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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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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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懦弱公子

    李梦生一行三人在火车上颠簸了三天,换乘了两趟车到达了十堰。十堰距大洪县不过五十里左右,三人兼程赶往大洪。第二天天明,三人到达大洪县城外,只见城头飘扬着金色大旗,上书‘讨逆军总司令汤’。城墙上千疮百孔,斑斑血迹。距城门不远处的城墙已被大炮轰塌。城外早已干涸的护城河里竟荡着一层血水。阵亡的士兵大概已经掩埋妥当,一队士兵正捡拾地上遗落和损坏的枪械;另一队士兵打扫弹壳。城前一百米已经戒严,拉上了铁丝网,士兵持枪警戒,不许任何人入城。城外数十老百姓想进去探望城里的亲属,都被拦阻在警戒线外。

    王潼和连柱想冲进城去,被李梦生拉住,梦生道:“老头子要是死了,汤胖子早就把他的人头挂在帅旗下面了。老头子没有死,走吧,我知道他会在哪里。”

    这李都督本是清末武状元,后在北洋新军中任标统(相当于营长)。一直驻扎在大洪县附近,大洪县在陕西湖北交界处,依山傍水,景色宜人,交通便利,人民富庶。更盛产谷物粮食,煤、铁、铜矿藏丰富。辛亥革命时李都督在大洪宣布易帜独立,占据大洪与其周围八县称“护国大都督”。而后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苦心经营,并与来此争夺地盘的各路大小军阀合纵连横远交近攻,倒也稳稳掌了十几年的政权。

    有一次李都督携夫人与八岁的儿子梦生到大洪县北的青山上郊游,见那青山虽不是地势险恶,但也植被茂密,山中沟沟壑壑,洞穴甚多。于是就说:“哪天我战败了,便到此处躲藏,以图东山再起。”此后便在青山经营后路,选洞穴做藏兵洞,贮粮草枪械弹药。

    此时梦生已经想到父亲既然没死,就一定会到青山去。于是三人不顾旅途劳顿直奔青山。青山离大洪县城三十里,下午时分,三人已经到达青山脚下。略做休息,在山下村庄买了些干粮随意填补了肚子,便按梦生的记忆寻找那藏兵洞。

    寻找藏兵洞颇费周折,梦生十岁那年因国内形式起了变化,军阀派系为争总统之位大打出手,李都督感到情况不妙,曾几次带梦生到藏兵洞检查储备情况。而后梦生母亲病逝,梦生被父亲遣到外地求学,就再也没来过。

    此时相隔六年,好在李梦生的记性还不算太差,在傍晚时分终于找到了那条被茅草覆盖遮掩的通往藏兵洞的小路。

    顺着小路没走多远便被埋伏在路边担任警戒的士兵擒获。近卫营营长冯满林差点没认出这些衣衫肮脏,满面尘灰,风尘仆仆的少爷。李梦生骂了他一句以前的玩笑话,这才抱住梦生哽咽道:“少爷,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都督吧,他被炮弹炸到,要不行了!”忙带着他们跑向山洞。

    山洞很宽敞,靠近里面的山腹被凿开了一间屋大小的地方,燃着两盏马灯,很明亮。里面挂着军用地图和各种指挥作战的装备,是个指挥室。在指挥室的长条桌上李都督几乎全身都缠满了绷带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卫兵们立在周围不知所措。

    梦生急忙上前,轻声说道:“父亲,不肖儿梦生回来了!”说罢,眼泪掉落,泣不成声。王潼与赵连柱也上前垂泪轻声呼唤 。

    李都督艰难的睁开双眼看着梦生,双唇蠕动,费力地说:“做…个。。。真正。。。的。。。男人。”便头一歪,撒手西去了。

    梦生三人与冯满林及屋中的卫士齐齐跪下失声痛哭。

    将父亲草草安葬在藏兵洞附近的山坡上,梦生问冯满林:“冯营长,现在还剩多少弟兄?”

    “一百多人吧。”

    “你有什么打算?”

    “这洞中的粮食够弟兄们吃上一年的,里面还有很多枪支弹药,武装一个团应该没问题。咱们就在青山安营扎寨,招兵买马,等有了足够的力量少爷再带领弟兄们找汤胖子为都督报仇!”冯满林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梦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这样吧,汤胖子的追兵就快到了,你把洞里藏的粮食和枪械让弟兄们赶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给卖掉,钱给大家分分,就各自散了吧。”

    王潼和连柱听得面面相觑,冯满林‘噗嗵’一下跪倒在李梦生面前呜咽道:“少爷!都督的大仇未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拼着这百十弟兄的性命也要助你报此大仇!”

    这百十名李都督的近卫营士兵齐刷刷地跪倒在山坡上,齐声高喊:“为都督报仇!为都督报仇!”

    李梦生看着这些满面硝烟衣衫破碎的士兵说:“我是不忍心看着兄弟们再去流血牺牲了!你们也是父母生养的,为我李家一家的仇恨去牺牲你们,我有何面目去面对你们的父母?!”

    冯满林道:“都督平时对我们爱护有加,亲如父子,遇到弟兄们家中的大事小情都慷慨解囊尽力帮助。而今都督战死,我们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近卫营的弟兄们又齐声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李梦生不悦道:“我李家复仇的事不用你们管!冯营长,按我说的办理吧!”说完不顾身后哭声一片,丢下跪求的弟兄们转身奔向山下。

    王潼与连柱急忙追了下去。追到山下,王潼拉住李梦生问道:“李伯伯的仇不报了吗?你怎么这样对待这些忠心耿耿的兄弟?!”

    李梦生跌坐在地,捂着脸低声哭泣,呜咽道:“我真得不想让他们为我而死啊!”

    遇到这样的变故才看出李梦生浪荡无赖的表象下是软弱可怜的本质。王潼也明白让这个懦弱的少爷承担复仇的大任是强人所难。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李梦生嚅嚅道:“咱们一起去投奔韩大帅吧,他与老头子是换帖兄弟,她闺女又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话未说完,王潼一把揪起李梦生:“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想着去做人家的女婿!?你到底有心没心!?”

    连柱连忙把王潼拉开劝解道:“大哥也是为了咱们好,你就别再逼他了。”

    王潼强压住怒火说:“你们去韩府入赘吧,我享不起这个福,也不想再给一个没有任何生存意义的少爷作陪读了!”

    李梦生抓住王潼的衣袖颤声说:“我们相处七八年,亲如手足,从没分开过,白天在一起读书游戏,晚上一起吃饭睡觉,我生日比你们大几天,一直把你和连柱当成我的亲弟弟。哥哥今天做错了,咱们先去韩府谋个差事也好,以后再做报仇的打算,好吗?”

    王潼望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哥哥’道:“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恨我自己没有能力帮助你。我们即使为李伯伯报了仇,也逃不开这世间的纷争。中国一天不统一,军阀就一天不停止撕杀。只有消灭所有军阀,完成中国统一,使中华国富民强,傲立世界才是真正给李伯伯报了仇。”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梦生问道。

    “前些天看报纸,孙中山先生在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并在黄埔建立军校,我现在就准备去报考。”

    李梦生知道王潼是个做事果断言出必行的人,多劝无益,就说:“君子谋道,小人谋食。你的志向我清楚,哥哥虽然不随你同去,但会时时祝你顺利安康。你我兄弟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面。你,保重吧!”

    王潼念起往年的情谊,眼含热泪,紧紧握住了李梦生的双手。连柱抱着王潼抽泣道:“二哥,你多保重啊!大哥需要我照顾他,我也不能与你同去了。”

    三人在山脚下分了手,李梦生带着连柱向北前往韩大帅的驻地…两和县;王潼向南经武汉取道广州。

    几年后,身在北伐军的王潼再见到李梦生时,会为他的彻底改变而惊讶,更惊讶于李梦生这几年的遭遇,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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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牛刀小试

    李梦生与连柱辗转来到两和县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在韩大帅的帅府门前被卫兵拦住等知事前去通报,已经等了半个小时,李梦生的心不断地下沉:莫非韩大帅不顾与父亲的金兰之情不肯收留我?正在胡思乱想间,知事回来道:“大帅有请李公子。”两个人跟随知事来到院中,看两列卫兵持枪肃立在道旁,李梦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到得帅府中堂,韩大帅出来迎接,寒暄几句,便拉着梦生的手垂泪道:“我今天得到你父亲去世的消息,唉,我这命苦的大哥啊!我原本准备出兵讨伐汤护军,可是我身后的西北军又嚷嚷着打倒军阀,我还要分兵防备他们,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这样吧,你先在我这里住下,等我收拾了后面的西北军再发兵讨伐汤护军,为我大哥报仇!”

    梦生擦了擦眼泪说:“谢谢韩伯伯,汤胖子现在势大,等伯伯能以之抗衡再出兵不迟,侄儿现在走投无路只有先在此打搅伯伯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在这安心住下,这里就是你的家!”韩大帅回头对身后的男佣说“去把明举叫来。”韩大帅见梦生对这里没有女佣感到奇怪,便解释道:“唉!我那小女雅君从燕京大学回来就非要闹着成立什么女子军队,在县城里招募不到女兵就把家里的女佣赶到教练场训练,这不是在胡闹嘛!怪她母亲死得早,没好好管教她,小女孩怎么知道战场的厉害!?胡闹,胡闹!”

    李梦生暗道:这雅君从小是个文静听话的孩子,怎么几年没见就成了女军头领了?不禁暗暗称奇。

    “是梦生来啦!几年没见,梦生弟弟更是英俊挺拔了!”一个20岁左右的瘦高个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正是韩大帅的儿子…韩明举。

    梦生忙起身道:“明举哥哥,几年没见,一见面就羞臊弟弟啊?”

    “晚上就让梦生他们俩跟你一起住,你们哥俩几年没见面,也好好聊聊!你先带梦生去各处转转吧!”韩大帅吩咐儿子道。

    韩明举是个大烟鬼,把梦生安排妥当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抽大烟了。

    梦生对连柱说:“我们先在这里住下吧,看看情况再说。”

    “大哥,我听你的。”连柱说。

    一会儿,佣人端来饭菜,两个人饱餐一顿。连日地奔波劳苦和家中惨变使两个人的神经一直就紧绷着,到得韩府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松弛了神经,沉沉得睡了过去。

    两人直睡到第二天黎明,梦生与连柱起床看到韩明举还在睡就没喊他,自行出去洗漱。水池在一排佣人房前,两人正低头洗脸,忽听一声锐利的哨音在身后响起,忙起身查看。只见一名身穿深灰呢军装、腰束军带、佩带着一只点四五口径的1911式勃郎宁手枪、脚蹬小牛皮军靴的俏丽女子在吹哨。这女子看到他们便问道:“李梦生?”

    “是啊,你是雅君妹妹吧?”

    李梦生见雅君比以前小女孩时长高了,亭亭玉立,穿着军装也遮不住隆起的胸部,白皙娇嫩的脖子,俊俏的面容,嘴唇不薄不厚很适中地透着性感。李梦生正用嫖客的眼光打量着韩雅君的时候忽然发现雅君眼中是鄙夷冷淡的目光。这冷淡的目光也堵住了李梦生刚想说出的调侃话。

    佣人房里跑出六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年纪都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雅君不再理梦生,对站好队的女兵说道:“今天我们去训练场继续练习射击和刺刀搏杀。”雅君一挥手“出发!”六个人列队整齐地走向帅府后院。

    王潼和连柱对视一眼,不禁乐了,“这群小丫头简直是疯了”连柱哧笑道。

    “脑袋有点不太正常,这样的女人谁敢娶?连柱,从里面给你挑一个做媳妇吧?”梦生调侃连柱道。

    “行!我就要雅君小姐,我有武功,在床上肯定能制住她。”连柱回击道。

    “你想什么呢?!一说到雅君你舌头都**了!雅君是我的,我不用武功也能在床上制住她。” 李梦生色咪咪地说:“走,看看去!”

    两人一路小跑,尾随着队列。

    出了大帅府后院,就是一片训练场,占地五亩左右。训练场西面堆着一个小山包,是个靶场,山包前是一行木制的靶子。六个女兵分成三组在用木枪练习刺刀拼杀。那些女佣哪有心思练习,正埋怨着到大帅府挣钱真费劲,还得陪小姐玩当兵的游戏。一个个出枪软绵绵,不时还互相做个鬼脸调笑一声。这些女佣看到李梦生和连柱在一旁一面指指点点一面不坏好意的坏笑,都觉得不好意思,纷纷停止了练习。

    雅君见此情景生气地对两人喊道:“你们两个!过来!”

    李梦生与连柱嬉皮笑脸地走到跟前,李梦生说:“说真的,你不如教教她们战地救护,伺候人的事女人干着顺手。再说,她们也没机会上战场啊?除非男人都死光了才会让女人上战场。”

    韩雅君斜着眼睛轻蔑地说:“你是说,你有保护女人的本事啦?那好,你跟我来!”说罢拔出手枪向靶场走去。

    雅君拔出手枪的时候,李梦生心里一哆嗦,以为这个大小姐要给他一枪,一看她的意思是比试枪法,才放下心来。

    梦生、连柱跟着雅君来到靶场,只见雅君离木靶三十米远站定,右手平伸举枪瞄准,深吸一口气,“啪”的一声枪响,一根木靶应声倒地。打倒了三根木靶后,把枪扔给了李梦生,用一种蔑视的目光看着他。

    六个女佣也跑到靶场看热闹,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夸小姐的枪法高明。李梦生知道,这种勃朗宁1911手枪的精确射击在十米以内,十米以外的目标如果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几乎没有打中的可能性。雅君能够射中三十米远的目标确实很令他刮目相看。

    李梦生掂了掂手里的枪,瞄准一根木靶足足有一分钟才开枪射击,子弹擦着木靶钻入后面的土山上,激起了一股尘土。那些女佣们都哄笑起来,雅君看着这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不禁暗自气恼:早就听说此人是个浪荡公子、豪门败草,如果爹爹非强迫我嫁给这个不学无术的无赖我就南下投奔革命军!恨恨地冲李梦生喝道:“别丢人献眼了,快走吧!”

    只见梦生并不答话,忽然举枪连续射击,四声枪响…四根木靶几乎同时被击倒!

    雅君并不知道,李梦生小时候没什么玩具,李都督经常把自己退下弹匣的枪给他玩,他三岁时就会开枪射击,七岁时就偷拿父亲的枪打暴了客厅里的花瓶,为这件事第一次挨了母亲的责打。念私塾的时候他经常偷偷地溜出来,到父亲的军营玩耍,最常玩的便是射击。从手枪到步枪再到轻重机枪无所不精。后来到天津讲武堂上学,也有射击课程,所以射击对梦生来说是小儿科。

    在父亲的军营里,梦生不仅学习射击,还学到了许多搏击之术,这些搏击术虽然不同于传统的武术,但它是士兵们在战场上用血汗和生命总结的最有效最简洁最实用的招数,绝没有花架子和噱头,一招致命决不拖泥带水。只是梦生的性格不喜欢争强斗狠,他的身份和地位也决定了没有人会跟他动手打架。所以,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具备了一个军中高手的基础素质。

    这时,李梦生吹了吹枪口的硝烟,得意地说道:“第一枪是调整误差,枪还不错,还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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