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刘氏哭笑不得,道:“你年纪小呢,哪能让你干重活,你就跟在你表妹身边着割稻吧。”
穆扬灵见说不通,就跑去将一堆一堆的稻垒起来,又去田埂边扯了茅草,她见过农民们用茅草揉成绳绑稻,但她揉了半响,两把茅草还是茅草。
马秀红抽了抽嘴角,心中对这个表姐说要帮忙的话已经不抱希望了,上前帮她将茅草揉成绳摊在地上,道:“把稻抱到上面捆起来就行了。”
马秀红想了想,表姐从没割过稻,只怕她也不会,还不如让她跟妹妹捆稻呢,到时候她和奶奶扛出去也快些。
马秀红道:“我帮你们揉绳,你们去把稻抱过来吧。”
那边马刘氏见他们玩得开心,也不管她们了,自己拿了镰刀去割。
穆扬灵见马秀红艰难的扯着茅草,就上前帮她拔,她力气大,抓住茅草揉了一把轻轻地往上一扯就出来了,动作又快,不一会儿,田埂一边的茅草就被她扯了个干净。
马秀红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道:“够了,够了,这都够揉二十多条绳的了。”
穆扬灵这才放弃,转身去抱稻,马秀兰也吭哧吭哧的一把一把抱过来。
马秀红力气小,自然捆不了稻,可穆扬灵力气大啊,捆了满绳,等马秀红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几堆高高的稻,她忙喊道:“大了,大了,我和奶奶扛不出去,要捆小一些。”
穆扬灵已经捆了六捆,闻言笑道:“都说了我帮你们扛出去了。”
马秀红更是无奈,因为阳暴晒,更是有些烦躁和生气,道:“你怎么可能扛得动?”
穆扬灵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扛得动。
她一手将那捆稻抬起来放在左肩上,在两个表妹目瞪口呆的瞪视下右手再举起一捆稻放在右肩上,穆扬灵小小的个瞬间被掩埋。
穆扬灵发现这样影响视线,只好把右肩上的稻夹在胳膊底下,要不是她还矮,她更愿意用手提着。
但她矮了,用手提着,稻就拖地了。
穆扬灵对马秀红道:“表妹,你前头带吧,看放到哪里去。”
马秀红“啊”的一声尖叫出来,“奶奶,奶奶,快来看表姐啊。”
穆扬灵:“……”
不用这样惊讶吧,在临山村的时候,大家看见她力气大,也就是诧异而已。
她哪里知道,临山村的村民那是习以为常了。
马刘氏也没想到穆扬灵的力气这么大,她跑过来,喊道:“快放下,快放下,要是伤到腰怎么办?”
穆扬灵用手抓住一捆稻往天上丢,然后再轻轻巧巧的接住,道:“大姨婆,你放心好了,我连野猪都背得动,不过两捆稻罢了,连两斤都不到呢。”
大姨婆看着一捆七八十斤的稻在她手里像块砖头似的,顿时明白为什么穆石会放心他女儿翻山过来了。
她抽了抽嘴角,道:“好了,好了,姨婆知道了,你别抛了。”马刘氏想了想道:“秀红,你带着你表姐去谷场吧,咱们家的位置还在。”
马秀红眼睛晶亮晶亮的,高兴的道:“好,我带表姐去,奶奶,你在这里和妹妹捆稻吧,趁着表姐在,咱们多搬一些回谷场。”
马刘氏犹豫,穆扬灵毕竟是孩,就算力气大也不能累着。
穆扬灵听到马秀红的话却豪气的道:“没问题,你们只管绑,我只要在阳落山之前回到家就可以了,我翻山只需要刻钟而已。”
马秀红的眼睛更亮,眼巴巴的看着马刘氏。
马刘氏点头道:“好吧,不过你也不能这么扛,我和你一块去谷场,顺便借借人家的稻叉那样省力些。”
。。。
。。。
第三十章 悲愤
穆扬灵见她不再反对自己翻山回家,顿时松了一口气,扛起两捆稻就走,脚步之快连马刘氏都差点跟不上。
看着前面脚步轻快的穆扬灵,马刘氏只觉得心一颤一颤的,生怕她下一刻就被稻给压扁了。
马秀红和马秀兰跑着追上去,脸上扬着惊喜的笑容,不时的惊叹一下。
正在谷场捶打脱粒的村民看到穆扬灵扛着两捆稻过来也张大了嘴巴,都目瞪口呆的看着。
马刘氏已经赶到了前面,引着穆扬灵到了自家的位置,却见上面已经堆满了稻,不由微微蹙眉。
她扭头对穆扬灵道:“你先放下,我去问问看这是谁家的。”
站在旁边的马张氏眼睛闪了闪,道:“四婶,这是有财家的东西呢,有财家的说你家还没来得及收上来,所以先用用。”
马刘氏本来还有分笑意的,一听说是马有财家的,顿时冷下脸来,若是别人家用了也就罢了,本来她家还用不到谷场,空着也是空着,但就是马有财不行,当年他儿的死就是他造成的,两家这几年更是交恶,他们竟然有脸用她的谷场。
多年来背欺压的屈辱和愤恨涌上心头。
马刘氏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扭头对穆扬灵道:“好孩,你力气大,给我把这些东西扔出去,免得脏了我的地方。”
大家也都知道两家的纠葛,也觉得是马有财家欺人甚,所以并不阻止。
有和马有财家要好的,就低声道:“怎么叫外乡人欺负咱们本村的人?”
马张氏看戏不怕台高,闻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可是我四婶的侄孙女,何况,不叫娘家人出头,难道咱们村有谁愿意给四婶家说话?更何况,那还是个孩呢。”
有意见的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出嫁的媳妇的确可以叫娘家人来说话,对方要是大人,奔着帮亲不帮理的宗旨,他们也要为马有财说一句的,可对方不过是个小孩,又是马刘氏的娘家人。
谷场上围观的人中就有不少人叹了一口气。
马有财家兄弟多,所以就算知道他家不仁义,也没人触他家的霉头帮衬马刘氏,何况,马刘氏可是没后的人,两个孙女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要是有个孙,他们肯定要帮把手的。
穆扬灵见大姨婆气成那样,两个表妹更是紧握着拳头,眼睛通红,就知道这占了他们家地方的人肯定是他们的仇人。
穆扬灵也不含糊,直接放下东西,就一手一捆的稻抬起来,扭头问道:“大姨婆,这扔到哪里去啊?”
“不知来历的东西,谁知道是什么脏的臭的?给我扔到大上去,一丁点都不要留下!”
粮食是农民的命根,这扔到了上肯定会脱粒,捡起来可要费功夫,穆扬灵犹豫起来。
满心愤恨的马秀红和马秀兰却冲上去一人扯开一捆稻,就稀里哗啦的往上丢。
穆扬灵惊呆了,愣了一下,抡起胳膊就把一捆稻扔出去,那稻从两个人的头上飞过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马秀红和马秀兰见了更是解恨,冲回来又把东西使劲的往外扔。
有年老之人看不过他们这样糟蹋粮食,就喊道:“给我住手,这粮食可是咱们的命根!”
“我呸!”马刘氏直接一口唾沫吐到那人脸上,满眼通红的瞪着他道:“命根?我的命根早被他们害死了,把我和我孙女逼到这个份上,现在还来占我的谷场,你是想和他们一家逼死我是不是?是不是?我告诉你马大忠,我现在不怕死,大不了我带着两个孙女吊死在你们家门口,我要是死了,就是你们逼死的,是你们马家逼死了我们祖孙人,我看谁还敢嫁到你们马家来!”
马刘氏声嘶力竭的喊道,吓呆了围观的众人,被她直面的老者“腾腾腾”的后退了步,旁边挑拨的马张氏也不由缩了一下脖。
满场皆静。
大家看着马刘氏,都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这人已经没什么顾忌的。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人、
如今马刘氏就是最强的那一个。
穆扬灵眼睛微眯,心中更加肯定,看来这占了谷场的马有财就是当年害死表叔的堂弟了,不然大姨婆不会愤恨成这样,两个表妹也不会这样的表现。
想通这点,穆扬灵更加不客气,左右手开弓,成捆的稻就不断的被扔到上。
那“砰砰”的一声声就好似敲在大家的心底,大家看着站在谷场中间面沉如水的马刘氏,都觉得心一颤一颤的。
早有和马有财一家要好的人看情况不对,偷偷的跑回去通知马有财一家了。
但穆扬灵动作快,一抡手就是一捆稻飞出去,就算那堆稻如小山般也很快被她扔光了。
大家心疼那些粮食的同时都不由被穆扬灵的大力气镇住了,这一捆稻也得十五六岁的人才扛得起来,结果这孩竟然能抡起来,就是村里力气最大的壮年也做不到啊。
要知道马刘氏家的谷场并不是在边上,而是在稍中间的位置,离大还有一定的距离呢,不然马秀红和马秀兰姐妹也不会需要跑着才能把稻扔出去。
马刘氏看着地上剩下的零星稻,冷哼一声,对大孙女道:“秀红,把东西扫出去,我看着恶心。”
“哎,”马秀红大声的应了一声,和妹妹去借了两把扫把将那些脱落在地上的谷粒全扫到上,谷粒瞬间就落到了泥土中。
围观的人或多或少的都露出心疼的表情,大家都是种粮食的,就算不是自家的也觉得难受。
马刘氏哼笑一声,道:“这要是别人家的,我也就好声好气的请走,我就是晚几天晒也做得,但就是马有财家不行!他害死我儿儿媳,害死了我孙,还在族长那里挑拨,抢了我家的田地,现在倒好,连我家这小小的谷场都要占,他们是想逼死我啊,逼死我啊。”
马刘氏说着抱着两个孙女坐在地上大声的哭着,“你们怎么就活着,你们还活着干什么?你们要是也死了,我就到他们家门口去吊死,我们一家七口也能在地下团聚,让马大富睁开眼看看,看看他的好兄弟是咋对他儿孙的,马大富,你个短命的,你睁开眼看看啊,看看你兄弟侄是咋对你儿孙的,他们害死了你儿儿媳和孙,现在又要逼死你两个孙女啊,我老婆死了就死了,你唯一剩下的两个血脉怎么办啊!你倒是出来看看啊,你爬出来看看啊!”
马秀红和马秀兰抱着祖母大声哭起来,眼泪飙出。
站在他们边上的穆扬灵长大了嘴巴……
。。。
。。。
第三十一章 争吵
穆扬灵最怕人哭,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想去拉大姨婆,却又被她甩开,没办法,只能站在她们身后,谷场上一时间就只有她们祖孙人悲戚的哭声。
马有财的婆娘马方氏听到风声就跑过来了,待看到散落在上的稻,顿时哭喊起来,凶神恶煞的冲着马刘氏冲过来,“这是谁干的?哪个没天良的竟然糟蹋粮食,我家累死累活才收了这么点东西啊!”
马刘氏推开两个孙女,站起来冲着冲过来的马方氏就是一口唾沫,叉腰道:“是我扔出去的,不知是哪个畜生把这些脏的臭的堆在我家的谷场上,怎么,看我们家被有财家害得家破人亡了,所以连这谷场都要占?”
马方氏跳起来,“四婶可不要胡说,我家有财怎么害你家了?富贵兄弟明明是被吴家的大少爷打死的。”
“呸,富贵是为什么被吴家大少爷打死?你们亏不亏心,晚上会不会做噩梦?你们害死了我儿儿媳,还把我孙给害死了,连富贵留下的地都要抢,你们不是人,是畜生,现在畜生又要来抢我的谷场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有没有?”马刘氏满目通红,眼睛狠厉的看着马方氏,直逼的她后退了几步,将眼睛移开。
马有财家的人陆续跑过来,他娘马赵氏看到自家幸苦收回来的稻被这样仍在上,顿时哀嚎一声,就坐在地上哭骂起来。
马有财看着马刘氏,眼里闪过厌恶和愤怒,又有些不敢上前。
马有财的父亲马大贵心中不悦,上前道:“弟妹,这粮食是庄稼人的命根,就算有财夫妻做得不对,你也不该把粮食扔到上啊。”
马刘氏冷哼一声,“这东西要不是你马大贵家的我还不扔呢,我怕这东西放在我的地头上,回头我们祖孙人就被打死了。”
“你!”马大贵脸色难看,忍了忍,见乡亲们都看着他,还是叹气道:“弟妹,那件事都过去四年了,我也带着有财给你磕头赔罪了,今天当着乡亲们的面大家伙不如再掰开来说说。”
这些话不知哪一句触碰到了马刘氏的逆鳞,马刘氏跳起来道:“说什么?说你儿是怎么害死我儿的,说你们家是怎么在我儿死后占我家的田产的?”
这话字字诛心,马大贵忍不住动怒道:“弟媳妇,当初的确是有财冲动才让吴大少爷和有财他们起了冲突,可富贵和富贵媳妇是被吴大少爷打死的,有财也受伤了的,富贵媳妇受伤生下孩,我们家也出钱给他请大夫,可他命不好,这难道也怪有财?反倒是你,本来我兄弟好好的,你嫁过来后他就死了,我看正如神婆说的那样,你就是克夫克克孙的命,他们都是你害死的!”
这正是马刘氏心中的痛处,她的眼睛瞪得滚圆,指着马大贵说不出话来。
“至于田产,富贵没有儿,族里的田地不能流出去,这是族长和大家伙做的决定,你有什么意见?”说着,马大贵看了大家伙一眼。
被马大贵的眼神扫到,大家都将头微微低下,在这件事上,大家或多或少都受惠了。
马刘氏只觉得心中如同压着一块石头般沉甸甸的,吸入腹中的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马秀红和马秀兰一左一右扶着祖母,愤恨的瞪着他。
马大贵更有话说,“你看你教的孙女,小小年纪竟然就敢瞪起长辈来……”马大贵伸手都快指到马秀红的鼻上。
穆扬灵上前一步将人往后头拉,一把拍下马大贵的手,道:“有话好好说,亏你还是长辈呢,动手动脚算怎么回事?”
穆扬灵知道,再将事情扯回当年的恩怨,肯定是理不清的,只道:“我不懂我表叔家和你们家的恩怨,只是有几句话问问这位老爷,这谷场是不是我大姨婆家的?你家是不是占了我大姨婆家的谷场?用之前有没有问过我大姨婆?你儿媳妇一来就冲着我大姨婆嚷嚷,这就是你们马家的规矩?”
马大贵蹙眉,哼道:“一个几岁的娃娃就敢问到我面上来,这是我马家的事,关你一个孩什么事?”
穆扬灵同样不客气的道:“一个几岁娃娃都懂得的道理,只怕老爷你还不知道呢?马刘氏是我大姨婆,我是她娘家人,这可不只是你们马家的事!”穆扬灵环视一周,道:“你今儿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只好回去叫我舅爷他们过来一趟了。到时候马家和刘家就坐下来好好的说道说道。”
马大贵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穆扬灵,见她目光如电,不由惊奇起来,一个小孩竟然懂得这些道理?只怕是马刘氏教的她吧?
马大贵沉吟。
穆扬灵却不等他的回答,冷哼一声,问到他的鼻上,“老爷倒是说话呀,我大姨婆这稻扔的对不对?”
马大贵忍气道:“都是乡里乡亲,就算有财他们暂时将东西放在你大姨婆的谷场上,也不应该把粮食往上扔。”
“说到这个我也很奇怪,”穆扬灵歪着头看他们,“我听着,你们倒像是和我姨婆有仇的样,怎么不避着,反而没脸没皮的还要占我姨婆的谷场?”穆扬灵自言自语道:“这样霸道,难怪会结仇。”
虽然是自言自语,但穆扬灵可没有压低声音,一时间村民看向马大贵一家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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