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的确有些本事,但在这狐狸精面前却也无计可施,我俩也就只有老老实实的趴着,祈祷它赶紧离去。
可那狐狸精并不着急,竟然在这里晒起了月光浴。
恍惚之间,我只感觉到那狐狸精瞬间变成了一个在月光下翩翩舞动的女子,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幻觉而已,可当我看向义父时,却发现他已经看得痴迷了。
当时我年纪还小,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恐怕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被这狐媚之术所迷惑。
可义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经过这夜之后,他足足昏迷了九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头发都花白了,整个人一下子就苍老了几十岁。
我虽然管他叫做义父,但其实他已经七十岁高龄了,做我的爷爷都绰绰有余,只是他长得太过年轻,体力也不输于任何一个壮年小伙,所以才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义父醒来之后,一病不起,精神也越来越憔悴。
做我们脚夫的,一年到头都在外边忙碌,却根本攒不了几个钱,如果货物丢了,还要退回押金,父亲一病不起,也只好由我去退钱了。
想买这具尸体的人,是保定府的一个望族康家。
在这里打听康家,绝对是无所不知,康家不但在本地势大,论起财富来更是无人可及,即便是在闹饥荒的时候,他们家也能够天天吃上白面馒头。
像我们这种人,本来没有资格与他们扯上关系,一切交易都由一个中间人牵线。这人我认识,我一直叫他做王叔。
我找到王叔,将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清楚后,王叔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说:“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这康家咱可惹不起啊,就算是把押金陪给人家,人家也不答应啊。”
我一个小孩子家家,当时就被吓得没了主意,连忙问他该怎么办。
王叔说:“我听康府的家丁说,康老爷从苗疆求来了一棵摇钱树,正是因为有这摇钱树在,康家的生意才能够红红火火,日进斗金。这树可非比寻常,每个月施肥一次,必须要用刚死不久的精壮男人做肥料,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花大价钱四处去买尸体。”
“用尸体做养料?”一听这话,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王叔点了点头:“据说是这样的,我估摸着十有八九不会错,眼下你把货弄丢了,康老爷绝对不会答应,为今之计,咱们只有来个滥竽充数了。”
我问他滥竽充数是啥意思。
王叔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不再说话,只是当天晚上把我留了下来,就住在他的家里。
第三章 盗墓贼()
王叔是个瘸子,头顶也生满了癞疮,因此五十多岁了还是个光棍,平日里靠着给人介绍生意过活。按理来说生活也不富裕,但对我却格外大方,晚饭甚至还请我吃了白面馒头。
我自小餐风露宿惯了,难得吃一顿饱饭,更何况是这白面馒头了,本来想着怎么也要吃它十几个才过瘾,可两个还没有吃完,这眼睛就睁不开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最后是被颠簸而醒的,四周一片漆黑,伸手摸去,只能摸到几根冰冷的柱子,料想自己正身处于马车的囚笼之中。
我虽然在市井之中长大,但义父从来不让我单独外出,他说街上有“拍花子”的,专抓小朋友,一旦被他们抓住,就会被带到小作坊里抽筋扒皮,做成肉馅。
“难不成是王叔给我下了药,然后把我卖给拍花子的了?”
正想着,面前突然一亮,刺得我双眼生疼。等眼睛适应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所在的笼子是被一块黑布罩着的,此时外边早已经是正午了。
黑布被人掀开了一角,从我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他半张脸,这一看不要紧,我险些将隔夜饭都吐出来。只见他这半张脸已经腐烂了,上边生满了白蛆,如果不是那只眼睛还在缓缓转动,简直跟死人一模一样。
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我,最后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双眼睛看到后,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黑布被人盖上后,四周再次陷入黑暗,外边有两人在低声说着黑话,至于什么意思我就不清楚了,似乎是在讨价还价。
马车停留片刻后,继续前行,后来的路异常颠簸,似乎是在走山路,就连我这在骡车上长大的孩子都险些被颠晕过去,这山路有多难走便可见一斑了。
听脚步声,马车外的人似乎不少,他们也不说话,只顾着闷头赶路。
我心中好奇,便轻轻的将黑布掀开了一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比魁梧的背影。他光着膀子,后背上满是伤痕,看得出来,这些伤痕多半都是被野兽撕咬造成的。
在他身旁还有几名大汉,只是身形要瘦弱的多,就像闹饥荒时逃难的难民一样,此外我还注意到,在我所乘坐的马车前边还有两辆马车。
看起来被抓的小孩子不止我一个。
刚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到后背一凉,我不由得大叫了一声。
那身材魁梧的大汉听到我的叫声后,回头怒视了一眼,又用手中的马鞭使劲抽了一下,嘴中含糊不清的骂了几句便不再理我。
等我静下心来,才发现这马车之中除了我外,还有一人。
他身材极其瘦弱,浑身上下满是泥巴,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不过是男是女我就不知道了。
此时他正蜷缩在笼子的角落中,可怜兮兮的望着我,笼子中极其昏暗,但他那双眼睛却亮的骇人,就像是黑夜中猫头鹰的眼睛一样。
不用说,他肯定也是被人拐来的,我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本来我是想跟他打声招呼的,可此情此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索性闭目养神。可是我刚刚闭上眼睛,他又将手伸了过来,在我身上摸索。
我被他弄得烦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怒道:“你小子活的不耐烦了吧?”
他似乎是被我的凶相吓了一跳,愣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饿。”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我的怀中,我这才想起去找王叔之前,我身上带着些贴锅,后来见到白面馒头,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到底是人还是狗,竟然连这味道都能闻到?
我也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肚子中确实有些饥饿,但是不知道这些人要带我去哪里,路上还不知道要饿多久,还是忍着些好。
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心中确实闪过一丝不忍,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我经历过饥荒,知道饿肚子的感觉。在那个时候,亲如父子兄弟也会为一块树皮以死相搏,更何况是个陌生人了。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片荒郊野岭,入眼一片荒凉,恐怕几十里内也不一定会有人烟。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这些大汉生起篝火,便开始架锅做饭。三辆马车并到一起,我才发现每辆马车中都有两个小孩,连我在内一共六人。
他们大多已经哭累了,晕了过去,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人显得十分冷静,他坐在车里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双手却一直攀在锁链之上。
刚开始我还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那“嘎达”一声传进耳朵。这声音我在熟悉不过了,正是锁芯中的机括被触发的声音。
这溜门撬锁的本事我打小就会,只要给我一根铁丝,任何锁都开得,可这人手上什么都没有,竟然能够无声无息的将锁打开,显然是个“老爪子”了。
见我看向他,那人明显一慌,随即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躺了下来。
到这个时候,是生是死就全靠本事了,他能够逃出生天是他本事高,我不想为难于他,索性背过了身子,等我再次回过头时,他已经不见了。
大汉们做好饭菜,这才发现囚笼之中少了一人。
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杆子头,逃走那个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刚开始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下看来,他说不定是棺材瓤子那伙人的眼子,咱们恐怕上当了。”
他口中所说的杆子头,便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只见他低头沉思片刻,说道:“这桩买卖不小,咱们说什么也不能白来一趟,为今之计只有赶快动手,能捞多少算多少了。”
说罢,他们竟将刚刚做好的饭菜扔到地上,七手八脚的将囚笼全都打开。
在一阵哭闹声中,所有人都被带到了一处土包上,每个孩子的腰上都被系了一根绳子。
做完一切后,那个杆子头对我们说道:“你们一个个下去,见到什么就拿什么,事情办完之后,我请你们吃白面馒头,办不好,我就把你们做成肉包子。”
说着,命人在地上用铁锹铲了几下,黄土之下竟露出了一张八仙桌的桌面。
将桌面掀开,下边竟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盗洞,想必这是他们早就挖好的。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原来这帮人是一群专门挖人祖坟的盗墓贼。
如今盗墓贼很多,但大部分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农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拿着镐头四处刨坑,真正专业的没有几个。
盗墓一途古已有之,数千年下来早已经是十墓九空了,在当下还能够找到墓葬的人,都不是小角色。
第一个下入墓道的,是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男孩,下洞之前他还在哭泣,可是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终于没了声音。
杆子头拉了拉绳子,见里边毫无动静,怒骂道:“真他妈晦气,都这么多天了,里边的空气还没有放干净。”
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绳子拉了起来。虽然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见到那个男孩儿时,我还是被吓了一跳。他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但呼吸却永远停止了,而且浑身上下一片青紫,双目圆睁,留下了一行血泪,显然是被毒死的。
恐惧,无以复加的恐惧,因为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就会跟他一样,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了。
对于那个男孩儿的尸体,杆子头看都没多看一眼,便随手扔到了一旁,就好像是在扔一堆垃圾一样。
墓中常年封闭,久不通风,尸体和一些陪葬的牛羊腐烂后,自然就有了毒气,此时不管有多少人下去,都会被毒死,那杆子头显然也知道这些,因此并没有着急让我们继续下洞,而是趁此时间,向我们交代一些细节。
譬如什么样的东西可以拿,什么样的东西不能拿,遇到僵尸之后该怎么办,等等。
孩子们早就被吓坏了,哪里还听的进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轮到第二个孩子下洞了,他几乎是被踹进去的,我甚至听到了他落地之后发出的巨响。
杆子头使劲拉动了几下绳子,催促那个孩子赶快行动,只有这缓缓移动的绳子,证明那孩子还活着。
下边的墓道不知道究竟有多长,他们所携带的绳子显然不够长,不多时已经到了尽头,那杆子头顿时眉开眼笑:“看来这里不是帝王墓也是王候墓了,除了西陵,咱们保定府地界可没这么大规模的墓葬。”
正说着,他突然一个趔趄,险些被绳子带进洞里。大汉们一惊,七手八脚的用力向外拉扯绳子。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解开腰间的绳子,越是挣扎,收的越紧,不多时已经勒的我喘不过了。也就在这个时候,绳子已经被他们拉了出来。
我回头一看,那绳子上绑着的只剩下一条腿,其他部位早已经不见了。这条腿上伤痕密布,即便是前些日子被凌迟的那个犯人的死状,也不过如此。
第四章 吃人肉的毛怪()
“去他妈的,原来还是一个火窑子。”看到孩子的惨状,那大汉显然也吃了一惊。
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命人拿了三个大瓷碗来,每个碗中放上一枚黄符,烧成灰烬之后,混着浆水强行灌入了我们三个的嘴中,最后一股脑的将我们三个都塞入了墓道之中。
下去之前,他已经将我们腰间的绳子全都解开了,显然没指望着我们能够再次上去,等我们落到地上时,头顶一暗,洞口竟然被他封了起来。
如此一来,我们三个已经算是有死无生了。
我虽然没见过真正的盗墓贼,但多年混迹于市井,多多少少也听到过关于他们的故事,所谓的火窑子,就是指那些不能进的墓葬。
一般是因为有僵尸或者其他人类无法对付的东西作怪,即便是本领再高的盗墓贼,遇到火窑子,也只能望而却步了。
盗墓贼自古以来就为世俗所不耻,更是官府针对的对象,因此他们做事从来不留活口,其实在我们几个孩子落在他们手上的时候,这条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只是死的方式不尽相同罢了。
“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我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勉强站了起来,此时我浑身酸疼,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被擦破了皮,但我也没心思顾及这么许多,眼下还是逃命要紧。
这条竖井也不算深,但四周被打磨的光光滑滑,全无着手之处,我想尽办法也无法攀登上去,另外两个孩子出奇的并没有哭闹,也跟我一样试图向上攀爬,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们都筋疲力尽,这才作罢。
我本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但事已至此,也不免有些沮丧。
我说:“兄弟们,咱们还是歇歇吧,费劲越多,吸收的空气也就越多,恐怕用不了多久,咱们三个就被憋死在这里了。”
听了我的话,他们两个也不在挣扎了,三个人坐在一起,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还不想死。”一道微弱的哭声从耳边传来,正是那个跟我乘坐同一辆马车的孩子,直到此时,我才听出,原来她是一个女孩儿。
另一人说道:“妹妹别哭,瞧哥哥的,不是跟你吹牛,咱在四九城也算是有一号的人物,只要让咱出去,非把丫的干翻了不成。”
这人一张口,就是满嘴的京片子,即便是身处如此境地,令人听来还是不禁有些好笑。
三人互通姓名,我才知道他们两个,一个叫做王二楞,一个叫做高倩。
王二楞也就罢了,咱们农村人向来讲究赖名好养活,什么狗蛋、铁蛋的名字比比皆是,倒是这高倩,怎么听都不像是农村人该有的名字,而且听她说话柔声细语的,说不定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
说到底我们还都是孩子,身处如此境地,要说不害怕,恐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可怕归怕,农村出来的孩子天生就有一股子倔劲儿,谁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
这里一片漆黑,我们早已经没了时间的概念,只有互相拥抱着,祈求奇迹的来临。不知道过了多久,墓道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在目不视物的情况下,人体的其他感官就会变得十分灵敏,即便是针头落地的声音,也会变得分外刺耳,因此这悉悉索索的声音并没有逃过我们的耳朵。
二楞道:“咱就这么在这耗着也不是办法,听哥哥的,咱们索性就朝深处走,说不定还有其他路呢。”
古墓是先人的长眠之所,又不是供人参观的博物馆,有谁会在死后还留下几条通道?难不成还等人来串门吗?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我却并没有说出来,否则一旦打击到了士气,我们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
细细一想,二楞的话也有些道理,反正这条路出不去,我们干等着也不是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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