅拐过两个弯道,成老鼠就在一个相对较大的房门前停了下来,拉开门先向里面的人点了点头,然后对朴建仁做了个请的手势。

朴建仁对大溪使个眼色,举步向里面走去,大溪和其他手下并未跟进去,四散在房门附近守着。

成老鼠等朴建仁进去后,才跟着进去,不过并未关上房门。房间里也摆了一张赌桌,上面散落着几只骰子,周围坐了四个汉子,看样子刚才这四人正在赌钱。他们身侧都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此时也都垂着头,轻轻走出去关上了门。

“见过朴统领!”门关上后,四个汉子走过来,齐齐向朴建仁躬身行礼。

朴建仁淡然点点头,也不和几人打招呼,径直走到主位坐了下来。

左侧一名粗壮矮小的汉子眼中闪过不悦,转头看了看成老鼠,成老鼠却只是微微一笑,跟着走过去坐在朴建仁下首。这汉子皱皱眉,和身侧一个精瘦汉子对个眼色,也都走过去坐了下来。另外两人看相貌似乎是兄弟,脸上都带着几道浅浅的刀疤,等几人都坐下了才坐在粗壮汉子下首。

朴建仁目光左右扫了一圈,沉声道:“本统领奉大公子之命来向各位传达命令,既然人都齐了,本统领就长话短说了。”

四个汉子都没说话,依旧都把目光投向了成老鼠。

成老鼠捻捻胡须,慢条斯理道:“既然是大公子的命令,朴统领且说来听听。”

成老鼠并没满口答应会遵照命令行事,朴建仁自然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推托之意。不过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朴建仁心里反而有些喜悦之意,只是转瞬间又想到泉男生和权西建对自己的情谊,朴建仁有犹豫不决起来,许久都没开口说话。他不说话,成老鼠等人也不好询问,房间里一时之间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第324章 平壤城破,高句丽亡40

平壤城十月的夜晚已经非常寒冷,空气中充满了冰冷的水雾,清冷的月光也显得更加朦胧。四儿和郑喜在残破围墙后面趴了很久,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雾水打湿了,然而俩人虽然冷得瑟瑟发抖,眼光却一直在朴建仁一行进去的小院附近来回移动,生怕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郑喜,我们等了多久了?”四儿再次把目光从小院子附近扫了一圈,搓搓手转头悄声询问。

郑喜想都没想就压低声音道:“两盏茶。”

“你这家伙,多说几个字会要你命啊?你跟着钱哥学的武艺,你看看人家整天嬉皮笑脸,啰嗦起来像个老妇……”

“胡说什么呢,小兔崽子!”四儿的嘀咕声还没完,就被一人从身后拍了一巴掌。

两人吓了一大跳,同时把手伸向腰间。

身后那人赶紧低声接了一句:“是我!俩个兔崽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四儿这下听出是谁的声音,右手松开腰间的利刃,偏过头小声埋怨道:“哎呀,钱哥,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郑喜也松开握着刀柄的手,略微偏过头,用崇拜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后的钱衡,依旧把视线转回到那座小院上面。

钱衡凑前一步,一左一右搂住两人的肩头,故作不悦的低声道:“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个兔崽子会编排些什么呢!郑喜,你小子就任凭他信口胡说?真是白教了你一场!”

郑喜憨憨一笑,抬手挠挠右边脑袋,也不为自己辩解。

四儿咧嘴一笑:“钱哥,郑喜是老实人,禁不起你打趣。对了,你怎么来这里了?是不是有新的命令?”

“朴建仁进去多久了?”钱衡不答反问。

“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

“一直没什么动静吗?”

“是的。”

“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见见成老鼠,如果半个时辰后我还没出来,你们赶紧回去见掌柜的。对了,让其他几个人也过来,不必再四处监视了。”

“钱哥!”听见钱衡如此说话,四儿顿时着急起来,语气也抬高了一些,“我们过去虽然和成老鼠有点交情,但是如今朴建仁在里面,他可以随便假传泉男生的命令,你进去岂不是……”

郑喜并未说话,不过也转头看着钱衡,目光中满是担忧之色。

“看看这是什么。”钱衡翻身亮出一块警惕剔透的玉牌,“这是泉男生给我的贴身令牌,有这个在,朴建仁想要假传命令没那么容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进去了!”

钱衡说完这几句话,不再理会俩个着急的少年,手按在围墙上一跃而过,几个起落间就到了数十步开外。四儿和郑喜干着急却不敢呼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钱衡不停前进,很快就到了小院前面十几步开外。

四儿急道:“郑喜,怎么办?”

“听师傅的,我们在这里等半个时辰!”郑喜紧握拳头,很罕见的一句话说了十个字以上。

若是放在平日,四儿必定会取笑郑喜几句,此时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奈的点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已经到了小院门口的钱衡。只见钱衡一到门口,就毫不犹豫的抬手敲了敲门,轻微的敲门声传到四儿和郑喜耳中,两人都觉得无比的刺耳。敲门声响起不久,里面就有人询问什么,钱衡低声答了几句话,院门马上被打了开来。钱衡回过头,向着四儿和郑喜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大步走了进去,院门马上再次被关了起来。

四儿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低声道:“郑喜,你去让其他人都过来,我们在一起等候。”

郑喜看着关闭的院门,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顺着墙根向左侧溜了过去。四儿伸手捶捶自己的额头,长长叹了口气,向围墙上斜斜一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座小院门。

钱衡进了院子,接待他的正是成泉。成泉虽然不认识泉男生的贴身令牌,不过却清楚那块玉牌材质十分珍贵,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因此并未深究钱衡的身份,径直把他带向后院。

不过在即将进入屋子之前,成泉有意无意问了句:“这位侍卫大人很是面生,敢问尊姓大名?”

钱衡微微一笑:“在下姓钱,并非大公子的侍卫,而是议政大人的亲信门客。刚才恰好替议政大人给大公子送信,大公子想到有件事没和朴统领交代清楚,又因为和在下很是相熟,就让在下过来一趟罢了。”

成泉吃了一惊,小心翼翼问道:“阁下说的议政大人,可是金熙泽金大人?”

钱衡点点头道:“正是!事情很是紧要,快带路吧。”

金熙泽和泉男生往来密切,成泉也听说过一些,他这种小角色不必惧怕高高在上的大莫离支大人,但是却绝对不敢得罪可以命令守备府衙门的议政大人。因此得知了钱衡的身份,成泉的态度一下子亲热了很多,一路亲自带着钱衡来到了那座大赌厅,由于成泉只带了钱衡一人进来,甚至都没引起几个赌徒的注意。

走过大厅之后,钱衡忽然笑着问道:“多谢兄弟带路,不知兄弟贵姓?若是有机会在下请你玉人居一聚。”

成泉大喜,赶紧躬身说了自家名字。

“原来是成泉兄弟,在下记住了。对了,等下烦请成兄弟先把成当家的叫出来,大公子另外有事情拜托给他。这是点小意思,还请成兄弟不要见外。”钱衡说到最后俩几句话,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塞到成泉手中。

“小的只是带了个路,怎敢当大人的赏赐!”成泉见那银票是五十两的,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虽然嘴上在推脱,手上却迅速把银票收在了袖中。

“哈哈,成兄弟客气了,在下速来喜欢交朋友,也和你们当家的有过一面之缘,这点小意思算得了什么。”

“原来钱兄还和我们当家的认识,这就更不是外人了!”成泉收好银票,一下子和钱衡称兄道弟起来,然后指了指前面,“当家的和朴统领他们就在前面那间房,小弟这就去见当家的,钱兄是过去还是在这里等?”

其实不用成泉指点,钱衡一看到那间房门外的侍卫,就知道朴建仁和成老虎必然在里面。那些侍卫里难免有认识他,为了避免旁生枝节,钱衡自然说留在这里等着。

成泉也不勉强,拉开几步开外的一道房门笑道:“这是小弟的居所,烦请钱兄在这里等等。对了,那块玉牌还请钱兄让小的一用。”

钱衡知道他要把玉牌给成老鼠看,摸出玉牌递了过去。成泉接过玉牌,笑着请钱衡自便,自己走出去关上了门。钱衡左右看看,只见房间里十分凌乱,钱衡也懒得找地方坐,就那样随意站着等待起来。

成泉出了房门,径直向那个房间走去,大溪等人知道他是成老鼠的人,也没有加以阻拦。不过成泉走到门前的时候,大溪还是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

“外面出了点事情,小的请当家的拿个主意。”

“出了什么事情?”大溪一下子紧张起来。

“几个老主顾吵了起来,而且还动了手,小的们阻拦不住,因此……”

大溪松了口气,闪身让开了房门。此时房间里几人似乎互不相让,正在争吵着什么,听起来声音很是嘈杂。

成泉敲了敲门:“大当家的,小的有要事禀报。”

听见敲门声,里面的嘈杂声一下子停息下来。很快房门就打了开来,成老鼠走出来关上门,看了一眼成泉,径直向一边走去,成泉赶紧跟了上去。

走出几丈开外,成老鼠压低语气道:“什么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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