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衿在一旁一直没开口,只微笑地看着她们说话。
堇色再聊了几句,就带着他离开了。
陈子衿看堇色面不改色,不由笑道:“你应付这些长辈还真有一套。”
堇色看他得意的样子,也不生气,说:“那是因为和我妈交手惯了,我已经出师,等会儿你自求多福吧。我可不救你,嘿嘿。”
陈子衿看她笑得幸灾乐祸,仔细回想上次见到堇母的情景。
在他印象里堇母和普通母亲没什么不同,面对女儿的婚姻既高兴又忧愁,见到他也是礼貌客气的,堇父也是一家之主的形象,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堇色看他不相信的表情,不由提醒道:“上次大家见面比较匆忙和突然,我爸妈只是把你当客人。
婚礼后,我爸马上出差,大家都没什么接触,所以你不了解。
今天回去,他们可是把你当女婿了,虽然说不上刁难,但也是有考量的。
我妈有小聪明,嘴上功夫好,只是有点难缠。
我爸么,不好说,反正你自己看办吧。”
说完,他们已经站在门前,陈子衿还消化完她的话,堇色就按响了门铃。
“咔嚓”随着门的打开,陈子衿的心不由跳快一拍,暗自苦笑,和当初进她家的心情就是不一样啊。
“哟,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别杵在门口。怎么还带来这么多东西?车停在小区外面吧,谁叫这小区路窄,一辆车就堵住了,拿到这里累坏了吧。小陈真是客气,每次都这么破费。丫头还不帮把手?真是不懂事。把柜子的新拖鞋给小陈,昨天刚买的。”
陈子衿嘴里的那声“妈”就被这一大段话给憋回去了。
眼前洋溢着热情笑容的堇母,一边说话,一边指挥着堇色,如大将般雷厉风行。
陈子衿愣愣地看着堇色听话地照着堇母的指示行动,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到在沙发上。
脚上穿上了新拖鞋,两手空空,身边正坐着笑眯眯看着他的堇母。
陈子衿的眼角一跳,他想他明白堇色的话了。
但他毕竟是陈子衿,失态只是一瞬,马上露出微笑,对着堇母点头说道:“妈,真不好意思,现在才来看您。”
堇母暗自点头,有点意思。
拉着陈子衿的手,说:“什么不好意思啊,我就老太婆一个,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工作重要。”
陈子衿心里一紧,现在就开始了?脸上还是看不出变化:“妈说笑了,工作再重要也是为了人才做的。以前我就是太心浮气躁,没想明白。”
堇母脸上笑得灿烂,心里嘀咕,这小子反应倒快,不过还没完呢。
“年轻人心浮气躁那是在所难免,别看堇色那丫头平时慢条斯理的,但遇到事就是欠考虑,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总是冲动行事。唉,就怕她因为这个做错事,吃亏后悔啊。”
这是指他们结婚的事草率了。
陈子衿也笑得愈发灿烂,另一只手覆在堇母的手上说:“您放心,堇色心里都有打算的。就算是一时冲动,她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就算本来是错的,也有可能变成好事。何况有我在她身边,我怎么会让她受委屈呢?”
堇母开始被他耀眼的笑容晃得有些出神,还好及时回过神。
这小子长得这么俊的脸,又这么会说话,心思也不少,知道她话的暗指,丫头不好对付啊。
堇母点着头,仔细观察着陈子衿,试图找出破绽。
陈子衿的脸上无懈可击,任由她的打量。
堇色看着沙发上,笑得开心,眼对眼,暗自较劲的两人,摇头失笑。
第十八章 激流勇进
“妈,爸呢?”堇色怕他们对视到天荒地老,开口吸引老太太的注意。
“你爸去学校交差了,他等会就回来,让我们等他一起吃饭。”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子衿。
看他还是雷打不动,心里咬牙,等会让老头子好好收拾收拾。
“妈,厨房煮着什么呢?”堇色再接再厉。
“哦,我的小鸡炖蘑菇!丫头,好好招待小陈。”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陈子衿暗自松气,对着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样子的堇色,说道:“我终于了解了你的意思了。”
堇色挑挑眉:“这是开始,等会饭桌上才是真刀真枪。你准备好胃药吧。”
陈子衿扶额叹气:“看来我进了龙潭虎穴了。”
堇色看他难得苦恼的样子,开心笑起来。
陈子衿坐在堇色旁边,看着桌上花花绿绿的菜,他就再次体会到堇色的话的深意。
和堇色相处也有2个多月了,他一直以为堇色和他一样喜欢清淡的食物。
然而看到大盘的酸菜鱼,麻婆豆腐,爆炒茄子,糖醋鱼,他才知道,堇家人的口味是偏重的。
原来,不是她喜欢吃清淡的食物,是别墅的厨师烧什么她吃什么,而厨师是根据他的口味做菜的。堇色只是不作声不理会罢了。
也许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是在现在的陈子衿想来,心里比看到陆深和堇色在一起还要闷堵,甚至还有一点羞愧——就在刚才他理直气壮地说不会让堇色受委屈,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她一直处于尴尬的地位,受到尴尬的对待。
陈子衿看着身边慢条斯理挑着鱼刺的堇色,她应该早已明了她的处境,可她一直保持沉默。
陈子衿不会认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人,她是真的不介意,因为她不在乎。
想到这里,陈子衿心里又是一阵挫败和苦涩。
“小陈,来来来,快吃,别客气。”堇母招呼道。
陈子衿避开堇色的目光,压下沉重的心情,展开笑颜,对着堇母点点头。
堇色看老太太一眼,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用眼神提醒她不要太过分,伸手把小鸡炖蘑菇和青菜移到陈子衿的面前,桌上也就这两样清淡点了。
“你吃吃看这个,我妈煲的鸡汤特别好喝。”
“谢谢。”陈子衿对着堇色微微一笑。
堇父看着几人的互动,咳了一声,对着陈子衿说:“小陈,第一顿饭不知道你的口味,你将就点吧。”
陈子衿心里苦笑,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不会,在家都是堇色迁就我,是我的疏忽。她盼着妈烧的菜好久了,今天难得尽兴。而且妈烧的菜确实好吃。”
堇父看他半晌,说道:“堇色从小就知道读书,心思多,性子又倔,想做什么就死撑到底,没人拉得回来。若是不想做什么就拒绝地彻底,没人阻止的了。也都是被我们宠的,她自由惯了,想改也改不过来。不过我也不希望她改,我瞧她这样就挺好。毕竟人生是她的,都由她自己掌控。是吧?”
陈子衿微笑点头。
“老太婆,上最后一道菜吧。”
堇母应声,上桌,开菜。
白色的盘子中间摆着六块三角形的桂鱼片,上面裹着玉米粉被炸得金黄,四周由淡青色的芹菜叶紧紧围住。
秋菊傲雪。
一时间,四人都没说话。
堇父直视着陈子衿,堇母看看菜又看看陈子衿,堇色自顾自吃着碗里的菜。
陈子衿挂着千年不变的微笑注视着这道菜,慢慢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抬起头称赞道:“妈的手艺这么好,养刁了我的舌头可怎么办?”
堇父垂下眼喝汤。
堇母舒口气,眉开眼笑道:“这有什么难,子衿想吃了就过来,开个车也快。我还有好些菜色,这几天好好尝尝。”
陈子衿眉眼展开,点头道:“妈和爸有空也去A市玩玩,我和堇色陪您们。”
堇母笑得更开怀,又夹块鱼片到他碗里,亲切说道:“我早就想去了,等你爸空下了,就去。”
陈子衿接着说:“我给爸妈带来一点小礼物,等会给您们。”
“上次你拿来的有些还没拆呢,别浪费了。”
“这是应该的。”
饭后,陈子衿拎着一堆东西走到堇父堇母面前。
陈子衿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四方小盒,对堇母说:“上次参加慈善拍卖会,看到这个块和田,拍下来了。后来知道妈喜欢收藏玉,正好借花献佛。”
“和田玉啊,我得看看。”
小小的白色玉石有着温润的光泽,堇母摸着玉面,惊叹道:“白如截脂,是羊脂玉啊。”
陈子衿又拿起一个袋子,对堇父说道:“听堇色说,爸喜欢书法,上次出差路过肇庆看到一方端砚,就给您带来了。虽然是比不上星湖春晓砚。”
堇父拆开包装,打开精美的盒子,一方紫蓝色的端砚静静地躺在红色的丝绸之上,雕刻精美,色泽纯正。
堇父抚摸砚台,又轻扣几下,发出木头般的声音,眼里泛起涟漪。
堇父合上盖子,与陈子衿对视几许,移开目光,对着堇色说:“堇色,带子衿四处逛逛。”说完,拿着盒子,快步走向书房。
陈子衿对着堇色,眨眨眼睛,笑得开怀。
漫步在小区里,堇色看着陈子衿没合拢的嘴,打趣道:“有这么得意吗?”
陈子衿看着堇色,眼里闪亮,有毫不掩饰的愉悦,笑着说:“当然,打赢这场战真是不容易啊。我觉得比签下大合同还要兴奋,真是神清气爽啊!”
堇色想起他和爸妈的较量,好笑道:“到底是陈氏董事长,我爸妈都被你收服了。从小陈到子衿,完胜啊。佩服。”
陈子衿摇摇头,心有余悸:“伯母绵里藏针,防不胜防。伯父长驱直入,不留余地。两人真是配合地好。那道‘秋菊傲雪’,直接表明了你们的态度,吃得我汗颜啊。”
堇色轻笑道:“你别介意,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又比较敏感,以为你欺负我。”
陈子衿望月叹气道:“不,他们说得对,我确实欺负你了。”
堇色注视着他的侧脸,失笑道:“你别被我爸妈影响,你哪里欺负我了?我都没觉得。”
陈子衿低头沉默不语。
堇色看不清他的脸色,心里渐渐察觉今天的陈子衿不对劲。
默默接受爸妈的暗责,耐心地回应他们的招数,努力地讨好他们的喜好。
那道“秋菊傲雪”是表明他们一家的态度和原则的,老爸的那番话也说明他们支持她的决定,不会为了迎合陈子衿而让她改变自己,即使最后的结果糟糕至极,也不会妥协。
这也是带有一些示威了,但陈子衿没有反驳,没有生气,还吃下那盘菜。
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他做到这一步是为什么?
只是出于责任或是朋友吗?
陈子衿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紧锁住堇色,眼底有莫名的情绪涌动。
堇色的心脏猛地一阵收缩。
“堇色,今天我是认真的。”
第十九章 心乱如麻
在堇家的日子,堇母时常拉着陈子衿聊天,甚至带他去和她的那些牌友打牌,现在全小区都知道堇家闺女带回一个英俊谦逊的丈夫,对着他人的羡慕,堇母自然高兴。
有时陈子衿会陪堇父在书房写字,探讨时政,堇父看陈子衿的目光也柔和起来。
离开时,堇母拉着陈子衿的手,嘱咐他要注意身体,堇父也亲切地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
可是堇色却担心起来,她和陈子衿迟早要分开的,现在两个老人家多喜欢他,以后受的伤越重。
这场婚姻是她和陈子衿任性的协议,她实在是不希望家人为她担心。
堇色开始后悔答应带陈子衿回家了。
那天晚上说的话,她不想深究,陈子衿也没有再提起。
堇色一向讨厌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但是也不会在模糊不清的情况下冒昧询问。
现在只能装作没发生过,有时撞进陈子衿异常温柔的眼里,堇色只能故作镇定地移开,可心里还是有短暂的慌乱。
她可以清楚地看出陆深对她的感情,可以快刀斩乱麻。
但对陈子衿却不行,他有时有情有时又觉得只是朋友,让堇色摸不清情况,找不准对策。
陈子衿果然了解女人也了解她,这么若有若无的情况,真正是堇色头疼的。
堇色想不管是对手还是朋友,陈子衿都是令她头疼的人物。
陈子衿确实是了解堇色的,也知道她现在正为他头疼着,恨不得给她一刀痛快的。
可好不容易让堇色的心绪乱了,陈子衿怎么会让她如愿。
在堇色怀疑的时候,变得绅士礼貌,不动神色地拉开距离;当她准备放下心防时,又有意无意间温柔深情,不断挑拨她的心弦。
陈子衿是商人,讲究投资回报。
既然他已经确定他的感情,并准备继续下去,又怎么允许堇色还在局外冷眼旁观?
他要让堇色的眼里有他,要让她把他放心上。
于是两个人结束了互相防备的防卫之战,开始了你追我赶的爱情之战。
堇色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晨跑,当她打开房门,看到穿着运动服倚在门边,噙笑看着她的陈子衿,她生出一种无力感。
堇色强打精神,扯着僵硬地笑容问道:“今天怎么又这么早就起床了?不怕开会睡着,影响工作吗?”
陈子衿耸耸肩道:“上次感冒后,我深感运动的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相信董事会也会赞成的。”
堇色盯着他无辜的脸,恨得牙痒痒,健身会所的VIP还会缺少锻炼吗?
□裸的借口啊,根本就是想折磨他。
堇色调整了呼吸,现在在他面前越来越不能保持情绪,一旦竖起屏障,他又会用朋友那套话让她哑口无言。
难道真的要栽在他手里?
一定要想办法打破这个局面,起码要让自己静下心来。
陈子衿看着身边心不在焉的堇色,已经跑了2千米了,可她仍面不改色,呼吸平稳,步伐稳健。
根据这几天的跟随,他知道她每天都要从别墅跑到山顶,大约4千米。
由于是盘山路,所以都是上坡难度更大,可这个女人每天都坚持下来,真的让人佩服。
站在山顶上,两人深深呼吸。
“堇色,你什么时候养成晨跑的习惯的?”
“记不清了,大概是大二吧。”
“是学校规定的?”
“不是,当时是想练好身体去西藏的。”
“哦?后来去了吗?”
“去了啊,不虚此行啊。”记得当时是她的第一次独自旅行,站在布达拉宫下,那种不有自主的神圣虔诚感让她永生难忘。
当拍下一张张天然浑成的照片时,她才真正明白那种震撼。
“后来怎么还能坚持下去。”
“跑着跑着就习惯了吧。”堇色歪头想一想,其实是想到更多地方看看,用双脚亲自走一遍,了解各地的人情。
后来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听了各种各样的事,再然后,她的人生转了个弯??????
陈子衿看着有些出神的堇色,那淡淡的悲伤和苦涩,朦胧了她的脸庞,如深陷沼泽而无法自拔,只能静静等着泥泞没过头顶的悲哀和空虚。
这样的堇色就像在庆功宴的花园里,露出的昙花般的笑容,仿佛能预见那灿烂一现之后的凋零,却无能为力。
陈子衿心一紧,猛地把她拉进他的怀抱,似乎这样就能把她拉出那片沼泽,阻止她的远离,挥散那种无力感。
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轻嗅着淡淡的体香。
没有高级的香水味,只有沐浴露清香混着汗水,淡淡的,却是她的气息——真实、温暖、平静。有点彷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堇色靠在陈子衿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感受到腰间的那双手,如此有力如此紧密,无坚不摧。
这样的怀抱,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让堇色放弃了挣扎,静静闭上眼睛,就让她放纵这么一次吧。
堇色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而不可收拾。
那天在山顶的拥抱,虽然给了她一时的安宁,但让她在陈子衿面前更加尴尬。
她知道她的心有些乱了,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有点动心,还只是一时贪图陈子衿的温柔。
她没有恋爱经验,也一直和异性保持距离,她独立惯了。
可是和陈子衿的关系,不能彻底隔离,不能全然无视。
他的魅力是极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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