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风雨
“嘿嘿,又是建成余党!”李世民的手抓着那所谓的遗书,恨不得把它撕成碎片,“当朕是傻子吗?什么事都往隐太子身上推,反正隐太子身上背的黑锅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一个杂役,还是不知怎么就冒出来的,连他招进尚药局的纪录都查不到,真是滴水不漏啊!”李世民脸都气青了,手上青筋暴跳,“好手段啊,朕养的好儿子,朕真是太放纵他们了!”
这边,李世民为了那所谓的供词暴跳如雷,那边李承乾也在火大。
“本宫花费了那么大代价,养着这支秘营,你们竟然连本宫要被人下毒暗害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李承乾阴沉着脸蛋。
“殿下恕罪!”一身普通的毫无特色的黑衣,脸也是那种大众脸,放到人群里一转眼就认不出来的那种,声音也没多少特色,黑衣男子跪在地上,“这次暗算无非是吴王,魏王两家,秘营在王府没多少人手,还都是下等仆役,接触不到什么机密,还请殿下多给一点时间,容属下查探清楚!”
“这倒也怪不得你们!”李承乾有些疲倦地坐在椅子上,孙思邈用针灸药浴之法为他排毒,很是耗费精力,一个多月的曼陀罗,没死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叹息一声:“是本宫考虑不周了,秘营成立时间尚短,很多隐秘接触不到。这件事你也不要查了,就算查出来又怎么样,只希望他不要一错再错,父皇的忍耐也是有底线的!他这次已经触犯到这个底线了。你下去吧,商行的利润再多给你们半成,秘谍还是要从小训练的,你还是多辛苦一下,回去吧,莫要让人注意到。”
“多谢殿下!属下告退!”这男子是李承乾手下秘营的统领,他本是前朝落魄士子,全家死在战乱中,最心爱的女子被一伙山贼掳走轮奸致死,他想要报仇,但凭他一介书生,只会几手不入流的剑术,又怎么报得了仇,他最落魄的时候被微服出行的李承乾捡了回去,安置在长安城外的别庄里,帮助李承乾打理了一段时间生意后,李承乾看他在情报处理上很有天分,便把刚刚有了雏形的秘营交给了他,与此同时,那伙山贼也因为太子的剿匪令而被剿灭了,从此,他抛弃了以前的名字,成为秘营第一任“暗影”。
秘营随着李承乾各项生意的展开,也已经初步在全国撒开了网,监察各处的一举一动,通过信鸽以密码信的格式传递消息,但这只是在民间,那些王公大臣,高门世家都各有家生奴仆,很难混进去,自然情报力度就不够了。
魏王府中,李泰又不知摔了多少东西,他年纪不大,身材却已经显出了臃肿的模样来,发泄了半天之后,他大口喘着气,小眼睛里透着阴冷恶毒的光芒:“李承乾,孙思邈!多管闲事的糟老头,只要再晚几天,就大功告成了,居然因为那个糟老头子而功亏一篑!李承乾,大哥,这次算你运气好,本王就不信了,那个孙思邈还能一辈子跟在你身边不成!我要让父皇知道,我才是他最优秀的儿子,才是继承大统的最好人选!”
岑文本匆匆赶来,看到魏王府这般景况,不禁叹息起来:“殿下,太子的药中被下毒,这是你做的吧!”
“是又怎么样!”李泰吩咐下人将地上打扫干净,语气阴沉,“可惜功亏一篑,没有得手!”
“殿下,你糊涂啊!”岑文本心中暗叹,自己怎么选了这么个主子,口中却道,“你安排人通过尚药局给东宫那位下毒,可是,需要用尚药局的不仅是东宫,还有陛下和后宫的后妃啊!陛下当年自己就不是太子,诛杀了隐太子才得了皇位,您今日这般作为,一旦陛下得知,陛下势必会对你产生猜忌之心,他会想,您今日敢毒杀太子,谁知他日会不会犯上呢?”
“那怎么办?先生请教我!”李泰也慌了。
“事已至此,殿下一定要尽快撇开身上的关系,和那个刘一元有关的人一定要都处理了!”岑文本做了一个杀的手势,“殿下要去东宫看望太子,哪怕只是做个姿势,毕竟,他还是储君,您的兄长!希望陛下没能查出来吧!”
李泰眼睛一转,低声道:“要不,干脆嫁祸给老三,朝中支持老三的也有不少人呢!”
“殿下!”岑文本不禁暗中摇头,“您现在撇开自己还来不及,怎么能还趟入这趟浑水里,做得越多,错的越多啊,殿下,您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吴王府,李恪恨恨地拍着桌子:“这次东宫出了这种事,一大堆人都怀疑上了本王,难道本王看起来就像那种喜欢耍阴谋诡计的人吗?连父皇看着本王,都像是认定了本王一样!肯定是老四,那个混蛋,从小就喜欢耍阴的!要是本王这次不好过,老四也别想好过!”
“殿下,如今之计,您既然问心无愧,也就不必担心了,您应当入宫,找杨妃娘娘陪您一块去东宫探望太子,以示关切!”谋士开始给他出谋划策,“太子也是明白人,您暗示几句,他也就知道了,到时候让太子和魏王相争,您来个渔翁得利岂不更好?”
“是本王太激动了,本王这就进宫!”李恪按耐下心中的不平,“来人,给本王更衣,本王要进宫给母妃请安!”
正文 第15章 元服
东宫很是热闹了几天,一大堆皇子后妃跑过来探望,看到李承乾除了有些疲倦之外依旧生龙活虎,大失所望的人大有人在。
李承乾倒是轻松了一段时间,这些天正陪着兕子练习孙思邈留下来的养身心法。孙思邈在给长孙皇后留下了几张食疗的方子后,便飘然离去,李世民本想留他下来做官,被他婉言拒绝了。李承乾想了想,便建议孙思邈云游四方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整理出一本《本草》来,讲述天下药材的模样、药性、产地,孙思邈的确是个一心扑在医学上的人,当下就眼睛一亮,拿着行李去为后世留下一本系统的药理典籍了。李承乾本来也想着是不是弄所医学院出来,但是放到这年头未必行得通。自从隋朝开了科举,李世民又将活字印刷推广开来,给寒门士子有了一个进入仕途的机会,想要考明经科和进士科的不知凡几,谁还会去学那医术,天下医者,也就出了一个孙思邈,终究,医师这个职业在时人眼里还是贱业,愿意学的人实在不多啊!
就在李承乾还在东宫休假的时候,长孙皇后想想自己的长子也已经大了,也该行加元服礼,娶太子妃了。元服礼本就代表成年,成年之后便要成家立业了。而且既然是皇太子,那就更不能疏忽,长孙皇后和李世民商量了一下,又命钦天监确定了良辰吉日,礼部便开始准备了起来。
二月乙巳,皇太子加元服。
一切遵循的都是周礼,繁琐而严肃。说起来,后世人们莫不以欧洲的所谓贵族爵位为荣,可他们的文化底蕴终究比不上中国深厚。要论尊贵、气质、乃至奢侈,还是要看中国,与古代中国贵族的生活比起来,那些欧洲的王室都只能算暴发户。从西周周公制定周礼,一直延续数千年,历经沧桑,带来的是更加深沉的文化底蕴。到了后世,有人已经忘记,所谓华夏,华者,衮服之美;夏者,礼仪之大。这才是华夏!
李承乾沐浴净身之后,依旧是孩童的衣服,梳着总角,一直垂下来。
元服礼在宗庙举行,李世民作为一家之主,又是国君,穿着正式的冕服,坐在主位,奏乐后起身念了一篇骈文作祭文,宣布元服礼开始。李承乾解开发髻,李世民亲自走下石阶,净过手后,过来高声祝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由侍女捧着发簪和发冠上前,李世民执起玉梳,为这个长子束发,李世民的手很稳定,他心中带着浓浓的喜悦给这个让他骄傲的儿子梳起了象征成年的发髻,戴上发冠,用精美的玉簪簪好。
李承乾给李世民叩拜之后,站了起来,有侍人上前为他换上正式的衮服,是皇太子的礼服,明黄色的袍服上,绣着四爪蛟龙,又配上丝绦,美玉。李承乾德身形已经长成,长身玉立,气度凛然,加上这几年受到的帝王教育,尊荣高贵之气自然显露。
观礼的众人目光中有赞叹、有欣赏,也有忌恨。他再次给李世民行了大礼,李世民微笑着看着他,等他站起,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露出了欣然的笑意:“表字高明!”
“谨谢赐!此生不忘,此世永随。”李承乾退后一步,再次深施一礼。
如此,礼成。
众礼宾纷纷退下,长孙皇后招手叫李承乾上前,他跪坐在那里,长孙皇后细细打量着自己心爱的长子:“行过元服礼后,确实是个大人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是啊,也该娶妻生子了,高明可曾有心仪的女子,父皇帮你去提亲!”
李承乾一愕,忽然想起那次上元节,那个月白色的身影来。那个有如出水芙蓉般清丽的少女,就像是午夜里盛开的昙花,承载着他最美好的爱恋。
“哈,真的有啊!”李世民也是过来人,见得儿子的神色,笑了起来,“是哪家的小姐?”
李承乾难得有些窘迫,但还是开口道:“儿臣也不知道,儿臣只在上次上元节见过那位小姐一次!”
“是什么样子的,朕去给你找!”李世民明显兴致上来了,他乐呵呵道,“真也想看看朕的儿媳是什么模样呢,让朕的儿子如此神魂颠倒,思之不忘,念之如狂!”
李承乾也带着深深的期盼,想起那个烟花深处的美丽身影。他这两年上元节也经常去看花灯,可是,再也没有看到当年的那个月白的身影,尽管念念不忘,带来的还是淡淡的惆怅。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时,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起码人家还约过会呢,可他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个美好的少女大概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或者说,她哪里记得那个曾经在远处看了他几眼的少年呢!
正文 第16章 没有开始的初恋
已经是春季,北方的春天还是干燥的,天气很晴朗,这个时代还没出现什么污染,天空是那种纯净的蓝,如同大块的极品的蓝宝石,云也白得纯粹,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顺着和暖的风弥漫开来。
李承乾带着李治和兕子出宫踏青,就在那渭水附近。长乐和豫章两个人已经被赐了婚,不久就要下嫁。长乐的未来驸马是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而豫章将要嫁的是唐俭的儿子唐义识,两家都有国公爵,也不委屈了两个金枝玉叶。按长孙皇后的话说,既然已经要嫁人了,就要学着相夫教子,不能再成天在长安城里抛头露面了,因此,两个公主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李承乾带着弟妹出门游玩,自己委委屈屈地留在宫中了。
渭水河畔栽种着两排垂杨柳,此刻已发新芽,鹅黄嫩绿,颇为可爱。李承乾采过几枝,给兕子编了一个小小的花环,嫩绿的柳芽间,坠着几朵淡黄的小花,倒也别致可爱。兕子戴在头上,跑到水边找了半天,乐得咯咯直笑,又去采了一大堆柳条来,非要李承乾帮她多便几个。
李承乾也难得有这般闲适之时,何况,兕子这个小妹妹着实讨人喜欢,一向是大伙的掌上明珠,恨不能把天上的星子都摘下来讨好这个聪敏伶俐的小丫头。他也就带着几分轻松愉悦的心情,陪着兕子玩闹。而那边李治却牵着一只新制的绘着凤凰的纸鸢,在草地上奔跑,一路上大呼小叫,玩得正开心。
玩闹一番之后,两个小家伙也累了,李承乾叫过随行的侍人,取出一个食盒来,盒中有夹层,下至热水,以为保温之用,上层放着几样兕子李治爱吃的各色点心,另有一壶新酿的果酒,乃是去年秋天采集石榴、秋梨、山楂并上三秋的桂花酿制而成,度数不高,倒入杯中,色泽如琥珀,轻轻一嗅,自有一股馥郁的香味,凝而不散,味道微带果酸,便是小孩子,也能喝上一点。
李治看到李承乾把这个也带了出来,目光当下热切了许多,他自第一次喝到这果酒后就念念不忘,偏偏因为年纪尚小,只有偶尔小宴之时才能喝到那么一小杯,实在不够他解馋的。
“大哥!”李治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扮足了乖巧可怜的模样。
“一杯!”李承乾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这里还有这么多,起码也要五杯!”李治抓住李承乾的袖子,摇啊摇。
“那一杯也没了!”李承乾不为所动,坚决道。
“大哥要独吞吗?”李治看到李承乾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咬咬牙,有些悲愤,“好吧,一杯就一杯!”
“兕子也要!”兕子也来了劲,“兕子也要尝尝,兕子还没喝过这甜甜的酒呢!”
“兕子乖!”李承乾又摸出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是淡红色的果汁,却是刚摘下的草莓,被榨成了汁,正好给兕子尝鲜。
“太子哥哥最好了!”兕子欢呼一声,一把抓起瓶子,拧开瓶塞,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口,笑得眼睛如月牙一般。
“兕子,不是说好了吗,在外面叫大哥就好!”李承乾伸手帮兕子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整理了一下,微笑着说道。
“嗯!”
“大哥真偏心!”李治一脸郁闷。
“咦,那边怎么那么多人,大哥,我们也去看看可好?”兕子眼尖,看到不少人在前面一小亭处驻步,有人已经摆下了坐垫,席地而坐,数十人三三两两分开,各自高谈阔论,亭中似有几个女子,一身春衫,言笑晏晏。
“那就去看看便是!”李承乾估摸着大概是一些高门士子和家中女眷结伴出门,去看看也好。
“这位兄台很是面生,不知尊姓大名?”一个一身天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看到他们过来,又看几人举止之间贵气凛然,气度不凡,不敢怠慢,当即过来问道。
“敝姓苏,名慕然,这是我家幼弟与小妹!”李承乾拱手作礼,“兄台贵姓?”
“免贵姓郑,名昭!”那青年明显出身世家,却神情谦和,颇有风范。
“莫非是荥阳郑氏高弟,失敬失敬!”李承乾看看来人俱是青年才俊,有些惊讶,试探道,“不知今日有何盛事,何以聚集了如此多才俊?”
郑昭有些矜持地点点头,唐时四大氏族,崔卢郑王,一向在民间极负盛名,颇受敬重,他解释道:“苏公子不是长安本地人吧,其实是崔家公子崔元宣出仕洛阳,要偕同妻子同去。诸般事物已经大致办妥,几日后便会出发。那崔夫人乃是范阳卢家家主的小女儿,她那几个闺中密友几年前弄出了个长安诗会,每年阳春,便在这渭水河畔,灞桥之侧,广邀才子佳人,出外踏青游赏,吟诵有一些诗词歌赋,互相点评。尤其参与的都是长安的名门闺秀,若有什么诗文博得了她们的青眼,没准就能成就一番姻缘了!据说,崔夫人当初就是看上了崔家公子的才学,才同意下嫁的呢!如今将要离别,不知何时能再回长安,这一次的诗会自然也是要参加的,因此,诗会的时间才提前了半个月。”
“哦,那不知哪位是崔夫人呢?”李承乾来了兴致。
郑昭颇为热情,当下抬手示意道:“就在那小亭中,唯一梳着妇人发式的就是了!哎,当年卢家小姐以美貌聪敏闻名,不知多少世家子弟想要一睹芳容而不可得,如今却便宜了姓崔的小子!”
李承乾抬头望去,不禁心中一颤,他怎么会不认识呢,就是那次上元夜的那个身影,曾经不知多少次在他梦里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开出清丽的花,散发出清浅的花香,她竟然已经为他人妇了吗?浓浓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他心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再见了,他的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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