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逍兀自撑额沉思,不予理睬。静谧中,忽传来婴雀的一声惨叫,大伙儿尚未回神,便见慕容逍勃然大怒道:
“谁允许他们动用私刑了?”疾风般消逝无踪。
再说婴雀被暂时关入一间空房,留有两名守卫看守。
“小妖女,你最好赶快招认,否则,我们一人一刀,在你这细皮嫩肉的脸上画上十七八刀,哼,你后悔也晚啦!”一名守卫吓唬她道。
婴雀自沉闷中醒过神,冷笑道:“既知我是小妖女,就不怕我施展妖法将你们的魂魄都吸走么?”
二守卫闻言哈哈大笑,其中一人随手甩了她一个耳光,道:“我先将你打得半死,看你如何施展妖法!”
婴雀愣了一下,道:“你居然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守卫边说边甩出第二个耳光。
其实那耳光虽清脆,却并无多大力道,守卫见她面皮娇嫩,颇为手下留情,倒是轻薄的成分居多。但婴雀却是拼命尖叫,惨呼声直贯云霄。
“小妖女,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守卫拿过一块木板,凶巴巴道:“再叫就叫你尝尝这板子的滋味!”作势向她脸上挥去。
“且慢!”婴雀一声骇呼。
“又叫什么?”
“你头上掉了个东西……”她一脸的骇异,“你千万不要动啊,否则——”
“什么东西?”守卫伸手便去头顶上抓。
“不想死就别动!”婴雀大喝一声。
另一个守卫好奇的看过去,惊道:“好丑的黑蜘蛛啊!”
“我没骗你吧?此种蜘蛛在中原极为少见,大多是海外品种,生性凶残,薄情寡义,被它咬上一口,几个时辰之内便会毒发身亡!”
“薄情寡义?”另一守卫不解道。
“没错。此种蜘蛛成亲之后便会将自己的新郎毫不留情的吃掉,因此她的名字就叫黑寡妇,剧毒无比,你可千万不要动啊!”
那名守卫手举木板,果然一动不敢动,便如被点了穴道一般。另一名守卫则跑得远远的,这还不够,直向门口跑去,冷不防一头撞在飞奔而来的慕容逍身上。
“公子?有……毒蜘蛛!”守卫战战兢兢的指指屋内,满面惶悚。
“是谁让你们动用私刑?”慕容逍劈头便问。
“呃?这……”守卫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慕容逍一把推开他,欲迈进门去,却被守卫死命拽住。
“公子,当心毒蜘蛛!”
慕容逍挥袖甩开他,踏进屋,刚刚见到那名守卫滑稽的僵硬姿势,便见婴雀垂头晕了过去。
慕容逍连忙过去细看,并无任何伤痕。
“公子,毒……毒蜘蛛走了么?”守卫小心翼翼的问,仍旧一动不敢动。
“你们到底将她如何了?”慕容逍冷眼瞪他。
“小人只是轻轻扇了她两巴掌,她便叫得震天价响。小人拿这板子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并未下手。小人也不晓得她为何突然晕了过去。”
“出去。”
“公子?”
“你没听见?”
“公子,小人头顶上有只毒蜘蛛,被它咬上一口马上便会毒发身亡,小人实在不敢动,望公子见谅。”守卫欲哭无泪。
慕容逍望望他的头顶,蓦然拔出短剑飞了出去,削去他几缕头发。
“哪有什么毒蜘蛛?”他斥道。
“啊?”守卫吓得噗通跪地,咬牙切齿道:“都是这小妖女妖言惑众,说什么毒蜘蛛——”
“的确有只黑蜘蛛啊!”门外的守卫走了进来,“小人亲眼所见。这小妖女说是叫什么黑寡妇……”
“下去罢!”慕容逍蓦然呵斥。
二人互觑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慕容逍看了婴雀半晌,不动声色道:“装了这么久,你不累么?”
…………………………………………………
三更毕,走……
第四十章 女儿泪初流
婴雀兀自合目不动。
“方才还叫得像杀猪,突然便死过去,你当我是——”
“你才是猪八戒!”婴雀抬头怒嗔,“我想看看你到底会如何杀掉我!”
慕容逍静默片刻,忽然挥动短剑,将捆缚着她的腰带割断,沉声道:
“待事情查明了再杀你不迟。”
“你还要关着我?”婴雀揉着手臂问。
“为防你逃跑——”
“慕容逍!你果然是狼心狗肺,一次又一次恩将仇报,枉我跑回来……”她忽然眼泪汪汪的别开脸去,咬住嘴唇。
慕容逍眸光紧紧追随着她,微微蹙眉道:“你这眼泪到底是真是假?”
婴雀蓦然一僵,飞快抹去眼泪,转过头来笑道:“自然是假的。没想到你的眼光愈来愈迟钝了。好啦,赶快去查明真相罢,我可等不及要走啦!”她说着走向窗边,探头望着外面,满脸的不在乎。
慕容逍脸色阴沉,走了出去。
婴雀霎时崩溃,掩面坐下,无声泪流。
程立雪忽然跑了进来,她竟未发觉。
“小麻雀,你怎么了?战驹说你并未受伤?”程立雪立在她面前,静静看了她半晌方才开口。
婴雀吓得惊喘一声,慌忙拭去眼泪,仰首嗔道:“你怎么像魂儿一般就进来了?”
“是你哭得太专心了。”
“我哪有哭?你耳朵出毛病了。”
“谁说哭一定要发出声音?”程立雪紧紧盯住她。
婴雀挤出一丝笑。“你还真神了,我捂着脸在睡觉,你却硬说我在哭。”
“是么?”程立雪忽然伸手拭去她面上残余的泪痕,微微一笑,道:“看来我的眼睛也花了。”
婴雀一愣,在脸上抹了抹,含笑问道:“当你被人冤枉时,不会觉得伤心么?”
“不会。”
“咦?”
“我只会愤怒或是根本不在乎。”
“……是么?”
“倘若是被心爱的人冤枉,则另当别论罢,那种痛苦一定难以承受。”
“……”
“你的心事是战驹。”
程立雪静静道出,在婴雀心中却无异于掀起狂风巨浪。
“你胡说!”
程立雪忽然笑了。“你第一次对我如此凶,想必我说的没错。”
“你与那家伙一样自以为是、傲慢无比、无视旁人的感受,都该死!”
“可是,你却喜欢那家伙。”
“我没有!”
程立雪别开脸,不让她看到他落寞的眼神,缓缓道:“小麻雀,喜欢上战驹,你将注定一生悲苦,还是早些收心的好。”
“我说了我没有!”
“战驹从不轻易许诺,唯一的一次诺言,便是在慕容家与方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发誓,必娶紫络为妻。战驹的诺言,你晓得意味着什么?一生一世!”他缓缓转过脸来,平静的望着她,“这一生,紫络都是他无法逾越的责任。不要认为那家伙是个只知任性毫无责任感的人,其实正相反。”
婴雀僵石一般的听着,眸中再度浮上泪水,喃喃道:“我没有……”
“小麻雀,为何要一再否认?都不像你了。”
“我……”婴雀忽然捂住脸,拼命摇头,“我不能……真的不能……”
“那家伙晓得么?”程立雪蹙眉问。
婴雀兀自摇头,泪水滑落下来。
“如此甚好,战驹这方面比较迟钝。趁他尚未发觉之前,小麻雀,赶快悬崖勒马。倘若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言罢,走了出去。
婴雀呆呆的望着门口,泪如泉涌。
“小麻雀呢?怎么自早上出去,到此刻也未回来?”花厅内,老夫人望望窗外的天色,问着坐在面前的三位。
“呃……”程立雪瞟了眼旁边貌似闲坐的两人,笑道:“瞧我这脑子,竟然忘了告诉奶奶一声。我晌午在街上见到了小麻雀,她遇到一位同乡,正眼泪汪汪的与之说话,那位同乡亦很热情的邀她做客,小麻雀便叫我回来与奶奶说一声,呃,她想在那位同乡家中玩两日再回来。”
“哦。”老夫人点点头,一脸恻怜道:“那丫头果真想家了。也罢,就让她解解思乡之苦罢。不过,紫络的生辰马上就到了,两日后,务必将她接回来。立雪,此事交给你。”
“奶奶,小麻雀她想回来便回——”
“住口,小麻雀可是奶奶为你相中的媳妇,你给我好生看住啰!”老夫人严肃道。
“小麻雀?”程立雪愕然。
“怎么,你不满意?”
程立雪恍了半日神,蓦然一笑,道:“多谢奶奶,我十分满意。”
老夫人这才转怒为喜,道:“奶奶就知道,你这次跑不掉啦!逍儿还不信。”说着,向慕容逍得意的瞟去一眼。
方紫络向程立雪道:“立雪,恭喜。”
程立雪拱手笑道:“同喜,同喜。”
“啊,不如这般!”老夫人突发奇想,“倘若你与小麻雀进展顺利,你们两对同时举行婚礼,如何?”
“我没意见。”
“你们问过小麻雀本人了么?”慕容逍捏起琴案上的花瓣,漫不经心的问。
“小麻雀一直很喜欢立雪呀,一定没问题。”老夫人挥手道。
“这么简单?”
“你懂什么?去摆弄你那些石头瓷片去罢,难怪小麻雀不喜欢你!”老夫人瞪他,不容许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
慕容逍索性立起身,“我走了。”
“去罢,去罢。”
程立雪跟着起身道:“奶奶,我也告辞了。”
“好,早日接小麻雀回来。”老夫人再度叮嘱。
程立雪含笑点头,追上走出去的慕容逍。
“你认为小麻雀不会答应?”他问。
“我不知道。”慕容逍走得飞快。
“也是,你从不去了解女孩子,又如何知道?”程立雪轻嘲。
慕容逍停下脚步,冷冷道:“我为什么要浪费心思了解她们?”
程立雪走到他身前,望着他,缓缓道:“因此,她们为你痛苦你也毫不知情。”
“她们?”慕容逍蹙眉重复。
程立雪咧嘴一笑,“紫络,宁儿,她们。”
慕容逍横他一眼,继续迈步。“你没事做了。”
“其实,小麻雀早就有了意中人,你可晓得?”程立雪在他身后道。
慕容逍脚步略微一顿,头也不回的道:“我不感兴趣。”
“好,这个意中人说不定是我哦,你可要多多帮衬我。”
“随你。”慕容逍一挥手,逐渐消失在雪色中。
“这个臭小子,他到底晓不晓得啊?”程立雪茫然低语,转而向关押婴雀的房间走去。
两名守卫正在门口跺脚呵气,见到他均行礼招呼。
程立雪示意他们打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婴雀躺在临时搬来的床榻上,和衣而卧。
“小麻雀,你睡了么?”他轻轻问。
婴雀并未睡着,却合眼不应。
程立雪坐在床沿看了她半晌,替她将棉被掖好,再将暖炉移近床边,方才离开。
婴雀微微睁开眼,依旧一动不动,不知过去多久,她翻过身来,惊愕的看到立在面前的慕容逍,一下子坐起。
“你……几时进来的?”
“不久。立雪方才来过了?想什么那么专心?”他轻描淡写的问。
“唔,想家。”她垂下眼睫。
他看她一眼,望着窗外道:“立雪最会哄女孩子,你是不是也被他感动了?”
“呃?”婴雀茫然不解的望着他。
“你喜欢立雪?”
“是啊。”
“因此你会嫁给他?”他仍然望着窗外。
“你说什么?”婴雀哭笑不得,“我怎会嫁给程大哥?他喜欢的女人有一大筐好不好?”
“一大筐也顶不上你一个呢?”
“那也不可能!为何要扯上程大哥啊?”婴雀烦恼的捂住干涩的眼。
慕容逍终于转过身来,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休息罢,我走了。”
婴雀放下手,望着他的背影,爽然若失。
接下来的两日,程立雪白日都陪着婴雀,第二日傍晚,婴雀忍不住道:
“程大哥,慕容逍到底有没有去查传国玉玺的事?怎么这两日除了你,也无人来审问我?”
程立雪摇头道:“明日是紫络的生辰,战驹定是将你的事暂且放下了。对了,我对奶奶说你去了同乡家,奶奶让我明日一早便要接你回府,一同庆祝紫络的生辰。”
“免啦!我不想出去。”婴雀意兴阑珊道。
“怎么,吃醋了?”
婴雀横他一眼,道:“是你叫我收心的,却又说这种话。”
“你能做到么?”
“我小麻雀下定决心的事,一定能做到!”
“好,明日随我出去。”
“出去就出去!”
“到时不许哭鼻子。”
“你太小看我了,我几时哭——咳咳,不会再哭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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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有恨无人省
翌日,恭贺方紫络生辰的朋友到齐后,仍不见婴雀。老夫人揪来程立雪问道:
“小麻雀呢?你怎么还不曾将她接回来?”
“奶奶,小麻雀已经回来了,想来正打扮呢,您知道的,那丫头一向爱美。”程立雪忙着救自己的耳朵。
老夫人眼看开宴时辰已到,只好放过他,回到内堂去了。
宴席已毕,玉面锦狐等人开始送上礼品,及至放起了烟花,却仍不见婴雀出现。
“那丫头,就会夸口。”程立雪叹息一声,悄悄溜了出去。
方紫络身着一袭紫色长裙,与慕容逍一左一右端坐在老夫人身侧,仰头望着夜空的烟花,不时看向慕容逍,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可是渐渐地,她脸上的笑容烟花般消逝,因为她发现自始至终,慕容逍根本不曾观赏绚烂之极的烟花,而是一直喝着闷酒。她的嘴角垂了下来。
慕容逍忽然站了起来,方紫络紧紧盯着他,却见他复又颓然坐倒,神情大变。
“战驹,怎么了?”她站起身,亦是软倒下去,全身无力,心中蓦然一沉。再看降龙四杰,皆是倒做一堆,醉得一塌糊涂。
“奶奶。”她看向两眼直打架的老夫人,“您有没有觉得浑身发软?”
老夫人动了动身子,笑道:“奶奶高兴,多喝了几杯,有些想睡了。”话落,闭上眼睛睡着了。
方紫络与慕容逍对望一眼,不祥之感丛生。
烟花不再绽放,厅内厅外静得落针可闻。
“定是那丫头捣得鬼!”方紫络恨声道,“早该解决了她,婆婆妈妈总会坏事!”
慕容逍眸色黑沉,不置一词。
院中忽然传来异动,数条人影井然有序的窜了进来,瞬间将二人牢牢捆缚,带了出去。
二人被押下马车,惊讶的发现眼前矗立着的竟是“苏府”。
厅堂上的苏延年正与苏朗清品茶聊天,乍然见到被缚而来的慕容逍二人,骇然变色。
“这是怎么回事?”
苏朗清抿了口茶,得意的笑道:“爹爹只管坐着看一出好戏便成。”
“什么好戏?”
“自然是前所未有的好戏。”
苏朗清哈哈笑着拍了拍手,两名汉子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把持在苏延年身侧,岿然不动。
苏朗清起身望着慕容逍,向左右道:“怎么能让高高在上的慕容大少捆绑加身?太不知礼数了!赶快松绑看座!”
一人上前解下慕容逍身上的绳索,一人搬来座椅。
“是你在酒菜中下了化功散。”慕容逍坐下后直视他道。
“我只是为方大小姐的生辰助点兴、加点料而已,因为我觉得还不够热闹。我要让你们一辈子也忘不掉这个生辰。你们该感谢我才是。”
“你想做什么?”
苏朗清诡秘的一笑,“自然是想看你低头的样子。”说着望向一旁的方紫络,伸手抚上她的面颊,挑眉道:“没想到男人婆一般的方大小姐,打扮起来亦是如此娇媚可人,你艳福不浅啊!”
苏延年见状怒斥道:“畜生,住手!”
苏朗清回头笑道:“爹,您从小一直在我跟前说慕容逍有多么出类拔萃,多么高人一等,此刻,我就让这匹孤傲的狼向我下跪求饶,您老看着,您的儿子也不是吃素的!”
“混账!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有何说不出口?我还有更好的建议,您老听着。横竖我一直对方大小姐有兴趣,不若我将她从慕容逍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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