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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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惊涛-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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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人,你就不能多夸我几句?假装输我半招也好嘛!”雪海嗔怪道。

    楚涛严肃地板起了脸:“让你学剑可不是等着让人夸的。是让你防着尔虞我诈,有一立身之地。”

    “知道啦!不玩了!君和大哥也这么说。你怎么越来越像他,说话也像,越来越粗,什么丫头不丫头的,不就是比你小几岁嘛!”雪海给了个鬼脸,以示鄙视。

    “女大不中留啊!嫌我粗?混江湖的哪个不粗?要不换个哥哥?”

    “说几句就小气!得了得了,谁不知道楚掌门温文儒雅,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把年纪了,还能骗遍花丛,偷人芳心……”

    楚涛哭笑不得,目光里却满是宠溺:“有你这么揶揄人的吗?你这都跟谁学的啊?”

    “凝香阁的书生啊?”话一出赶紧掩嘴,不,捂住耳朵。

    “又偷偷溜出去玩了吧?!”

    雪海低头不作声了。做错事的时候最好乖乖的,平时最好惹的人在这时永远是最不好惹的。悄悄瞄一眼哥哥的神情,摊开手心:“一次,就贪玩了一次。别打太重哦,疼的!”

    楚涛展眉一笑:“知道你无聊,出去玩就不能好好告诉我一声?说起来,许久不见风前辈和他的徒儿。代我去问候一声。”

    “真的吗?”雪海一听说有出去玩的机会,立刻高兴坏了,丝毫没多想今日哥哥怎么那么大方。竹苑的欢声笑语已在耳畔回荡。

    “去,找匹好马,住个三五天,陪陪他老人家。带点薇兰新近收集的花种做见面礼,前辈会喜欢。还有……路上小心……”楚涛无可奈何地摇头。这丫头没等路字出口已蹦到了院外。

    望着五彩的发辫跃动中消失在院墙后,淡淡的忧伤弥散开来。

    她的未来,究竟是何种色彩?只愿,永远都是艳阳天。

    一个时辰后,齐天乔出现在楚涛的书房,照旧风风火火直来直去。

    “家父有难,请楚掌门不计前怨,慷慨相助。”

    楚涛一挥手示意他先坐,自己不紧不慢品着苦茶。于是天乔顺他指处找了张凳子坐下,干愣着等待答复。生硬得紧,汪鸿闻到了空气里浓重的烟火气。

    “北岸事,请恕楚某不能插手。”

    “那你为何要写这封信,告诉我父亲消息?难道是想看热闹?”

    “齐家子嗣,岂能不知?三少爷应当不会拒绝此时尽快回齐家的提议吧!”

    “这不用你提醒!”齐天乔满含愠怒地跳将起来。“没想到口口声声仗义为先的楚家,竟也贪生怕死!长河会盟上冰释前怨的说辞不过骗人的把戏!”

    “你想用激将法么?”楚涛抬眼望着这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微笑。

    齐天乔一下子没了说辞,如同遭了霜,瞬间蔫了。

    楚涛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里的杯子:“如果我没猜错,应是沈雁飞的几句话把你打发到黑石崖来的吧!诸如,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去追求,将来怎么做齐家的主人?”

    “你咋知道?”

    “我了解他,也了解你。”楚涛起身,放下茶碗,从抽屉的暗格里取出一纸信笺,摆在案头。“此行有多危险,你可知晓?”

四一一 谍影重重(二)() 
楚涛起身,放下茶碗,从抽屉的暗格里取出一纸信笺,摆在案头。“此行有多危险,你可知晓?”

    “白衣圣使凶险,自然知晓。但如你所言,齐家子嗣,不得犹疑。”

    “这张纸上的字迹,你可识得?”楚涛指了指桌上的信笺。

    齐天乔取阅,翻覆多遍,脸色微有异样。彩纸信笺,一角印染血色霜叶,长亭山涧。纸上只有一行秀雅字迹:花自飘零水自流。

    “此信笺用纸非同反响,当是出自北岸富贵之家。字迹秀丽,当是女子。”

    楚涛仍是盯着他,似乎已看穿他心底一切的念头,但等他言明罢了。

    他微微叹息:“说错莫怪。纸是齐家的纸,字是兄嫂的字。虽不见落款,但熟悉的人一眼便明。不过,出现在南岸,则有些奇怪了。”

    楚涛点头,语势沉重:“昨夜收到的鸽书。”

    兄嫂居然寄这样的鸽书给旧情人?齐天乔微怔半晌,不知楚涛又在打什么主意。

    但似乎这点心思也瞒不过楚涛:“你不肯说亦是合乎情理——大概这字条能坐实了我风流的名声。不过遇到麻烦的可不是我:冷凤仪处境不妙。或许身边已有人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于是即便飞鸽传书也不敢将危险言明。这信笺就算落入人手,别人也猜想不到其意图。”

    “什么意图?”

    “求救。”楚涛分外清晰地说着,却让齐天乔吓了一大跳。

    “不会吧!”

    “莫非你还以为是情话?”楚涛自嘲着,也顺带讽刺着对面的榆木脑袋。“你别忘了冷凤仪是何等呼风唤雨的人物,若非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怎肯放低姿态?”

    齐天乔深深地看不懂。

    没等他回过神,那信笺已被楚涛夺过,付之一炬:“今日事,不必向他人提。”火光勾勒出肃然坚硬的线条,实不似人前风雅飘逸。

    齐天乔点头答应。

    楚涛又说:“既有胆量来南岸追求楚雪海,更该有胆量做一番大事,才担得起齐家子嗣之名。”

    “我担得起——我这就回去,找兄长从长计议!”

    “北岸事,我实不便插手——我和齐家私怨太深,别有用心之人定会大做文章。但白衣圣使为害武林,逐羽剑派决不善罢甘休。齐家那头,自会有人相助。南岸你的生意,你也尽管放心,我已请段诗雨帮忙,无论你将来是否回来,只要联络到她便是。”

    “多谢楚掌门!”齐天乔大松了口气。随即他的目光瞟向院外。

    楚涛却生硬地逐客了:“雪海不在,你若有话,我可转达。”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她。”他叹了口气,知道远不是相见的时候,转身告辞。

    或许,好事多磨吧!

    楚涛回到桌案前,吩咐门外的汪鸿:“马,我出去一趟。家里烦劳汪叔照看。”备

    “这……少主何必亲往?找个传信的不难。”

    “就是!哪有带着伤还四处闯的?”黎照临已站在了阶下。

    楚涛似乎刚想起什么:“汪叔,是备两匹马——我带照临一起。”

    “啊?”

    “有神医在侧,汪叔还有啥不放心?”汪鸿与照临同时失语。

    “喂!”

    “照临何事?”

    “这……”

    “有事路上说,没事就走吧!”楚涛拖着黎照临就往外,满脸狡黠的淡定。

    直到出了门,把汪鸿远远抛开,照临才想起问:“去……去哪儿?”

    “蒋爷处,有事相商,随后去一趟凝香阁,入夜走一趟陋巷赌坊。”

    “夜里?赌坊?!”黎照临几乎是呆了,至少在楚涛温和的笑意里找不出半点和赌坊有关联的市井气质。

    “白天找不着人,夜晚才开张。放心,再粗俗可怖也都是朋友,黑石崖有我在,没人敢吃了你。懂不懂怎么推牌九都没关系,没人胆敢赢他们老大的钱——就算输了也没人敢追债。这点我们得学学君和,他在哪儿都能活得下去。”

    “呃……”黎照临腹诽,楚涛也就是土匪窝里的正人君子——再英俊迷人,骨子里还是匪类。

    “快走,听说蒋爷的商行刚从西域跑货回来,顺便讹他一两件玩物也好讨诗雨妹子的欢心。”

    “你送姑娘家的东西是用讹的?!”

    “堂堂南岸盟主,还用从别人手里讹么?天下大概也没这样的姑娘吧。”楚涛满目迷人的光。“可是照临兄这不解风情的样子,要偷人芳心可不容易。”

    照临突然上火:“你莫名捎上我就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你不是不放心吗?唉,说几句怎么就脸红了?看来我是不用担心诗雨了。”

    “你这哪是担心诗雨?”照临更加不满。

    楚涛答得认真:“诗雨可是段家的女儿,与雪海一样,与我有兄妹之谊,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啊呀,有件事忘了。”他突然煞有介事大呼。

    “何事?”

    “应该让你和诗雨姑娘告个别——你有好几天都见不到她了。”

    照临狠狠回给一个白眼,绝对相信他就是故意的。没有汪鸿的唠叨,他定又要肆意妄为。黎照临绝不相信他此行只是为了找蒋爷谈事儿或是走一趟陋巷。听闻陋巷多游侠,难道是要有些什么行动?可是行动又怎么不让汪叔知道呢?猜不透。

    楚涛却不肯罢休了:“莫急莫急,过会儿借你白鸽一用:鸽书一封,殷勤寄辞,照临应是擅长吧!”

    照临深深觉得让谢君和把所有的鸽子拔了毛煮汤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对面竟笑得越发张狂。

    他忽然发现,楚涛的笑声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缕忧伤。

    “谢大侠带来了不好消息吗?”他随口一问。

    楚涛也是随口一答:“你见过有谁收拾得了这痞子吗?”

    “呃……我却觉得你更不可理喻。”

    “呵——这江湖,找谁去说理呢?”楚涛突然就不作声了。厚重无边的压抑感凝结在周遭,挥散不去。马鞭沉重地抽击地面,激扬尘土,紫色的背影笼在雾中。

    照临想提醒,别过于拼命了。但还没等他张口,楚涛简直就快没了影。顿时想起南岸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说——或许楚涛本就是个传说般的人物,是个谁也解不破的谜团。唯一可做的,仅是追随而已。

四一二 魔高一丈(一)() 
远在北岸的齐家正处在风暴的中心,却好似死水一潭。齐府的人进进出出没有任何变化,齐爷照旧天亮出门,去镖局和武馆忙上一天,黄昏归来,后院饮茶。沈雁飞则日日跟进跟出下人们都说江湖人爱造谣生事,把子虚乌有编得生龙活虎。

    “逐羽剑派突然要来兴师问罪?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楚家不是最坐得住吗?”齐爷不屑一顾地继续品茶。

    沈雁飞答道:“都是谢君和那厮寻来的乌合之众,不足挂齿。只是听说云鹤也在其中。”

    “程云鹤?”齐爷默想片刻,“云鹤啊云鹤,我已待他不薄,好好的雪域偌大的地方都让他做主,他还不满足?”

    “听雪域兄弟说,他本已是待罪之身,非但不感恩戴德,还对齐家多有不敬之语,始终不肯赴草场就职。更因此与赵海骏与蛮族起了冲突,随谢君和一起离开雪域多日了。”

    “这可不似云鹤为人。齐爷叹息,云鹤素来忠厚,或可因近日事埋怨我,当不致与他人冲突吧?雪域那几张嘴可靠吗?”

    沈雁飞小心翼翼道:“云鹤是实诚人,但身边若有刁滑小人,难免受人利用而不觉。”

    “如此我倒要问问老秦家,招来谢君和这个瘟神就不能多管管?秦老爷子也真是,数年前已知其野性难驯,怎么还不吸取教训?秦齐两家世代交好,若是因他搅得伤了和气,岂不得不偿失?”

    “不如,去信一封,给秦爷提个醒?”

    “甚合我意啊!有劳雁飞捉笔……”

    沈雁飞点头称诺。

    “近来总觉困乏,春日催人眠呐……哎,府里事,雁飞多替我费心啦。天乔呢?”

    “听说还在南岸……”

    “和楚涛的妹子?白养了这混小子!”齐爷眉头一拧,丢了茶碗。

    “齐爷莫生气,年轻人一时好玩罢了,想清楚了自然就回来。”

    “唉,我那俩不成器的儿,一个是学艺不精的莽夫,连家传剑术都不肯好好学,一个是成天游手好闲恃才傲物。这齐家早晚要败在他们手里。”

    “齐爷不必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还是你善解人意。我真是困了,余事你替我看着,没大事不必报我。”齐爷起座,缓步向里屋去。

    雁飞恭敬俯身行礼,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重檐后。嘴角不觉一扬:“谢君和,你以为这点伎俩能玩过我?”

    一封署着齐爷大名的信被递送到秦家,列数谢君和一路对齐家武师的伤害,说其目无尊长,有损秦家声名。秦啸看信后脸色就不太好看,立刻找来张洵和刚踏进府门的秦石。

    跪下!

    劈头盖脸的呵斥下,秦石不得不跪地,只是脊梁终不肯软下来。

    “我让你带谢君和去雪域之前说过什么?”

    秦石知道他要说什么,着急解释:“云鹤是我的朋友!”

    “我问你我是如何说的?!”秦啸提高了音量。

    秦石小声道:“不就是看好谢君和,闲事莫管?朋友的事能叫闲事嘛?”

    “混账!你何时学会了阳奉阴违?”

    “孩儿何时阳奉阴违?”

    秦啸乌青着脸,强忍怒气道:“谢君和去了何处?”

    “齐家有事,他去解围了。”

    “呵,拿着逐羽剑派的人到处生事,去齐家兴师问罪,这叫解的哪门子围?”

    秦石一时语塞,正待从头解释,不料父亲的手杖已迎面掷来,一棍子砸下。砰地弹射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他一阵吃痛,吭不了声。

    适才端坐的秦啸已是怒发冲冠,他窜到秦石面前狠踹一脚。“逆子!糊里糊涂跟着他人败坏我家门!今日干脆杖毙于堂上,免得他日徒生事端!”不待话音落,又已狠揍一棍。

    “秦爷!”张洵赶紧帮衬道,“谢君和久在江湖,难免刁滑狡诈,少主资历尚浅,受人利用也是情有可原。不如请各方兄弟及时留意,围追堵截才是。”

    秦石却丝毫不领情:“谢君和若是刁滑狡诈之徒,父亲岂非有眼无珠?把谢君和当座上客的首先是父亲!”

    “混……混账!翅膀硬了,忘了自己姓啥了?”秦爷几乎气厥,数年来秦石虽不怎么爱听话,却也不至出言不逊。任何的劝说都是火上浇油,秦啸的怒火已然燎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小子是要掀了秦家的房梁了!”秦啸戳着他的鼻子骂道,“败家子,拂逆不尊的败家子!欠收拾的小子!”

    然而秦石犟起来像头牛:“齐伯父有事,我们若坐观,把两家几十年交情置于何地?孩儿何过之有?”

    “你!”骂声忽止,凝重的喘息与沉默,压得人窒息。

    或许是因为从没见过父亲气成这样,秦石的语调软了下来:“爹息怒,孩儿认罚便是。”

    “你认罚?你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你以为你这瞎忙活能得来半句好?秦啸把齐爷的信掷到他脚跟前。”秦石取阅而大惊——这?怎会如此颠倒黑白?其中必有小人作梗!

    “你不知道齐家那几头豺狼天天盯着我等?芒刺在背而丝毫不觉,蠢得无以复加!还想领我的人去祭他的天下?当我秦啸是任人宰割的绵羊吗?”

    “可是,白衣圣使……”疑虑未解,秦石依然不肯罢休。

    秦啸厉声打断:“你给我放清醒些,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英雄?你真把自己当齐家的女婿了?记着,你是秦家子孙!你身上流着秦家的血!想不清楚的就给我去祠堂跪着,跪到啥时候明白啥时候再来见我!”

    秦啸说罢拂袖而去,张洵回望一眼秦石,摇摇头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

    没有比剩下的日子更难熬的了,阴森冷酷的祠堂在春寒里沉默,黑霾一点点噬咬他的双膝,乃至整个躯干。抬头只能看见蛛网缠结,枯槁的牌位。门外的侍卫一波接着一波轮岗值守,天色明明暗暗,日夜推衍。空耗时间,程云鹤谢君和乃至齐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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