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黑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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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黑蚂蚁-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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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待我这样恩义,妹子也无不去之理。专一自私,只顾自己打算,忘恩负义,那叫什么人呢?〃姬棠原因王翼目光不正,兰花一走,格外殷勤,又改了称呼,越想越有气,借话暗示,讥刺了两句。话刚说完,心方后悔,觉着再兴虽受主人尊敬看重,到底寄人篱下,比较王翼要差一层;何况兰花情热异常,夫妻恩爱,言听计从,这类丧尽天良的男子一味贪淫好色,讲什情理。此时正在愧恨忌妒头上,何苦为了说得高兴,刺中他的心病,使其怀恨,日后如向兰花进谗离间,岂非不值?
  正想设词挽回,偷眼一看,王翼色令智昏,意欲乘机讨好,只顾照着再兴所说随声附和,并向凤珠借话示意,求其原恕,做得神情十分诚恳,并还表示平日心情如何苦痛,为势所迫,万分无奈之状。那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泪花乱转,看去十分动人,对自己方才那两句话毫未理会,暗骂此人昧良无耻,装得真像。我本来识字,夜来夫妻相对,闲中无事,便以读书习字消遣为乐。丈夫固是尽心指教,我更用功,只恐兰花好胜,不肯说出。王翼却不知道,以为我和兰花不通文理,不识草字,可以任性欺骗,实则他写那信我都认得,他竟当面挥毫,一点也不避讳。情书上面只管缠绵徘伺,仿佛天底下只他一人是个痴情种子。一面却和兰花温存亲热,有说有笑。自他成婚以来,不论人前背后,我日常留心观察,从未见他为了负心背义现出丝毫愧悔之容;便写情书也是一时高兴,拿痴心女子消遣,仿佛他是英雄美男子,略通情悸,对方便是死心塌地,以此自负,得意神气,真个可恶已极。
  此时见了凤珠不知愧悔,还想乘机勾引,难为他这两眼急泪怎么挤出来的?这类男子最善骗人,看他此时装得何等至诚可怜,好像什么事都是别人逼成,非但不能怪他,他还受了无穷委屈,应该由被害人格外对他安慰才对心思。似此装腔作态所说的话,何等委婉缠绵,情有可原。休说以前情痴热爱过他的人见了十九感动,便自己如非旁观者清,平日留意,深知他昧良无耻,全是假装,也必引起同情。想到这里,惟恐凤珠心软,又要为他所愚,生出怜惜,回心转意,一误再误,又成大错。回顾再兴因见王翼急于表白讨好,乘着兰花不在房中,知自己夫妻不会坏他的事,居然当着人肆无忌惮,越说话越露骨。
  凤珠本来正眼也没看他,忽然转脸,一双妙目望着王翼,从容静听,面有笑容,仿佛已为甘言所惑,姬棠心中愁虑,但又不便插口点破;目视再兴面现愁容,知道丈夫关心凤珠太甚,一误不堪再误,恐其又上王翼的当,和自己心思一样。正想用什方法点破,暗中留神细看,王翼虽然越说越起劲,神情做作,热烈诚恳到了极点,眼泪也揩过了两次,凤珠始终声色不动,神态甚是从容端静,好像在听故事,一言未发。方想此人少年英俊,所说的话何等巧妙,又是这样声泪俱下,并还露出以死明心之言,无论何人也易受他欺骗,何况受尽千辛万苦为他而来的情人?看这毫无表情神气,莫非对方好心竟被识破,一点未受摇动不成?刚用手暗中推了再兴一下,静以观变,不令现于词色,兔遭对方忌恨。
  忽听凤珠笑道:〃仗义不平,人之常情。当初救你,原是无心之举,谈不到感恩图报的话。假使我受恶人欺凌,危急之间,没有以前救命之恩,你便袖手旁观不成?人生世上,除暴安良,扶危济困,理所当然。施恩者固不望报,受恩者也只遇见机会,看事而行,谈不到什么非报不可。莫非人家救了你,还盼他倒霉,好让你报恩不成?假使我此时再要做了万恶滔天的事,人人切齿,意欲杀以除害,到了性命关头,你只为了一时私恩私惠,便帮助我这穷凶极恶人,与善良大众做仇敌么?再换一句话说,我一薄命女子孤身无依,远投蛮荒异域,如其毫无能力,便非素识,你们自命英雄的人也应出力相助,有何恩怨可言。而我此时身世虽然苦痛,人尚未老,精力强健,文武两途也都稍微来得,怎么比起那些蛮人也强得多,食粮兵器以及各种应用之物全都齐备,又有数十个合力同心、忠义敢死的女中侓儿,本来无须要人相助。贤孙婿乃寨主的丈夫,理应帮助我侄孙女主持全局,连二弟夫妇想要跟去尚待日内商计,还未答应,你如何轻离重地。
  何况兰花年轻,只管智勇双全,来敌太强,到底不可轻视,多上一个本领高强、心思灵巧的好帮手总好得多。这里风俗讲究夫妻合力,轻不离开,你不是不知道。其势万不能你夫妇都跟我去,便去也不过使我多上两个后辈亲人互相说笑,并无大用,这里反有后顾之忧。本用不着,何苦来呢!〃
  〃实不相瞒,我虽女流,决不愿虚生一世。以前因老王对我敬爱大甚,积习难移,平日只管随他穷奢极欲,尽心享受,为感他救命之恩,又对我情深爱重,我又是个无家可归的孤身弱女,情势所逼,无可如何。休看饮食起居过于王侯,我并不以此为乐。自从老王死后,我便打好主意,中土无法施展的智能,决计以我全副心力在蛮荒异域中开辟出一番事业。此后虽是孤身一人,到底还有数十个忠义女兵情如一体,又有许多财货器械应用之物,真比时二弟夫妇空拳赤手想要完遂平生抱负要强得多。照我预计,以后艰难辛苦凶险之事不知要过多少。森林黑暗,虽多危机,在我看来并未放在心上。昔年我一个未成年的少女,随同老父穷途逃亡,贫病交加,连受恶人侵害。孤身一人深夜荒山惊慌逃窜,连经奇险,终脱罗网。后又带了数十个女兵穿越森林,翻过数百里危峰峭壁,远去思茅深山之中,在万千人中把仇人生擒回来。中间并还深入山寨,将许多食人蛮人一举扫平。这类凶险的事也经过好多次,所带只是数十百个女兵,一向以少胜多,并未倚仗丈夫势力,也未败过。如何丈夫一死,到了这里,我便无用起来?〃
  〃老妖巫来犯原由我而起,我无能力,也许要靠你们;有力不用,只在这里坐享现成,非但问心不安,也太软弱无能。不是腿伤刚刚收口,长途劳顿,素来不喜矫情,主人又这样盛意相待,定要接风欢宴,业已答应在先,不便违背人情。照我心意,直恨不能明早便起身了。好在我还不曾算计周密,要等众女兵养好精神,人都喊来,经过详细指点,准备齐全。谋定后动,并不冒失。至少还有三五天我才起身。小事一段,贤孙婿这样慷慨激昂,仿佛森林里面有不少刀山火坑等我前往。你固一片好心,连眼泪都急了出来,我却认为小题大作,不需如此。天已不早,兰花如何未回?难得雨后月色清明,良友重逢,正好畅饮几杯。人生难得相逢,正经事要用力去做,遇到可以快乐之事,美景良宵当前,反正无事,也不应该辜负。如无什事发生,索性命人去催兰花回来,我们先往上面平台小饮等她如何?〃
  再兴夫妇见凤珠口气神情从容不迫。照样诚恳亲切,人情入理,暗中坚拒,只在称呼上稍微示意,与之断绝,不露丝毫锋芒;并还胸怀大志,与再兴平日心志相同。不知夫妻日里密谈之言全被听去,心情重创之余,大为感动,业已改变原来心意,打算帮助他夫妇共成事业。以为凤珠女中豪杰,本意如此,不由又是敬佩,又是感幸。方想此女真个识见高超,胆勇过人,聪明更到了极点。王翼人虽机智,听那称呼觉着不是好兆,但为凤珠温和诚恳词色所动,自己在用心机,装腔作态,对方反当成小事一段,闻言内愧,反倒无法开口再说下去,只得改口说道:〃我还忘了天气不早,夫人想必腹饥,不用再等兰妹,平台酒食早已齐备,请先上去用一点吧。〃
  话未说完,忽听芦笙吹动,远近相应,先颇纷乱,跟着又听两声银笛,芦笙之声便由近而远传将过去,忽然停止。众人听出先是发生警兆,后又无事。兰花业吹银笛,传令通知,不令大惊小怪,均觉当夜月光甚明,怎会发生错会?刚同走往三层平台之上落座,兰花便匆匆赶来。姬棠笑问:〃这好月色如何会有奸细?莫非那怪人和黑猩猩又出现么?〃兰花四面看了一看,见楼下无人,左右只有八九个蛮女,便将背朝外,由身旁取出两张纸图和两根形如蚯蚓的金条,交与凤珠,笑道:〃叔婆看完快些藏好,此后便放在楼上,不带回去了。〃时、姬二人见她面上神情有异寻常,仿佛有事发生,刚刚过去。方要探询,凤珠已将金条纸图接过,看了一眼,好似有什警觉,随手连图包起,藏向胸前衣袋之内,笑问:〃此图比叔公交我的两张大出小半,是何原故,你知道么?〃
  兰花笑道:〃此是昔年所留,事隔多年,连爹爹也不深知,取时也未对他明言。爹爹听说叔婆睡起,本来还要亲来献酒,我知叔婆不喜这类俗礼,爹爹人又粗鲁,来了反沮大家高兴,同时又发生一点事,因此将其劝住。索性等到叔婆回房时仔细推详,看看能否悟出一点道理,明日再从长计议吧。〃
  王翼便问:〃方才发生何事?〃兰花似嗔似喜,朝他推了一下,媚笑道:〃都是你不好,不跟我去,我又性急,只图拿了就赶回来,孤身一人到地洞下面去取金条、纸图,没有喊人相随,差一点没有吃了大亏!你还说呢。真要被仇敌暗算刺杀,看你如何是好!〃再兴惊问:〃照此说来莫非真个来了奸细么?〃兰花笑道:〃今夜事情真怪。如说他是奸细,我已被那黑猩猩制住,挣扎不脱,好容易把银笛取出告急。刚吹了两声,外面的人还未惊动,此人正偷洞中所藏香蟒所留涎品,闻得笛声便赶过来,说他不是恶意,日后自知;并说仇敌不久深入,虽然人数不多,凶恶无比,形踪飘忽,不易捉摸。
  听说你们这里藏有两根神金,原是他们之物,他们本意只想取回神金。因受一个老妖巫的蛊惑,方始激怒。至多还有十来天便非来此不可,来路便在森林那面,另有秘径。他在三日前得信,曾费许多心力,并仗猩人相助,至今不曾寻到,劝我们必须留意。〃
  〃那神金共有好几十根,早被他们取回,盗金的人先被毒杀了十几个,可是神金还有一小半,不知那十四人藏在何处。彼时怒火头上,对头已全杀死,没想到所失神金没有全数取回。先料对头遗失林中,或是自知必死,仇恨大深,暗中藏了起来。因有神祖遗命和别的禁忌,不能来此搜寻。又因人死以前曾往快活树沐浴饮水,神金已先被他派人带回,只是匆促之间没有说明多少,又是祖传之宝,常人照例不许窥看。取回时对头刚刚看过包好,以为都在里面,就原包带了回去。等到事后去用,方始发现,守着神祖遗命,不到时期不能走过林中禁地。屡次卜卦,都说神金藏在地底,早晚自己回来,越料来人不曾带走,他们因此却引起凶杀,死伤多人。原来女王也逃避在外,非将神金全数寻回不能回去。多少年来在森林中受了许多苦难,不是几个忠心同伴本领又高,母女全家早已送命。〃
  〃好容易隔了些年,对头的子孙带了神金在森林中出现,擒住一看,原来身边只有十五根,最要紧的两根并未带来,双方言语本不甚通,来人性又凶狡,被擒时受伤甚重,话又答得不好,咬定只得十五根,并还犯禁,将所带的一张信符画上许多黑纹,最后又想逃走,终遭残杀。当时便想寻来,一则相信神卦神金早晚全数自回之言,只说难还未满,又不敢擅越禁地,耽搁到了如今,渺无音信。有时这里采荒的人走过界限,他们暗中查听,并无一人谈起此事。后来几次诱擒,把采荒的人捉去,软硬兼施,百计拷问,内有两人并还照他风俗娶他少女为妻,也说只知昔年有十四人采荒迷路,回来就死。前些年有人拿了地图往探,为首两人一去不归,连图失去。寨主派人在林中搜索多次,并未寻到尸骨和那地图。森林凶险,难于深入,由此无人再提,也从未听说什么神金和他们所说的那样金条。这才有点相信,知道这里人多,并不好惹。照他风俗,便是到了年限,没有禁地阻隔,不是真个查明神金下落,在人手里,无缘无故也不应来此侵犯。这东西是他祖传至宝。他们族中原分两派,每隔六十年要选一次女王,轮流充任。这次因神金乃前主所失,谁能将这两条神金寻回,便是全族之主,看得比命还重。〃
  那人便是近年出现的怪人,他知我是寨主,因有一亲人中了奇毒,非有香蟒涎晶不能解救。上年我们杀蟒时曾在暗中窥探,知道洞中藏有不少,想偷一点回去救人,所取不多,对于我们并无恶意。先并不知我为所带猩人所困,听见银笛,方始寻来,一面警告,请我留意,还赔了几句不是,并说我是全山之主,必知此事。对头虽极厉害,除老妖巫外均通情理。那两根神金如尚保存,最好和他说明,送往离此三十里森林的西南面,自有人来接应,非但化敌为友,彼此都好。我刚到下面,还未取出神金,便为猩人所困,本来还可向怪人探询详情,不料两声银笛被上面的人听去,因未听真,还拿不准,相隔有人之处又远,正在留神查听声音来路,忽然发现一条黑影穿林而去,想起近来怪人时常出现之事,忙取芦笙一吹,四面应和。我还想将怪人稳住,他已警觉,匆匆取出~张手掌大小的白皮,上画一个头戴恶鬼皮套、身着白衣的少女人头,与我看了一眼,说对头都是这样打扮,千万留意。他虽随时暗中相助,到底势孤力薄,以后再要出现,均有用意,实是好心,叫我们不要大惊小怪。到了时机自会相见。外面人都警觉,如其泄漏踪迹,彼此不利,只好先走。说完匆匆逃去。
  〃匆忙之中我竟忘了一声银笛便可将人止住,同时看出怪人面上虽蒙着一副黑网,看不真切,神情口气不似有什虚假。还想追问,不料跑得极快,边走边催我快出去拦住众人不要追他,以免多生枝节;同来猩人又不听分说,虽无伤人之意,却将我拦住,不令追去。这东西看去比我还矮一头,一身黑毛钢针也似,力大无穷,手臂比铁还硬,被它抓住休想挣扎,专听怪人的话,一点不通商量。实在无法,只得由原路退出,先用银笛止住众人,各归原地,不遇敌人不许妄动。后又回身取了东西,暗中命人查问,才知洞外守望的人也发现一条黑影,因而惊动,等追过去业己无踪。〃
  〃先当怪人所带猩人不止一个,细一查问,说那黑影和常人差不多高,身材瘦小,背后还有两三条亮光,像是兵器,知道怪人只是一人一兽,井无别的同伴。由地洞中逃走之后,又无人发现踪迹,越想越怪,为防万一,已传密令,添了两处守望,如其见这一人一猩,只不动手伤人,不要为敌,能和他交谈,引来此地一见最好。另外如有影踪,便是奸细。除非发现人多,先不要打草惊蛇,可将棠妹方才所说、以前练过今夜刚准备好的四色号灯转动报警,一面照着奸细来路悄悄包围上去。等到合围再吹芦笙,我们得到信号必同赶去,这样方能将其擒到,免被逃脱。我因黄昏前方始传令准备,他们心粗,到时也许疏忽,又将以前几个聪明一点的女兵喊来,令其分头掌管。到了明日召集全山人等,分班演习,全数学会,再照棠妹所说添上别的信号,防御便更周密。因此耽搁,回得稍迟。〃
  〃我听怪人口音,不像本族中人,口气甚好,也极关心,偏不肯说姓名来历,因何对我们这样好法,实想不出道理。叔婆人最心好,以前常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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