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进化指南- 第24部分

说实话他很不想现在就重新面对神仆，但如果那东西不杀他，他总要去试着找一找回去的办法。

张临一边往自己嘴里塞薯片，一边重新扎入带着腐臭气息的树林。

林子里的尖叫声一直没有重新钻入他的耳朵，即使在他重新路过了肖恩的尸体之后也没有听到那些。很明显之前那些人类已经离开了，或者……死了。

张临明白他其实不太需要那个“或者”。

而且他始终没有再一次碰上神仆，甚至没有嗅到它的气息。也许它已经离开了，去了人类的聚居地捕猎。

张临忍住脑仁疼，在树林里转了两天才真正确认了那棵他和小蓝瓶曾经爬过的树。

树下的尸体都缺了手，而那些腐烂的人手就在不远处散发着令人恶心的气息。张临一边啃着火腿一边把它们全搬开，准备在树下开工。

在一块地里寻找一个可能只有手表那么大的东西，这还真不能说是一个小的工程。他必须仔细查看每一寸土地，确认每一把土。毕竟他甚至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张临倒是不需要担心体力和丧尸，他只是觉得自己找到的食物太少了，也许坚持不了太久。

他在找回这里的过程中刻意避开了瑞克那群人的路线，没有挨着小溪行走。他对那些人倒是谈不上感情，但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悲哀在里面。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忘记了一件事。

或者说也不能是忘，他没想过在神仆袭击之后他们还活着，甚至还会重新回到林子里来。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真是……不要命了。

没错，就是成天背着霍顿侦察兵的弩男达里尔。张临觉得这人简直像一头倔驴，认定的事情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之前林子里只有丧尸，他坚持要来寻找小女孩索菲亚，倒是可以勉强理解。但是现在神仆已经把他们的队伍屠戮了一遍，张临甚至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剩下几个人，而达里尔居然还敢到林子里来寻找索菲亚？

为了一个生死未卜——但实际上已经希望渺茫的小女孩，搭上他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不过张临要担心的不是达里尔这么做值不值得，他只是对自己挖了一半的那个深坑无比纠结。

这么明显的人为挖掘痕迹，别说丛林生存专家达里尔，就算是小盆友卡尔也不会认为这个坑早就存在了。如果他们开始研究这个坑……那张临就要苦逼死了。

别这样坚定不移地走剧情好吗弩哥！

48　定位阀

张临自暴自弃地蹲在坑里，达里尔顶多再有十几分钟就会搜寻到这边来。

干脆埋伏在这里咬死所有鱼唇的人类算了。

下一秒钟；空气中掉出来几个身影；接二连三地直接砸在了他身上；差点没把他直接锤进泥土里。

一个皮肤苍白的小矮子抱着小腿痛呼，“把你的……尾巴……拿开啊好疼啊啊啊啊。”

张临一点都不觉得抱歉；他的脸还埋在土里呢，腰上坐着好几个屁股。

“霍华德，你在流血。”

“废话，我被割伤了……我的意思是，我又一次被割伤了；还是被自己人的尾巴！”

张临撑着地面把脸拔了出来，面色不善扭过头；“有谁介意从我身上下去吗？”

“这里太窄了；”谢尔顿义正言辞地说，“只有这个位置我可以勉强接受。”

张临直接把这群科学家掀了下去，抖抖骨尾扶着土墙站起来，然后环视了一下掉下来的几个人，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怎么了？”莱纳德有点茫然弟看着他，“你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不，我高兴死了。”张临面无表情，“如果来人里有那么个把战士的话，我高兴得快要自杀了。”

“都……给我让开点！”一个声音从最底下传出来，带着压抑的怒火。

张临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金发的人工智能正在用手刨土，并且温柔地安慰维兰德，“您马上就要出来了，请忍耐一下，先生……您可以用力一些吗？”

张临内心中的小人在哈哈大笑，几乎要忍不住以为维兰德快生了。

五个科学家和一个辅助性机器人，这队伍渣得还不如瑞克那个呢。张临一把揪住维兰德的后颈把他从土里揪了出来，然后亲切地替他拍了拍脸，泥土簌簌地往下掉。

“张先生，请注意控制您的力量，否则我有理由怀疑您在试图打维兰德先生的脸。”套着戴维2壳子的戴维8用戴维2那副毫无变化的机械表情对张临说。

“很抱歉，”张临居高临下地回答，“你怀疑吧。”

所有人：“…………”

维兰德深吸一口气，推开张临的手，忍住没有去整理乱掉的头发。

“够了，戴维，把立刻寻找定位阀，把他们都带回去。”他在张临身边看了看，脸色骤变，“它不会是……”

“变回去了。”张临恢复面无表情。

维兰德脸上像装了液晶屏一样丰富多彩，片刻后咬了咬牙，转向戴维，“把那个……”

“Wow！”三个宅男举臂欢呼，只除了霍华德。也不知道是由于失血过多还是别的什么，小矮子脸色惨白惨白的，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盯着空气。

维兰德气得浑身发抖，打定主意不去看他们三个，冲着头顶上深坑的边缘看了一眼：“…………”

“先生，”戴维委婉地指出，“我可以帮您爬上去。”

张临抱着手臂看着人工智能拖着鱼唇的科学家笨拙地爬坑沿，转向宅男们，“你们作死吗？”

“你这么讲并不符合逻辑。”谢尔顿严肃认真地说，“因为……”

张临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闭嘴，你这个僵化的瓦肯人。”然后转向莱纳德，“地球人，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莱纳德憋着笑不去看气恼的谢尔顿，“其实我们已经回去了一趟，还跟主任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期。是这样的，呃开始维兰德先生并没有……阻止我们，所以我们使用那块绿石头定位，用你的外骨骼一起回到了我们的世界。”

张临点点头，基本上明白了。

“当时我们走得有点匆忙，因为霍华德的状态很不好，甚至忘记了问你的事。”莱纳德有点羞赧地说。很显然当时四个宅男已经狼狈透顶，而维兰德显然是不屑于理会他们几个的。莱纳德看了维兰德努力爬坑的背影一眼，稍微放轻了一点声音，“呃……然后维兰德先生找了过来，说他需要一些助手。”

“一些……助手？”张临重复了一遍，觉得很不可思议。维兰德的态度像是要干什么大事，而LV233上确实只有他和戴维两个“人”。但是——“你怎么不回到你的公司去找人？”他转向维兰德。

此时维兰德的一条腿已经成功跨到坑沿顶上去了，一张脸憋得通红，戴维在下面推着他，终于让他喘着粗气滚在了地上。

大科学家喘了半天，才用半死不活的语气轻声回答：“我的世界是我的世界……反正他们很乐意，不是吗？”

宅男们一齐点头，连腿伤没好的霍华德都是一样。

好吧——张临翻了个白眼，看上去维兰德在异世界找到了几个（非常不靠谱的）崇拜者。

谢尔顿傲娇地看了张临一眼，然后扭过头去。

莱纳德用口型对张临说：“他还不好意思承认，我们佯装是拉他过来的。”

“你们，还呆在下面干什么？”维兰德花了几分钟，从狼狈状态转为高贵冷艳状态，站在坑沿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

“好的，先生。”立刻有人回答他，并且像启动什么程序般攀着坑沿开始往上爬。

毫无疑问就是维兰德的忠犬机器人戴维。

下面四个宅男面面相觑，“可是我们爬不上去……”

维兰德看向张临，满脸都是“你这个鱼唇的外星人还在傻站着干什么”的含义。

张临非常不悦，三两下跃上坑沿，膝盖还触在地面上，突然做出个侧耳倾听的动作，然后抬头对维兰德一笑。

笑得维兰德背后发凉。

突然间张临伸手抓住维兰德的后领，把他又扔回了坑里，骨尾横扫，把偷袭过来的丧尸爆了头。

张临对着坑里的人蹲下来，在几个人震惊的目光中语气轻柔地开口，“我想你们也看见了，我穿的这个世界……很不好意思比上一个还杯具。”

科学家们张着嘴望他。

半饷，维兰德才艰涩地说：“我们的东西只有一份……只够对付神仆。”

张临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个甚，但是出于对科学家（毫无诚意）的尊敬，我决定相信你们。”他指向角落里那把埋在泥土中的铁铲，“马上就会有这个世界的人发现这里，而我不能露面，你们知道。”他甩动了一下骨尾，“不管用什么说辞，打发走他，我待会儿回来。”

张临拎起那个被爆头的丧尸，倏地钻进了树林里，留下五个张口结舌的科学家。

两分钟以后，扛着霍顿弩的达里尔沉默地站在坑前，低头跟下面的几个人对视着。

“前几天我来过这里。”最终是弩哥先开了口，“那时候还没有这个坑。”

“是啊。”科学家们点点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达里尔明白自己是个大老粗，智商也不高，但是下面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怎么强壮，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才活下来的——好吧姑且不考虑这些问题，他们好容易才活着，结果不好好躲起来，反而一群人在这里挖坑？达里尔后退了两步，觉得这个坑……简直就好像给丧尸挖了个碗，下面的蠢货们正好可以做丧尸的小甜点。

莱纳德欲盖弥彰地抓了一把土扔在自己脚下，梗着脖子用鱼唇的语气发言：“我们打算把自己埋起来。”

“是啊，”谢尔顿在旁边搭话，还抬起了一个氧气瓶，“但是我们可以呼吸。”

“然后我们就不会被丧尸发现了。”拉吉硬着头皮补充。

达里尔：“………………”

弩哥想了半天，有些笨拙地说：“你们有病。”

科学家们：“………………”

达里尔纠结地看着他们，表情阴沉。过了很久，他才声音低沉地说，“你们太多了。”

科学家们立刻明白了达里尔是在纠结哪方面的事，在达里尔勉为其难地对他们伸出手之前，所有人就赶紧一起摇头，“不不不，我们不需要救助，我们哪也不去，我们决定了，就在坑里埋着，我们肯定会活下去的。”

从达里尔的表情上来看，似乎觉得这些人已经不好了。在末世里像这样精神崩溃的人也不在少数，这种人救了也是白救，反而会拖累整个队伍。他们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

达里尔稍微沉默，最终背着他的弩离开了，继续去寻找那个小女孩。

坑里的科学家们松了一口气。

达里尔走后，张临过了一会儿才中树林中冒出来，走到坑边，表情非常严肃地朝着下面的科学家们伸出一只手。

他不能开口说话，否则他会笑崩的。

先是维兰德，然后是戴维，再接下来是霍华德，最后是剩下的三个宅男。当所有人都爬上来之后，张临说：“就没有人能行行好把铲子也带上来吗？”

“你要干什么？”维兰德问。

“换个地方挖坑，这边不会再有了。”

维兰德不屑地嗤了一声。

张临若无其事地在他后脑上拍了一下。

大科学家恼羞成怒地看着他：“你这个睚眦必报的——戴维！立刻开始搜索定位阀！”

“定位阀是什么东西？”张临若无其事地问。

“我给关键物品起的名字，因为它们的作用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它们负责定位。”维兰德铁青着脸回答。

戴维组装起一套有点奇怪的机器，像个老式留声机，不同的是，大喇叭始终转来转去似乎在搜寻什么信号，而戴维则在一块平板电脑似的东西上戳个不停，一大堆波形图之类的东西显示在上面。

“先生，所有数值都表明物品可能在这个位置。”戴维走到张临曾经爬过的那棵树下，对维兰德说。

张临生出一股鱼唇透顶的挫败感。

不过在场的其他人没有嘲笑他。这让张临觉得自己的形象树立得非常成功，因为没有人愿意冒着挨揍的危险嘲笑暴力分子。

妈蛋，在这群科学家面前他就快没有尊严了啊。

戴维跪坐在树前的地面上，从背包里抽出了一把电锯——好吧，高科技电锯？

所有人：“…………”这个人工智能是不是有问题啊！

维兰德抱胸看着戴维的动作，戴维戴上护目镜，嗞嗞地开始锯树干。

张临大惊失色，“你的机器人疯了啊，这个不是定位阀吗？锯断了我们就回不去了！”

维兰德轻蔑地看了一眼。

张临的尾巴重重砸在地面上。

维兰德脸色骤变，片刻后不情愿地开口：“理论上，我认为，锯开才能看到结果。”

“那要是看不到呢？”谢尔顿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

“那就留在这喂丧尸吧。”维兰德没好气地回答。

“我不介意，”张临摊开手，“这里的丧尸都弱爆了。”很显然某人忘了自己之前还在纠结来纠结去，甚至还怀疑自己会不会感染丧尸病毒。说到这个——“对了，我接触了丧尸……理论上讲，我应该受到了感染。”张临看向维兰德，“但是我没有一点征兆，没有发烧，没有变异。”

“你整个人都在变异，”维兰德嘲笑说，“也许不差这一点。”

张临发誓自己的尾梢都已经凑到维兰德的菊花旁边了，但是考虑到没有维兰德他可能回不去，所以他暂时停止了这一暴力行为。

嗡嗡的声音停止了，那棵不算很粗的树轰然落地，声势也相当骇人。

戴维低头观察着树干的年轮，而维兰德也面色凝重地凑了过去。

“我想就是这个了，先生。”戴维抬头说。

维兰德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理会其他人探究的目光，拿了一个镊子树干中挖出了个什么东西，似乎是一条银亮的金属丝。

“没错，这棵树里的确有硅光电子元件。”

49　诱捕

张临在旁边蹲下来，看着那条金属丝一样的东西；“所以这不是什么神迹；是有原因的？”

“当然有原因；”维兰德把金属丝小心地安了回去，“科技跟神迹的区别——反正我是不太清楚。”

张临对这种装逼的态度嗤之以鼻；但维兰德就是这个尿性，他在TED演讲上都敢对全世界宣言——“我们就是如今的神。”

不过只要他有用处，张临也就不在乎维兰德到底是自恋还是自负了，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张临盯着微微潮湿的树干断面，疑惑不解；“但是你说过定位阀大多数都有一种类似于刻度的东西，帮助人们来辨识——这棵树有吗？”

维兰德指着年轮；“你说呢？”

张临：“………………”妈蛋；坑爹啊！挖坑很累的好吗！

“戴维会负责测试和定位，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维兰德直视着张临，“——你能把神仆引到我们需要的位置吗？”

张临张开嘴，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莫名想起了神仆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样子，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如果不能的话也没关系，”维兰德看着他的表情立刻说，“我们赶紧走吧，快走。”

张临：“…………”

如果神仆不是被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他肯定就不管这事逃之夭夭了。但现实是就是他干的，他对此事负有全部责任。

但是他忍不住想起神仆撕咬他脖颈皮肉的时候，那种痛楚带着一股难言的恐惧，深入骨髓。

不是对神仆的恐惧，是对死亡的恐惧。

张临抬起头，“是的，我可以。”

维兰德看上去非常失望，而另一边的霍华德已经在发抖了。拉吉搀扶着他，小矮子一脸要眩晕的表情，“不用管我，让我昏过去吧……我不想再看到那个东西了。”

“但是……”莱纳德犹豫不解，“但是我们连异形都见过了，现在也没有觉得张很可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