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可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绣色可餐- 第18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一声,像是瞬间敲打在了楚瑜心口,让她微微一僵,似清醒了不少。
  但也不过一瞬间,琴笙便抬起茶盏,平静地轻品起茶水。
  看着琴笙的侧影,楚瑜抱住仍然在昏迷里的瑶瑶的手臂不自觉的收了收。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般从容不迫,平静淡然,面对凤栖城的局势,早已谋敌于久远的时间之前,制胜于千里之外。
  她不应该替他担心的,可是这一刻琴笙身上的气息越平静,神色越从容,楚瑜却觉得心中开始越紧抽。
  或者说……紧张。
  “你看……你看……哈哈哈……我就说他是个怪物吧,十年前,他才几岁啊,就知道把自己亲人的贴身亲信弄死,派人潜伏进来,安插眼线,你看看你喜欢上的是一个什么东西!”凤栖长公主终于回过神来了,但却仿佛被刺激得更厉害了,指着琴笙,整个人都有些歇斯底里地冲着楚瑜狞笑。
  琴笙优雅地垂着眸子轻品着茶水,仿佛全没有听见凤栖长公主在说什么一般。
  而周围的曜司武卫们眼观鼻,鼻观心,更似一尊尊的人形雕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凤栖长公主见没有人阻止她,对着楚瑜笑得愈发扭曲诡谲:“本宫告诉你,还不止于此呢,这个畜生很小的时候就会这一套了,小小年纪,他便在长姐身边阳奉阴违,逼着长姐退位就算了,他还在秋玉之——他那个畜生爹身边都安插了眼线,你知道秋玉之登基前的那一场大火么,那大火是这贱种放的,这是个杀父弑母的畜……。”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响起。
  凤栖长公主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死死地瞪着不知何时飞掠到她身边楚瑜:“你……你敢打我,你敢打本宫!”
  楚瑜轻哼一声,随后一边将怀里的瑶瑶小心地放在地毯上,一边冷冷地看着她道:“没错,我打的就是你,凤栖长公主,我说了,我敬你不过因为你是瑶瑶的母亲,再这般口出不逊,我不会对你客气!”
  “你……你不相信本宫的话,还是你明明知道了这个贱……他一切肮脏的秘密,你还要跟在他身边?”凤栖捂住脸,颤抖着,厉声道。
  楚瑜挑了下眉,看向琴笙,却见他依然垂着眸子品茶,优雅淡然地坐着,仿佛在欣赏一出好戏一般。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冷冷地看着凤栖长公主,她真是第一次后悔了。
  也许,她根本就不该窥探琴笙的秘密。
  ……
  可是,若是不能知道他的秘密,照着琴笙的性子,她只怕永远都走不进他的世界里。
  既然事已至此,只能继续下去。
  楚瑜目光一瞥,见琴笙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般,也并没有要阻止她的打算。
  楚瑜心中暗自叹了一声,目光一转,忽然看见凤栖长公主身边的那一卷图。
  她足尖一挑,将那一卷图梭然抖开,里面果然是瑶瑶给她的那副画的原品。
  那画果然画风更大气,所用绘画技巧更为娴熟、将画中美丽的少女含情脉脉的样子描绘得极为到位。
  楚瑜目光落在了那画的落款之上:“这画上的人是你罢,但‘光’是明烈皇太女的小字,还是大名?”
  凤栖长公主看着楚瑜拿了她的画,抬手就要扑过去夺回来,但楚瑜一打开画,她就有些眼神迷离了:“没错,这画上的人是我,那一年我才十四岁,这一袭红裙是长姐祭天时的礼服,那时候我尚且年幼,见长姐穿着极为美丽,便闹着也要穿起来,长姐一贯对我和秋玉之很好,纵着我任性而无礼……不过,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可以这般任性了。”
  一提到明烈皇太女,凤栖长公主便神情温柔了起来,似恢复了平静。
  

☆、第九十一章 恶之花 (三更)

  在我前半生年少的时光里,虽然也曾因为母妃的早逝,而伤怀过。
  可从五岁那一年,被父皇从母妃挂满白色灵幡的宫殿里带到皇后的坤宁宫里,在看见那一被誉为帝国晨光的少女的高挑身影时,在她伸出依然纤细柔嫩手握住我的手时,对我露出温柔而耀眼的笑容时,我懵懂的悲伤仿佛沉水上的雾霭,渐渐消散。
  她蹲下身子,将我抱在怀里,温柔地在我耳边说:“幺娘啊,不要哭,以后长姐会替你娘照顾你,一辈子都不会让人欺负你。”
  我永远记得她的拥抱多么温暖,比永远只顾着打扮盼着父皇来的母妃更温暖。
  母妃的身上,我只能摸到华丽而冰冷的珠玉,她总是害怕拥抱我们会弄乱她的头发,压皱了她的衣衫,我已经记不清楚她最后一次抱我们的样子。
  可长姐的身上却永远只有阳光的芬芳和温暖的体温,她从来不会在乎我们扯掉她的发簪,拉扯她的头冠。
  ……
  即使那一年,她也是个只有十岁的少女,可是她却已经长得及上侍卫的肩头,能轻易地将五岁的我抱起,甚至将总爱哭泣,又不爱吃饭的瘦瘦小小的玉之也一起抱起。
  南皇后生了小弟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那是一个温沉如水的女子,虽然没有母亲的美丽,可我觉得她比母妃更像一个温柔的母亲。
  她并不那么喜欢我和玉之,还要殚精竭虑地照顾身体更不好的二哥哥和最年幼的玉之,所以她很少到我们的偏殿来看我们。
  奶娘嬷嬷说让我学着讨好南娘娘,可我更愿意用这样的时间来跟在长姐身后,哪怕只是看着她,都会感觉到温暖。
  这种讨好南娘娘的事,爱哭包玉之更合适去做。
  他也很愿意去做。
  可我只想跟在长姐身后。
  长姐每天都很忙,所有的人都知道长姐是要继承皇位的,在她及笄礼之前,就会先被册立为皇太女。
  她每天都要跟在太傅身边学许许多多的东西,还要看父皇是怎么处理政事的。
  可她从来不会不耐烦,就算我和玉之哭闹耍赖,她都会很耐心地拥抱与抚慰我们,仿佛这个世上没有人能令她动怒。
  可是也没有人敢惹她生气,不光是宫人,包括我和玉之。
  小弟一直都嫉妒我和玉之能得到长姐最多的关爱,虽然那是他的亲姐姐,可是他已经有了南娘娘了,为什么还要和我抢长姐呢?
  或者说,不光小弟,所有的兄长和姐姐们都很嫉妒我和玉之能得到长姐最多的瞩目。
  我却很得意,我和玉之是唯一有资格住在坤宁宫的皇子和皇女,就住在长姐的侧殿里,每天都能和长姐一起用早膳。
  长姐,永远像一道最灿烂的朝霞,没有人比她更合适成为未来的女帝。
  所以她十三岁的册封之礼,办得意料之中的隆重,我和玉之都准备了自己最心爱的礼物要送给长姐。
  我到现在依然记得,长姐一袭红袍站在金殿之上,依然带着稚气,却愈发美丽而英气的容颜上那一抹温沉与大气的笑容,她下唇上红色的樱花印记鲜艳而美丽,她俯瞰朝臣与我们的目光悠远而深邃,夺目却不刺目,和我们这些黄口小儿全然不同。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果然没有比帝国晨光这样的称谓更适合长姐的了。
  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欢喜地跪下,仰视着我们的长姐,她是天生该坐在金銮宝座上的光。
  那一年我和玉之都是八岁……
  先生已经开始教我们读史。
  史书上那些皇家倾轧,骨肉相残,手足相残,我想永远都不会发生在我们的家中。
  是的,我将那冰冷、等级分明的皇宫称之为家。
  即使我隐约地从嬷嬷那里明白母妃的死,并不那么单纯,民间都说天家男儿多耀目,可我们的母妃——慎贵妃,她的容貌,灼灼其华,是宫里唯一比年轻时父皇的容貌更夺目的存在。
  我知道父皇很喜欢母妃,可他对母妃的宠爱,让她的野心膨胀得太过。
  她是宫里几百年来,唯一生下龙凤胎的宫妃,钦天监誉为大吉之兆。
  大元王朝宫里唯一生下龙凤胎的还是开国女帝。
  我和玉之代表的‘吉兆’让她以为我们中有人能取代长姐。
  可是南皇后,那个温沉如水的女人,那个父皇虽然不那么宠爱,却极为敬重的发妻,又怎么可能看着长姐被母妃所害无动于衷。
  她可以容忍母妃夺走父皇的爱,却绝对不允许她的孩子被触碰。
  母妃只有无双的美貌,却哪里是南皇后和南家的对手,所以她死了。
  呵呵……
  很久以后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竟然只想微笑,奶娘看我的目光,像我是个冷血的怪物,因为我的心中竟然没有半分难过。
  奶娘是愚蠢的,庸俗的。
  她根本不明白长姐那样的人,怎么能被取代,没有人可以取代她,不管是我,还是玉之。
  只要长姐还在,这让母妃殒命的宫廷,就是我和玉之最温暖的家。
  父皇因为母妃的‘病亡’伤心了许久,他不再宠幸新的宫妃,其实按照一个历史上帝王的标准而言,他只有一个南皇后,并着我们的贵妃母亲,还有贤昭仪和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从宫人擢升上来的李贵嫔已经是难得的痴情帝王了。
  所幸的是这一妻三妾都给他生了不少孩子,光南皇后和我的母妃就有五个孩子,贤昭仪和李贵嫔还有六个孩子,所以他并不缺孩子。
  但因为母妃的亡故,他对我和玉之比别的孩子更好些。
  又因为长姐的缘故,没有人敢看轻我们,甚至连南皇后都多对我们照顾几分,展露出少有的温柔,即使她杀了我们的母亲,可我们还是除了嫡出皇子之外,在宫里最受宠爱的孩子。
  不得不承认,南皇后是一个合格的皇后,母妃斗不过她,是理所当然的。
  在我十四岁前既漫长又短暂的童年里,我大部分时间快乐得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我的世界里只有长姐和爱哭包双胞胎哥哥——玉之。
  我的长姐从来都是一诺千金的人,她做到了她的承诺,长姐如母,那些年里她比我们的母亲给我和玉之的更多。
  长姐是我们的师傅、是我们的姐姐、是我们的朋友,她从来不会觉得我们幼稚的言语有多可笑。
  甚至在她十三岁那年迁入东宫之后,我和玉之以‘绝食’为迫,非要跟着她去东宫,她都想法子说服了南后和我们的父皇,甚至堵住了朝臣们议论纷纷的嘴。
  她说,我们是天降的‘祥瑞’,必定会庇佑东宫,庇佑王朝,她说我和玉之只有八岁,只是无知的稚子。
  可是那时候的她不知道,父皇不知道,南皇后不知道,朝臣不知道,天下人不知道,皇天后土都不知道。
  我们根本不是祥瑞,也不是单纯的稚子,我们没有庇佑任何人,我们是带来灾祸的凶兆!
  尤其是我的双生哥哥——秋玉之。
  他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他和历代皇家儿郎一样,拥有特殊的好相貌,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他拥有着惑人的美貌。
  来自父皇,也来自我们的母妃。
  伴随着他的长大,这种美貌就愈发耀眼,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而伴随着他的长大,他的恶毒也越发的明显。
  在我后来漫长而煎熬的一生里,我总是一次次地回想。
  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那副可怕的模样。
  明明年幼时,他是那般爱哭而软弱的人。
  后来,我想,大概有人天生就是生在毒潭里的,从内心开始腐烂如泥。
  秋玉之,就是那一朵毒潭里的恶之花。
  越是艳丽,越是剧毒无比。
  ……
  而我在后来漫长的夜晚里,每每午夜梦回,都在后悔,后悔得浑身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掐死他!
  明明他十四岁之前都长得那般瘦弱,那般弱不禁风。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提醒长姐,他是那样可怕的魔物。
  也许,我早一点告诉长姐,早一点杀了他,或者将他打发宫,或者圈禁起来,是不是后来被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惨烈的事情,没有那些腥风血雨。
  我的哥哥和姐姐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还有我最爱的长姐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永远、永远地陪伴在我们身边。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他的恶毒?
  是从他哭泣着拗断了一只小猫的脖子开始?
  是从他剖开了二哥送他的小鸽子的肚子,一脸无辜地将之推到我的头上开始?
  是从他用刀子划开了试图触摸他美丽脸孔的老太监的咽喉开始?
  是从他把多看他一眼的小宫女的眼睛挖下来开始?
  还是是从他试图将被长姐抱在怀里的幺弟推下池塘开始?
  啊——
  ……
  每一个夜晚,每一个午夜梦回,我都辗转反侧,流泪而醒。
  为什么当年的我会如此的懦弱,为什么我会受他威胁——
  那一年,那一天是我十四岁的生辰,前一刻我穿着长姐皇太女祭天用的似火华衣,拉住长姐的手,撒娇求她替我画一幅画作为及笄诞辰的礼物。
  朝内谁人不知明烈皇太女师承百年难遇的书画大家颜大师,还有来自西洋的传教士,画得一手好画。
  我看着长姐英气的面容,温柔专注的神情,我幻想着以后找到的驸马必须像长姐那样永远对我好,对我温柔,包容我,爱护我,还要和长姐一样好看!
  那种爽惬如晨曦的英气好看,而不是我的哥哥们那样的阴柔的美。
  而下一刻,长姐刚写了落款的开头字——‘光’,就被父皇唤走了,然后我的哥哥进来,将我身上的衣服硬生生地扯下,不顾弄疼我,不顾我少女的羞耻,一脸轻蔑地嘲弄我——“你也配吗?”
  是的,我不配,可是长姐疼爱我,她愿意!
  我愤怒地尖叫,我要把他从小到大做的‘好事’,全部告诉长姐。
  然后那他笑了。
  “如果你告诉长姐我做的那些事情,长姐就不会再喜欢你了,会将我们都赶出去的,我和你就永远都看不见长姐了。”那个美貌近妖,多智近魔的削瘦少年挑起我的下巴,轻蔑地笑着对我说。
  “幺娘,你是那么愚蠢的小姑娘,如果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你以为南皇后对我们好,只是因为长姐么,如果不是我乖巧地讨好她,她说不定早弄死我们了!”
  那时候,他手里满是我身边宫人的鲜血,他将那血抹在我的脸上,嘲笑我的懦弱,嘲笑我的无知。
  而那时候的我只会发抖,只会发抖!
  我居然相信了他的话。
  他凑到我的面前,笑得那么灿烂艳丽,凤眼里都是超越年龄的妖娆:“这是我们兄妹的小秘密哦,你要是告诉别人,我会割掉你的脑袋,你就再也见不到长姐了。”
  ……
  我战战兢兢地维护着我和他的“小秘密”。
  我不知道,什么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被我撞见的时候,会一脸无辜地哭泣着找出许多他做那些事情的借口,于是我偷偷地告诉自己,那是恶作剧,他是我的哥哥,却那么瘦弱,那么爱哭,我要护着他,不告诉任何人。
  长姐说了,兄弟姐妹要友爱。
  ……
  而我十四岁这一天,我忽然明白,那些种种过往看见的关于秋玉之的事情,根本就因为他本身是个恶鬼!
  可是,我沦为了恶鬼的帮凶,让他羽翼渐丰,一个个地害死了我的兄弟姐妹,甚至害死了我深爱的长姐!
  因为我和他同一天生日,他居然向父皇请求随着年大将军出发,去戍守律方。
  父皇和长姐开始并不同意,因为秋玉之真是太瘦弱了,看起来像一种艳丽却纤弱的植物,就算是二哥哥,看起来也比他告壮,所有人都认为他受不了风沙的摧折。
  只有我,在心里拼命地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