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进宫最早,与皇帝同岁,是驻守北疆大将军的女儿。原本就自视甚高,又仗着自己资格老,总是明里暗里的欺负后来进宫的妃嫔们,容妃可是吃过她的亏的。
就连地位最低的兰贵人,也是明里奉承,暗里防着她的。只有一根筋爱冲动,又爱使性子的珍妃看不明白。珍妃是右相的孙女,在家中被视为掌上珍宝,皇帝碍着右相德高望重放任她在后宫肆意妄为。
只是这群后宫的女人不知道,她们这位新皇后,虽没有权臣在外撑腰,却是比珍妃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在惠昕宫里的这次小会,最终还是无疾而终,想要让她们这群人拧成一股绳,那是比防备外族入侵还难的一件事。
不过,也并不是全无作用,总算是提醒了每个人,枪口要一致对准新来的“准皇后”。
“只有这几个?”春晓对着荣德端上来的娘娘们的头牌,翻了一遍之后,感慨道。
荣德犹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不可自拔,双眼迷蒙的看着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春晓,听她这么问,便随口应道:“这是有品级的娘娘的,还有些没有品级的,没牌子。”
“哼,我就说嘛,才这几个,谁信呀,敢这么糊弄我?!”春晓随手捏着一个玉牌,眼中精光乍现。
荣德自知失言,痛悔不已,却也为时晚矣,只好亡羊补牢道:“皇上并不经常传召常侍,只有曦嫔娘娘的牌子翻的多些。”
“哦,曦嫔么?”春晓放下手中写着惠妃的玉牌,拿起曦嫔的,“不急,等我召见她们名正言顺了,再来一个一个慢慢会。”
荣德死的心都有了,他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说也在宫里呆了二十年的老人儿了,怎么一见故人,这嘴就不听使唤的乱说话呢。
春晓仰脸看着他紧张又后悔的样子,嘻嘻一笑,放下曦嫔的玉牌,“你放心荣德,你对我这么好,咱们又是故交,我不会出卖你的!”
荣德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多谢娘娘!”
“哈哈,荣德,你的口气跟明远真像!莫非明青不是明远的孪生弟弟,你才是明远的亲哥哥?”春晓背着手,抿着嘴,表示她对这个称呼的不满。
“春晓,等到这月吉日,就是你的册封大典了,不仅你要适应,我也要适应呀,还是让我叫你娘娘吧!”荣德说的真诚,愉悦的笑容也发自真心。
春晓这才点了点头,“那,好吧。”
荣德让人把玉牌收好了,转身就看见春晓正趴在皇帝的书案上,摆弄着印章玩儿。顿生一种无力感,她还真是胆大啊,什么都敢碰。
“娘娘,那是皇帝的私印。”荣德站在桌前,郁闷的看着她把一张皇帝刚画好的山水画上,盖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红印子。
“翰乾成书。”春晓看着那印上的字。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叫朕的名号?”明黄色的龙袍夹着一股风就卷了进来。
春晓还没来得及放下玉印,皇帝就已经到了她身边。
“呃,我念念而已。”春晓一只手按在画上,一只手还拿着玉印,装作正在翻看的样子,“原来,你字乾啊。”
皇帝却不理会她拿着印的手,偏偏注意到了她那只按在画上的手。
“呃,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国事繁忙么,沉湎于美色的可是昏君!”春晓放下印,开始打岔。
“怎么,皇后觉得自己就是让朕沉湎的美色么?”皇帝不怒反笑道。
听闻此话,春晓抬手比划了比划,“那你想沉湎于谁?!”
“朕这一生,唯爱春晓。”皇帝将欲张牙舞爪的春晓按在怀中,看了眼照着画纸正中空隙盖着的印子,轻叹一声,“朕难得有时间画幅山水,你打算怎么补偿朕?”
“啊?这,早上不是才……这还不到中午呢……”春晓羞怯的推他,说话都开始结巴。
“哈哈哈,朕的皇后,你想到哪儿去了?”皇帝看到她着急的小样子,似乎特别开心,朗朗的笑声,让站在门外的宫人们都惊呆了,他们可从没见过听过皇帝笑出声啊!
“你故意的,你捉弄我!”春晓捶了皇帝几下,就被捉住小手,禁锢在身后。
皇帝附身吻向她的红唇,细软绵香,回味悠长,简直不想放开她。
待到皇帝放开,春晓总是先深吸几口气,才能平复下被他勾起的心情,慢慢缓下来。
她倚在他怀中,再没了适才嚣张的气焰,不解风情的问了一句:“这是惩罚么?”
皇帝刮了刮她的鼻尖,“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你!芙蓉苑的荷花开了,就罚你陪朕去散散步,解解乏吧!”
“你真的不用去处理政务?”
“身体最重要!”
春晓默然,那频率的身体,还不够好么?!
清风送爽,芙蓉飘香,盛夏时节,芙蓉苑是最清凉舒适的地方。
有些年份,夏季太过炎热,皇帝就会把书房挪到芙蓉苑里来。不过今年不算太热,放上盆冰在屋里就够凉爽了。
皇帝的书房不在这里,这里自然就没有戒严,宫里的娘娘自然都可以来。
荣德本欲派人去清道,却被春晓拦住。
她正想找机会,给宫里的娘娘们一个下马威呢,可惜如今册立大典还为行,名不正言不顺的,难免显得她太嚣张。不过有皇帝陪着可就不一样了,倘若能碰上个把娘娘,正好借此机会,给她们提个醒。
她这点儿小心思,皇帝又岂会不知,一如既往的纵容,“罢了,随便走走,不用去清道了。”
春晓心满意足的主动挽上皇帝的胳膊。
皇帝嘴角,却再也止不住笑意。
第三十九章
芙蓉苑景色怡人,皇帝却突然驾临。
原本坐在芙蓉苑里的吃着水果,喂着小鱼,聊着宫闱之事的几个女人,惊喜万分,纷纷起身,一个比一个妩媚妖娆,一个比一个弱柳扶风的捏着细纱丝帕,袅袅娜娜的蹲身道:“臣妾恭迎圣驾。”
春晓的手还放在皇帝的臂弯里,她数了数眼前蹲着的女人,除去宫女一共有五个。脸色冷了几分,手就要收回来。
皇帝却先她一步的抓紧她的手,“册立大虽典未行,但朕早有口谕,春晓就是皇后,你们在家里,也是这般目无尊卑么?”
皇帝口气生硬冰冷,和春晓时常见到的他分外不同。
一群宫女娘娘们可是吓坏了,一直蹲着的身子再低了低,“恭迎皇后娘娘!臣妾等愚昧,恳请皇上皇后娘娘责罚。”
春晓看了看皇帝,却见皇帝也在低头看着她,她微微一笑,“都起来吧。”
仅此一语。
皇帝依旧抓着她的手,向探进荷花池心的水榭走去。
娘娘们赶紧退到道旁,再行礼道:“臣妾等告退。”
“独乐不如众乐,皇上公务繁忙,难得有时间,大家不如一起坐下聊聊。”春晓没回头,扔下一句话。
搅得这群女人,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郁闷,好不难受。
本来就为好不容易能在这儿偶遇皇上而开心,却被皇帝骂了一顿而憋屈,又为皇帝身边有佳人相伴可惜不是自己而失落,她突然蹦出一句“独乐不如众乐”,让她们一同前往。这,这不是摆明了让她们跟着,吃干醋的么!
一群女人各怀心思的跟在后面,进了水榭。
皇帝身后的侍从麻利的铺好了两个座位。
皇帝拉着春晓坐了下来,虽然对她非要拽上这么一堆人围观,很是不满,但他并不介意,一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她羞红脸的可爱样子。
春晓还没猜到皇帝的心思,她清了清嗓子,“我才入宫,还不认得各位娘娘,为了以后见面也好有个称呼。那就劳烦各位娘娘,先自我介绍下吧!”
娘娘宫女们,原本还在心里嘲笑她,连“哀家”都不会说,却听到让她们作自我介绍,集体无语了。
怎么说,她们也都是出身名门贵族,那里听说过名门家小姐出来,先要做一番自我介绍的?哪个不是身边的人给主动介绍的?可皇帝在上面看着,不说不行,说得不好,不讨皇帝喜欢了也不行。难得在皇上面前又一次露脸儿的机会,却偏偏是个这么出丑的题。
宫女们都乐了,也让她们家主子为难一回,虽然如果出了丑,她们回去了也不好过,但挡不住她们现在幸灾乐祸的快乐。
“没有人愿意主动来么?那就按着尊卑顺序吧!”春晓对荣德使了个眼色,荣德马上会意,命人将准备好的瓜果点心呈了上来。
春晓拽了颗葡萄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似乎都甜进了心里,“皇上,哪位娘娘说得好,你可要有赏的哦!”
“好。”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却毫不掩饰对她的宠溺。
五位正在心里为难的娘娘,瞬间觉得自己渺小了。自己什么时候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过?什么时候不是谨小慎微的伺候着,即便如此,也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惹了皇帝不高兴,可谓时时都是提心吊胆盼着圣宠呐!
这位新来的皇后娘娘,也不知是从那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狐狸精,把她们经营这么多年,只为一夺的凤位轻而易举的就拿下了。现在居然还吃着水果点心,看她们现眼,说得好了还有赏?!这是把她们当猴耍呢?!
“惠妃娘娘,您资格最老,就从您先来吧。”荣德站在皇帝身边,听皇上的意思,吩咐道。
惠妃知道,今天这是在劫难逃了。她在心里狠狠的瞪了一眼春晓,心说,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脸上却笑得是如沐春风,温婉和煦,莲步轻挪,立在水榭中央,提着帕子,微微一蹲。
“臣妾马云昕,北疆马将军之女,宣庆九年入宫,封惠妃,赐住惠昕宫。日后还要仰仗皇后娘娘多加提点,以便服侍皇上。”惠妃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把春晓骂了一万遍,脸上却笑容得体,无可挑剔。
春晓也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开始讨厌这个惠妃。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就把她的玉牌给藏起来!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说,服侍皇上!简直,太不要脸了!
“臣妾沈妙,右相孙女,宣庆九年入宫,比惠妃姐姐晚了一个月,封珍妃,赐住珍裕宫。”说话间,一直板着脸,也没说什么客气话,说完就呆愣着看着地面。
“原来是珍妃娘娘,似曾听闻皇上提及。”春晓说了一句,珍妃立即抬起头,眼神中的惊讶欣喜,一点都不知掩饰,“可又忘了是什么时候。”
皇帝无奈的捏了捏她的手,“皇后记性一直不好,朕暂且不与你计较。”
春晓嗔怒的看了他一眼,却瞪得他心痒难忍。自己何曾提起过宫里任何一个妃嫔,敢这么说他,看他回去不好好让她长长记性。
在场的也大概只有珍妃信了春晓的话,犹自偷偷乐着。但看皇帝也因着皇后的话,而多看了珍妃两眼,其他的妃嫔,也难免对她心生嫉妒。情愿那个被皇后戏弄的是自己,只要能博得皇帝欢心就好。
“臣妾花月容,九门提督之女,宣庆十年入宫,封容妃……”
容妃话未说完,就被春晓打断,“容妃和珍妃是不是表亲呀?我看你们那精巧确有几分相似呢?”
容妃一愣,顿时心慌起来,还没有人知道她和珍妃其实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呢,这皇后不过是第一次见,居然猜的近了。旁的人即便看她们有些相像,也不敢乱说,一个是右相的孙女,一个是九门提督的千金,谁敢得罪的起?
皇后却不管不顾的当着她们两人的面就说了出来,看来这皇后,果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容妃比珍妃的心眼儿不知多了几个,当下就给皇后做出这样的论断,并暗自提醒道,日后要千万小心,轻易不要主动去招惹她。
“皇后娘娘说笑了,我和珍妃却有相像,却不是姐妹。也是借着皇恩浩荡,才在这宫里相逢,有缘做了姐妹。”容妃回话。
春晓并未深究,点了点头。
“臣妾若兰,宣庆十二年入宫,封兰贵人。”兰贵人是左相的远亲,她父亲是江浙一带的官员,身份不像其他几位娘娘那般显赫,她便没好意思说。
谁知,这反倒博得了皇帝和春晓的一致好感。
皇帝是因为最讨厌她们出身自权臣,自己并不喜欢,当初却不得不接受。
春晓则是源自于他师父的教导,从骨子里看不起那些仗着自己家世显赫就作威作福的人,特别当这些人是她的情敌时。
“兰贵人,若兰,看你人也倒是有几分兰花的身姿,就是不知有没有空谷幽兰般得品性了。”春晓话说的直白,却把兰贵人直接说了个大红脸,“皇上,兰贵人,可要赏!”
皇帝点头,“好,你打算为她请何赏?”
兰贵人在紧张,一群人在嫉妒。皇上这偏袒也太明显了吧,兰贵人说的有何精彩之处?还不是看皇后高兴,说赏就赏!
“兰贵人入宫也有这么久了,怎可只做贵人呢?不如皇上就趁此机会,加封她,算作赏赐吧?”
春晓一语既出,众人皆惊。
且不要说,她现在还未被册封,即便是行过了册立大典她成了皇后之后,这封妃封嫔也是皇帝的事儿,全凭皇帝喜好,怎么也不由得她说话。
皇帝一时也未答话。
众人都在猜测,皇帝是真的在考虑呢,还是被她惹怒了?即便真的宠幸她,但帝王终情薄,再怎么喜欢,这忍耐也是有个限度的吧?再说,眼前这位皇帝,可是出了名的暴躁狠厉。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幸灾乐祸。
“如此,你不会不高兴么?”皇帝看着春晓,他眼中,也只有春晓。仿佛在他心里,她开心,他可以把整个后宫都交给她,她不开心,他可以整个后宫都不要只要有她。
众人闻言,倒抽一口凉气,这,眼前这个真的是她们的皇帝么?!是那个不知何时就会生气,一点小错就重打五十大板的皇帝么?是皇后太妖孽,还是皇帝前世欠了皇后的钱?为什么眼前这一切比梦还让人难以相信?!
春晓微微的笑,心里却是美坏了,皇帝真是太给她面子了,晚上回去,一定要好好奖励他,“不会啊,我很开心。”
“好,荣德,传朕口谕,加封兰贵人为兰妃,日后奉银待遇皆与其他妃子等同。”
“遵旨。”荣德应了声,抬眼看了看春晓,这丫头,还真是从小到大都不会让人省心。看来他以后要多替她防着那些暗地的手段了。
兰贵人激动的都快哭了,她跟着惠妃那么久,天天变这法儿的奉承她,她却只会在用得着的时候,想到自己,一点儿好处都没给过自己。这皇后虽不招她们待见,可刚一见面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她,她果断的要站在皇后的阵营,开玩笑,她们的靠山是这个将军那个相爷的,皇后的靠山可是皇帝!自己以后终于不用再看惠妃的脸色了,只是不知道这皇后的脾气好不好相与了。
五位娘娘的最后一位,哆哆嗦嗦的走到水榭正中,诚惶诚恐的蹲身行礼,“我,我,臣妾,妾身,妾身齐悦儿,是西苑的常侍。”
“你是常侍?”春晓问了一句。
“回禀皇后娘娘,是的。”齐悦儿的声音都在抖。
“那你为何会于众位娘娘坐在此处?”春晓可不相信,这几位娘娘会把一个常侍当成好姐妹,一起喝茶聊天嗑瓜子。
“这……妾身……”齐悦儿磕磕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扭头求助的看向惠妃。
春晓顺着她的眼神看了惠妃一眼,耐心等着下文。
“妾身……只是路经此地……恰逢几位娘娘也在……就,就……”
“就留你喝了杯茶,是不是?”春晓听得结巴的太累,接过她的话说。
“是……”
“放肆!皇上在此你也敢说谎,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春晓猛的一拍桌子,怒喝道。
齐悦儿下的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饶命啊!我不是故意的呀……我没想害您的……我不想欺君,是,是惠……”
齐悦儿话未说完,却突然昏死过去。
第四十章
皇帝震怒了。
那位常侍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一句“我没想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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