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抖了抖,也不知是自己抖腿抖的,还是被他那号子喊得抖的。
这他娘还唱上了。
她无语问苍天,果然仆人随主子,爱作妖的养的底下哪里能不作妖?
只是腿上的“巨型腿部挂件”,似乎察觉了有人要将他拔下来,便忽然收紧了气力,浑身瞬间迸发出一股子暴戾的杀气,抬手就到处去摸剑。
“剑……来……。”
“慢点,慢点!”楚瑜一惊,赶紧招呼土曜几个。
土曜几个也察觉不对,吓得差点松手。
他眼珠子一转,赶紧硬着头低低喊:“爷啊,您可不能再抱着小夫人的腿了,你再抱着她腿,她裤子就要掉下来了,让人看着腿了!”
此言一出,楚瑜瞬即感觉腿上——轻松了!
男人只犹豫了片刻,就松开了她的腿。
楚瑜才松了一口气,就看着土曜几个差点因为琴笙的松手摔个狗吃屎,还好他们腿上功夫厉害,才勉强站住了。
琴笙被土曜死死抱住,挣扎了几下,也不知呢喃了几句什么,竟没了声息。
楚瑜看着土矅几个满头大汗的样子,她不动声色地提了裤子,同时道:“行了,赶紧把人抱走。”
“小的得令!”土矅笑眯眯地道,招呼着两个武卫赶紧跟着自己一起扛着人走。
那颠儿颠的模样,还真是……像足洞府里的小妖扛着大妖走。
楚瑜叹了一声气儿:“带他去醒醒酒,我想你既接替了金曜,身边应该有相应的药。”
土矅只笑嘻嘻地道:“那是,我好容易上了位,自然要比前任做的好。”
楚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轻道:“我会替你给他上一束香的,把这话告诉他的。”
土矅忽然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好一会,才很慢很慢地嗤笑了一声:“那就顺便告诉他,我不屑接金曜这个名位罢。”
楚瑜一愣,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带着人抱着琴笙离开,忽然目光落在黑丝绒一般的天幕上。
旧的星辰陨落,新的星辰诞生。
只是,依然有人不可以被替代。
所以,留下空置的星辰之位么?
她转过身,看向那墓碑,随后走到了它的面前,慢慢地蹲了下来,指尖轻轻地抚摸过上面的名字。
看了眼前方的墓碑,却忽叹了一声:“你把家主子啊……醉成这样,你也不会再爬起来抱住他了罢?”
她闭了眼,低低地笑了:“你的主上和兄弟们,都很有意思,每个人都戴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牺牲早已在你们的潜意识里是必定会到来的一天的潜意识作祟,可明明那么悲伤……还要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眼泪眨了回去,抬手取了一把香,小心地在烛火前点燃:“我说,你的主上,在我来之前跟你说了什么呢,说起来,你们之间有很多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样子?”
楚瑜轻轻地抖了抖香灰,将香在坟前的香炉上仔细地插好。
“不过,三爷,他值得你效忠,值得你信仰,天鹰的仇和你的仇都报了一大半,作为军人,他没有对不起这天下和家国,还有你们的牺牲,也许百年都无人再能南下侵袭中原。”
随后,她抬头,抬手静静地描摹过墓碑上的金曜二字:“你走吧,这一次,我送你,别回头,下辈子……别遇见我了。”
说着,她随手摸了一片草叶子,靠在墓碑边,搁在唇边轻轻地吹起那悠远的江南小调。
幽远的曲声,慢慢地飘扬在夜晚的原野上,如泣如诉,却又平和沉静。
“从此别后,无回头。”
夜凉如水,空中稀薄的云缓缓地流动着,流萤飞舞。
不知,过了多久,香燃尽了。
楚瑜放下那一片草叶,转身低头看着那墓碑上,指尖再次温柔地抚过那上面的字:“剩下事情,我们会完成。”
……
片刻之后,楚瑜忽然听得身后不远处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随后又是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还有土曜的惊呼:“主上,你去哪里!”
楚瑜一惊,立刻起身看去,果然见不远处一骑上有银甲将军策马飞奔而去。
“该死!”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再看了眼金曜的墓,端端正正地单膝跪下行了个礼,随后转身就朝山坡那一端飞奔而去。
楚瑜转身那一刻,有幽凉的夜风吹过,轻轻吹动那墓前的宝剑剑穗,像是谁的叹息。
……
“叫你们看只醉猫都看不住,吃干饭的么!”
她一看人跑了,土曜一群人正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去抓马儿,她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声,抢了一匹过来,翻身而上,抬起鞭子敲了土曜脑门一记,随后策马追去。
“三爷……心里不得劲了么?”土曜看着楚瑜的背影,忍不住拍了拍脑门,叹气。
这条鱼啊,真是越来越霸气了。
……
且说这头,楚瑜策马追了好一会,夜风直掠过脸颊,远远地便看见了前面银光一闪,那马上的人竟直接坠下马儿来。
她梭然一惊,直接追了过去:“笙儿!”
奔到跟前,她翻身下马,便见着如因绿草间,有银甲将军,长手长脚地四肢摊开,躺在那里。
她奔过去后,俯下身去扶他,蹙眉:“你没事吧,琴笙。”
却不想原本闭着眼的人,忽然一抬手将她一把扯下来,翻个身压在身下,忽然幽沉底开口:“秋子非,不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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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猫猫其实很萌。
☆、第六十七章 归人间 万更下
远处,土曜抬手就拦住了跟过去的人马,他轻笑了一声,摇摇头,一道撤得远远的。 。。
……
“漏算了宫少宸那条狗对你执念,身负重伤都要追寻你的秋子非,会让你不舒服么?”身上的银甲少将,一手撑在她的脸颊边,另外一手忽然轻轻地搁在她隆的脸颊上。
月朦,星闪烁。
他背着光,让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可是就算有光又如何?
他的脸上还戴着鹰身的面具,遮去他大半张脸,只能看见白皙的精致下巴和殷红的薄唇抿成一条近乎冷酷的直线。
她轻叹了一声:“我没有……。”
“本将军知道,本将军的金曜对你说了什么。”他忽然再次开口,平静地打断她的话。
楚瑜一顿,墨玉一般漂亮的大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和沉默,好一会才道:“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男人低低地笑了,笑得有些凉薄,又有些粗鲁:“艹,他和本将军一样是男人,只是他的眼神总不太好,少时和很多白痴一样看错了我的性别,年长了却看了他不该看的女人!”
楚瑜闻言,喉头一紧,她几乎很少听到他骂脏话,还是这种粗鲁的口吻,这个男人平日在举止之间从来温柔克制到冷酷。
“琴笙……。”她想要说什么,却觉得说话有些困难。
她真的不希望,影响到金曜和他之间那一份不是手足,却分明更深厚应当被珍藏的情分。
“算了。”身上的男人忽然低声闷笑一声,有些无奈,又有些黯然。
他低头,将脸埋进她的颈侧,轻声道:“那个白痴……本将军都说了允许他喜欢本将军,可那头脑混乱的家伙差点就真的只看我了,可最后竟还是为了你……啧……居然敢不经过本将军的同意就死!”
楚瑜听着身上的男人说话,怔怔然地看着天空,忽然有点想要笑,又忍不住想要叹息。
他的声音平静幽凉得丝毫不像喝醉了的人,只是楚瑜却如此前所未有地明白,身上的男人是真的喝醉了。
只有喝醉了,他才会这样颠三倒四,这样的……肆无忌惮地表现他关于“拥有最亲密的爱人和失去最亲密的同伴”的郁闷、矛盾和痛苦,甚至将他对金曜“洗脑”的傻事说出来罢。
“是啊,那个笨蛋啊,如果和我一样喜欢你的话,倒是不错。”楚瑜很轻,很轻地道,抬手慢慢地圈住身上男人的腰肢。
“所以,从此以后秋子非不可以抱你是么……。”琴笙喑哑地闷笑了起来,听不清他的情绪如何。
“所以啊……。”楚瑜抬手,将他的脸抬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手温柔地轻抚过他脸上的金色鹰身面具:“我觉得秋子非少将,其实很迷人,不是么?”
月光慢慢从云层里出来,渐渐照亮了些周围的草地。
而她身上的男人沉默地定着身子,面具下的琥珀眸在黑暗里泛出惑人的深邃金色,而这层冰冷的金属色上依稀似有一种被酒液蒸熏的迷离水光。
“秋少将,你在看什么?”她温柔地问。
“楚瑜,再说一遍。”他忽然抬起右手,戴着金属盔甲的手轻轻搁在了她的左边胸口,声音愈发地喑哑。
那一层单薄的夏衣与单薄的抹胸,挡不住他手上盔甲传来的金属的冰冷。
可是,她却仿佛能感觉那些冰冷里的有些悸动战栗与他起伏的心情,
“我说……秋少将,我喜欢你穿着这身漂亮战甲的样子,够男人,够爷们,所以,要抱我吗?”楚瑜轻笑,手臂轻轻地环紧他的腰肢。
这个男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所有的情绪牵动都只为了她,爱恨甚至不安,都只为她啊……。
男人闻言,眸光闪烁,忽然低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你这一尾……坏得让人想要生吃了你的鱼儿!”
他深深地吻住身下的女子——
这样一个,捧着、含着、抱着,哪怕拆解入腹都仿佛不能安放他所有心魂的人儿,要如何抚平这种焦躁到近乎煎熬的心情?
大约也只能在她身上寻到慰藉。
他戴着金属手套的手肆无忌惮地直接从衣领里探了进去。
冰冷的金属,粗粝地磨蹭过娇软柔嫩之处,让楚瑜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低吟了起来,却并没有推开他,而是抬手抱住了他的脖颈,仰头回吻着身上的少将,轻声道:“子非……子非……秋子非。”
她的声音让男人几乎忍不住,抬手就近乎粗鲁地扯开加了她的衣襟。
冰冷的战甲不断地擦过碾轧过身体最敏感的地方与细嫩肌肤,带来细微的疼痛与冰冷却让楚瑜忍不住战栗着抱紧了他,最坚硬冷酷战甲与最柔软的女子娇躯却如此契合。
楚瑜轻喘着闭上眼,还能闻到他盔甲上尘土与血蒸熏过的,属于战场的粗粝味道。
“秋子非……秋少将……。”
“嗯,我……。”他忽然低头,隔着面具狠狠地再次吻住她唇,惬意又喑哑地在她唇间道:“爱你。”
她和他都需要这一场淋漓尽致的拥抱与欢爱,从此醉一场,抛却所有隐秘的忧伤,将过去留在时光深处,然后继续一道披荆斩棘地前行。
天空很暗,云儿很薄,风儿很温柔,空气里有花与草木的香气、小小的夏虫的鸣叫。
月儿,会慢慢隐没。
晨曦也会来临。
……
天亮的时候,楚瑜靠在他的怀里,身后的青年将军紧紧地拦住怀里的人儿,领着武卫们慢慢地策马停在一处高高的山坡上,看日出。
远处,晨光已现,晨阳初上,红色的霞光染满天空。
灿烂的金光穿透云层,撒遍了草原,迷离的光线里,远远的有天鹰展翅而过,掠过他们的头顶,飞向远方的雪山。
仿佛有许多含笑的持剑着甲的英武军人们,一路策马奔腾远去,消失在远方的阳光,或者还有时光的深处。
从此,一别经年,不复还,只成了青史上一抹辉煌与传说。
……*……*……
上京
清丽婉转庭院的走廊上,一道人影匆匆忙忙地向前走着,夏日的风掠起了他的衣袖,乱了他一贯一丝不苟束在头顶的发。
“哎,大人,大人,您走慢点啊!”他身后跟着侍从迈着小短腿追得前面的高挑大长腿,明显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砰!”高挑的人影忽然差点摔一跤,膝盖撞上廊柱,这才疼得“嘶”了一声缓了步子。
那侍从这才冲到了他身边,一把扶住了他:“您这是怎么了啊,这么着急!”
封逸揉着膝头,忍不住低笑了起来:“没什么,只是撞了一下。”
那侍从看着自家大人的模样,忍不住怔了一下,他从来没有看过自家一贯温文尔雅,一身书卷气却不乏沉稳的大人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来。
男子秀逸细长的眉目都舒展开,像六月里的莲叶绽开来,看得人心忍不住轻颤。
“大人,您,真好看。”那侍从忍不住有些红了脸。
难怪,之前的几位女史会为了大人大打出手,以至于被陆锦年大人贬了官,哦,现在御史台已经没有陆大人了,她还因为办事不利被陛下贬到了边城,如今不过一个从七品小官儿。
是现在封大人顶替她的位置,成为御史台炙手可热的红人。
“人前可不许这般轻浮地胡诌。”封逸看了眼自己的小侍从,淡淡地道,只是唇角却有一抹清浅的笑。
那小侍从笑眯眯地道:“大人,我可没有胡说呢,您如今疏朗星质,谦谦君子的御史台第一俊的名声可是朝野上下都知道呢。”
自家大人简直就是一匹黑马,以一介罪人之后的身份,不过才从底下参加了甄选试,就算再能耐,脱颖而出,了不起也该入军中当个管账文书,仕途也要比寻常的仕子难走许多。
偏封大人能不到两年就办妥各项差事,打破了所有人对罪臣之后的偏见与猜疑,就这么走到堂堂三品御史的位置,可不是一句运气好能概括的,而是实在太能耐了!
封逸略顿了顿,看向身边的小侍从,忽然问:“我这模样,现在还看得过去罢?”
小侍从上下打量着面前长身玉立,一身暗蓝玉带官服的男人,举起大拇指:“您看不过去,满朝文武也就没有人能看得过去了!”
却不想封逸沉默了一会,轻嘲似地道:“是么,只怕,还是比不得他”
随后,他转身继续向门外而去。
他?
大人说的哪个他?
小侍从看着封逸忽然沉静下来的情绪,有些惴惴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还是凑上前找话题:“大人,您这是匆匆忙忙出府邸见谁吗?”
莫不是哪家姑娘?
自家大人虽然是罪臣之后,但是也脱了罪籍的,如今大有青云直上九重天的势头,很得皇帝陛下的赏识,不知多少姑娘惦记。
就算是高门大户,都还有愿意把嫡出女儿嫁过来的。
只是大人仿佛一个都看不上,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小侍从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大人这般模样,连进宫面圣,深沉的自家大人都没有这样期待过——修长儒雅的眼里带着期待的细碎光芒。
说不是去会姑娘,他还不信了。
果然,封逸的脚步停了一下,微微一笑,神色却多少有些复杂:“我要去见我的……妹妹。”
“妹妹?”小侍从很茫然,自家大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
封逸没有搭理他,匆匆出了门,又上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匆匆地往上京繁华的某处而去了,路途间还隐秘地换了一趟马车。
走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他就听见那车夫给人递交牌子的声音,他强忍着没有抬手掀了帘子,直到马车挺了下来,封逸方才定了定心神下得车来。
他才一下车,就听得一阵附近传来熟悉的调笑声:“哎呀,这不是逸哥儿的马车吗,直接开进人间来了?”
他转身看去,还没有站稳,就瞬间被人一把狠狠地抱住,胸口被挤上两团女子硕大的绵软,直接挤得他想要咳嗽:“咳咳……。”
霍二娘大力地抱住他,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