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宝宝乱了手脚,她迅速转身,俏脸苍白,全身僵硬,像是被逮个正着的偷儿,只差没跪地求饶。
「夫、夫君万福。」她笨拙的行礼,还差点跌倒。
齐严绕过梅树,阴鹫的视线,由妻子的小脸,转向司徒莽的笑脸。
「你们谈些什么?」
「秘密。」司徒莽咧嘴笑。
他拳头一紧,冲动的想打掉司徒莽的笑。
宝宝福身,垂着小脑袋。
「呃,夫君,我不打扰二位谈事情,容我先回主楼。」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溜之大吉,尽速逃离现场。
齐严瞪了司徒莽一眼,转身离开,决定先解决畏罪潜逃的小妻子。
他能够相信,这两个人不会背叛他,做出什么苟且的事,但是却无法不在意,他们走得如此近。
那个该死的家伙,对宝宝总是堆满了笑,那殷勤的模样,让他这个作丈夫的、心里不是滋味。
看来,是该找些事,扔给司徒莽处理了,让他好好的忙上一段时间,也免得那家伙整日游手好闲。
主楼之内,宝宝揪着一件袍子,反反覆覆叠了好几次,却总是叠不好。当齐严踏入屋内时,她双手一握,紧张得把袍子揪绉了,晶亮的眸子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他,故意回避他的视线。
齐严伸手,把她拉过来,托起下颚。
「我没有做坏事。」她率先强调,紧张兮兮的看着他,就怕他误会,把她当成不守妇道的坏女人。
「我知道。」他很清楚,宝宝可没有做坏事的胆量。他低头,额头抵着她。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谈了什么?」他沈声问道,笔直的看进她的眼里。
她的脸红了红,脸色古怪,吞吞吐吐了半天。
「唔……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他不悦的皱眉。
「就是不能说。」她固执的说道,咬紧红唇,不肯泄漏半句。
他眯起眼睛,捏紧她小巧的下颚,考虑着该怎么「逼供」,没想到她陡然双眼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小手攀上他的肩膀,粉脸凑得更近。
「啊,夫君,我想到了,我有别的事要告诉你。」她严肃的说道,先前畏缩的模样瞬间烟消云散。
他挑起眉头。
「说。」
「昨日下午,锦儿来求我了。」甜甜的呼吸,不经意的拂过薄唇。
「谁?!」他皱眉。
宝宝出声提醒。
「她是你的妹妹。」
沈默。
「柳娘的二女儿。」
没反应。
「今年十七岁。」
还是没反应。
「刚被你许配给城里王家。」
喔,王家!他想起来了。
宝宝叹了一口气,拿出名册让他过目。
齐严困了一眼,没有作声,那高傲的态度,彷佛愿意瞧那名字一眼,就已是千万的恩泽。
「锦儿的婚事,你已经拿了主意了?」她盈盈坐下,将名册握在手中。
「跟王家有了口头约定,元月过后,王家会派人来提亲。」他淡淡的说道。
宝宝开口问道:之坦桩婚事,「你问过锦儿的意思吗?」问题才说出口,她就想咬掉自个儿的舌头。
齐严连锦儿的名字都记不住,哪里可能会去问锦儿的意愿?说不定是王家来求亲,他就随手翻翻书页,翻到哪页,就答应把排行第几的妹妹嫁给王家。
王家虽然无法跟齐府匹敌,但也是家财万贯,嫁过去的话,吃穿肯定不用发愁。只是王公子的妻子去年病逝,留有一子,如今讨的是续弦。
锦儿是个少不更事的女孩,一想到自个儿要嫁去当续弦,就慌得没了主意,只能来找嫂嫂求救。
府里的人都在传言,齐严虽然无情,但是对妻子的态度可不同一般。至少,在换规矩这件事上,他不就让步了吗?
如今,好不容易逮着齐严有空,身负重任的宝宝,立刻向他提起这件事。
「为什么要问她?」他反问。
「你替她安排了终身大事,难道都不需问她一声吗?如果她另有意中人呢?这些你都不曾想过吗?」宝宝握紧名册,也不知哪里冒出一股冲动,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想拿着名册,狠狠的敲齐严的脑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说得理所当然。
「但是,锦儿并不想嫁。」
齐严面露不悦。
「那又怎么样?」
宝宝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她不想嫁啊,知道了这点,你还打算继续进行婚事?」
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发问。「好吧,她为什么不想嫁?」
「锦儿说,她没见过那个人。」
「等成亲后,她日日都见得到。」
噢,她好想打他!
宝宝频频深呼吸,把双手藏到背后,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犯下殴打夫婿的重罪。
「夫君,请你为锦儿想想,事关地的终身幸福呢!」她垂下眼睫,小声的补了一句。「至少,我们成亲之前,曾见过彼此。」
「每次见到我,你都昏倒。」他翻起旧帐,一脸阴鹫。
「那、那、那是因为,呃……」罪证确凿,她无法抵赖。
婚前她的确是怕极他了!
只是,那都成了过往云烟,何必再提?她这会儿可是在跟他讨论锦儿的婚事阿!
宝宝挪动粉臀儿,坐到他身旁,清澈的眸子仰望着他。「夫君,求求你,是否能将这桩婚事延后?」她用软软的声音央求着。
「我会再做定夺。」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红唇又动了动。
「还有……」
「还有?」他咆哮。
「提亲之前,我们先设桌摆席,请王家的公子来作客,让锦儿先瞧瞧,这样可好?」她眨着眼睛问。
齐严瞪着她,没有回答。
该死!
他在心里连连低咒,知道自己输了这一场。当她这么望着他,他甚至没办法思考,哪里还能拒绝?
「夫君,可以吗?」她推推他的手臂,满脸期待。
他有选择的馀地吗?
半晌之后,薄唇才吐出不情愿的回答。
「你看着办吧!」
第六章
锦儿的婚事,在宝宝的要求下,总算让齐严同意让步。
此例一开,主楼陡然热闹许多,白昼里访客川流不息,每个人都有一箩筐的事,要恳求她跟齐严说一声。
府里的人们全明白,只要拜托宝宝,事情就还有转圈的馀地。最起码她说的话,齐严都会耐着脾气听完,不会一口否决。
天气愈来愈冷,转眼到了年底,双桐城内热闹极了,家家户户凑在圆桌旁,欢喜的吃着团圆饭。
愈接近过年,齐严就愈忙,各地钱庄送来整年结汇,他亲自盘帐,接连数日都不见人影,甚至没有回主楼过夜。
大年三十那晚,大厅内摆了六桌,齐家亲属们难得共聚一堂,独独缺了齐严一人,等了半个多时辰,仆人才匆忙通报,说是主人回府了。
宝宝眼儿一转,娇美的小脸上有着难掩的欢欣。她站起身来,先吩咐丫鬟端上团圆饺,接着就迈开小绣鞋,三步并两步的赶到门边等着。
好多天见不着他的面,她的 心里空空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这就是相思吗?她是在成为他的妻子后,才慢慢懂得这种滋味。
高大的身躯,穿过灯笼照亮的长廊,仆人们纷纷福身请安。齐严踏入大厅、锐利的眸子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才落到妻子身上。
她穿了梅红色的对襟袄裳,领口、袖口镶了一圈白狐毛,娇贵美丽,任谁看了,都想把她捧在怀中好好呵护。
「夫君万福。」宝宝提裙行礼,走上前去,握住他的大手。
刚从府外回来,他的手沾了雪,冷得像冰块。她想也不想的捧到小脸前,张开嫩嫩的唇呵气,想让他快些暖起来。
黑眸深处,闪过一丝柔软的光芒,却又迅速消失不见。
「发生了什么事?」他板着脸问,口气生硬。
她眨眨眼睛,牵着他的大手,回主桌坐下,这才慢吞吞的回答。
「唔,没事。」
齐严脸色一沈。
「那为什么急着找我回来。」一天之中,宝宝接连派了六个人,催促他快快回府,扰得他无心盘帐。
「夫君难道忘了今晚是除夕?」
「那又怎么样?」
「除夕夜当然是该全家团聚,一起吃年夜饭啊。你瞧,二十四位娘,跟兄弟姊妹们全到齐了,就等着你吃年夜饭呢!」她理所当然的说道。
齐严半眯起眼,环顾众人,每个接触到他视线的人,全都挤出僵硬的笑容。
「我有事要忙,不吃了。」他淡淡的说道,站起身来,又准备出门。
宝宝拉住他的手臂,坚决不放开,清澈的眼睛,瞪得跟小碟子一样大,彷佛他刚刚说出口的,是极为荒谬的话。
「年夜饭就该是团团圆圆,全家聚在一起,哪能说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事,会比一家团聚更重要?
他低下头,瞪着挂在手臂上的妻子。「家里没这项规矩。」
以往过年,他也忙得天昏地暗,每日早出晚归,甚至忘了该进食,哪有什么闲工夫吃年夜饭?
「那么,从今以后有了。」她先站上椅子,双手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用尽力气押着他坐回去,再将小脸凑到他眼前,煞有介事的告诫。「你好好的吃完这顿饭,那些帐搁着,跑不掉的。」
大厅内静悄悄,没人敢吭声,全为宝宝捏一把冷汗,以为齐严会推开她,转身离开。
令人诧异的,齐严竟没发火。他深吸一口气,半晌后才开口。
「下来。」
「哽?」她反应不过来。
「你不下来,怎么吃年夜饭?」他冷冷的说道。
啊,他要留下了?
她连忙点头,扶着丈夫的手臂,乖乖的坐回椅子上,粉脸上漾满甜甜的笑意。
虽然他仍是绷着脸,但是起码肯留下,跟亲人们进餐。总有一天,她总是能够教会他,该如何跟亲人相处。
大夥儿交换个眼神,双手不敢动,倒是在心里用力为宝宝鼓掌,赞叹她的勇气可嘉。
眼见所有人都入席了,总管低声吩咐,让丫鬟们上菜。一道道的美味佳肴,从厨房里端出来,摆满了桌面,让人垂涎欲滴。
没一会儿工夫,大厅内的气氛由僵硬转为热络,亲人们互相敬酒,笑声不断。几个兄弟喝了酒壮胆,还走到主桌前,向齐严敬酒,感谢他一年的辛劳。
好菜不断端上来,最后几道是暖暖的甜汤,以及十来道精致的小点,一场年夜饭终於接近尾声。
宝宝也喝了些酒,粉脸红嫩嫩的,格外好看。她还挽着袖,亲自挟了个酥饼,搁进齐严的碟子里。
「这是团圆酥,是南方的小点,用桂花、甜梅、白糖做成的,又酥又松,我在京城里就爱吃,没想到这儿也有呢!」她仔细说道。
他目光一闪,没有说话,大手在桌下找到她软嫩的小手,紧紧握住。
这突然的举止,让粉脸更红了。
虽然没人瞧见,但她还是觉得羞赧。他的神情,让她觉得、心口发热,那炙热的眼神,彷佛他们正独处,而她身上只穿着很少很少的衣服。她清清喉咙,开了话题,想转移注意力。
「对了,桑娘说,过年之后,她希望能回南方省亲去。」
此话一出,笑声停了,大厅恢复沈默。
浓眉一挑,扫向桑娘。
桑娘端起汤碗,努力喝着甜汤,不敢抬头。
「十四弟孟明说,他不想接掌商行,想上少林寺学武功。」见齐严不动筷子,她将椅子拉近一些,挟起团圆酥喂他吃。
黑眸看向齐孟明。
手长脚长的少年垂着脑袋,把脸藏到桌下。
「还有吗?」齐严好整以暇的问道,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情绪。
宝宝用力点头,放下筷子。「还有还有,太多了些,我实在记不住。」她温柔一笑。「不过请放心,我全都写下来了。」她可是不负所托呢!
不知是哪个人,发出一声呻吟。
她困惑的左瞧右瞧,却发现人人都低着头,不敢跟她的视线接触。
咦,是她听错了吗?
「你写在哪里?」齐严开口。
她转过头来。「在笔记上,我搁在房里了。」
「去拿来。」
「嗯。」她点点头,先舀了碗热汤,搁到他面前,这才起身。「你先喝汤,我回房里拿笔记,一会儿就回来。」
娇小的身子咚咚咚的出了大厅,丫鬟们连忙跟上去,替她撑起伞,抵御外头的风雪。没一会儿,她就抱着笔记,匆匆的回到大厅。
翻开笔记,里头密密麻麻的,在场的每个人几乎都榜上有名。
「柳娘说,王家的公子来作客时候,她也想在场瞧瞧;艳娘说,两个月前长江泛滥,她联络不上家人,心里着急,想请你派人去找找;紫娘说,大夫诊治出她不宜住在水池旁,刚好秋娘喜欢锦鲤,她们想换屋子住……」她逐条逐条的念着,连续翻了好几页。
众人的要求千奇百怪,有事关紧要的大事,也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全部没有遗漏。
齐严默默喝着酒,聆听她娇脆的嗓子。
半晌之后,她好不容易念到了最后。「啊,对了,小妹认为,你偶尔也该笑一笑。」
呼,一长串的要求,总算念完了。
他略略点头,把茶端到她面前。
「喝吧!」
她接过茶杯,欣然从命,早就渴极了。
大厅内没有人说话,全都埋头苦吃,冷汗直流,不知该不该埋怨宝宝。他们忙着把甜汤小点塞进嘴里,全都来不及吞下去。
齐严的视线极为缓慢的,在屋内绕了一圈。
「二哥,筷子拿反了。」他淡淡的提醒道。
喀啦一声,二哥吓得手一松,筷子掉了地。「对不起、对不起。」他慌忙的说道,从仆人手中,接过乾净的筷子,立刻又把脸埋回碗里。
宝宝喝完一杯茶,察觉到气氛有些怪,她瞧瞧齐严,觉得是他的沈默不语,才让人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夫君。」她扯扯他的衣袖,坚持要他表态。「你倒是说话啊,大家都在等着呢!」
他睨了她一眼,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往后要是有任何事情,不得透过宝宝,直接来跟我说。」要是不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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