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的盖牟城,已经成了绝望之地。城内四处火起,那些低矮的木屋草房在这个干燥的天气里很快就陷入了无法扑灭的大火中,那简直是一场噩梦。无数的人连滚带爬的在街上狂奔着,他们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叫,身上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空气中有烤肉的味道在弥漫,当然,肉是烤焦了的!
那些火对这些高丽人来说,是魔火,因为无论浇多少水,火就是无法扑灭,甚至,那些火团落到了水里,依然会熊熊燃烧,嚣张而残酷。一股淡淡的略微有些刺鼻的味道在浓重的烟味中并不分明,它们飞快地扩散开来,于是,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了,在那愈加猛烈的燃烧中成为枯骨一具。没有人敢来救他们,他们只怕自己也被那无法扑灭的“魔火”缠上。
“差不多了!”李绩看看城里的反应,点了点头,“让他们上吧,好好见见血!战场可不是儿戏,稍有疏忽,可是会送命的!”
投石机停止了抛射,自然有专门的人将其拆卸维护,而众多兵马呼喝着驾驭着马匹向已经毁掉打扮的盖牟城城墙冲去,手里的马刀闪耀着明亮的刀光。
“杀!”惨烈的喊声想起,整个队伍同时大喊起来:“杀!”
一道汇集了众多唐军杀气的惨烈气息随着队伍如狂潮一般涌向了盖牟城,他们穿着精巧的甲胄,登上了城墙,那些已经快失去战斗力的守兵根本无力抵挡,只能引颈就戮。
不过杀了不到两炷香时间,一个狼狈无比的穿着守将服饰的人被几个浑身哆嗦的随从扶了出来,那个守将几乎要哭了出来:“天朝大将军,我们投降了!”
盖牟城破了!
正文 第167章 水师建功
程名振站在甲板上,赤着一双大脚,裤腿被高高挽起,露出黑乎乎的腿毛。空气中传来海洋的咸腥的味道,天很高,海很蓝,浪头击在高大的楼船上,白色的泡沫飞扬起来。
尽管海面上其实没什么风浪,但是,海船还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的。
几个北方的汉子衣衫胡乱的裹在身上,趴在船舷上,不时地呕吐着,他们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就这么突出酸水甚至是绿色的胆汁。
幸亏是刚刚上船没多久,还有时间让他们适应船上的环境,否则,不要别人打过来,没准他们自己都要被折磨的一脑袋栽进海里头去了!
程名振抓起一张硬弓,瞄准了天上正在飞翔的一群海鸥,这些美丽的大鸟不时俯冲而下,优雅而迅捷地叼走船上抛弃的一些残羹剩饭。[·]
随着弓弦颤动的声音,一根羽箭飞出,穿过了一脸两只正在海面上空盘旋的海鸥,两声凄厉的哀鸣,那串在一起的灰色影子用比它们飞翔还要快的速度掉了下来,自然有善于驾船的兵士划着小舢板将那两只倒霉的海鸥给拎了回来。
“将军神射!”马屁是人人会拍的,何况,这还算不上什么马屁呢!毕竟,程名振是确确实实一箭设下了两只海鸥呢!哪怕比起一箭双雕来说差了一筹,也是很了不起了!
程名振自然是有些得意的,他有些矜持的将手里的长弓递给了亲卫,故作深沉地叹息一声:“唉,好久没碰过弓了,想不到还是没有手生啊!”
真是个爱炫耀的家伙!倒在一条长凳上有气无力地往自己嘴里灌水的柴令武闷闷地想到。
老天啊,柴令武不知道用他那位老爹的面子做出了什么样子的事情,最终混进了北征的军队中,咳咳,成了水军的一名参谋,可怜柴令武一直都是旱鸭子,因此,他在这路上不知受了多少罪,心里头不知将正在长安的几个狐朋狗友骂了多少遍,他很怀疑,自己这么倒霉地进了水军,就有哪个甚至哪几个损友的“帮忙”!
长安的几位一边忙得昏天暗地,一边诅咒着那位居然有幸能够出征,建功立业的混蛋,然后唉叹,自己父亲怎么就没做过将军呢?然后,就更加忿恨嫉妒地诅咒那位“好运?”的家伙掉到海里去喂鱼!
于是乎,两边同时大大的打了几个喷嚏!长安这边还好,柴令武非常悲惨地将刚刚想要吐出来的酸水呛进了鼻孔,然后涕泗横流。
“唉,柴家的小子!”程名振直接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嘿嘿一笑,“是不是后悔了!打仗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谁说的,我,我可是打过仗的!”柴令武好不容易抹去了脸上的狼狈,有些气恼。
“那年的凉州?”程名振轻笑一声,“那远远不够!小子,说实在的,你其实性子不怎么像你父亲,你父亲当年可是能够让美人在突厥人到来的时候在帐前歌舞的!你,还欠了点火候啊!”
柴令武有些憋屈,不管怎么样,他能参加这次战事,实实在在是因为自家老头子的面子,唉,这军中,还是要看资历啊!
船队在海上航行了很久,久到柴令武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站在甲板上练武了,这个旱鸭子甚至练出了一身好水性!
船队已经进入了北方海域,沿着海岸线在航行。远远的甚至可以看到岸上低矮的建筑。
第一次的袭击开始了。
高丽人不是瞎子,他们发现了这来自海上的威胁。
相对于大唐高大平稳的楼船,高丽的水军乘坐的只能说是舢板,估计还有不少原本是渔民养家糊口的道具。
其实,海路上的水军担任的任务更侧重于后勤,他们携带了足够的粮草与军械,用以提供给不断深入的大军所需,这也是柴令武不满的地方。
如今,见到所谓的高丽水军的到来,柴令武原本以为可以好好发泄一场,然后,看到了那破破烂烂的“水军”,他一张俊脸变得比锅底还黑。
真是觉得受到了侮辱。程名振同样黑着脸,仔细看着那拥过来的近百条小船,他直接吩咐道:“来人,把那些船都给我击沉了!”
柴令武一向是个暴力分子,他一下子蹦了起来,冲向了离他最近的一架投石机,叫道:“我来我来!让我先试一下!”
他眼馋这个不是一天两天了,在长安的时候,他名义上却是东宫的文官,自然不能捞过界,等到入了水军,前些天天天吐得天昏地暗,哪里还有力气来动手,等到稍微好一些,程名振干脆说道:“你是来做参谋的,可不是来跟人家互殴的!”最让他没办法的是,他打不过程名振!军中拳头最大,既然打不过,自然只能低头。如今,正是好机会,他如何能够放过!
可惜的是,这小子经验不足,摆弄了半天,一石头抛出去,扔过了头,那些高丽水军胆战心惊了一下,却发现,那块来势汹汹的石头直接落到他们身后去了,溅起了老大的水花,一边咂舌,又一边庆幸不已,只希望那石头可不要落到自己身上!志气一下子没了大半,连划船的速度都降下来不少!
可是,柴令武却不这么想,他见自己失了准头,程名振在一旁嘿嘿直笑,连带着,他觉得那些战战兢兢的高丽人也在嘲笑他,当下气急败坏,又开始摆弄起来。
程名振可管不了他的小心思,高丽人胆气被夺,正是进攻的好时机,他当下下达命令,投石机一齐发射!
柴令武看着别人发射的石头多数命中了目标,自己发射出去的那一块已经沉进了水里,中途没有半点阻碍,脸都要黑了!
高丽人脸色发白地看着铺天盖地的石头呼啸而来,一个个腿都软了。他们那小船压根就不结实,一石头下去,即使不散架,也失去了大半功能,很多人被迎面而来的巨石直接砸中,当下断送了性命。
两轮石头过去,那边的船队差不多已经毁了八成,程名振却皱起了眉,很多高丽人及时跳了水,逃过了一劫,此时,正手脚并用,抓着一些比较大的木板,拼命往岸上游去。
若是大唐水军来袭的消息传出去,加上水军攻击的凌厉,势必会引起高丽人的警惕,尽管大唐水军不畏惧任何敌人,却不想多费什么周折,程名振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水军在李世民眼里只是辅助,而他觉得,若是水军能光彩地赢上一场,得个首功,想必日后,水军出头的机会就多了!
于是,程名振抿着唇,冷酷的下了第二个命令:“发射火油弹,不要让任何一人逃脱!”
水军所用的火油弹其实就是一只只装着石油的罐子,很是简陋,但是,非常有效!
冒着刺鼻的浓烟的陶罐飞上了天空,火光在空中就已经翻腾起来,强大的冲击力以及热胀冷缩的原理同时作用下,陶罐破碎开来,黑色的石油立刻在水面上散开,火焰同时开始蔓延开来。
海面上出现了一场奇景,依旧波涛翻腾的大海上,明亮的火舌裹挟着黑烟肆意起舞,就像是绽开了朵朵红莲,妖艳而诡异。无数人凄厉绝望的惨叫声淹没在海浪的咆哮中,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人能够逃过,及时没有被烧死,也只有被海浪淹没。火终于灭掉了,浓重的血腥味引来了鲨鱼,它们的身形庞大,牙齿锋锐,灰白色的身体在海浪中沉浮着,它们张开了巨大的嘴巴,撕咬着那些尸体或者是类似于尸体的活人,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盛宴。
柴令武站在船舷边,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幕,轻轻地叹息起来。
程名振斜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不忍心了?”
柴令武咬了咬下唇,终于说道:“只是觉得残酷而已!”
“哼!”程名振又是冷哼了一声,“柴家的小子,你终究是太年轻了!你看那些鲨鱼残忍,要是你落在高丽人手上,能被鲨鱼吃了,那是幸运!”
程名振继续说道:“当初,死在高丽人手下的汉人不知有多少,很多人连尸首都不能保全,他们在隋兵那里吃了亏,翻过身的时候,就更加残酷地对待俘虏!二十多年前,迫于大唐的压力,高丽释放了一些隋朝的俘虏,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么?连鬼都不如!”
“记住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程名振的声音在柴令武耳边回荡,“别听那帮腐儒说什么仁义道德,那是对自家人的!你对这些养不熟的狼崽子仁慈,小心等它吃饱了,咬你一口!”
海风依旧带着海水咸腥的味道吹来,其中还有隐隐的血腥味,吃饱了的鲨鱼已经离去,海水依旧碧蓝,若不是还有几块焦黑的碎木板在水面上浮沉,谁也看不出来,曾经有一支船队在此覆灭,又几千人在此丧生。
柴令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情肃然,他回头看看早已经看不见的大唐,心渐渐冷硬起来,或许,自己真的是太年轻了!既然自己一心想要做个大将军,那还要害怕什么杀戮呢?
正文 第168章 夜袭沙卑城
遇上了一场风浪,得益于大唐造船技术的精湛,风浪并没有给水军造成多大的损失。
沙卑城已然在望,这里曾经被隋朝名将来护儿攻占,或者说,要想从海路进入高丽,这里便是必经之地。这个地方注定要多灾多难了!
程名振眼睛里放出光来,他喃喃的说道:“高丽的大门将被我打开!”
柴令武一脸狂热,他如今也是奔三的人了,大唐这些年十分的平静,大的战事几乎就没发生过,虽然在边境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摩擦,但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军功啊,那才是封侯的根本!
沙卑城的地形易守难攻,城池四面壁立高耸,只有西门可攀登,要想减少伤亡,然是不能强攻的,只能智取。
柴令武坐在船舱里,用一块麻布擦着自己的陌刀,这是几个老将教他的方法,可以自己沸腾的心平静下来。在战场上,最重要的是保持一颗平静的心。他已经感受到了大战来临前的味道,他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程名振同样神情端然,不过,他早就不是年轻人了,当年群雄逐鹿,他就已经是窦建德麾下的将领,不知打过多少硬仗,早已经过了那种热血沸腾的年纪。对待战争,他已经有了一颗平常心,或者说,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战争是生活的一部分。
程名振擅长的是长兵器,不过,他早就过了需要亲自上阵厮杀的年纪了,他如今资历也不差,已经是右骁卫大将军,但是他依然习惯于自己的长枪,这是他的半身,他的伙伴,对于一个将军来说,他的武器其实跟自己妻子的角色差不多。
长枪长有丈二,枪把是黑铁所铸,上面用一层层的粗布缠起,这样可以防止手心出汗而打滑,枪头是三棱形的,开了锋,上面有着浓重的血腥味,隐隐看得到里面的暗红,可以看出,这柄长枪已经饱饮了人血。
程名振盘膝坐在那里,长枪横在膝前,他粗糙的手指在长枪上抚过,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笑意。
深夜,老天也在帮忙,月色被浓云掩住,连星光都没有透出,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个夜晚就是夜袭的好时机!
这个黑夜,投石机是用不上的,因为看不清楚目标。因此,凭借的便是水军自身的战斗力。
柴令武虽然担了个参谋的名头,但是谁都知道,这小子一向相信拳头胜过相信脑子,让他想出什么精妙的作战计划来,母猪都要能上树了!
做先锋乃是李承乾这些年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特种部队,这次让柴令武软磨硬泡地弄走了一千个人,这一千个人要是用得好,可是不下于十万大军。
夜色朦胧,一个个黑影已经上了岸。
所有的人都是一身黑衣,里面衬着软甲,毕竟,特种部队的训练是非常不容易的,他们的战斗力固然比起一般的唐军强大,甚至耍上一些手段,一般的将领都要被他们算计到,但是,相应的,训练他们的成本也是很高的,因此,每一个特种部队的队员都非常宝贵,是不能随随便便就损失得起的。他们的制式武器是连发手弩,弩箭的箭匣里可以盛放三十支短箭,短箭的箭头都是三棱的,加了血槽,还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他们的靴子里插着匕首,那匕首其实就是三棱军刺,同样是淬过毒的,当然他们自己有解药,也是为了避免不慎伤及自身。他们擅长的是杀人的手法,身体的每一处都能击杀人命,堪比江湖上精锐的杀手,而且,他们更擅长配合作战。
夜枭的声音在黑暗中急促的响起,城墙上没有半点动静。他们一行已经到了沙卑城西门的城墙脚下。寻找了一个防守的死角,为首的一人抬头仔细看了看,估摸了一下城墙的高度,从腰间解下一条一端系着钢爪的绳子来,很熟练地将绳子甩了上去,一声轻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立刻被夜枭的叫声掩住。
城墙上,一个年轻的高丽小兵揉了揉眼睛,推了推身边的一个老兵,不安的说道:“老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那老兵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声音?哦,是夜枭!真是晦气!好啦,别疑神疑鬼的,唐军已经快要打过来了,趁着现在,还是先享受一下吧!”
新兵“哦”了一声,也放下了心中的不安,继续随着那老兵有些漫不经心地巡逻起来。
不过半盏茶时间,那本来已经算不上非常高的城墙已经被踩在了那些特战队员的脚下。在城墙投下的阴影的掩护下,两个特战队员轻手轻脚的摸了过去,飞快的伸出了手,直接将那两个卫兵的脖子拧断了,连一点声音也不曾发出。
杀人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过一会儿时间,城墙上已经看不到什么高丽人了,这么晚还要巡逻的都是些小兵,知道的事情也有限,因此,简单的问了一些问题后,他们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直接将那些高丽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套到了自己身上,至于那些尸体,都被顺着城墙丢了下去。
一群人就这么混进了沙卑城,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们如同死神一般,无声无息地收割着人命,不过,事情不会一直一帆风顺,一个特战队员不小心遇上了一个刚好出来方便的高丽士兵,最不巧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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