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位来自天山的姑娘,那双娇嗔的眸子在他身上转了一转,“噗嗤”一笑,道:
“真是好德性!”
口中说着,玉手一扬,已把他头上的蛇头棒摘了下来,同时玉掌一翻,已贴在了他的前心之上!
娄云鹏双目一翻,心道:“完了!”
只见紫玲掌势一抖,娄云鹏就觉得全身一冷,顿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他足下一个踉跄,向前跨出了四五步之外,差一点儿坐在地下。
可是他心中有数,自己的穴道是人家姑娘给解开的,一时只羞得面色通红,口中讷讷地道:“你……你不是秦姑娘么?”
紫玲玉手轻挥,淡然道:“别说话!”
她仍然是沉着她那一张清水脸儿道:“想活命暂时不要多说,坐下来歇歇。”
娄云鹏只得叹息了一声,他知道人家说的是实话,自己可不能不知好歹。
当时就依言坐了下来,只觉得全身上下到处痛,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四下看了一眼,还好,庙里的和尚们都还没有起来,要不然自己方才那种情形,给他们看见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到了家。
紫玲嘴角微翘,秀眉半皱,似笑不笑地睨着他,一言不发。
娄云鹏喘了一会儿,他不能再装傻了。
当下叹了一声,抱拳道:“多谢姑娘搭救,免得在下出丑,唉……”
紫玲哼了一声,冷笑道:“岂止是出丑,你可知你被人点中了‘桑门穴’?如果在四个时辰之内,无人救你,你这条老命,可就别想要了!”
娄云鹏吓得一怔。这时紫玲秀目往四下一转,冷冷地笑道:“你那位好朋友呢?这时候他怎么不管你了?”
娄云鹏红着脸长叹了一声,道:“姑娘不要取笑于我……”
说着重重地在地上擂了一拳,道:“他妈的……”
忽然发觉面前是个姑娘,自己不能口无遮拦,怔了一下,接道:“那小畜生,我决不饶他!”
紫玲眨了一下眸子,道:“你这是骂谁?”
娄云鹏望了她一眼,又叹了一声道:“大姑娘,你是不知道,也不要多问了。可是有一件,我那位江兄弟,现在却是生死不明,我得找他去,你是否愿意同去助阵呢?”
紫玲不禁面色一变,她立刻问:“你说什么?他……”
娄云鹏此刻心乱如麻,他叹了一声道:“姑娘你不明白,是这么回事,有一个叫左人龙的小子,他找上门来了,他和我那个江老弟有仇,我就是让这小子点的穴;他还告诉我说,去会江海枫了!”
一面说着,脑袋瓜子还不停地四下乱晃。
秦紫玲不由霎时脸色变得苍白,她张大了眸子道:“他们在哪里?”
娄云鹏急得双手直搓屁股,重重地叹气,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紫玲闻言呆了一呆,她冷冷地道:“既如此,我去找一找他们!”
娄云鹏几乎要急哭了,他说道:“对了,你快去吧,你得帮他个忙!”
一面又重重地跺了一脚,骂道:“他妈的,小蚱蚂谢五,满口瞎话,见了面我不打死他个龟孙!”
说着他就跑了,塞外飞鸿秦紫玲这时呆了一呆,咬着唇儿,心里想道:“糟了,他们两个人,到底是碰在了一块,这可怎么好呢!”
现在她心也乱了,顾不得其它,只有找到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们打起来;否则的话,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那时可就晚了。
想到此,她就匆匆地直向附近山峰之上驰去,其实她又哪里知道,他们到底是在何处?只不过是瞎跑乱闯罢了。
朋友,你可曾在断崖之峰,欣赏过美丽的日出么?
那么,请看吧!
东边天际红霞愈来愈红了,附近的云块都镶上了一层金边,大地、湖水、山林,一色的金红,即使是最佳的画匠,只怕也难以调配出如此优美的画面来。
江海枫居身在悬崖之颠,面向着东方的云海,坐如老树盘根,他是那么的仪态岸然。
这是一层高可参天的断崖,站在断崖的尖峰,上临穹空苍冥,下视云海峭壁,西湖的云烟,钱塘的江湖,勾画出美丽的缩影图案,美哉!江南!
嗖嗖的风,自穹空刮下来,断崖之上,寸草不生,却有几棵参天的古松,在冷冷的天风里摇动着。
江海枫慢慢地步到了崖口,红霞映着他的脸,红通通的,有说不出的英雄本色,丈夫气概。
他看了一下露出一半的红太阳,剑眉微颦,喃喃地道:“莫非我猜错了,左人龙不来了?”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慢慢地回过身来,那像是一枚大柿子一般的太阳,却在这时突地跳了出来!
红光仅一现,却迅为金光取而代之!
立时之间,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大地,湖水,都披上了金色的外衣。
太阳毕竟是出来了,在人们焦急地期待它时,它却偏姗姗来迟。
江海枫淡然笑着,回到了松下,在大石之上,拿起了他那口剑,正待转身而去!
一个人的影子,在他正前方出现了。
那是一个身着紧身黑衣的伟岸青年,他静静地鹄立在一棵松树下,一动也不动地望着这一边,似乎已有一些时候了。
海枫对此人面容并不陌生,他正是在三羊道观前,神龙一现的左人龙!
于是,他哂然而笑,遥遥地拱了一下手,道:“来者是左兄么?”
黑衣人向前迈进了五步,他二人之间的距离,就更拉近了一些。
然后,他立定了足步,冷冷地一笑,道:“江海枫,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海枫微微一笑:“清波湖外,左兄神龙一现,小弟为此蒙羞二月,今又在此能晤侠驾,真乃快人之事也!”
左人龙面色一沉道:“江海枫你恃技欺人,武林中对你谈虎色变,左某不才,特为此前来会你!”
他冷笑了一声,道:“断崖一会,我俩正可决一胜负存亡!”
江海枫抖了下白绸长衫,眉宇之间,显出了一派明朗,可是他那精烁的一双眸子,却又说明了他内心的愤怒。他朗笑道:“决一胜负未尝不可,‘存亡’却大可不必,江海枫剑下不伤无辜,左兄你何要见逼!”
左人龙剑眉一挑,后退了一步,道:“那么你欲如何?”
海枫踏前一步,却见左人龙斜退一步,他不禁心中一动,再向对方足下一望,他立刻明白了。
只见天山之星左人龙,足踏八字,一左一右,而足尖所对,却是一个扇形的圆弧。
这是一个奇怪的步形,可是却难逃出江海枫的法眼!
他知道,这是左人龙一上来所施展的“固步自封”,名唤“踩天梯”,一进一退,谓之“步眼”,双移足尖谓之“扇面”。如此只需三进三退,这附近十丈内外地势起伏高低,已可了如指掌。
江海枫不禁暗暗佩服左人龙的细心,这种“踩天梯”的步法,已几乎成了武林中的绝技,想不到对方竟也知悉,只此一斑,已足可显出对方不凡的身手来了。
他冷笑了一声道:“十丈之内,地势平坦,寸草不生,左兄太过小心了!莫非我还设有陷阱不成?”
左人龙面色一变,遂嘻嘻一笑,道:“如君子与小人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海枫哈哈一笑道:“左人龙你劫持书僮,趁人不备,也配称君子?”
左人龙面色一红,怒目而视,却是一语不发。
江海枫见时机已到,久待无益,悦色道:“江南之约会已应,左人龙,你把我那书僮藏到哪里去了?”
左人龙面上立刻罩上了一层灰白的颜色,咬了一下牙,微微一笑道:“你居然还有脸问我?我看不谈也罢!”
江海枫怔了一怔,道:“这是为何?”
左人龙一言不发,只见他双足交错着向前迈动,已走到了海枫身前。
他面色极为沉着地道:“江海枫,人俱谓你剑法如神,左某不才,今日要请教一二!”
他说到此,右手在腰上一探,手指一按束腰的扣环,只听得“叭”的一声,像是一条蛇似的,弹起一物。再看他手上,已多了一口黑蛟皮鞘的软剑,正摇曳不已。
江海枫朗笑了一声,只见他右手一举,迎着天风一阵摇动,那口长剑上的青绸,就像是一条青龙一般,紧紧缠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左人龙一打量他手上那口青锋,不禁吃了一惊,可是再想自己那口软剑,亦乃白链缅铁所铸,有削铁断金之利,倒还不致有失!
江海枫冷冷一笑道:“左兄,你要如何比法?”
天山之星左人龙转了半个圈子,才站定了身子,冷冷地笑道:“总要比出一个胜负来才好!”
江海枫朗笑道:“这个自然,既如此,你赐招吧!”
左人龙蓦地一声长啸,整个身子腾了起来,向下一落,已到了江海枫头顶。
在身形似落未落之际,他掌中剑,闪出了一道寒光,快如电闪星驰一般,直向江海枫头顶上猛劈了下来。
身形、部位、时间、配合来看,这一招拿得太准了!招式递出也实在是太快了。
江海枫倏地身形向下一缩,左膝半跪,右足前踢,掌中剑直贯身前,霍地向后一倒。
看起来他就像是双手托住长剑一般,这是一式“巧女望春”,海枫自入江湖,还是第一次施展此招式!果然非同凡响!
两道剑光,在晨光的照射之下,俱都泛出了匹练也似的光芒。
蓦地向当中一凑,宛如两道闪电一般!
只听得“呛”的一声,二人口中不约而同地,全都发出了一声怒叱!
他二人的身子,一上一偏,俱都闪开了。
天山之星左人龙的身形,就像是一个球似的,整个的身子,得力于他掌中的那口缅铁软剑,一伏一起,有如天星,只一掠,已弹出丈许之外。
惊怒之中,一打量江海枫,却见他两腿平开,已与地面同齐,长剑在手,就像是拉开一条白练一般,身形安若磐石,丝毫不移,左人龙不由呆了一呆。
他二人在这第一招交接之后,不禁互相佩服。
这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这一双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更加难望并立共存了!
江海枫双手握剑而起,足下自右向左,徐徐地转了半个圈子,冷冷一笑道:“左人龙,江某要不客气了!”
天山之星左人龙不禁冷笑道:“敬候赐教!”
他目光就像两道闪电一般的,灼灼放着精光,却是丝毫也不离开对方的身子,身形立定有如老树盘根,丝毫也不移动!
海枫转了半个圈子之后,站定了身子,他知道左人龙此刻是“抱元守一”,以静制动!
海枫对敌,向来也是以“静”取胜,想不到左人龙亦如此,他微微一笑,双手一抱剑,把凝霜剑缓缓递出,直向左人龙前胸点去!
这种剑势,看起来真是奇怪到了极点。
剑势一出,缓缓慢慢,哪里像是临阵对敌的模样,可是左人龙见状,竟是大吃了一惊!
他面色倏地一变,向后退了一步,掌中软剑自左而有,倏地向上一翻,银光一闪,已向海枫掌中长剑卷去。
可是奇怪的是,他的剑身尚离海枫的剑有数寸之遥,竟自大大地颤抖了一下,发出了“唏玲”一声,向一边荡了一下。
江海枫却在这时剑眉一挑,左手剑诀向上霍地一领,右手长剑刷地划起了一道银虹,快如电闪星驰,直向左人龙右肩上刺去。
天山之星左人龙,软剑被荡出的刹那之间,已知道自己是露了空招!
他并且也认出了江海枫这种剑术,名唤“霹雳剑”,全身功劲,可借剑身一抖之间,全数散发而出,是剑术之中,最难练的上乘功夫。
想不到江海枫竟悉此道。于万般无奈之下,天山之星左人龙左手一合剑把,整个身子霍地向后一倒,看来真是险到了极处!
江海枫的剑身,夹着阴森森的一道冷光,紧紧沿着左人龙的前半个身子削了下去。
那种危险的程度真可以用“毫发之差”,来加以形容,二人一逼一退,双双立足原处。
天山之星左人龙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他侥幸没有负伤,可是连骨子都寒了,脸也丢了。
江海枫见自己如此厉害的霹雳剑功,竟未能把对方伤在剑下,也不禁大大吃了一惊。
他呆了一呆。
左人龙霍地一声狂笑,右手长剑舞了一个半圆的圈子,倏地转身就跑!
海枫足下一屈,“嗖”一声已逼到他身边。
他冷笑了一声,道:“胜负未分,左兄你却是退身不得!”
他在说这句话时,忽见左人龙面部向着自己这边一偏,面色极为忿忿!
江海枫心中一动,未及抽身,左人龙身子霍地一偏,右手软剑,就像是倒挂的银河一般,匹练一般地闪着银光,自左上方,呈半圆弧形猛劈了下来!
好厉害的杀手锏!
江海枫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自入中原后,这左人龙可算是他一个十足的劲敌!
于千钧一发之间,江海枫掌中剑向下一压,双臂环绕向当中猛地一收。
看起来,他的一双肩膀,猛地窄了一半,同时长剑“朝天一柱香”霍地向上一举,全身连人带剑,变成了笔也似的直,浑然的一个条儿!
左人龙那么厉害的一式“弧形剑”,竟走了一个空招,他倏地向外一划右足!
江海枫此刻已见招而发,凝霜剑映着红日金光一闪,霍地向外一点,发出了一声龙吟,“呛”!
两个人霍地向外一分,像是剪空的燕子,又像是平沙鹰扬。
待各自站定身形之后,他们的面色都是一般的苍白。
在江海枫深深叹息这一招又未奏功的当儿,左人龙却持剑抱了抱拳,苦笑道:“左某不自量力,待自取辱,‘立竿见影’一招果然高明,容左某五日之思,再来重新讨教!”
江海枫呆了一呆,冷然道:“左人龙,你是我生平第一敌手,俗谓怨家宜解不宜结,我有意与你捐弃前嫌,以后……”
才说到此,左人龙忽地剑眉一扬,狂笑道:“盛情可感,只怕我高攀不上……”
海枫不由面色一红,冷哼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要与我继续为敌了?”
左人龙神情至为沮丧愤恨,抱了一下拳道:“五日之后,在西湖溪沙岸之上,左某恭候侠驾!”
江海枫冷冷一笑道:“我一定去就是了!什么时间?”
左人龙冷冷一笑,道:“日正当中!”
这四个字甫一出口,他整个的身子,倏地腾空而起,像是一头巨鸟似的,直向悬崖峻岭之下落去。
江海枫待他离去之后,心中不由甚为奇怪,暗忖道:“怪呀!胜负未分,这左人龙何故匆匆离开?莫非他自问非我之敌不成?”
想到此,不禁怏怏地把手上长剑用细绸条再次地缠了起来。
目光无意间却发现地上造有一个黑色布块,海枫不由心中一动,上前俯身拾起。
这才见原来是一个三角形的衣角,质色与左人龙所穿着的一般无二,顿时他就明白了。
试着一看那衣角破裂之处,分明是为利剑所裁,忽然他想到了,这衣角定是为自己方才那一招“立竿见影”所砍落的!
怪不得左人龙要赞扬这一招了。
他冷冷地一笑,把那砍落而下的衣角,收在身上,心中却默默地想道:“看来这一段仇恨是愈结愈深了!”
只是他不明白这左人龙,既然败在自己手下,何故又有五日后正午之约?他想:
“莫非这几日之内,他还会有什么奇招来制胜不成?”
想到这里更不禁深深不解,呆了一呆,就直向峰下行去,方才行了一半,迎面却见铁掌黑鹰娄云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