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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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 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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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饮而尽。酒入愁肠,全无半点滋味。项羽忽然发现,自己鼓足了气到这里来,却遇到共尉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家伙,着实有点无处使力的感觉。试探性的一拳挥了出去,一点成绩也没有,还得自已收回来,这种事情让他有些不自觉的心虚起来。

虞子期抬起手,示意李桓道:“坐,坐,别那么紧张。”

李松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红着脸坐下。季布和桓楚互相看了一眼。也觉得不自在,讪讪的坐了。他向山下看了一眼,三百亲卫营在萧公角和丁固的带领下紧张的注视着高台上的一举一动,可是西楚的三百虎贲营却很放松,他们站在台阶西侧。安然若素的执行着自己的警戒任务,眼里似乎根本没有东楚的这些人在。更远一些的地方,陷阵营也一点反应也没有,虎豹骑和羽林骑这两只骑兵更是连眼睛都不往这边看一下。

西楚越是放松,季布等人越是紧张。相比之下,他们只有三百人,如果想死里逃生,唯一的机会就是凭借项羽的悍勇,一下子制住共尉。这一点,共尉就算想不到,虞子期、李左车这样的人也肯定能想到,现在共尉能够这么放心的和项羽近距离接触。自然是做好了充分准备,不怕项羽突然发飓。他究竟有什么样的凭仗?季布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其中的道道来,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安。

西楚让人摸不透的东西实在太多。

第四卷东成西就/第二章 四海归一 第三十二节 嬉笑怒骂

说话间,亲卫将刚刚烤好的白送了卜来,火候正好,卯堕,联,面还洒了些不知名的香料,闻起来更是香气扑鼻。心情颇为郁闷的项羽一闻之下,竟是被吸引住了。

“大王请那个亲卫端上几个小碟放在项羽面前,然后躬身行了一礼,退了下去。项羽看看那几个小碟,却发现这些并不是自己熟悉的调料,他不知如何用法,只得茫然的看着共尉。共尉却是开心的拍了拍手,直接从盘中抓起鱼,就着小碟中的调料蘸了蘸,然后张开大嘴,一口就咬下了大半条鱼,三嚼两嚼,便咽了下去,项羽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接连吃掉了两条鱼,这才有空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项羽,摆手示意道:“兄长快吃,这烤鱼就是要趁热吃才脆,凉了,就不好吃了

项羽看着共尉那副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的劳酸样,哭笑不得,伸手拿起案上的竹箸,在案上顿了顿,网要去夹盘中的鱼,共尉却又叫了一声:“别用箸,就用手,用手才痛快。”

他一边说着,一边左右开弓。说话的功夫,又是两条鱼下了肚。项羽看得目瞪口呆,便也放下竹箸,用手拿起鱼蘸了些调味,试探的尝了一口。鱼烤得正好。鱼皮焦脆,鱼肉滑嫩,一口咬开,鱼肉的香味便扑鼻而来。而那些调料又恰到好处的去了鱼的腥味,果然是让人食欲大开。

项羽连连点头,也很快吃完了一条鱼,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赞了一声:“果然好味道

那厢共尉已经将盘中鱼一扫而空,正眼馋的看着亲卫,听项羽这么说。才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才吃了一条,不禁仰天大笑:“兄长果然是贵族之后,吃起东西来细嚼慢咽,不似我这等阁左氓隶,只知道大块朵颐,也不管是不是贻笑大方。”

项羽微微一笑:“贤弟何必拿这话来挖苦我?你现在是堂堂的西楚王,很快就要富有天下,可不是当初的阁左了。而我,却愧对我项家的列祖列宗他本来还是笑着说的,可是说到后面一句,却不免的心酸起来。项粱临死之前,要他振兴项氏,借着这大好机会,建立属于项家的王朝,没想到几年的功夫,项家王朝就象个泡泡,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就破了,而他却要连项家祖宗的血食都保不住了。

一想到此,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似的,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而刚刚觉得美味的烤鱼也变得如同木屑一般难以下咽。他愣了半天,长叹一声,颓然的放下了手中的鱼。

“兄长为什么不吃了?”共尉热情的连连相劝:“我看兄长有些瘦弱。一定是做王太辛苦了。要多吃点,补补身子

“贤弟,休要取笑项羽苦笑一声:“我这个王,,当得实在是,”实在是,”唉,还是不提了吧。提起来,徒惹人笑。”

“谁笑?”共尉大大咧咧的一挥手,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话间。亲卫又送上一盘鱼,他一边抓起鱼大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这王当得好不好,自有后人评说。不过,要以兄弟我说呢,你倒还不是最差的。”

项羽抬起头,有些恼怒的瞪了共尉一眼。共尉正忙着吃鱼,根本没看他,所以他那能让万人到退的一瞪。对共尉根本一点作用也没有。共尉继续说道:“其实后人也说不清。看人挑担不吃力,他们没当过王。又怎么知道当王的难处?只会说些轻飘飘的废话罢了。”

“他们虽然没当过王,可是,有贤弟这样的明君在侧,他们还不会比较吗?”项羽撇了撇嘴,暗带讥讽的说道。共尉一边啃鱼,一边抬起眼皮看了项羽一眼,笑了:“兄长,你也变了

“我变什么了?”项羽一时搞不清共尉说的是哪一方面,有些茫然。

共尉扔下手里的鱼骨头,舔了舔手指,又在旁边的铜盆里洗了洗手。接过手巾擦了擦,然后坐直了身子,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说道:“政务烦心,军务又繁忙,让人好生无聊,这才约兄长一聚。当此秋高气爽、水清鱼肥的良辰美景,兄长却语带机锋,全无当年任性使酒的爽快,实在让我,唉”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半晌无语,失落的心情溢于言表。

项羽听他说起当初两人在彭城的情景,也有些黯然。那时他经常到共尉府中喝酒、比武,共尉当时还有伤,但是只要他去,共尉从来不推辞,每次都是不醉不归。那时是多么畅快啊,可是现在,他看着共尉的背影,忽然有些歉意。他站起身来,从案上取过自己的酒爵。又从共尉的案上取过他的酒爵,然后走到共尉面前,将共尉的酒爵递到他手中,接着将两只酒爵一碰,示意了一下共尉,然后一仰脖子,一饮而尽。一手抹着胡子上的酒清,一手向共尉亮出了爵底。

共尉着着依稀又见几分当年豪爽模样的项羽,微微一笑,也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同样向项羽亮出了爵底。两人对视了片玄。不约而同的放声大笑。

他们俩的笑声都是中气十足,不仅台下的亲卫们听到了,就连稍远些的陷阵营将士都听到了。他们好奇的向台上看来,见共尉和项羽:人手握酒爵,站在台边一副相见欢的模样,都有些糊涂了。这两人是来拼命的,还是来叙旧的?

连喝几杯酒,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彭城刚刚结交时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大块大块的吃着鱼。在共尉的相劝下,项羽也不顾形象的用手抓着往嘴里塞,直到杯盘狼藉,两人看看对方的样子,忍不住又相对大笑。

见项羽心情不错,共尉又笑着把话题扯了回来:“兄长,你以为我这王当得舒服吗?”项羽虽然提到这个话题有些不舒服。可是几大杯酒下了肚,倒也不象开始那么明显了,他半开玩笑的说道:“你这个王如果还不舒服。那还有谁舒服?难道是田荣、韩成?还是盛荼、陈余?”

共尉满面笑容,放下酒杯摇了摇头:“不瞒兄长说,要论舒服。我这个王还真不如田荣、韩成他们舒服。他们不用操心政务,不用面对成堆的书犊,不用听那些自以为是的儒生们唠叨,而我儿:二操心政务。就失了做主的本看书犊。就不能知般,叩。不听儒生唠叨,就是拒谏。你是不知道,孔子鱼那个老头,,唉,我也就是在这里敢这么说他,如果是在咸阳。他又要在太学声讨我了。”共尉摇着头,一脸的痛苦模样,仿佛他这个王简直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般。

看着共尉这样子,项羽忽然有些兴灾乐祸,他笑眯眯的说道:“那是你自己找的,要不是你自己把他摆那么高,他至于敢这么蹬鼻子上眼?刚才你说我瘦了,依我看,你也胖不到哪儿去,是不是被那老夫子折腾的?”

“不然。”共尉一抬手,正义凛然的打断了项羽的话:“我是被他们折腾得瘦了,可是我治下的百姓却因此胖了,以我一人之瘦 换天下之肥,值得!”

项羽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沉吟着,苦笑了一声:“贤弟,我现在有些知道为什么你的关中恢复那么快了。你这个做王的,能为了百姓而自抑至此,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个?”

共尉长叹一声:“兄长,你是贵族出身,虽然在外流亡了不少看,算是知道些民间疾苦,可是,你了解到的,只是看到的,听到的,而我不一样,我自己就是个,黔首出身,百姓的苦楚。我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古往今来从来没有过的大秦帝国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崩溃了?如果不让百姓活下去,那么百姓也不会让我这个王安安稳稳的当下去的。”

“这是什么话?”项羽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尊卑有序,贵贱天成。黔首劳作以养君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施仁政,那是你的仁德,可是却不应该是因为怕他们造反。如果他们胆敢犯上。那自有尺一律、三尺剑在,又焉能容他们胡作非为?”

共尉笑了笑:“那你我起兵反秦,又是什么?”

项羽哼了一声:“那是秦失其德,天自灭之。我们趁势而起,是替天行道,可不是悖逆犯上。

兄弟你连这点天命都不知道,难怪你这王当得辛苦了。”共尉还是不生气,他需要的就是把项羽绕到这些***里来的,现在项羽主动跳进来了,他正中下怀。他连连摇头,一副对项羽的话很不以为然的样子,摆手打断了项羽:“这么说,我们都只是在遵照天命行事。所有的这一切,上天早就安排好了?”

“那当然。”项羽不假思索的应道。

共尉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兄长以为,天命究竟是在你,还是在我?”

项羽一下子噎住了。他瞪着共尉,这才发现自己不经意之间就被共尉绕进了埋伏圈。天命在谁,这不是很清楚吗,可是他应该怎么办才是遵从天意?刚刚还很流利的嘴一下子结巴起来,他想来想去,好象也找不出一个自圆其说的说法,只得撇了撇嘴,摆出一副不屑回答的样子。闷头喝酒。

“其实呢,依我看,你确实也不是当王的命。”共尉不依不饶,又跟着刺了项羽一句。

项羽本想反驳他,可是一想。自己都这样了,还争个什么故事啊,不是就不是吧。一想到此,他也不回答,继续大杯大杯的喝着酒。

共尉恍若未见,他转着手里的酒杯,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你当了五年东楚王,东楚的百姓没有一天能过上安稳日子,男子被征发来打仗。战死沙场,女子在家养老育少,还要种地,辛苦劳作的一点粮食,也要被你手下的那些官吏强收来供给你的大军。如果不是你从教仓弄了不少军粮走,恐怕你连今天都支撑不到。不用我来,你治下的百姓。也会再次揭竿而起,再行当初我等在大泽乡做的那些事。”

“哼!”项羽歪了歪嘴,不屑一顾,可是心思却不由得跟着共尉的话走了。他反思自己称王的这段时间以来所做过的所有事情,好象除了打仗,确实没有为改善民生做过任何事情。共尉的话虽然很尖刻,但基本上是实情,东楚一直保持着三十万大军的规模,再加上大量征发的民伏,可以说家家有人当兵也不为过。女子在家担当劳动主力也是事实。

不想则已,一细想,项羽真的惊出了一身汗。自己的东楚和暴秦有什么区别?秦始皇也是驱使天下人征战四方,他也是驱使治下的百姓年年打仗。相比起来,秦始皇还南征北越,北驱匈奴,而自己呢?不过五年时间。就要沦为阶下囚了。

难道自己真的不是做王的材料?项羽冷汗涔涔,却不肯服输,他给自己打气说,自己是王,不需要那么精通政务,只要他平定了天下,自然会有臣子帮他打理政务。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又被他自己否定了,自己帐下有能管理政务的吗?全是冲锋陷阵的武夫,能管理民政的,却找不出几个”象西楚的陆贾、吴巨、萧何那样的臣子,他的手下更是半个都没有。

五年了,怎么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项羽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悲哀的接受了共尉的观点,他没有做王的天命,他不会是有一个好的王,他连赢政那个暴君都不如,“彼可取而代之”这句话,只是一句无知的疯话。他不是没有机会,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可是他却没有能力抓住它,只能又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溜走了。

天命不在他。

李父看错了,亚父也看错了。

项羽忽然之间万念俱灰,心底那一丝残存的侥幸不经意之间消失得毛影无踪。

共尉一直注意着项羽的脸色变化,见项羽的脸色越来越沮丧,越来越阴沉,他知道项羽的信心在一点点的崩溃,而他的气势也随着信心的崩溃而渐趋变弱。

“我承认,治国我不如你。”项羽抬起头看着共尉,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东楚败给了西楚。”

“东楚败给了西楚?”共尉一笑。斜着眼睛看着项羽,仔细玩味着这句话。他从项羽的话里听出了另外的意味。

“是的,如果我东楚也有和你西楚一样的贤臣,最后的胜负恐怕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了。”项羽冷笑了一声。刚刚弱了些气势忽然又报复性的反弹上来,变得更加强悍。

“你说的是陆贾他们几个?”共尉嘴角挂着一丝笑,项羽的厂三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这么简单就治服的项羽。那项飓亿小是项羽了。

“当然。”项羽既像是在自责,又像是在憧憬的说道:“如果我朝中也有几位这样善于治民的臣子,以我东楚的领地,又何弱于你西楚?”

“嗯,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东楚也兵精粮足,百姓富庶,你就能打赢我了?”

“难道不是吗?”项羽反问道。

“不见得。”共尉直截了当的给了项羽一个否定的答复。项羽眼中怒气陡生,网要发火,却又想起眼下自己的处境,败已经败了,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只能给人当笑料罢了。现在能做的,就是看看共尉又有什么歪理。

“不见得。”共尉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结论。迎着项羽冷峻的目光。他竖起了一根手指头:“我们说过了治民,再来说说治军。想来兄长的意思一定是说,你虽然输在治民上。可是治军,你还是很在行的,是不是?”

项羽昂起了头,挺起了胸,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副神情却明白无误的表明了他的回答。

“那好。”共尉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头:“兄长说说看,你手下有哪些人是能带兵的。”

项羽微微一笑,撇了撇嘴:“那太多了。桓楚,龙且,周殷,周兰。项坨,”

共尉面带微笑,一声不吭的看着项羽,一直等到他说完了,这才慢声细语的说道:“桓楚一败于济北,二败于胡陵,算不得能将。”他的话刚说完,坐在台边的桓楚脸就黑了。

“龙且,被盛衍和陈余割了脑袋,不行。”共尉又摇摇头。

“第一次丢了南郡的,就是周殷吧?他们兄弟,好象没有什么战镂值得夸耀。也不行。”

“项伤”一说到项坨,共尉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似乎觉得把项亿算作能将最可笑似的。“项伦先后在韩信和周叔手下吃过苦头,现在是周叔的手下败将,这样的人在东楚也算是能将吗?兄长,不要拿这些人来说事,你再想想,能不能挑出一两个和韩信、周叔、张良相提并论的。”

项羽哑口无言,这三个人正带着大军围城呢,他要挑得出来一个,至于这么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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