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开始的协议结婚到现在的相知相守,是否都在他的掌握中?想到这里,堇色不由绷紧了神经。
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们面前,笑盈盈地看着吃惊的他们,说道:“陈老先生想和堇色单独聊聊。”
堇色退去开始的吃惊,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罗恒,让任任奉若神明的男人。想起那本日记和画像,心里的哀伤丝丝缠绕。这个男人让任任有了最特别的感情,即使任任因为知道亲生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而病情加重无力回天,在她清醒时心底仍有那一份安慰。直到知道他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而她是他所憎恶的母亲被人□后的孽种,她最后一根神经就此崩断。任任从小就渴望爱,无论是被爱还是爱人,她一直在寻找。虽然她怨他的丢弃,怨彼此的再次相遇,怨这逃不开的血缘,可是却无法停止对他的爱。即使在她决定放弃自己的时候,仍是爱他,她的哥哥,她的神祗。
堇色看着罗恒勾人魂魄的眼睛,想起日记最后的一句话,“我要带走这一切,连同污浊的身体和丑陋的邪念。然后就可以用最纯洁的心灵守护小堇和那双世上最美丽的眼睛。”任任你要的就是如此而已吗?也许他已经不记得你,即使你在病痛中生不如死,绝望空寂却仍记着他。
陈子衿感觉到堇色身体的一瞬间的僵硬,心里微叹,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其他的再说吧,你一个人进去,我在外面等你。别担心,现在的你有我呢。”堇色调整了情绪,对着陈子衿微笑地点点头,回过身,一步一步地走进红木门中。
房门再次关上,陈子衿静静看了一会儿,侧过身对着罗恒说道:“罗先生,能聊几句吗?”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转身向走廊一头走去。
罗恒挑挑眉,举步跟上。
陈子衿背对着罗恒,在尽头站定。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陈子衿开口道:“我和萨拉的事谢谢你。”
罗恒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仍是痞痞笑道:“陈先生谢我什么?”
陈子衿冷冷一笑,转过身直视着罗恒说道:“萨拉说罗大公子告诉她他会派人在我的酒里放迷幻药,让我在神志模糊地情况下和萨拉发生关系,可是事实是我变得昏迷不醒。这药是你让人换的吧,罗大公子的手下必定还有你的人。”
罗恒看着陈子衿硺定的眼神,干脆点头道:“没错,不愧是陈董,还是瞒不过你的眼睛。”
陈子衿冷哼道:“罗先生真是谦虚。”如果不是因为陪同堇色来纽约而暴露了身份,恐怕到现在他也不知道罗恒竟然早已经和陈氏达成了合作,而L&H背后的最大股东就是他的父亲——陈老先生。父亲无非是为了陈氏,而这个男人心机深沉,擅于隐忍,难以琢磨。
罗恒摊开手,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是各取所需,我报我的仇,陈氏稳占市场。”
陈子衿眯起眼睛看着他说道:“只是各取所需吗?”
罗恒看着满脸不信的陈子衿,无奈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反正过几天你也会知道。我承认,不单是报仇,陈老先生会把手中L&H50%的股份给我。至于陈老先生的其他目的,我也不清楚,也许等会儿堇色可以告诉你答案。” 堇色站在书房中间,看着坐在书桌前与陈子衿七分相似的脸,微笑道:“这么久才来拜访,真是抱歉。”
陈老先生打量着静静站立的堇色,目光清明,神色平静,嘴角含笑,落落大方,端庄诚然。这就是真正的堇色。
静默半晌,温和却不失威仪的声音响起:“你和上次见面很不一样啊。”堇色坦然迎着他的目光,说道:“上次见面仓皇,不了解二老的脾性,也没适应自己的身份,所以表现地不如意,让您们失望了。好在后来有子衿在,学习和了解了很多,也明确了一些事物,总算有了些长进。”
陈老先生盯了她片刻,笑着说道:“你倒是聪明。”
堇色保持着笑容,心里却松了松,果然他知道她和陈子衿的婚姻并非真心,也看出最初的见面她的伪装。刚才先隐晦承认自己最初对婚姻的不以为然,再表明现在的立场和决定,提前认错,堵住了他接下去的质问,看来这步棋对了。
陈老先生轻敲着桌子说道:“我听说了那天的宴会,你做的很好,让陈氏避过了麻烦,也让罗氏彻底爬不起来。”
堇色说道:“幸好以前我和子衿低调,不然这次的反击效果也不会这么好。”她过去的消极应付反而都为这次做了铺垫,想责罚也没有理由了
陈老先生手指一顿,眼里光芒一闪,脸上看不出表情,强大的气场包围了堇色。堇色与他静静对视,泰然处之。 陈老先生最终朗声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周游世界的摄影神祗Pansy,美国谈判小组智囊Jin,堇色,你终究不是泛泛之辈。”堇色淡笑道:“那些不过都是年轻时半途而废的玩闹罢了。”意料之中,罗恒知道的那些信息肯定都是他透露的。回想当时自己还以为隐瞒得够好,却不知自己的底细早就被摸得干净。恐怕结婚前,他就已经把她调查清楚了。
陈老先生似是看出她的心思,站起来,边走边说道:“子衿的其他事情我不会插手,但我怎么可能让不明不白的人当陈氏的董事长夫人。子衿过于骄傲,不在乎这些,但是我不得不考虑。
在堇色面前站定,直视着她说道:“就像这次和罗氏,如果这一过程没有你的冷静和机智,早在投标案那里,因为绑架,陈氏就会落于下风,更别说后来的针对你和子衿的阴谋。陈氏不单单只有一个强大的陈董事长就好,董事长夫人也是陈氏屹立不倒的关键!” 堇色抬眼看着他说道:“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所有的事,为什么让罗恒对我频繁试探?”
陈老先生深深看着她,沉声道:“那是为了让你无路可退。”
堇色脸色微变,确实,她是想功成身退的。可是因为罗恒的频繁试探,让她隐瞒的东西一点一点暴露,更因为怀疑罗恒背后的目的而和他周旋,反而与陈氏和罗氏纠缠越深。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她,她已经和陈氏密不可分。如果不是因为她和陈子衿有了感情,她很有可能会被虚假的婚姻禁锢一辈子,脱不开身。 堇色摇头苦笑道:“原来您早就把我的身份固定好了,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
陈老先生见她没有生气,微愣后满意笑道:“你说的不错,当我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你的才干,我就已经认定你这个儿媳,陈夫人的位子没有人比你堇色更合适。我也知道你的性子硬,不宜收服,所以我不得不出点手段。我找到了罗恒,和他达成协议,一边让他回到罗氏做内应,一边就是一点一点地揭穿你的过去,让你参与陈氏的事务,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身份,表露自己的那份才华,最终骑虎难下。而你的表现也没有让我失望。”
堇色看着陈老先生的神情,勾起嘴角说道:“虽然罗恒的逼迫让我不得不卸去伪装,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我开始心里对子衿动情,我也不会完全丢开包袱,当这个陈夫人。所以这也怪不了谁,毕竟最终是我自愿的。我不单单是陈氏的陈夫人,还是子衿的妻。”就算有罗恒,如果不愿,她自信她能摆脱这一切,从开始就可以不同。
陈老先生注视着堇色眼里隐隐显露的自傲,不由拊掌笑道:“好!不单单是陈夫人,还是子衿的妻!如此,我便更放心了!” 堇色看着愉悦的陈老先生,一颗心终于放下。
“对,有问题吗?” “那罗先生是否认识一个叫凯瑟琳的女孩?”堇色很想问这句话吧。陈子衿看着面前这张足以妖媚众生的脸,凯瑟琳迷上的就是这张脸吗?那本本子只有堇色一人看了,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看完后她对着那几张画只有叹息,似哀伤似怜惜。
“凯瑟琳?”罗恒挑眉,这个名字堇色也问过,“陈先生为什么这么问?她是什么人?”
陈子衿看着不像说谎的罗恒,微微叹气道:“没什么,宴会要开始了,希望罗先生今晚过得愉快。” 罗恒眼睛一眯,勾起笑容道:“如此,我就先去会场了,失陪。”转过身,眼里目光一冷,凯瑟琳?他倒要看看能让他们两个都询问的人是谁。
陈子衿看着罗恒的背影,嘴角扬起。即使忘了,也要让他想起,那个女孩不能在他心里完全没有痕迹。红木大门再次打开,陈子衿看了看陈老先生不错的脸色,再越过他看见堇色对他点头微笑,这才松了口气。
陈老先生把陈子衿的神情收入眼底,眯着眼睛说道:“怎么?怕我把堇色吃了?”
陈子衿扬起笑脸,骄傲说道:“堇色哪有那么脆弱!”
陈老先生见他得意的模样,哼声道:“得意忘形。要开宴了,你们一会儿跟上。”说完留下他们走了。 陈子衿拉过堇色的手,问道:“如何?”
堇色呼出一口浊气,说道:“你的父亲真正是厉害人物,我们在他眼里不过小打小闹。” 陈子衿哈哈一笑,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道:“放心,以后我们夫妻联手,父亲一定招架不住,不然他也不会举办这个寿宴了。” 堇色心里一转,斜看着笑得诡异的陈子衿,说道:“你父亲要正式退出圈子了?” 陈子衿点点她的鼻子,笑道:“聪明。虽然父亲已经不插手陈氏的事,但是仍时刻关注陈氏的动作,在关键时刻拉一把。今天的寿宴就是要把你介绍给大家,真正的陈夫人。”
堇色哭笑不得,原来这场宴会她才是主角,看着笑得灿烂的陈子衿,嗔怪道:“敢情我被你们父子俩算计了,真是一点退路都没留给我了。”
陈子衿宠溺地捏她的脸颊,说道:“早点觉悟吧,你这辈子只能当我的陈夫人,即使在天涯海角都有人把你认出来。”
堇色嬉笑着把头埋在陈子衿的怀里,陈子衿环着她,噙着笑,轻抚她的脖颈。“我今天把画像和日记本快递给罗恒了,虽然很多事怪不了他,但我还是想让他知道任任的存在,任任应该被他记住,不管是什么身份。这样她也会幸福点。”堇色在他怀里闷声道。 陈子衿勾起嘴角,果然他们两个人的想法一样。把堇色从怀里拉起,摩挲着她的脸颊,温柔说道:“她会幸福的。我们也要幸福。”
说完弯起手臂,深情注视着疑惑的堇色,正色道:“堇色,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面对世人,以陈夫人的身份与我并肩守护陈氏基业,以陈子衿妻子的身份与我携手走过人生,不离不弃,永不相负吗?” 堇色凝望着这个男人,他们之间曾经相互防备,相互算计,却最终相依相偎,相知相守;曾经不过一纸协约,曲终人散,却最终假戏真做,情难自禁;曾经放浪不羁,淡漠清冷,却最终浪子回头,深情相对。
他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丈夫,她也不是他所期望的妻子,但是磕磕碰碰,兜兜转转,他们终是没有放开对方的手,没有错过这段感情。 堇色嫣然一笑,把手放进他的臂弯,修长的五指紧紧贴合在白色的衣袖上,仿若天生。
陈子衿覆上她的手,温柔一笑,眼波流转,刹那间天地失色。
也许热恋过后会摩擦不断,也许事业和家庭总是冲突,但他们总是会努力抓牢彼此的手,守护婚姻,守护家庭,守护感情。等到年老,仍有一个怀抱,一个肩膀,一个可以相守的依靠。大门开启,喧闹声起,两个身影肩并肩,傲然走向属于他们的世界。
陈先生,陈夫人。
陈子衿,堇色。 〃
永不相负。
(正文完)
59 番外 无望的爱
夏末,纽约依旧烈日当空,闷热的空气令人滋长出烦躁的心情。
L&H大楼顶层的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股湿凉的气流涌出。沈秘书身上不禁一抖,心里嘀咕,董事长办公室的空调总是调的比别处低。
“罗董,这是明天会议的资料。”
“放着吧。”懒洋洋的声音总是含着淡淡的风情,蛊惑人心。
沈秘书把资料放在办公桌上,看着抵着头,斜坐着翻阅文件的男人,心里仍是忍不住赞叹,董事长长得真是完美,连女人都要嫉妒,那双桃花眼,真正是勾人,怪不得公司里的女职员天天争着送文件。幸好自己是男的,否则光是众女的眼神都能让人做不下去。啊,这就是董事长历来的秘书都是男性的原因吗?
沈秘书再偷瞄一眼,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真是蓝颜祸水,威力太大了。
“还有事吗?”
沈秘书从神游中惊醒,急忙说道:“哦,罗董,桔梗花准备好了,下午要为您备车吗?”
翻着文件的手一停,时间一滞,空气一凝,室温更低了。
沈秘书偷偷抬眼,罗董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可是整个身体都如同被定格住,连呼吸都听不见。
心里不禁好奇,每年的今天罗董都要准备一束桔梗花,然后一个人开车出去,一个下午都不见人影。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散漫不羁的罗董这么上心?
“停在停车场就好。”半晌,声音平静响起,纸张翻阅的沙沙声继续。
“是。”沈秘书止住好奇,退出办公室。
罗恒合上文件,沉寂片刻,伸手打开右边第二个抽屉。
深褐色的日记本静静地躺在里面,起毛的边角证明了被翻阅的次数。
修长五指拿起,轻柔小心。
翻开封面,摩挲着第一页右下角的签名,灵动飞舞,优美的字母。
Catherine。
五指收紧,指节泛白,曾经被两个人频繁问到,认不认识一个叫凯瑟琳的女孩。原以为否定的答案后来显得如此可笑。
凯瑟琳,为什么没有告诉人告诉他,她还有个名字叫做任任。
任任,纯净羞涩的精灵,那年秋天的邂逅。
铺满落叶的街道,阳光透过枝叶洒落,骑着单车的学生成群嬉闹而过。白色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圈,长发飘扬拂过手心,灵动的大眼纯洁得让人不忍直视。
“你是神明吗?”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脸在他怀里高仰,嘴角的笑容香甜如蜜。
脚下散落的画稿随着落叶在空中飞扬,带起一阵油彩香。
“我是任任,你长得真好看。”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突然闯入他怀里的精灵。
罗恒温柔注视着本子里他的小头像,嘴角浮起微笑,其实你已经偷偷关注我很久了吧,任任。那个意外的碰撞一定偷偷在你心里排演了好几次了吧。那时微红的脸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兴奋吧。你每次都说是在画风景,其实是在偷偷画我吧。
你这个,傻子……
蓦地,心底涌起一股酸涩,蔓延到眼底,一发不可收拾。
真正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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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阳斜照,林木高立。
桔梗花映着照片,甜美的笑颜更加艳丽。
罗恒手指抚摸着她的眉眼,眼里闪过疼惜。
那时见到她时,已经消瘦了很多了,总是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她经常在那个公园找到他,然后在附近架起画板,不时用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偷瞄他。
其实他都知道,每次在草地假眠她会悄悄走近,好奇地用手描绘他的脸;每次走在那条街道上,身后都有她跟随的脚步;每次他对她微笑,都能看到她眼里的故作镇定,孩子气地皱皱鼻子。只有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小心翼翼地接近,有点点胆怯。每当这时他总是会背对着她嘴角止不住地弯起。
他一直以为她是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小女孩,却不知那时的她经常陷入抑郁绝望的心境,忍受着病痛对她精神的吞噬。
她在母亲死后低迷期里给予他最大的温暖,让他度过最迷茫地时期。可是当他心伤痊愈,看到纽约摇摇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