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月没有追赶,静静地站着。
闲云大师回大顾了肖寒月一眼,道:“肖施主好剑法,看过了二先生的武功,老衲自知难是对手。”
忽然住口不言,凝目望着肖寒月。
只见肖寒月汗水如雨,直透衣衫,身躯摇了两摇。
朱姑娘、白玉仙,就站在他身侧,伸手扶住他,才未栽倒。
白玉侧放开手,接过了肖寒月手中的青虹剑,不入鞘中。
朱姑娘却吃惊的说道。“大哥,你怎么了?”
她心头大急,那里还记得郡主的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了女性的温柔。
“我好累……”肖寒月长长吁一口气,道:“二先生的剑法精专,我几乎伤在他的剑下。”
闲云大师低声,道:“扶肖施主进入房中休息。”
二先生在一轮快攻之后,不待肖寒月的反击,就及时而退,这该是肖寒月胜了这场比试,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肖寒月似是并没有胜得这场比试。
如若二先生再攻上几剑,肖寒月很可能就伤在对方的剑下。
肖寒月真的很累,被扶回室中后,靠在一张大木椅上,竟然睡了去。
醒来时,已是深夜时分,木案上工灯高烧,朱姑娘呆呆坐在一侧,望着烛火出神。
肖寒月轻轻吁一口气,道:“盈盈,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你睡了”朱姑娘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他们说,你睡一会就会好的,我不放心,坐在这里守着你,你果然醒过来了。
肖寒月道:“我只是有点累,这了阵休息,已经完全好了,你去睡吧!”
“我一点也不累,你等等,我去替你端参汤了。”
转身奔了出去。
肖寒月知道无法阻止,也就不再多言,缓缓坐起,下床行了两步,竟然一切如常。心中甚感奇怪,我这算什么病?这会儿,好像完全恢复了?朱盈盈端着一碗参汤奔了进来,看肖寒月已起床在厅中走动,喜道:“好象真的没事了?”
肖寒月道:“好象完全好了?”
“快把参汤喝下去。”
肖寒月笑一笑,接过喝下,道:“现在什么时分了?”
“二更多了。”朱姑娘说:“大哥,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肖寒月微笑,道:“我现在精神很好,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
“赵姑娘走了。”
“走了……”肖寒月说:“怎么走的,是不是被人抓回去的?”“不是被抓走的,她告诉我爹说,离开这里,去办点事,然后,就走了。”
“杏花呢?”肖寒月暗暗吁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也走了,所以,没人替你看病了。”朱盈盈说:“就在你和二先生动手的时候,她离开了这里。”
肖寒月道:“王爷的毒伤?”
“我已经完全好了。”七王爷轻袍缓带,出现在门外。
“王爷……”肖寒月要行大礼,却被七王爷快步进来的扶住,道:“不要多礼,你对我个人,因然有很深的恩情,但更重要的是免去了一场兵灾杀劫。”
“寒月只是尽力而为。”
七王爷笑一笑,道:“赵姑娘妙手回春,医术之精,不在乃父之下,她要走了,为了救她的父亲,我不能阻拦她,老实说,也拦不住她,何况,她告诉我,要肖饵这一场火拼。”
肖寒月道:“王爷知道二先生是什么人?”
“李公子,边关大将军,李元帅的公子,一个野心勃勃、才华绝世的年轻人!”
“果然是他,在下也狠想是他。”
七王爷笑一笑,道:“我的毒伤好了,一切都成过去,我可以立刻调动大军围剿他们。”
“可是边关李元帅还手握重兵……”
“目下明朝正值兴盛,朝中不乏忠良名将,李元帅也不敢作乱,问题是我答应了赵姑娘。”七王爷说:“要给她十天的时间。”
肖寒月接道:“她的意思是……”
七王爷道:“她说,就算大军围剿,也必有可怕的伤亡,那位自称二先生的李公子,确实拥有很大的实力,给她十天时间,让他试试看,能不能说服二先生。”
“说服?我看不可能了。”肖寒月说;“幽兰虽然聪明绝世,但她对江湖中事,究竟是知道的不多。”
七三爷道:“寒月,我倒有不同的看法。”
“噢!王爷指教!”
“赵姑娘不是那各好夸张的人。她如没有什么把握。不会轻易出口……”七王爷缓缓在一边木椅上坐下,挥手说道:“盈盈,去要他们准备点酒菜来,我要跟肖寒月喝一杯。”
“你们都是刚刚好转的病人,怎么能够喝酒……”朱盈盈站着未动。
“我的女儿果然是长大了,忧患能使人心智早熟,果然不然……”七王爷笑一笑,道:
“酒要少,菜要丰富,爹是中毒,毒已解,病就全好,身体伤损不大,肖寒月是太累了,全力激战这下,一时不支,以他功力深厚,醒过来,就完全恢复元了。”
朱盈盈道:“是真的吗?肖大哥?”
肖寒月点点头,道:“王爷说的对!”
七王爷笑道:“女人外向,现在就不信爹了?”
朱盈盈脸已红,急急转身而去。
七王爷道:“寒月,丫头在这里,有些话,我们不方便说。”
“我明白,王爷有什么指教?”
六王爷道:“密诏我已毁去,同时,也派人去通知王兄、王弟,使他们放心,这件事,我想你该明白?”
其实,肖寒月并不太明白,凭猜想,也只想了解个大概。但他明白,这等王室之秘,外人不宜了解得太多,笑一笑,道:“寒月不太懂,我也不想懂。”
七王爷笑一笑,道;“好!明哲保身,寒月,我祝你如子侄,本想说给你听、你既然不想知晓内情,那就算了,其实,以你的聪明,想一想,也该了解个十之七八了、”
肖寒用道:“王爷,如果赵姑娘真的能劝服了二先生,你准备……”
七王爷接道:“不是劝服,我了解那小子,自视极高,赵小组真有手段,会把他他制服,找不会株连太多,只要惩办了元凶,首恶就成。”
退出了小厅。
杏花扶着赵姑娘,引着肖寒月,登上了小楼,一躬身,道;“小楼春晓,一刻千金,婢子告退了。”轻轻带上了小楼木门。
赵幽兰道;“别忘了还有一位天真无邪的小郡主,难道你要让一个金枝玉叶的小美人身为侍妾,”
这句话有如鞘离剑,锋锐尖利,肖寒月顿然无言可对。
朱盈盈早已明言示爱,而且,肖寒月也作了明显的承诺,赵幽兰虽然和肖寒月早已相识,但这些演变,却是突如其来,完全意外。
如若说肖寒月心中不爱赵幽兰,那是违心之论,只不过女人的矜持,肖寒月的自尊,使得两人无法很快地互相表达出那份潜在心中的情意,这时刻,偏偏又杀出一个——郡主。
幽兰情场惊变,加上心切父仇,仗凭胸中的医药常识,试走偏锋,竟然有了极大的成就,一入漩祸,竟然无法自拔,原本一个闺阁千金的弱女子,忽然间叱咤风云,能凭仗驭用毒物的手段,控制了无数的武林高手,立刻间变成了发号施令的人物。
这种成就,也使得赵幽兰觉着,失去了一个女人的韵味。
她心中明白,这一生两人已无法相处下去,也无法纵任那许多的武林人物,散落江湖,造成了无数劫难,左思右想,难以两全,但又无法遏止心中那一股苗长爱意,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了却一片相思。
有些事,无法分析,无法细想,肖寒月想不出什么结果,赵幽兰更是不追求结果的人。
肖寒月唯一觉得安心的是,小郡主曾经嘱咐过他,一定要把幽兰姑娘聚回去。
能不能聚回去,无法预料,但赵幽兰已是他肖寒月的妻子,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初试云雨情,确使人生出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受。
只可惜一切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三天后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那小楼上依偎深情,红烛下轻怜蜜爱,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寒月像做了一场梦,醒来时,仍睡在小楼上暖帐之中。
但睁开眼睛,已然是物是人非,站在床前的是地鼠常九。
余香犹存,佳人可在?肖寒月忽然间挺身坐了起来。
但闻常九轻轻吁一口气,道:“好了。总算醒过来了。”
“我……”肖寒月暗暗吸一口气,使自己变得清醒一些,辨认出眼有的人事情景,缓缓说道:“常兄,这是怎么回事?”
常九苦笑一下,道:“你吃了什么迷魂药物,竟会如此好睡?”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我睡了很久吗?”
常九道:“我得到文雀的通知,赶来此地,守在此处,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二十个时辰。”
常九道:“当然不止了,文雀通知我的时侯,已经告诉我,你睡了十二个时辰了。”
“那是说,我已经睡了两天两夜?”
常九道:“看样子,最少是如此了。”
肖寒月忽然警觉,急道:“二先生呢?”
常九道:“已经被收押应天府大牢之中。”
“噢……”肖寒月说:“什么人抓到他?”
常九道:“小郡主……”
“她……怎会是二先生的敌手?”
常九道:“个中的详情,小郡主只告诉了七王爷,你去问她,我相信,她一定会给你详作说明。”
其实,用不着说明,肖寒月心中已经有数,那必是赵幽兰的安排。
“还有很多人呢?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和江湖人物?”
常九笑一笑,道:“元凶被生擒活捉,其余的人突然失踪了,七王爷下令不再追究,一场震动武林的大风波,就这样突然间,烟消云散了,唉!肖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明白吧?”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明白的,只是一个大概,细节还不太清楚。”
话声一顿,接道;“闲云大师呢?”
常九道:“已经回金山寺了,墨非子也回了天台山,临行之际再三要我转告你,无论如何天台山上去看看他,他折剑立誓,有生之年,再不下天台山一步了。”
“这……又是为了什么?”
“老道士年事已高,能在天台山上修心养性,对他有益无害。”常九轻轻吁一口气,接道:“陈抱山没有死,赵姑娘救了他他说,有很多话要告诉你,但他已随墨非子上了天台山,看样子已成了老道士的衣钵传人,你这天台山,似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肖寒月道:“白玉仙、向中天、神刀唐明等一批人呢?”
常九道:“唐明、向中天坚持离去,七王爷留不住,只好放人,每人赠送黄金五百两,明珠十颗,白玉仙已答允留在王府。”
肖寒月点点头,接过:“盈盈年纪虽小,但却观察入微,自有她的见地,常兄,还有什么事?”
常九道:“这七八天来,变化之大……”
“什么?”肖寒月打断了常九的话说:“你说已经过了七八天?”“不错,咱们分手,此刻见面,已经是第八天了。”常九说:“你连日子也不记得了。”
肖寒月暗暗叹息,自己晕睡了四天四夜了,只因喝了赵幽兰那杯香茗。
常九接道:“白发龙女谭三姑仍留在王府之中,此后,王府中有了白玉仙和谭三姑,可算安如磐石,寻常的江湖人,大概不敢涉足了。”
肖寒月苦笑,道:“张岚呢?”
“坚持辞去了王府教习,临行之前,告诉我,他回家闭门养老,从此不谈武功……”常九说:“不过,他很怀念你,要你有空暇,到他府中喝一杯。”
“物换星移,人物变迁,都在这几天之中发生,赵幽兰,这一代才女,究间是侠、是魔?”
常九道:“你是说……”
“常兄……”肖寒月苦笑一下,道:“这件事,我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但说出来,希望你默记心中,不可轻易的泄漏出去。”
常九道:“好,你说,”
肖寒月道:“二先生手中数百位高手,都被赵幽兰带走了。”
常九听得一怔,道:“带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也不知道她如何安排处置这些人,也无法预测,她这作法,对今后江湖上,是福是祸?”
常九四顾了一眼,道:“兄弟,你准备作何打算?”
“我本是一个藉藉无名的穷书生,这一次,让我看透了江湖风险,宦海险恶……”肖寒月无限感慨的说:“归去来兮,今后奉母耕读,这一些平静的日子,不想再论剑江湖,更不会致仕为官,书剑自娱……”
“只怕不太容易,兄弟,小郡主那,你难道不作个交代。”常九道:“大家本来都要来此地看你,但却为七王爷一力劝阻,说是要你静静地休息。”
肖寒月点头微笑,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事如春梦了无痕,何苦招惹梦中人,常兄,七王爷也不太希望我重现江湖啊!”
“对了……”常九伸手从衣袋摸出了一纸袋,道:七王爷托我交给你这个纸封套。”
肖寒月接过封套,只见一张白笺后,附了一张巨额的银票,白笺上写道:“金银令人俗,但无此物,不足以活口度日,知君不慕富贵名利,仅以白银甘万两奉赠,为君日后生活所需,敬希望笑纳。
下面没有署名。
肖寒月沉思了一阵,收起银票,道:“二十万两银子,大概够我这一生奉母所需,常兄,你今后作何打算?”
“我是江湖人,自然该回江湖去,兄弟,你不嫌弃我常某人讨厌,常某人倒是希望和你多交往交往。”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常兄,你才是性情中人,也是我肖某人心中的好朋友。”
“有此一言,常某死而无憾!”
肖寒月一跃下塌,道:“走!肖某人也该回去看看我母亲了。”“好呀!我相信伯母不会讨厌我。”
朱盈盈青布衣裙,缓缓登上小楼。
常九道:“郡主……”
“叫我朱小妹、朱姑娘,都可以,别叫我郡主了,我爹已答允从此父女如路人,不再相认了。”
“盈盈,你怎能如决绝……”肖寒月说:“七王爷不过说的是气话。”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爹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何尝不是他爱护女儿的心意呢?他知道,我留在王府中,一生都不会快乐。”
常九笑一笑,道:“好丫头,甘弃荣华就蓬门,这可是不容易啊。”
朱盈盈道:“我叫你常大哥吧,你一直和肖大哥兄弟相称,你知道吗?我这几天里,下了很大的工夫,学会几样手艺……”
常九接道:“什么手艺?”
朱盈盈微笑如花,道:“几道好菜。”
“你会做菜……”常九讶异地说:“这岂不是……”
“撇开我郡主的身份,我只是平凡的女孩子,别人会的事情,我当然应该会,做几道好吃的小菜,才能留得内大哥的好朋友。朱盈盈似突然间懂事了,缓缓接道:“见到了肖伯母,我还要学习女红。”
肖寒月道:“这太委屈你了。”
朱盈盈接道:“我不觉得,我喜欢织补,烹饪技术,我会全力全心去学……”
目光转动,四下瞧瞧,接道:“肖大哥,幽兰姊姊呢?”
“走了……”肖寒月苦笑一下说:“我不想骗你,赵幽兰留我在这小楼住了三天。”
朱盈盈接道:“她没有告诉你去了那里吗?咱们接他一起回去!”
“回去,回那里?”
朱盈盈道:“你的家呀!今后,也是我的家了。”
肖寒月道;“她走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